第115節(jié)
林徽末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仿佛變了一個人的好友, 下一刻, 整個人如同被拽了尾巴的榛子一般, 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他霍地捂住了下頜, 騰地后退了一大步,震驚地看著楊毓忻。 “你、你……” 楊毓忻歪了下頭, 面上的表情已經(jīng)恢復(fù)到平日里的淡然,道:“嚇到了?” 林徽末下意識想要點頭,但他脖子一梗,嘴硬道:“怎么可能?!鳖D了一下, 他伸手撓了撓下頜處,認(rèn)真地解釋道, “癢?!?/br> “哦?!睏钬剐貌恢每煞? 道:“行了,過來后殿瞧瞧吧??纯催€需要什么,回頭讓巽子過來加上?!?/br> 楊毓忻毫不猶豫地將跑腿的任務(wù)加在了巽子的身上。 林徽末一臉鎮(zhèn)定地走了過去,亂糟糟的腦子里艱難地分出一縷清明, 同情了一下巽子師、弟。 又要處理天機殿日常事務(wù), 又要滿足長老的種種要求……唉, 既然他已經(jīng)成了他的師兄, 本該壓在他肩上的重?fù)?dān)被可憐師弟擔(dān)著,那么,阿忻這邊,他就多看顧一些吧。 嗯, 沒錯,就是這樣。 拜師天華門的第一天,剛剛?cè)胍?,后殿的燭火便早早熄滅。躺在熟悉的床上,枕著相當(dāng)熟悉的枕頭,蓋著依舊熟悉的被子,身旁的熱源更是熟悉不已…… 林徽末淡定地想道,其實,外出拜師與在家之時,也沒有什么太大區(qū)別。 他闔上眼。 迷迷糊糊間,他艱難地想起了林徽真。 也不知道真真現(xiàn)在如何了。 真真如今是天樞殿弟子,自不能像是從前那樣隨意。他若是頻頻光顧天樞殿,對真真的名聲也不好。 聽說天華門弟子月例會統(tǒng)一在月初在天相殿發(fā)放,提前傳個話,在那里碰頭也不錯。 這般想著,林徽末睡著了。 然后,他做夢了。 同一個大殿,同一個棺槨,同一個楊毓忻。 仍然記得上一回夢到的東西讓他在醒后忍不住流淚,林徽末的神情嚴(yán)肅極了,頗有些嚴(yán)陣以待的意味,大有這一回說什么也不能丟臉的架勢。 握了握拳頭,林徽末慢慢地走向楊毓忻。 鬢發(fā)染霜,形銷骨立,一身火紅色的狐裘非但沒有讓他的臉上好上一絲,卻越發(fā)襯得面容蒼白沒有血色。 林徽末下意識側(cè)開臉,不忍再看。 楊毓忻倚在棺槨旁,唇角挽著淺淺的笑容,聲音飄忽不定。 “今日,我見到他了?!?/br> “百年元嬰,資質(zhì)悟性尚可。只是,我果然,還是十分討厭他……” “明明是親兄弟,但你們兩個長得可一點都不像?!?/br> “你比他長得好看多了?!?/br> “他過來偷九葉靈芝,不過,這些靈芝都是你的,我一朵也不想給他?!?/br> “我讓人將他驅(qū)趕至陰煞魔沼里頭了,區(qū)區(qū)元嬰期,也敢在魔域亂逛,我就給他上一課好了?!?/br>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jīng)派人看著陰煞魔沼那邊,總不會真的要了他的命。” “畢竟……他是你疼愛的弟弟。” 嘆息著,楊毓忻慢慢俯身,將側(cè)臉貼在棺槨上,輕聲自語。 “我總舍不得讓你難過的。” 一旁,林徽末默默地扭過頭,看著一身頹然的楊毓忻。 憋氣。 該死的,這見鬼的夢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忍了又忍,林徽末沒能忍住,大步地走了過去。 如果說,這個夢境是讓他死心,讓他趁早斷了對好友心思的,他、他可以理解。說不定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輾轉(zhuǎn)反側(cè),終于耐不住心里的負(fù)罪感而下意識編造出來這樣的夢境。 但、是! 憑什么讓阿忻亦如此痛苦絕望?! 難道這個夢境旨在告訴他,一旦讓阿忻動心動情,他的人生便陷入了為情所苦無法釋然的痛苦中? 簡直不能忍! 即使這是他無意識夢出來的。 林徽末紅著眼眶,怒氣沖沖地走到棺槨旁,滿懷怨氣地俯身向棺槨看去。 還未看清棺中之人的模樣,他、醒、了。 殿外夜涼如水,殿內(nèi)亦是只有些許的月華映入。 睡前躺在床榻里側(cè),此刻卻正窩在男人的懷里,堂而皇之地將他的胳膊當(dāng)枕頭的林徽末睜著一雙充滿憤懣難過的眼眸,他的呼吸粗重,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而在林徽末呼吸發(fā)生變化的那一刻,淺眠的楊毓忻就睜開了眼睛。他關(guān)切地看向林徽末,剛想開口,卻見林徽末無比憤怒地捶了一下身下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