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程司從抱著歷史書抬頭冷笑:“得了吧,就初哥這樣的,我消受不起?!?/br> “我哪樣的?”狄初一邊回消息,一邊繼續(xù)接上剛才的問題,“文藝復興的性質(zhì):資產(chǎn)階級思想解放運動。以古代文化的名義促進新的資產(chǎn)階級意識形態(tài)。文藝復興的核心:人本的意義倡導人為中心,而不是以上帝為中心,人們是創(chuàng)造者和主人的真實生活,要求肯定人的價值和尊嚴?!?/br> 程司從把書一放,嚷嚷:“初哥,能不能別邊回消息邊背書,顯得你很不在意我,很渣男?!?/br> “我他媽哪兒渣了?”狄初說,“我回答錯了嗎?” “沒回答錯?!背趟緩膰@口氣,“但話不是這么說,我們好好上自習行不?你在跟哪個不要臉勾搭你的發(fā)消息?” 狄初抬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拿起手機,盯著程司從,故意一字一句地發(fā)語音:“凌哥,管家婆說你不要臉勾搭我?!?/br> 每說一個字,程司從的臉色便龜裂一下,等狄初說完,程司從恨不得立馬跳樓。 “我cao,狄初!不帶這么玩兒的!” 狄初聳肩:“還繼續(xù)不?” “怕了你了。”程司從轉回去,過了會兒回過頭,“凌哥這以后是不打算高考了吧?” “你管他的,”狄初想,小爺我都沒有干涉自家男朋友的選擇。 “那他高三下半期學習怎么辦?” “形(行)而上學,不行退學?!?/br> 程司從徹底服了,狄初應該叫學神。 下課狄初被缺心眼叫去了辦公室,遞給他兩個大信封,一個是中國概念作文獲獎證書和入選通知,一個是出版通知書*。 缺心眼對狄初獲獎一事很淡定,幾乎認為這是應該的。狄初那么好的文筆,在同齡人中算是比較出彩的,若不能力拔頭籌,也定不會差到哪兒去。 “獎金也在信封里,好樣的。”缺心眼嗓門兒大,這下全辦公室又知道狄初拿了個全國獎,真是想低調(diào)都不行。 狄初把信封拿到手上,只求趕快離開缺心眼的視線:“林老師,沒事我就走了?!?/br> “又走?你小子每次見了我都跑!虛什么虛!” 狄初心想我倒不是虛你,就挺煩您這閃閃發(fā)光的地中海和大嗓門兒。 “沒有,我哪兒敢啊?!?/br> “對了,出版社那邊有個編輯還專門找到我,想要你的聯(lián)系方式?!比毙难郯咽謾C拿出來,翻出聯(lián)系人,在一張紙上寫下編輯的手機號和名字。 狄初接過,一頭霧水:“林老師,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不是學霸的腦子?”缺心眼猛地喝了口茶,恨鐵不成鋼。 狄初笑笑:“我是學痞的腦子?!?/br> 缺心眼伸手點點他,知道你丫的有個性。 “這個編輯從你文里了解到你有個公眾號,說想聯(lián)系你。我猜可能有想幫你出書的意思?!?/br> 狄初一愣,有點傻。雖然平時飄飄然的時候,偶爾也會覺得自己寫的不錯,但要說出版,那是離了十萬八千里:“林老師,這不可能?!?/br> “有什么不可能,對自己多點信心?!比毙难壅f,“反正你先和人家聯(lián)系一下,不過有什么重大決策你還是要跟我說?!?/br> 狄初猶豫半響,點點頭:“我知道了,林老師。” 缺心眼出于狄初的家庭著想,畢竟這孩子父母雙亡,家里只有奶奶和meimei。凡事都得照顧點,不希望狄初被人坑。就算要讓他經(jīng)歷社會險惡,那也不是現(xiàn)在。 缺心眼認為,只要自己還是狄初的班主任,就要全權對他負責。 出不得岔子。 祁凌跟狄初聊完,回到終點舞臺去找王立他們,把已經(jīng)認不出人樣的張毅、周宇和李志希從人群里挨著挨著扒拉出來,回了酒店。 祁凌洗完澡,拎著兩瓶啤酒上跑陽臺上坐著。王立洗出來時,祁凌已經(jīng)喝上了。 王立一邊擦頭發(fā),一邊在他身邊坐下。兩人穿著睡袍并肩而坐,眼前是n市華麗的夜景。 “你能不能在浴室吹干再出來,這水都甩我臉上了,你屬狗的嗎?”祁凌抹了一把臉,很是嫌棄。 王立把另一瓶酒打開,不管不顧:“媽的,今天彩跑弄得老子頭發(fā)縫兒里全是彩粉,剛才洗澡跟開染坊似的,太狂爆了?!?/br> “我看你挺樂意的?!逼盍钀灹艘豢诰?,冰涼的液體順著喉管進入胃部。 眼前繁華的都市夜景也變得迷離,他們住在酒店26樓。樓下的行人車輛變得如螞蟻一樣,盯著車道看久了,會真有一種川流不息的感覺。 夜風吹到兩人身上,彼此都精神不少。 “你這次回n市還有沒有其他安排?”王立避重就輕地問,實際上問題核心不離其宗,只是比較委婉。 祁凌當然懂他的意思,不然怎么說是兄弟。 “嗯,明天我去我爸媽那里,你們?nèi)ス浣职伞!?/br> “怎么不音樂節(jié)結束去?” 王立回房間把煙和煙灰缸拿出來,遞給祁凌一支。 祁凌擺擺手:“喝酒就不抽煙了,不然第三天上臺我還唱個幾把。” “哦對,我疏忽了?!蓖趿⒆隆?/br> “明天去看我爸媽,順便交代點事情。后天演唱會結束,聚會就不參加了,我已經(jīng)買了回去的車票。” 王立皺眉,嘴邊咂摸著煙蒂,伸手把半濕半干的頭發(fā)往后撥:“凌哥,后續(xù)樂隊間的聚會你不去了?主辦方那邊的邀約你也不去了?” 祁凌伸展四肢,把酒瓶捏在手里。玻璃綠的酒瓶折射出對面大樓上霓虹五彩的光,似在夜里綻出一朵繽紛的花。 “初初還在家,我等不下去了。”祁凌說。 “這次不說好是七天,你這硬生生壓成四天合適嗎?”王立喝著酒,緩緩問。 “你們一直都知道我不喜歡那套應酬的東西,唱完歌就走,我一貫這樣。對別人也這么說就行,不打緊?!?/br> “你還是覺得狄初離了你不行吧?!蓖趿⒉辉儆鼗兀苯哟林袉栴}核心,“祁凌,你不能因為談場戀愛,就連自己的理想都不要了?!?/br> “我沒有不要?!逼盍枵f,“我不是來參加音樂節(jié)了么?!?/br> “是狄初讓你來的吧?”王立笑了聲,“那你知不知道,是我讓狄初去跟你說的?” 祁凌一頓,捏著酒瓶的手驟然一緊。眸子暗了三四分,低聲說:“就算是這樣,至少我也來了?!?/br> “對,你是來了。那你覺得狄初若知道你為了他放棄后續(xù)一切交流活動,會不會開心?” “你別用這招激我,沒什么用。” 王立嘆口氣,換了個方式:“凌哥,別以為我是在離間你們倆,兄弟干不出這種事。但你要考慮清楚,談戀愛和前途哪個重要?;蛘哒f,你認為在狄初眼里,你的前途多重要。” “我的路我會自己走,就算有一天他走不動了,我都會帶著他走?!?/br> 祁凌說得很堅定。 “那你有考慮過狄初的家庭嗎?凌哥,除開他meimei不說,問題在于他奶奶。老年人能是那么輕易就離開一個環(huán)境的?” 大多數(shù)老年人生于一個地方,講究的,就是落葉歸根。年輕時離開故鄉(xiāng),到死都想著回去。更別提那本就在故鄉(xiāng)老去的人,他們的朋友、親人、念想都在這里。 離開?說得輕巧。 沒那么容易。 祁凌知道自己說話莽撞了,連喝幾口酒,眼睛盯著黑洞洞的天際。 “會有辦法的,一定會?!?/br> 王立把煙戳滅:“辦法肯定有,但現(xiàn)在很多事,僅憑你們還是無力解決的。還有一個事,兄弟勸你想清楚?!?/br> “你說?!?/br> “多注意一下自己表達愛的方式?!?/br> 祁凌一愣,有點懵逼:“……我錯了?” “不是說你錯了,”王立挺直脊背,“這么說吧,你和狄初相愛了,那你們肯定會不顧一切地表達自己對對方的愛意,是不是?” “嗯?!?/br> “那這個時候,如果狄初想要的是西瓜,你給他蘋果,你覺得他會樂意嗎?” 王立看著祁凌,認真地說。 祁凌沒有回話,如果對方不是王立,這句話還沒說完他肯定一瓶子給摔腦子上去。 祁凌沉默地看著夜色,想了幾分鐘,才把這句話想透。 是啊,如果狄初知道自己為了他而耽誤音樂交流活動,自己認為這是表達愛的一種方式,但狄初會接受嗎?他會覺得這就是愛,這就是好嗎? 不會的。 反而會覺得這是一種壓力。 人通常表達愛和接受愛的方式是統(tǒng)一的,這就是所謂的“愛的語言”。每個人天生在表達愛和接受愛這兩方面,有自己的方式。 祁凌表達愛的方式為“貢獻時間”與“身體接觸”,他覺得這樣才能讓狄初感受到自己的愛。而恰好狄初表達愛的方式為“服務行為”與“身體接觸”,所以兩人至少有同一點是合拍的,這就使得兩人現(xiàn)目前階段互相迷得要死。 可一旦當另一種“愛的語言”發(fā)生沖突時,又怎么辦呢。 兩人無法明白對方的時候,不恰當?shù)膼?,就成了壓力?/br> 我們總不能強求喜歡吃西瓜的人,偏偏得承認蘋果好吃吧。 祁凌忽然有些醍醐灌頂?shù)囊馑?,王立今晚這些話絕不是為了讓他和狄初之間生出嫌隙。反而使祁凌開始反思自己有些沖動的做法是否恰當。 “謝了兄弟?!逼盍栊χf,“不過我還是決定要當天回去,其他的問題以后再說。” 王立知道自己兩三句話是不太容易改變祁凌的決定的,不過戀愛這種事,靠的都是兩人自己,怎么走,走多遠,都是造化。 祁凌向王立舉起酒瓶,瓶子在夜晚里碰響的聲音格外清脆。 溫熱的瓶口上還殘留著祁凌嘴唇的溫度。 祁凌把剩下的酒全部喝完,輕聲笑。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作者有話要說: 注:“*” 1其實獲獎入選通知和出版通知不應該是一起收到的,這里為了文章需要,就改成一起收到了(不要問我為什么知道,嘿嘿…… 2就像寫到前面,把初初的真實樣子寫出來了一樣。現(xiàn)在要開始給甜心們慢慢剖析凌哥到底是如何的了,但我想甜心們都會喜歡他,熱情的沖動的暖心的。慢慢帶給你們看。 3寫到這兒,漸漸要把這篇文的愛情觀開始展現(xiàn)了,這一章只是初露頭角。如何對別人正確地表達“愛的語言”,如果喜歡的人回應你的方式和你想的不同,難道他/她就是不喜歡你了嗎?不是的,很多時候我們覺得對方?jīng)]那么喜歡自己,也有可能是互相不懂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