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喲,爹還跟他主動商量事呢,林重陽來了精神,坐下,“什么事兒???” 林大秀看他一副主事人的架勢,自己這兒子也神了,這么點個娃,就是大家的主心骨,有一種話事人的架勢。 “你戴干爹和李干爹來年也下場,我尋思是不是互通有無,把程文也給他們一些?” 林重陽笑道:“爹,這是你的事兒,你自己決定就好了?!?/br> 林大秀道:“都是你的心血,哪怕是你干爹我也不好直接決定,所以問問你?!?/br> 林重陽有點詫異,爹的情商有長進啊,“爹,我大爺爺咋說啊。” 林大秀道:“你大爺爺說不用全給,看著辦?!?/br> 林重陽想了想道:“我大爺爺?shù)囊馑迹俏覀z干爹資質(zhì)一般,這一次下場可能希望不大,而且他們背書也不像你這么專心,記性也沒有你好,要是都給他們,他們會頭大,根本看不完,反而浪費時間,不如挑幾篇精品,讓他們反復看看?!?/br> 他感覺戴干爹會認真看,李增仁就未必,因為李增仁有小聰明,而且也并不那么信服別人。 林大秀點點頭,“就這樣?!?/br> 林重陽又道:“爹,你跟他們講,這是我大爺爺挑的,讓他們仔細背,別說是我。”說是他的話,李增仁絕對不會看的。 林大秀就寫了兩封信,又把自己最重要自己早就背熟的幾篇分別送給他們。最初林重陽讓他先抄,一邊抄書一邊背誦,他也練出來了,抄過三遍,讀上幾遍,基本就背熟了。 他給的是自己的手抄本。 很快就收到了倆干爹的回信,戴敏輝自然是無不感激的,李增仁說得感激,但是看起來沒那么誠意,林大秀也不在意,因為李增仁本就是這樣的性子。 林重陽更不在乎,在他們爺倆困難的時候,李增仁也是不離不棄的,小瑕疵不必介意。 這個年過得熱鬧又有意義,特別是林重陽,收獲很大,他和林承潤、林承恩等幾個小伙伴的友誼突飛猛進,在林家上上下下的眼里也是懂事聰明的小少爺一枚。 他單單是乖巧懂事,就已經(jīng)把林毓琦比得不知道去了那個犄角旮旯,再加上聰明伶俐好讀書,又把以神童吹噓十來年的林毓軒給比得灰頭灰臉。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和他們過招,就自己過自己的日子,那些人也能替他們比去。 過年祭祖的時候他和爹都去了,他還特意湊到族長太爺爺和大爺爺身邊瞅了瞅,一目十行地把那個上供的家譜軸子飛快掃一遍,看到自己和林大秀的名字。 自己大名林承陽,以后考試就要寫這個。 他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事兒,原來太祖母還有個四個兒子,大爺爺、二爺爺,渣爺爺?shù)?,下面還有個四爺爺?shù)模遄V上就有他的名字,叫林中為。 算起來現(xiàn)在也該三十四五歲吧。 他悄悄地問林大秀,林大秀根本不知道,又問林承潤,他更不知道。 不過等到吃年夜飯的時候,林重陽就得到了答案。 是老太太自己提起來的。 一家子在老太太屋里吃年夜飯,大家舉杯祝福,這時候老太太說了一句,“你們兄弟四個,去了有二,當時當下,當守望相助,手足相親,謹記祖宗遺訓,以振興林家祖業(yè)為要,切記?!?/br> 林中和是老大,自然要緊接著表態(tài),之后就是林中方,然后孫子輩、重孫輩,一個個輪下來。 這是男人的特權也是男人的責任。 林重陽是最后一個。 他也舉著一杯牛乳表了態(tài),要首孝悌次見聞,以愛護家族振興家族為己任。 他并沒有說過分的話,不過是順著大家的說下來,可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有人看他的眼神過分熱切,有人看他的眼神過分冷厲。 隨便他們吧,大家都喊口號他總不好例外吧。 年夜飯散了,林毓鋒等人要守歲,像林重陽這么大的孩子就可以休息。 林承潤很快就睡著了,林重陽問他爹,“爹,我太祖母有四個兒子呢,你知道吧?!?/br> 林大秀道:“好像是,怎么啦?” 林重陽說沒什么睡覺吧。 不是他敏感,有人比他還敏感。 林中方守歲和大侄子換人的空檔回去屋里休息一下,小方氏就趕緊遞上熱毛巾,又讓丫頭端牛乳給他喝,陪著十二分的小心,再也沒有之前對林中方的那些囂張氣焰。 這陣子她真的被老太太給嚇怕了,自然還是要巴結一下自己男人。 見她這樣,林中方很是受用。 “老爺,老太太什么意思?” 林中方道:“什么什么意思?” 小方氏嗔了他一眼,“真是個木頭腦袋,老太太表示得那么清楚,你都沒個想法?” 林中方越發(fā)納悶,“表示什么了?不是和往年一樣嗎?” 小方氏恨鐵不成鋼道:“往年她提過你死了的弟弟嗎?” 林中方臉一沉,輕斥道:“大過年的,說什么混話呢?!?/br> 小方氏立刻就笑道:“老爺,妾身知錯啦,妾身向您賠不是。今年老太太提起了那位去了的四叔兒,可不是無緣無故的吧?!?/br> 林中方想了想,“你們不說,我都要忘了,我都沒有什么印象了呢?!?/br> 說是這樣說,可仔細想他也還是能記起來的。 他的確是有個小弟弟的,只是一直病怏怏的,后來直接不見了,說是送到廟里去養(yǎng)著。 原來說他八字輕和家里犯沖,養(yǎng)在廟里不見親人就好了,錢沒少花結果人也沒見好轉(zhuǎn)更沒回家。 后來聽大哥說是沒了,估摸著也有十三四歲的樣子,為此老太太還好一個傷心,聽說還給找了一門冥婚的。 人沒回祖墳,夫妻倆還是葬在和尚廟邊上。 哎,怪不得老太太隔兩年還要去那里上香拜菩薩,林中方一下子想明白了。 林中方不是個記性好的,弟弟很小的時候就被送走,后來他根本就沒什么印象。 這個弟弟和二哥不同,二哥是有妻子兒女,后來英年早逝,所以入祖墳,這個不能入祖墳,以為沒有后嗣。 所以很多孩子基本不知道的,原本老太太也從來不提,怎么現(xiàn)在突然提起來了? 小方氏察言觀色,笑道:“老太太這是話里有話啊,咱們家這個老太太,可不是她說的那樣大喇喇沒成算,其實心里計較多著呢。” 這話林中方不愛聽了,“老太太也是你說的?” 小方氏撇撇嘴,“我這是佩服呢,我還從來沒見過咱們家老太太這樣能干的呢?!?/br> 林中方笑起來,“那是,你見過幾個老太太啊?!?/br> 小方氏的心思卻不像林中方那么簡單,她想的更多,如今老太太還在呢,大家都一處不分家,可等老太太沒了,祖宅就是林中和的,他們這兩房就要搬出來。 二房就一個兒子,平日里族里也體恤,分什么都多一份,可她不行,她倆兒子呢,得為兒子打算。 三房到時候就分這么點家業(yè),自己幾個兒子分也不要緊,可要是加上一個林大秀,她總覺得膈應,喉嚨里梗著一根刺兒。 “老太太是不是想給四老爺過繼個孩子啊?!彼⌒囊硪淼乜粗种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林中方不耐煩道:“胡咧咧什么啊,早夭的孩子,過繼什么???現(xiàn)在大家都不提,就當沒有的,怎么可能。” 小方氏道:“怎么就不可能了?再說他十四歲沒的,結了冥親那也算成家的,不過是沒子嗣而已。老太太在著他有香火,老太太沒了到時候誰還管?往大里說,等大老爺那什么了,更沒人管?!?/br> 她這么一說,林中方一想也是。 當下人對死重于生,所以葬禮要比婚禮還要隆重,死者為大,什么都可以一筆勾銷。 而且傳宗接代、承受香火,這些都是老人最關心的,若是沒有兒女尤其是沒有兒子,這家就算絕戶,以后就會湮滅在泥土里,再也沒有影兒。 所以香火,是一個家族興旺與否的標志,也是一個人最在意的事情。 要是死后無人給他上香燒紙,沒有香火為繼,這在時人眼里是最最最可憐悲慘的事情。 比生前慘死更加可憐百倍。 “要是這樣,倒是可以從旁支那些貧苦子弟里過繼一個的?!焙煤玫娜思乙膊粫S便把孩子過繼給人的。 小方氏有點恨他榆木腦袋不開竅,家里不是現(xiàn)成有一個? 她也知道不能一下子點破,既然老太太可能有那個意思,那就見機行事吧。 四房是沒有產(chǎn)業(yè)的,到時候林大秀分出去,也分不到應該屬于她兒子的產(chǎn)業(yè)。 要是把這倆趕出自己家去,那以后也不用整天抹黑自己,反正自己是后娘,不管做什么都是錯的,怎么做都是害他們,竟然還變著法兒地告狀,讓老太太訓誡自己。 不如分出去,以后兩個門頭過日子,自己就不是他后娘,他也休想再抹黑自己。 小方氏這一次是被老太太著實敲打怕了,總覺得萬般委屈,不敢怪老太太只能遷怒林大秀父子倆。明明是為他們打算,卻說她長舌婦不守婦道,胡亂插手孩子的婚事。 自己是他的母親,安排他的親事有什么不對? 再說自己還是想給他找一門好親事呢,還能幫他照顧孩子,哪里不對! 怎么就成了她整日價不做正事,尋思著無事生非,怎么就成攪家精了? 攪家精能給他們林家生出四個這么好的孩子來嗎!! 她真是受夠他們了,就知道他們舍不得家里的好處,說不回來,還不是屁顛屁顛地回來享福! 這本來都應該是她倆兒子的福氣,現(xiàn)在都被他們父子倆給奪走了,她怎么就不委屈了? 她有天大委屈要訴嘞,可惜老太太被那小東西甜言蜜語哄著,根本不念情意,不但敲打警告自己,還讓她禁足。 過年都不許她走親戚,人家能不問?還不能說是犯錯禁足,還得裝病。 她身體棒得得,一天不出去走幾圈不找人打打馬吊扯扯饑荒就難受,讓她憋在家里,才真是要生病呢。 可惜有什么辦法呢,林家還是老太太說了算,老太太說讓你在家里養(yǎng)病,不要見客人,你要是敢見一個試試? 過了年就是走親戚,這個大宅門小門戶沒有分別,不同的就是親戚多少送禮規(guī)模而已。 老太太發(fā)了話,來年下場的幾個,正月里也不用應酬,都關起門來讀書就好。 林大秀本來也不想應酬,這些親戚可不像大伯大伯母那樣厚道,有些人那是兩個勢利眼專門見縫插針的。 他那時候被林中方趕出去,他們幸災樂禍,現(xiàn)在他回來住在老太太院里,他們又想來和他套近乎。 他懶得應酬,關著門讀書。 正月里提學道行文下達各府從四月開始要進行本年的科考,科考優(yōu)等的生員可參加來年的鄉(xiāng)試。 在科考前后順便就進行童生試的最后一場考試——院試。 由于去年歲試是從濟南府往東挨次按臨,所以今年正好輪回來,四月底可以按臨萊州府,等輪到濟南府差不多也就入冬了。 接到提學道行文,十五縣里就公布了考試日期,定于二月十八,這期間考生們就要去縣衙禮房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