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雪遙正為晼然挽著垂鬟分俏髻, 聞言含笑說道:“如今姑娘總肯將那玉簟撤了吧?夫人已經(jīng)說了幾回,奈何姑娘太貪涼了?!?/br> 晼然笑吟吟的自己挑了一對兒珍珠墜子,掛在耳珠上, 道:“我年紀(jì)輕, 火力壯,從前母親還不是熱的不得了,不入秋都不肯撤了冰?” “還不是姑娘治好了夫人,夫人如今倒不是那樣貪涼了, 倒換成了姑娘?!毖┻b挽好發(fā)髻, 在后頭簪了蜻蜓珍珠釵,收拾妥當(dāng), 便去整理床榻。 杏香挑簾子走進(jìn)來,雙頰粉紅, 帶著慍怒, 晼然坐在妝臺前, 好整以暇的笑問道:“怎么晨起就這么大的氣性?是誰惹惱了咱們杏香?” 杏香微嗔, 嘟著嘴道:“姑娘倒是清閑, 奴婢昨日看了一宿的賬冊, 怎么算也算不明白, 今晨起身,便有個小丫鬟過來,直說昨個兒的賬冊出了差錯,有筆賬記錯了數(shù),導(dǎo)致后頭盡數(shù)是錯的,奴婢這一晚上,可白折騰了?!?/br> “怪不得?!睍柸恍χ钢鄬毤艿溃骸按喝绽飼竦钠压⑦€有,快些煎茶喝上一盞,涼一涼血氣,不然這昭陽院的小丫鬟們,又該遭罪了。” 杏香撅嘴道:“她們辦差事不盡心,挨罵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也就姑娘好性兒,若是在老太君的沉元堂,早被安嬤嬤罰跪去了。” 雪遙收拾妥當(dāng),嗔了杏香一眼道:“快去收拾一二,該去給夫人,老太君請安了。” “夫人那里便罷了,奴婢瞧著輔國公府的冉姑姑一早便到了,夫人怕一時不得閑?!毙酉闳缃褚泊罅耍瑤缀跻皇?jǐn)n著晼然外頭的鋪子,莊子,頗有些管事娘子的利落勁兒。 晼然見怪不怪,幾年前還覺得,輔國公大約是腦子進(jìn)水了的,要么就是要報復(fù)靖寧侯府,可如今,慕容蝶在番邦成了側(cè)妃,慕容智在烏思藏也立穩(wěn)了腳跟,靖寧侯府反倒成為了輔國公府的恩人…… 總歸,羅氏與輔國公這幾年糾糾纏纏的,沒個完,羅氏不答應(yīng),輔國公就這么沒臉沒皮的耗著,頗有水滴石穿的架勢,有輔國公在,老太君想要給羅氏另外尋了婆家都不成,也是樁煩心事兒。 也因此,晼然半點不得閑,好容易給羅氏通了肝經(jīng),又要時不時的給老太君通心經(jīng),免得哪日被羅氏這攤子事兒,給急的厥過去。 “去外祖母的沉元堂吧?!睍柸坏?。 沉元堂難得的清凈,晼然走到廊下,覺得靜悄悄的,便問帶路的安嬤嬤:“嬤嬤,舅母與表嫂,表姐沒過來呢?” 安嬤嬤含笑不語,就聽老太君中氣十足的罵道:“都辰時了,你舅母,表嫂,表姐早回去了,以為哪個都如同你一般,懶貓兒一樣的?” 晼然俏皮的抿了抿唇,下了抄手游廊,要到老太君的菜地里頭去,她在靖寧侯府被眾人寵著,懶散慣了,若不是她是中醫(yī)出身,知曉早睡早起身體好,怕是睡到午時也能的。 “你那銀絲滾邊的繡鞋,還是莫到泥地里來作踐,趁著涼快,你去鎮(zhèn)國公府吧,秋老虎也厲害著,一會兒太陽上來,你又懶怠動彈。”老太君早已摸清了晼然的性子,頭也不抬的說道。 晼然無所謂,因為她與聶佑嫻,聶佑芝的關(guān)系,外加兩年前羅楚玥嫁入了鎮(zhèn)國公府,她去鎮(zhèn)國公府的園子,幾乎跟自家一個樣,兩府就差將中間的巷子包起來,合為一府了。 “今個兒凌先生沐休,我不必去了的,好容易歇一日,不如我?guī)屯庾婺刚税??”晼然蹲在柵欄外,笑瞇瞇道。 “你別糟踐我的菜園子?!崩咸龥]好氣的說道:“去吧,你不去,怕一會兒也得有人來請你?!?/br> 老太君話音剛落,就聽院子門口有聲音,晼然抬眼望去,見彩虹站在院子門口,正與安嬤嬤說著話。 “又出事兒了?”晼然現(xiàn)在都怕了聶佑嫻,比她還能鬧騰的,大早起讓彩虹來尋她,必定不是好事,當(dāng)年聶佑嫻被驚嚇至嘔吐的事情,還在晼然心里飄蕩不去,因而晼然猶豫的很。 “外祖母,您能不能提點提點我?這是出了什么事兒?我這會兒去鎮(zhèn)國公府,不會招禍吧?”晼然巴巴的盯著老太君。 老太君總算抬了頭,瞪了晼然一眼道:“好事,你勸明白了,說不得還能得一匣子金子回來。” 晼然聽到金子,眼睛亮了亮,屁顛屁顛的去了。 老太君直哼哼:“真是個小財迷,也不知隨了誰,她一個人的莊子鋪子,快能越過靖寧侯府去了,還跟窮鬼投胎一樣的?!?/br> 安嬤嬤聽了這話,淡笑低語道:“老太君若是覺得靖寧侯府底子不夠厚,讓表少爺幫著打理打理鋪面……” “誰用他?”老太君不高興道。 安嬤嬤但笑不語,晼然的鋪子是當(dāng)初隨著聶佑嫻等人玩鬧買下來的,幾位姑娘比著誰賺的銀錢多,四姑娘快輸了,就求助了表少爺,這些年開的鋪子遍地…… 晼然這廂跟著彩虹去了鎮(zhèn)國公府,不同于幼年那般偷偷摸摸的,莊老夫人以及鎮(zhèn)國公夫人呂氏,都站在聶佑嫻的院子里,見晼然過來,溫柔慈愛道:“晼丫頭,你來了便好,你最是懂事不過的,好好勸勸佑嫻,讓她別再胡鬧?!?/br> 晼然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兒呢,就被莊老夫人以及呂氏,塞包袱一樣的塞進(jìn)了聶佑嫻的暖閣里。 晼然簡直沒處下腳,遍地都是碎瓷片,聶佑嫻幾乎將能摔的東西都摔了。 晼然左右尋摸了一眼,沖著暖閣里的聶佑嫻就罵道:“聶佑嫻,你摔了我給你的天青釉粉蓮茶盞!那是我一百兩銀子買回來的,你賠我!” “我都要死了,你還管什么天青釉,豆青釉的,董晼然,你有沒有良心!”聶佑嫻幾乎是披頭散發(fā)的出來,沖著晼然吼道。 晼然瞄了一眼,見聶佑嫻似是哭了一整夜的樣子,臉上掛著淚痕,身上穿的,還是昨個兒上課的那一套銀紅牡丹襦裙,揉的皺皺巴巴的。 晼然皺眉問道:“不是,你這又是鬧哪一出啊,怎么每逢凌先生沐休,你就出事兒???你是不是該讓老夫人將凌先生留在你們府里日日住著才好,當(dāng)平安菩薩供著?” 聶佑嫻橫了晼然一眼,掩藏了心虛,幽幽道:“你回頭再給我買一套茶盞,我要牡丹花的?!?/br> 晼然看著聶佑嫻憔悴蠟黃的臉,向下耷拉的眼皮子,忍了又忍,還是沒忍?。骸澳惝?dāng)那是大白菜呢!那是手藝活,人攏共就燒了四套,夏jiejie帶走一套,佑芝一套,你我一人一套,因為這個,湘jiejie惱了我一個月呢,你還點花色?!?/br> “我不管!你就得補(bǔ)給我!”聶佑嫻一副不給就哭的架勢。 晼然氣鼓鼓的瞪了她一眼:“你這是抽的哪門子瘋,先給我說明白。” 聶佑嫻垂頭,嘟囔道:“我要嫁人了……” “嫁到京城外去?”晼然皺眉追問,去年夏茉兒嫁了,嫁給了鎮(zhèn)國公夫人呂氏的娘家,盛榮伯府,原來兩府的家長,讓夏茉兒到鎮(zhèn)國公府來讀書,目的就不單純。 也不是說夏茉兒嫁的不好,盛榮伯府不差,品性也純良,不然養(yǎng)不出呂氏這樣的女兒來,唯一不好的,便是盛榮伯府不在京城,古代不比現(xiàn)代,夏茉兒嫁過去,難得回一次京城來。 聶佑嫻抹著眼淚道:“沒有,還在京城?!?/br> 晼然松了一口氣:“那你摔什么東西???”難道不應(yīng)該是燒高香,謝謝有人肯娶了? 畢竟聶佑嫻都十六了。 聶佑嫻幽幽的瞄了晼然一眼,沒說話。 晼然皺眉想了想,問道:“這家人不好?不應(yīng)該吧,有你祖母在,你祖母怎么會給你相看不好的人家?要不就是,這家門楣低了,你嫌棄?” 晼然想著可能性,似乎這個更大一些,畢竟京城里頭,能敵得過鎮(zhèn)國公府門楣的,沒幾家,那幾家貌似也沒有適齡男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