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安嬤嬤瞧著晼然盤腿坐在架子床里,忍不住想到,也許表少爺就是擔(dān)憂凍著晼然,才會在客棧里停下來。 “表少爺呢?”安嬤嬤問道,擱著竇瑾暉的性子,此時該是來數(shù)落四姑娘的,怎得不見人? 杏香端著熱氣騰騰的鍋子進了門,笑著道:“剛瞧著表少爺騎馬出去了?!?/br> “這會兒騎馬出去?”安嬤嬤問。 杏香喜滋滋的將那鍋子放在火架上,笑著說道:“奴婢也多問了句呢,怎么下著雪還要出去,表少爺說,先進城辦點事兒,一會兒就回來?!?/br> 杏香喜滋滋的招呼人道:“姑娘快來,羊骨頭湯,可香了,沒想著表少爺還讓人帶著羊骨頭,熬出來的湯濃郁的緊。 咱們馬車在頭里,不曉得,奴婢也是才聽廚房的郭大娘說,在通州驛站出來的時候,這羊骨頭就煮開了,這一路上,用小爐子一直滾著,十里飄香的,這會兒正是好喝的時候。” 晼然早就被這nongnong的香味吸引了來,套著襪子就下了地,只見銅鍋里頭湯熬得nongnong的,撒著幾顆枸杞子,白白紅紅的,看著便饞的要流口水。 粗使婆子隨后敲門,端來了許多菜料,土豆片切得薄薄的,手搟面也盤了一碟子,晼然讓安嬤嬤等人跟著一道坐下來吃,一碗湯下肚,瞬間就暖洋洋起來,可比那湯婆子管用多了。 杏香一邊吃,一邊不住嘴的夸贊:“從前奴婢瞧見表少爺,便覺得怕的緊,好像表少爺就沒有高興的時候,可這回出門,只瞧表少爺?shù)陌才牛故潜仍蹅兎蛉诉€要知冷知熱些,真真是在沒有比咱們表少爺更好的人了?!?/br> 雪遙也是這般想著的,只不敢明說,見晼然聽了這話,也沒有不高興的意思,便擦了擦嘴說道:“姑娘,其實喬府的事兒,也是表少爺太擔(dān)心,才會責(zé)罵于您,莫說是表少爺,便是奴婢聽了都后怕的緊,是杏香這次太胡鬧了?!?/br> 杏香立刻垂下頭去,她也后悔死了,老太君記了她二十板子,只等著這次從幽州回去,便賞了她呢。 “奴婢……奴婢那會兒只是氣得慌,覺得喬姑娘著實過份,又有太子妃撐腰,這才……”杏香撂下竹著,保證道:“奴婢日后再也不敢了,但凡有外男想要接觸姑娘,先從奴婢身上壓過去。” 晼然被杏香逗得“噗嗤”一笑,雪遙謹慎體貼,杏香倒是個愛玩的,這些年沒少因為自己被罰,這次喬府的事情一出,杏香是真的長記性了,連秦明辰來問,那日她提前離開的事兒,都被杏香給擋了。 “過去的事兒,便不提了,我從前也沒以為自己長大了,日后咱們都長記性了吧。”晼然端起茶盞來,高高舉起:“來,咱們碰個杯,慶祝我已經(jīng)長大了,不再是個小姑娘。”沒資格再用小孩子的身份裝傻充愣了。 安嬤嬤深看了晼然一眼,暗暗贊許,雖不知晼然這以茶代酒是從何處學(xué)來的,還是笑著應(yīng)下。 晼然本來還想燒個小酒來著,畢竟長大的概念,就是能喝酒了,不過礙于明個兒還要去董府,硬生生的壓下了自己這個邪念。 幾人吃的肚子滾圓,安嬤嬤不敢讓晼然就這樣睡下,怕存了食,只讓晼然在屋子里走走。 “屋子里頭無趣,倒不如外頭的空氣清冽?!睍柸粶喩砼笱蟮?,套了鹿皮小靴要去院子里溜達,這里是客棧后院,都被竇瑾暉包下來了,倒也沒有外人。 “奴婢跟著姑娘?!毙酉阏f著,就要將那大大的帷帽往晼然頭上扣。 晼然不允:“出去就是要感受雪的,都捂嚴實了,還有什么趣?再說,那樣小的雪,出去沒半個時辰都不會濕?!?/br> 杏香搖頭,堅定道:“姑娘長得好,隨便瞧人一眼,就能勾了人的魂兒去,后院雖都是咱們府里的人,但外頭的護衛(wèi)卻是表少爺待得安寧侯府的人,萬一他們動了歪心思可怎么是好?” 晼然皺眉,從前杏香挨了多少次罰,都是記吃不記打的,這會兒卻是嚴防死守起來了,半點不通融。 晼然捏著杏香rou乎乎的臉蛋道:“你從前但凡有此時三分,也不至于還有二十板子等著你了?!?/br> 安嬤嬤開窗將屋子里鍋子的味道散一散,才開窗就見竇瑾暉打馬歸來。 安嬤嬤掃了竇瑾暉手里拿著的包袱一眼,不動聲色的與杏香說道:“你去燒些熱水,一會兒給姑娘燙燙腳,院子攏共這么大,姑娘有什么,喊一聲就能知道了,倒也不必你跟著去?!?/br> 安嬤嬤發(fā)話,杏香這才聽了,提著銅壺去燒水了。 晼然裹著斗篷出去,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盡是雪白的哈氣,待哈氣散了,就見竇瑾暉身著一件玄色狐毛斗篷,站在自己面前。 晼然心虛的低下了頭,就聽竇瑾暉說道:“這個,給?!?/br> 晼然不解,抬起頭來,就見竇瑾暉遞過來一個小小的包袱:“這是什么?” “靴子?!备]瑾暉言簡意賅的說道。 “靴子?”晼然解開包袱,果然見一雙高底暖靴,不知道里頭是什么質(zhì)地的,外頭用珍珠粉錦緞包的整整齊齊的,在腳踝處有一對兒雪白兔毛的墜子,打成漂亮的結(jié),很漂亮。 “表哥剛剛進城,就是為了買這個?”晼然問。 竇瑾暉微微側(cè)過臉去說道:“進城辦事,瞧見了,順便。寒從腳起,女子的腳,最是金貴不過,這靴子里頭是用皮子做的,即便踩在雪地里,也不會浸透,且底子高一些,不至于弄臟了,不好看。” 晼然微微愕然,竇瑾暉口口聲聲說是順便,可他一個男子,將這女式的靴子說的這般明白,分明就是自己想要什么樣的,與店家說了的。 晼然看著竇瑾暉斗篷上落的雪,已經(jīng)結(jié)成了一層細碎的冰,便墊著腳尖,伸出手去,替竇瑾暉拂落。 竇瑾暉只感覺一股淡淡的甜香向自己靠過來,轉(zhuǎn)過臉去,就見晼然嬌俏的臉頰,就在自己的耳畔,白皙柔嫩的指尖輕輕掃過細碎的冰雪…… 竇瑾暉下意識的后退一步,晼然本就夠不著,是踮著腳尖的,這會兒竇瑾暉突然倒退,晼然失去了平衡,眼瞅著往一旁倒去,竇瑾暉伸手一撈,纖腰盈盈一握,他甚至不敢用力,只怕不小心將懷里人摔碎了去。 晼然好容易穩(wěn)住平衡,小手手拍著胸口,嚇得不輕。 隨著晼然拍胸口的動作,袖籠里的暖香幽幽飄來,竇瑾暉覺得心跳有些抑制不住,急忙將晼然扶穩(wěn),往后倒退了三步。 晼然好容易穩(wěn)住了,嗔怪道:“表哥不能罵我沒站穩(wěn),我好好去給表哥拂冰雪,若不是表哥躲開,我就不會站不穩(wěn)了。” 晼然站穩(wěn)了第一件事情就是否認責(zé)任,跟她沒關(guān)系!她不能挨罵。 竇瑾暉俊朗的五官微微僵了下,他是不是罵她太多次了?怎得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他會罵她? “寒氣太重,你一個姑娘家,最好不要摸這些,我自己來便是?!备]瑾暉說著,解開斗篷,背對著晼然,在廊下抖了抖,也順便抖了抖自己的心情,晼然才十二,哪里懂得這些?她在他耳畔呼吸,不過是意外,是他反應(yīng)過激了…… 晼然沒想到竇瑾暉這樣細心,待竇瑾暉重新披上斗篷,垂頭說道:“看在表哥冒雪給我買靴子,還有羊rou鍋子,軟褥子的份上,我既往不咎了?!?/br> 竇瑾暉笑意沉沉,廊下掛著一盞圓滾滾的大紅燈籠,竇瑾暉一身黑衣的站在那里,格外俊朗:“喬落塵其心不正,那日,是我過激了,不過若是從來一次,我依舊還會那么做,若你當時伸出手去拿那發(fā)釵,喬落塵必定會握住你的手,到時候……” 竇瑾暉沒有繼續(xù)說下去,笑容也隨著這個話題,漸漸冷了下去,喬落塵那日必定是聽到了什么,所以才會故意與婉然親近。 婉然沒想到,喬落塵瞧著就是個憂郁男青年,不像是會做出這樣事情的人,但是婉然一向相信竇瑾暉的判斷,連天色都能看的人,沒道理看不懂臉色。 “那……那我下回注意?!蓖袢蝗跞醯南?,大不了,她就在老太君中意的人里面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