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我是幸運的,遇到你外祖父,你姨母也是幸運的,遇到你姨夫?!崩咸穆曇?,在黑暗里聽著有些低?。骸澳昙o越大,見得事情越多,便覺得,許是老天爺公平的很,旁人府里,哪個不是妻妾成群的,世上就那么幾個情種,還都讓咱們府里遇見了?!?/br> 晼然聽了這話,悄然莞爾,她怕的那些,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刻在骨子里的,容不得她去逃避,也著實逃不開。 “外祖母,我不怕,若只是這個,我不怕的。”晼然從架子床里坐起來,只穿著羅襪去點燃了跟前的琉璃燈,不一會兒的功夫,屋子里便亮堂起來,晼然笑靨如花:“這世上,并不是缺了這個,就活不得的?!?/br> 晼然是真的不怕,這比她想象中,那些畸形的嬰兒不知好了多少。 老太君看著晼然的笑顏,暗暗頷首:“你表哥在外頭等你,你若是想明白了,就去見他吧,你就是想不明白,也要知道君無戲言?!?/br> “恩。外祖母安心?!睍柸恍τ恼f道。 雪遙與靈薇在外頭等的久了,見安嬤嬤出來召喚,才算是松了一口氣,跟著進去伺候。 好在老太君這里,還有晼然未上身的衣裳,雪遙服侍著晼然更衣,見晼然眉眼間舒展了不少,也跟著高興:“湘姑娘剛剛送了一匣子絹花來,那絹花扎的好,還用了香露,打開來,就跟真的一樣的,姑娘要不要選一朵戴上?” 晼然對鏡自照,笑道:“宮里旨意下來,莫不是連個賞賜也沒有的?” 皇上會不會賞賜晼然胭脂水粉,金銀珠釵的,晼然不知,但聶佑嫻定是 98.第98章 晼然望著面前的竇瑾暉, 瞧著竇瑾暉指尖不經(jīng)意的摩挲著袖口, 那上頭的蘭草紋,都被磨毛了。 倒好像頭一回見著竇瑾暉這樣不鎮(zhèn)定,他一向是冷靜的可怕的。 晼然盈盈一笑,歪著頭望向竇瑾暉,發(fā)髻上的拇指大的紅寶石垂下來,躍動著極好看的紅光:“大名府湘jiejie的大婚, 表哥還去嗎?” 竇瑾暉以為, 晼然張口說不得就是要罵他, 要打他,結(jié)果冷不丁聽了這一句, 一時都沒緩過神來;“嗯?” 晼然又問:“表哥不去?” 竇瑾暉這會兒才算是回了神, 回道:“并不跟著去,只明日一早送到城門口, 震宗會跟了去。” “那我明日一早, 也去送湘jiejie?!睍柸辉捳Z如常,竇瑾暉卻跟平常不同, 偷偷拿眼瞧晼然,見晼然好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的樣子,愈發(fā)的不安。 晼然往外頭的馬車上去,竇瑾暉再不敢往馬車里坐著, 騎了馬, 在旁跟著。 安嬤嬤一直打眼送著, 知道將人送出了府, 才回轉(zhuǎn)與老太君說道:“姑娘鎮(zhèn)定的很,跟尋常沒什么兩樣,不疏離,也不過份親近,倒是表少爺,被姑娘給比下去了?!?/br> 老太君含笑道:“我便說,這府里上上下下,只晼丫頭一個能拿住他。” 安嬤嬤拿了個織錦軟毯來,給老太君蓋了腿道:“老太君這陣子也跟著累了好一陣子,如今塵埃落定,姑娘也想明白了,您可要好好將養(yǎng)一陣子了,夫人親自給您挑了燕窩,老太君喝上一碗,補補血氣?!?/br> 老太君老懷安慰,噙著笑意與安嬤嬤說道:“我瞧著晼丫頭想明白,倒好像是勸說自己從當年的路里走了出來,也不知是我勸了她,還是她勸了我。” 安嬤嬤被老太君拉著手,在小杌子上坐了,笑著道:“老太君勞累了一輩子,如今姑娘想明白了,將來入了安寧候府,再沒有讓老太君煩心的事兒了。” 老太君何嘗不知道自己這陣子太累了,說著說著話,就能在羅漢榻上睡了去,老侯爺這陣子跟著嘆氣,再不許大羅氏來府里,可不就是為著她。 老太君深吸一口氣道:“是,晼丫頭怕是最像年輕時候的那個我,沒什么她是撐不住的,只盼著她瞧著我走的那些個彎路,有個先例在前頭,能活得同我不一樣些。” 第二日一早,晼然到城門口來送行,羅楚湘瞧著晼然眼底黑眼圈不見了,松了口氣,捏著她的手道:“我還當,你說不得要去大名府與我作伴的,如今瞧著,怕是不成了?!?/br> 晼然不羞不惱的,淡淡的掃了眼跟在馬車后頭的那兩只,一個邵明遠,一個白慶霖,躲在后頭做縮頭烏龜。 “我倒是想的,結(jié)果那兩個比我還沒出息,我能怎么辦?”晼然低聲與羅楚湘咬耳朵道:“等你懷了身孕,便告訴了我,我尋機會去大名府瞧你,趁著我如今還沒出嫁,還能四處走動走動?!?/br> 羅楚湘與晼然也差不多少,但不到發(fā)生事兒的那一日,沒人會捅破這個秘密,晼然想,羅楚湘真的生產(chǎn)的時候,怕邵氏,羅楚玥都要趕過去,親眼盯著。 羅楚湘只當晼然是貪玩,含笑應(yīng)下來,又與晼然說道:“你差不多也就得了,我從來沒瞧見過表哥這樣,真真沒有比他更好的了?!?/br> “我知道?!睍柸恍χc羅楚湘咬耳朵,別人都不錯眼的盯著,生怕晼然直接跳上馬車,說要往大名府去,這樣的事兒,晼然不是做不出來。 從前還只是府里頭說說,晼然就坐不住,作天作地的,就是不答應(yīng)。如今圣旨下來,晼然突然恢復(fù)了平和,誰都怕這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可等羅楚湘的馬車緩緩而行,晼然只是好生立在城門口,沖著羅楚湘揮手,乖巧的不得了,連輔國公瞧著都驚奇。 圣旨是賜婚,但晼然到下個月,才十三歲的整生日,便是要大婚,也得等著及笄了,才行大婚禮,因著是圣上賜婚,各樣按著規(guī)矩來,各府再添了東西,可不得折騰上兩年? 晼然面上瞧著平靜,實際上是自己還沒轉(zhuǎn)過勁兒來,突然就多了一個夫君出來,還是自小瞧著自己長大的表哥,她真做不到一下子就歡喜,天上掉下一個帥夫君。 晼然想著,自己還得適應(yīng)適應(yīng),也是因著有底氣,就從心眼里覺得,竇瑾暉不會再招惹了誰,只會待她好,從前想不到的那些個細枝末節(jié),現(xiàn)在一樁樁一件件的往心里頭涌。 想想自己覺得秦明辰比竇瑾暉黑了些,想著自己覺得宋子涵比竇瑾暉柔弱了點,說到底,她心里頭有那么一個尺子,就是竇瑾暉,現(xiàn)在尺子成了自家的,沒甚好比的了,反而平靜了。 晼然的日子恢復(fù)如常,只是再沒有如同雪片一般的帖子來請她去賞花賞月的,怕大半個京城的閨秀都恨毒了她,連懷孕的白氏都聽到了些風(fēng)聲,外頭都傳晼然是個有心計的,怪不得一概不應(yīng)了她們的帖子,不說竇瑾暉的事兒,合著是自己惦記著。 晼然是真委屈,但這東西也解釋不來,只能生受著,還自我安慰的想,誰讓她未婚夫足夠優(yōu)秀呢,被嫉妒也是正常的。 羅楚湘這一走,晼然就更沒什么玩伴了,整日里在羅氏房里混著,跟著打理家事,輔國公府人口簡單,安寧候府可不是,羅氏知道大羅氏是個什么性子,雖說是晼然的姨母,但也怕晼然被人挑剔,因而漸漸嚴格起來。 晼然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古人了,尋著古人的路子循規(guī)蹈矩的活著,唯一的差別便是,自己周圍有姨娘小妾的少,若不是才來的時候,有董曦然,董昀然,她倒真以為,她穿到了一個古代最像桃源的地方。 如今定了竇瑾暉,她就愈發(fā)的不用cao心了。 這一天,晼然正幫著羅氏算賬,她用不慣算盤,就自己在那加減乘除,倒也不比算盤慢,羅氏用算盤算一遍,晼然用筆算一遍,兩人數(shù)字都對上,一本冊子就算對完了,再換下一本。 對了一本賬冊,羅氏覺得腰酸,紫韻往其身后墊了個海棠紫的蘇繡軟枕,晼然正埋頭算著下一本,神情專注,也就沒在意,怕一個走神,數(shù)算錯了。 等晼然算好了第二本,再瞧羅氏,賬冊才翻了一半,一手揉著腰,眉心微蹙:“后面兩本便算了,午后再算,許是昨個兒才換了玉簟席,腰著了涼,這會兒酸的很?!?/br> 晼然看著那賬冊道:“不如讓杏香來吧,先把后半本算完了,我這邊數(shù)已經(jīng)出來了?!?b 99.第99章 羅氏心里揣著事兒, 心里有喜有怕的, 希望自己懷上個孩子,又怕是空歡喜一場,因著這個,心神不寧的,就有些穩(wěn)不住。 晼然讓小廚房備了許多湯水,烏雞湯, 骨頭湯, 鯽魚湯, 每天不重樣的給羅氏用,羅氏又想著, 自己并沒有孕吐的跡象, 當初懷了晼然的時候,吐得昏天暗地的, 又覺得不是, 寢食難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