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紅衣女子語氣不急不緩的說:“我只想李公子跟我去見少主。” 眼前這狀況李伊賀不得不答應(yīng)跟她去見少主,他滿腹不悅嘴上卻說:“好,我跟你去見他。” “李公子,隨我來?!奔t衣女子轉(zhuǎn)身朝林中深處走去。 “李施主,我在這里照看二師兄吧!”阿丘提議道。 李伊賀扯著阿丘的元寶耳朵說:“二師兄,不需要你照看。你跟我來?!?/br> “好痛,好痛?!卑⑶鸨黄缺焕钜临R牽著走,最近發(fā)生的怪事太多,阿丘不想以身犯險了。 那紅衣女子走路就像飛一樣,李伊賀施術(shù)腳底生風(fēng)才能追得上,不自覺來到森林中一處較為開闊的地帶,這里草坪鮮嫩翠綠陽光充裕溫暖,空氣似乎彌漫一股新鮮泥土的味道。一輛六匹汗血寶馬拉的豪華馬車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說豪華一點都不過,這輛馬車珠光寶氣金雕玉琢,兩位模樣姣好的侍女躬身施禮。 李伊賀跟著紅衣女踩上貼滿金箔的梯子進(jìn)入馬車,推開拉門掀開里面紫水晶的珠簾,他進(jìn)入馬車內(nèi)。 這馬車內(nèi)空間遠(yuǎn)比他在外面看著要大許多,這應(yīng)該也是一件可以移動的空間性法寶,這里更像一個富麗堂皇的房間,裝飾精巧奇特令人目不暇接,各種古畫瓷器法寶陳列有序。屋內(nèi)的熏香絕對是上品。 一位衣著華麗的十二三歲的小童子躬身施禮,他說:“李公子,我家在少主在里間等你?!?/br> 小童子掀開珠簾示意李伊賀進(jìn)入里面,阿丘緊隨其后好奇的環(huán)顧四周,他邁入里面,這里燈燭明亮,相比外面看到的奢靡景象,這里顯得有些素樸。雅致卻又不失風(fēng)情,軟塌上側(cè)臥著一個貴公子,他正吸著煙袋一副吞云吐霧享受的模樣,他身旁有一個看似只有五六歲的小女孩,正在小心翼翼的為他捶腿按摩。 紅衣女子走到軟塌近前語氣恭謹(jǐn)?shù)恼f:“少主,人我?guī)砹??!?/br> 他深吸一口煙然后長長的吐出,抬眸凝視著紅衣女子說:“做得好,流火?!币慌孕⊙绢^眼疾手快的接過貴公子手中的煙袋。 他起身坐著樣子有些慵懶倦怠,小丫頭手法精湛的為他捏肩解乏,他閉目養(yǎng)神片刻后,另一名五六歲的小丫頭跪在地面雙手高高舉起一盅新鮮的天南血絲燕窩,他端起燕窩喝了一口漱口,然后將燕窩再次吐回盅內(nèi)。 這般窮奢極欲的排場,李伊賀算是大開眼界。 “你找我來到底有何事?”李伊賀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他抬眸凝視著李伊賀,那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的眼神,他一擺手身后捏肩和跪在地上的小丫頭同時退下。 他起身說:“我觀察你很久了?!?/br> “你讓那個紅衣女人偷偷跟著我,就是為了觀察我??!”李伊賀仔細(xì)打量面前這位貌似富家貴公子的男人,他沒有束發(fā),一頭墨色的過肩長發(fā),他面容非常的年輕,大概只有二十四歲左右,他五官是陽剛味十足的國字臉,小麥色健康的肌膚,棱角分明的劍眉,眼睛是有些上翹的狐眼,瞳孔是有異于常人的琥珀色,他鼻子□□有些像西域的回紇人,他嘴唇有些偏厚,朱唇是天然的脂紅色。他身高欣長,身上穿著繡有金色鴟鵂鳥圖案的玄袍,他右手大拇指戴著一個色澤奇異的扳指。 聽到李伊賀早已發(fā)覺流火的存在,他并未感覺驚訝。他說:“憑李公子的實力察覺到流火的存在并不是什么難事?!?/br> 李伊賀注意到眼前這個男人的左手食指戴著一個寬指銀戒,上面有五色寶石鑲嵌。 “李公子,咱們做個交易如何?”他率先提議道。 “交易?”李伊賀狐疑凝視著面前這個來路不明的男子,他面容波瀾不驚讓人看不透。 “九虛七竅寒山巖?!?/br> “你怎么會知道?”這個名字李伊賀一臉難以置信,這次他下山目的之一就是為師傅尋找地脈精礦九虛七竅寒山巖。 “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你就算在謹(jǐn)慎隱蔽,總會留下蛛絲馬跡。”男子張開右手掌,只見他掌心處有一小塊菱形的小石頭,這塊小石頭只有半個小拇指般大小。 李伊賀拿起男子手心出的小石頭,他仔細(xì)的觀察生怕會遺漏任何的細(xì)節(jié),無論的巖石的靈氣還有質(zhì)地都與師傅給他看的樣本不差分毫。 “你有多少九虛七竅寒山巖?”李伊賀迫不及待的問道,這種稀有礦石蘊藏在山川之中極其難找,如果能夠眼前這個人獲得礦石,他可以省不少事。 男子說:“你要多少本座就有多少?!?/br> 這大手筆的口氣著實把李伊賀驚到了,他說:“聊了這么久,還不清楚你是什么人?” 男子淺笑道:“本座叫素欒是天師道的正統(tǒng)傳人?!?/br> 李伊賀心想天師道不是衰敗了么,為什么眼前的素欒看起闊綽富裕,完全不像沒落受窮的模樣。 “原來是天師道的傳人失敬失敬!”李伊賀略顯客套的說道,他現(xiàn)在才不關(guān)心什么天師道,他現(xiàn)在只關(guān)心素欒手中有多少礦石,夠不夠師傅要的數(shù)量。 “你想如何交易?”李伊賀問道。 “你只需幫我拿到千年木靈珠便可。”素欒提出自己的要求。 “什么?你讓我拿樹妖的千年木靈珠和你交換?”李伊賀語氣吃驚的說,木靈珠可是樹妖千年凝聚而成的精元,對于樹妖來說如同心臟般重要。 見李伊賀有些遲疑,素欒說:“怎么,李公子不想要九虛七竅寒山巖了嗎?” 李伊賀說:“想要,但是我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來冒險?!?/br> “李公子,這天下可沒有無本的買賣。千年木靈珠雖然罕有,但是相比之下九虛七竅寒山巖更加難以尋覓。這孰輕孰重恐怕李公子心中有數(shù)吧!”素欒看似說的不經(jīng)意,其實他已經(jīng)挑明了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 李伊賀權(quán)衡利弊,他心中也猶豫不決,他明白這一切不過是素欒誘導(dǎo)的圈套罷了,無論他同意與否都改變不了事情的結(jié)果,那就是李伊賀早晚都會和千年樹妖正面交鋒。既然早晚都有一戰(zhàn),鹿死誰手還不一定,李伊賀緊握手中那一小塊精礦,他下定決心說:“好,我同意和你做交易。” 阿丘見識淺薄,完全不知道他們二人口中的精礦是什么東西。他站在房中顯得局促不安,恨不能馬上離開。 聽聞李伊賀同意,素欒臉頰那一抹笑意更濃,他目光偏冷令人難以揣度真正的意圖。 作者有話要說: 素欒少主也是本作的主線人物之一,我對他更多是同情,他背負(fù)了太多,到最后全都失去了。 第12章 天海墨淵 素欒說:“李公子,你同意便好。我靜候佳音!” “一言為定,我拿千年木靈珠交換你的九虛七竅寒山巖?!崩钜临R覺得這個買賣可行,他雖然不太喜歡素欒但是為了唾手可得的靈脈精礦,他愿意放手一搏。 “只要拿到木靈珠,本座定不會食言?!彼貦柘蚶钜临R保證道。 “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辭了。”說完李伊賀拽著阿丘朝外走去。 “李施主,松開手,貧僧自己會走?!卑⑶鹪缇驮谶@個地方待夠了,他甩開李伊賀的手,整理衣襟不慌不忙的跟在他的身后。 見二人離開馬車,站在素欒身旁的流火說:“少主,為了得到木靈珠付出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沒有餌魚兒怎么會上鉤!” 小女孩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她低著頭雙手高高托舉一個精致的木制托盤,托盤有一個上好的瓷盤,瓷盤內(nèi)盛滿新鮮的紫紅色的桑葚。素欒伸手從瓷盤內(nèi)拿了一枚桑葚果扔進(jìn)嘴內(nèi)咀嚼片刻后道:“這個時節(jié)的桑葚味道甚好!” 從馬車內(nèi)出來,李伊賀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阿丘與他并肩同行,他說:“李施主,那個素欒到底是什么來頭?” 李伊賀說:“小和尚,難道你沒有聽他說是天師道的人嗎?” “為什么他跟師傅講的天師道不一樣?”阿丘問道。 “有什么不一樣的?”李伊賀反問道。 阿丘邊走邊說:“師傅他說,天師道斬妖除魔匡扶正義身受百姓們的敬仰,他們清正廉潔從不貪圖金錢。剛剛那個素欒少主一點也不像師傅口中描述的天師道的人?!?/br> “那是以前,現(xiàn)在是什么年代,世道早變了,小和尚你說的那些都是老黃歷,早就翻篇了。”李伊賀回答道。 相比李伊賀的說法,阿丘更愿意相信師傅的話,他辯解道:“也許那個人是天師道的人,但是天師道有很多的派系留存世間,李施主你不能以偏概全抹殺天師道在所有的功績?!?/br> “好,好,小和尚,我錯了?!崩钜临R不想再和阿丘費唇舌爭辯一些沒有用的事情,他現(xiàn)在一心想得到樹妖的木靈珠,然后用它交換素欒用手的九虛七竅寒山巖。 二師兄仍困在幽門八卦陣內(nèi)執(zhí)著的用頭撞擊土墻。 李伊賀施術(shù)破除陣法,圍困二師兄的土墻化為塵土歸還大地。它暈頭轉(zhuǎn)向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當(dāng)它抬起豬頭看到李伊賀后,看見親人激動的它一路狂奔,他身法敏捷的躲開二師兄,二師兄停不下來重重的撞到大樹上,刺入樹干內(nèi)的獠牙過多,二師兄一著急拔不出來。 李伊賀實在是看不下了,他走過去用手拍了拍二師兄的豬腦說:“二師兄,化為原形,你不就可以出來了么!”經(jīng)過李伊賀的提醒,身形彪悍長著獠牙的二師兄變化為一只溫順的大白豬模樣,成功脫離禁錮。大白豬目光崇拜的看著李伊賀,嘴里不斷發(fā)出豬特有的叫聲,因為高興它豬耳朵有規(guī)律的扇動著。 重新布置受損的陣旗,李伊賀與阿丘再次進(jìn)入九宮山海鎮(zhèn)的木箱內(nèi)。 從木梯下來,李伊賀看到邱元嬰仍站在原地等待他們,還未等他開口,邱姑娘問道:“李公子,外面是否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為何去了這么久?” “我們跟著一個紅衣女子見了天師道的人。”還未等李伊賀回答,阿丘搶先答道。 李伊賀看了阿丘一眼,阿丘會意知道自己話多了。 “邱姑娘,讓你擔(dān)心了。沒什么事。” “沒事便好,我一直擔(dān)心姥姥她會找到這里,兩位遇到了危險?!鼻裨獘霙]有追問李伊賀,她一向識大體,深知如果李公子想說一定會告訴自己。 李伊賀想到了什么,他抬頭向木梯出口方向喊道:“二師兄,這里已經(jīng)暴露不安全了。入夜后,你馱著九宮山海鎮(zhèn)往東行走十里,但是不要離開瀾滄山的范圍?!辈灰粫纳厦?zhèn)鱽砹硕熜謶?yīng)答的叫喚聲。 離天黑還有個數(shù)個時辰,李伊賀做了一頓豐盛的飯菜,邱元嬰因為是鬼吃不了食物,她只能聞飯菜的氣味,她羨慕阿丘的好食欲,她說:“李公子,真是好手藝。要是我還活著就好了?!闭谟每曜訆A菜的李伊賀聽到這句話有些心酸,他放下筷子對邱元嬰說:“邱姑娘,我看你還未梳妝,不如我送你一套衣服吧!” “可是我……” 李伊賀明白邱元嬰想說什么,他說:“你放心我明白,鬼魂只能享用祭拜焚燒之物?!彼鹕碜呦驎w,他取下幾卷白紙。 他將書桌上的竹簡和羊皮卷軸書籍搬走,他將白紙攤開,用木制噴壺噴灑藥水定型,他從包裹嚴(yán)實的錦盒內(nèi)拿出一個山巒形態(tài)的硯臺,他將硯臺放在書桌的邊緣,他又從書桌內(nèi)拿出一個翠綠的蕭,這蕭表滿生有純天然黃褐色的蝌蚪文,他只是隨便吹了幾聲,原本干涸的硯臺凹陷處浮現(xiàn)墨汁。 李伊賀仔細(xì)的端詳竹蕭表面的蝌蚪文,似乎在閱讀竹蕭的使用方法。 阿丘吃驚的說:“李施主,你手中拿的可是傳聞中竹林七賢嵇康所用的通音竹蕭?” 李伊賀斷斷續(xù)續(xù)的吹了幾聲,他說:“小和尚挺識貨么!這個竹蕭確實是當(dāng)年嵇康所有的那把,這可是大師兄收集的寶貝,不過現(xiàn)在是我的了。小和尚,既然你知道這把蕭名字,那可知這把蕭有何用途?” “聽師傅說,這把蕭可是嵇□□前摯愛的寶貝,聽說是嵇康擔(dān)任中散大夫期間偶然得到一段仙竹制成,后來因為得罪鐘會,被司馬昭處死。后來通音竹蕭下落不明,只能從坊間流傳的野史一窺它的奧妙神奇。傳聞吹奏此蕭會引得山鳥飛禽走獸駐足聆聽,簫聲甚至能夠讓冰凍三尺的江水沸騰,有傳說說連天龍聽聞簫聲都流淚哭泣?!卑⑶鹄L聲繪色講訴通音竹蕭奇妙傳聞。 “傳說都是有夸大渲染的成分,但是我要告訴你,這把蕭不止能讓天地生靈動容。它還能夠控制這個墨?!闭f話間李伊賀用手指著書桌上山巒形態(tài)的硯臺。 阿丘細(xì)細(xì)觀瞧,只見這硯臺黑如墨石,整體呈現(xiàn)意境獨特的水墨山巒形態(tài),山巒中有一處盛有墨汁的凹槽,他不識得這是什么,但是心中猜想這應(yīng)該是一個寶物。 “李施主,恕我眼拙實在不知此物有何妙用?” 李伊賀笑著解釋道:“此物名為天海墨淵,阮籍曾經(jīng)在清風(fēng)崖下彈奏三日廣陵曲,路過那里歇腳的梅山老祖被樂聲打動,他賜給阮籍一段仙竹和一個硯臺,那段仙竹便是嵇康的通音竹蕭,而那硯臺便是天海墨淵,這硯臺需要配合通音竹蕭方能使用?!?/br> “還有這等奇事!”邱元嬰自問飽讀詩書,但是從未聽聞李伊賀口中這些怪誕的傳說。 “還有更奇的事!”說話間,李伊賀再次吹響手中的竹蕭,這次因為已經(jīng)默背記熟樂譜,吹的雖然不是很熟練,但是音調(diào)連貫。 阿丘看到山海墨淵硯臺的內(nèi)凹槽漸滿,就在墨汁溢出來時候,怪事發(fā)生了,溢出來的墨汁化作一直纖細(xì)的小爪子,它上下求索似乎在尋找什么。 李伊賀專注的吹奏竹蕭,隨著簫聲溢出的墨汁又化為另一只纖細(xì)的墨汁爪子,墨汁越溢越多變化出一個小腦袋的形態(tài)。 “這是什么???”阿丘吃驚的問道。 全身心吹奏的李伊賀沒有功夫解答,邱元嬰定神凝視說:“我看著就像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小猴子?!?/br> 聽聞邱元嬰的話,阿丘看著確實蠻像一只墨色的小猴子,他說:“真的好神奇!” 這只墨猴從天海墨淵內(nèi)爬出來,它在澄心堂紙上撒歡奔跑,它每走一步都會在白色的宣紙上留下墨跡足跡,那足跡記就像隆冬臘月綻放的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