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我也覺得不太可能，可是那照片不像假的，人家把照片都發(fā)給我了，我等下發(fā)給你行嗎？”溫歌笑了笑，聲音冷淡下來，“畢竟你這么了解你家兒子，一定能認(rèn)出照片里的人是不是他……”

    “但你就不能再想想辦法嗎？發(fā)……發(fā)生這種事情，捷捷肯定是無意的，他在學(xué)校該怎么讀書啊，別的學(xué)生那么討厭他……”mama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聲音又軟下來，變得央求，“歌兒你幫幫他呀，他可是是你弟弟……”

    沒想到這么執(zhí)著，倒不知道該不該說可憐天下父母心了。溫歌嘆了口氣，準(zhǔn)備砸上最后一塊石頭道：“可是人家說你家兒子那學(xué)校本來都打算保你兒子不受處分了，但是我那熟人向來嫉惡如仇心眼直，覺得這不行啊，這種混賬學(xué)生不教育不處分怎么行呢，差點就要你家兒子再背個處分了。所以……還是我好說歹說看到我的面上人家不計較了，你說我這時候哪還敢讓他幫忙啊，對不對？”

    “那就好那就好……要背個處分那還得了……”mama這時還有些后怕。

    溫歌這時候又忍不住想笑了，趕緊克制住，低聲道：“沒幫上你的忙我也很愧疚，但是你看你兒子這……”

    mama這才想起他做的那些糟心事，這時也不敢在叫溫歌幫忙了生怕偷雞不成蝕把米，只好道：“那謝謝歌兒你了，我這真是太擔(dān)心了……”

    “沒事沒事，人情沒了可以再掙，不過再多人情總得管教好兒子不是嗎？都八九歲的人了，應(yīng)該知道什么該說，什么該做對不對？”溫歌循循誘導(dǎo)，“現(xiàn)在有我?guī)湍銈?，要是以后他真扒下一個女孩子褲子，那女孩子剛好背景深厚呢？京城這地方，都說一塊廣告牌砸下來，就得砸到三個部長，這要是真來京城了，你兒子得得罪多少人??？”

    “對對對，我等下就好好收拾他……”mama被她說的老臉一紅，有些下不來臺。

    “還有啊……”溫歌轉(zhuǎn)頭看著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頓了頓道，“我現(xiàn)在也挺忙的，你看你也忙，我落個水啊沒能等到你電話，出個車禍非得你兒子出事才有空打個電話，我可生怕以后得出什么大壞事你才打過來，這樣多不吉利，說的像你的電話是喪鐘樣的，不如就以后盡量別聯(lián)系了？每個月還按以前那樣，我會給你寄生活費的?！?/br>
    這話細(xì)聽起來其實邏輯不通，但是成年人嘛，語句中的情感和衍生意最能揣摩了。

    尤其像原主mama這種人，往往愛面子。

    “歌兒……”她聲音失魂落魄的，才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有個女兒，同樣也是從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塊rou，“mama忽視你了，mama知錯，但是你弟弟這么小，我沒辦法啊……”

    溫歌語氣溫柔：“沒辦法的話就壓根不要關(guān)心我了，對我已經(jīng)長大了，已經(jīng)不需要了。嗯，現(xiàn)在我要登機了，不說了再見?！?/br>
    她沒有耐心再等那人說了什么，徑直掛了電話。

    葉樺程在一旁聽了全程，一直沒說話。

    溫歌想了想還是沒有把照片發(fā)給原主mama，直接把郵件拖進(jìn)垃圾箱里，合上電腦，看著葉樺程笑了笑：“你是不是覺得我還挺恐怖的，編假話這么順溜，對父母也能這么下套?！?/br>
    葉樺程看著她的眼睛有些憐惜，低聲說：“其實我還挺開心的，每年看著你忐忑著回家過年，每年看著你難過著的回來。想著為人父母有些就是這樣不負(fù)責(zé)任，但是血rou都連在一塊，我不知道該怎么幫你……”

    溫歌有些鼻酸，她不知道這酸澀是為她自己，還是為的原主。

    最后溫歌還是忍不住抱了抱葉樺程：“葉媽子，謝謝你在。”

    葉樺程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一切都好了。”

    第33章 暖意

    一下飛機就見粉絲洶涌，溫歌一眼就看見他們舉著的各種牌子，無一例外都是暖心的話。

    葉樺程和畢綺安護(hù)著她從粉絲人潮中走過，本來還有些擔(dān)心安全，但是粉絲很有秩序地紛紛避讓出了一條通道，還有些人不斷在人群中說：“大溫不舒服，不要推擠?！?。

    而她還聽到不少粉絲小聲說：“大溫你要注意身體啊……”

    溫歌微笑點頭。

    等他們一行人走出機場，粉絲的聲音才終于逐漸大了起來。

    車門打開，溫歌要上車時有一個粉絲膽子大地說：“大溫你頭還疼嗎？”

    她停下動作，轉(zhuǎn)過身來，大家也因為她的舉動而熄聲。她面對這群粉絲，看到大家彼此擠在一塊，仍然在她周圍留了一塊空地，生怕擠著她，還顧忌著粉絲行為偶像買單而注意機場內(nèi)保持安靜。

    溫歌心里有些感動，但嘴笨如她一時之間只好沖他們笑了笑說：“謝謝你們，我已經(jīng)好了，天冷別感冒了，你們回去注意安全?！?/br>
    粉絲也靜了靜，隨后齊齊道：“好的！”

    他們直接就回了劇組。

    這時剛好正在拍戲，跟導(dǎo)演魏景山匆匆打過招呼，秦楊正在專注演戲沒往這邊看上一眼，溫歌這才回到了酒店。

    溫歌剛把行李放下，就聽見門鈴聲響起來。

    外面周煦遞給她們食盒，上面的標(biāo)識是新荷齋的，沖著她笑：“秦楊想著溫小姐您大病初愈，知道您今天回劇組，一早就讓我一見您回來就把參湯送過來。剛做的，現(xiàn)在還熱乎，溫小姐記得趁熱喝?！?/br>
    “謝謝?！睖馗桡读算叮炖镉行┪⒌奶鹨?。

    “可別謝我。你出事那天，秦楊拍戲拍到一半突然就罷工了，非得給你打電話，你的電話打不通又給你經(jīng)紀(jì)人打電話。知道你出事之后，那眼神真是嚇得我心驚膽顫的，照顧你，我也就當(dāng)做是照顧秦楊了，”周煦的語氣配合的是一波三折。

    見著溫歌愣神，周煦于是就徑直溜了。

    他下電梯時還在為自己嘆氣。

    本想著是當(dāng)經(jīng)紀(jì)人的，結(jié)果還要當(dāng)外賣小哥，又要兼職媒婆。身兼數(shù)職還完成得這么出色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是時候該讓秦楊加工資了。

    溫歌回到房間把食盒放在桌上，想著剛剛周煦的話，忍不住想笑，但也還夾雜著對未來的隱憂。發(fā)了一會呆，才終于打開食盒，里面還有一些甜點，吃在嘴里明明是甜的，卻又變得酸澀。

    “溫姐，冰箱里的甜點需要扔了嗎？已經(jīng)發(fā)霉了，”剛在收拾東西的畢綺安打開冰箱朝她問道。

    溫歌接過那些已經(jīng)發(fā)霉的點心，和食盒放在一塊。雖然已經(jīng)長出霉斑，但是還能看出之前所做那人的用心。

    那天醉酒，秦楊放進(jìn)冰箱的甜點她最后還是沒有吃。

    她其實知道秦楊不是那種游移不定的人，顯然有難言之隱，但還是難免失望?？墒鞘碌饺缃?，在她做了那個似真似假的夢境之后，才覺得或許現(xiàn)在這樣不明未來的狀態(tài)，確認(rèn)關(guān)系對彼此來說才是一種錯誤。

    進(jìn)退是錯。

    她現(xiàn)在體會到了那句佛偈的含義了。

    如火蓋干薪，增長火熾然；如是受樂者，愛火轉(zhuǎn)增長。薪火雖熾然，人皆能舍棄；愛火燒世間，纏綿不可舍。

    難以舍棄，難以自拔。

    仍是束手無策，這時候食盒已經(jīng)空了，肚子還有些撐。畢綺安剛剛已經(jīng)把行李收拾好了，她現(xiàn)在打算什么也不想好好睡一覺。

    畢綺安安靜退了出去，她會特意讓自己顯得沒有存在感，因此讓人自在。

    房間里真真切切就剩下溫歌自己一個人了。

    她洗漱完回到床上 ，把被子蓋好，閉上眼睛。

    一瞬間閃現(xiàn)的是她母后的臉。

    不過很快她就忙得沒有時間再去想別的了。

    溫歌因病休了幾天的假，積壓了的戲份這幾天內(nèi)全部需要補齊。

    《千秋引》的劇情已經(jīng)進(jìn)入中后期，從少女心事進(jìn)入權(quán)力紛爭。溫歌的發(fā)式也從少女的雙鬟變成婦人的發(fā)髻，服飾也由之前的明亮活潑轉(zhuǎn)為了相對穩(wěn)重的色調(diào)。

    而氛圍也變得沉重的。

    對于任何一個演員來說，要在幾天之內(nèi)絲毫不停歇地處理充斥負(fù)面情緒的戲份無疑是會超出負(fù)荷的。溫歌壓抑得不行，整天都在拍戲和看劇本之間循環(huán)往復(fù)，直到第三天她拍到華淑妃薨了的戲份。

    華淑妃已經(jīng)重病近一個月了，如今情勢緊張，嫁給質(zhì)子的朝堇身份敏感，直到眼看華淑妃快要撐不住了朝堇才被允許進(jìn)宮侍疾。

    這段時間陰雨綿綿，朝堇入宮時看到皇宮都如同籠罩在一片不詳之中。

    這雷同的像是溫歌母后離開人世的場景。

    華淑妃躺在床上嘴唇干燥脫皮，整張臉毫無血色，行將就木的模樣。溫歌剛踏進(jìn)去看到的第一眼就好半響沒有動作了，魏景山以為她忘詞了，喊了“cut”重新來過。

    溫歌深吸了口氣，這才能扮演著朝堇走到華淑妃床榻前，蹲下身來。她看著那張臉，喊出了一聲“母妃”。

    華淑妃眼皮顫了顫，艱難地好一會兒才終于睜開眼睛。眼神落在虛空，直到再聽見朝堇的呼喚，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才看向朝堇。

    呼吸聲似有若無，溫歌這時候不知道自己扮演的是朝堇還是她自己。

    那時候她看著母后離世忍住的淚突然在這個時候如同窗外的暴雨傾瀉而下。

    她抽泣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哭聲愈大而身邊的侍從頭低得更低。

    華淑妃聽著她的哭聲，突然好像精神了一些，她慢慢環(huán)顧四周，除了故作悲傷姿態(tài)的侍從宮女，就只剩下這個女兒了。她的口張了張，無數(shù)的話又被她吞了進(jìn)去。

    過往的一切似乎在她面前閃現(xiàn)，力氣好像又逐漸被抽去，太多的話該說但又說不出口，最后她的眼神再次落到了朝堇的臉上，花盡最后力氣只能說出一句：“我錯了……”

    接著就釋然地合上了眼。

    錯的是什么，已經(jīng)沒有人知道了。

    溫歌垂著頭，眼淚還含在眼眶里，一時間似乎呆滯住了。

    監(jiān)視器面前的魏景山皺了皺眉，這一節(jié)顯然不符合劇本設(shè)定。不過看上去效果挺好的，就暫時沒有喊卡。

    好像好不容易反應(yīng)過來似的，她哆哆嗦嗦地握住華淑妃的手，嗓子啞得如同七旬老人般，終于發(fā)出聲音：“母后……”

    “cut！”魏景山有些可惜，拿著擴音器喊道，“溫歌你臺詞念錯了！”

    溫歌仿若未聞地縮成一塊，頭埋在肩膀下一動不動。

    還沒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秦楊已經(jīng)沖上前抱住溫歌。溫歌冰冷麻木的四肢好像終于被注入了暖意，自然地靠在秦楊身上，由著他牽著扶著自己回到化妝間。

    葉樺程急死了，他被秦楊關(guān)在化妝間門外，聽不見里面動靜。這時候他又想起前段時間才跟母親相當(dāng)與決裂，今天又拍了這樣的片段，難免不觸景傷情。

    眼看進(jìn)不去，只好跟導(dǎo)演那邊溝通，收拾這堆爛攤子。

    還好魏景山抽了口煙，想了想這段戲效果太震撼了，再說把“母后”后期配音成“母親”還是挺簡單的，又看著溫歌似乎入戲過深也就沒必要再來一遍，剛好今天的戲份也算是收工了。

    他拍了拍葉樺程的肩膀，叮囑了一聲：“溫歌是個好演員，入戲太深是好演員的通病，但這并不是件好事，好好讓她調(diào)整一下?！?/br>
    葉樺程苦笑著點頭。

    秦楊帶著溫歌回到了他自己的化妝間。

    扶著溫歌讓她在椅子上坐好，看著她帶著之前的淚痕，還是垂著頭不發(fā)一言。

    秦楊找了塊毛巾用熱水打濕了，敷在溫歌臉上。

    毛巾上面還冒著熱氣，溫歌閉著眼沉浸在這暖意中，僵硬的似乎被冰雪凍住的臉?biāo)坪醣蝗诨藥追帧?/br>
    終究毛巾還是會冷下來，秦楊把毛巾從她臉上取下，不過接著她被攬進(jìn)了一個懷抱里。

    溫暖熨帖。

    她慢慢回抱住秦楊。

    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彼此都沒有說話，保持著擁抱的動作很久。

    直到她肚子突然叫了一聲。

    因為拍戲整體，醞釀心情，一直沒吃得下東西，再加上本身這幾個片段需要溫歌保持消瘦不能水腫，因此吃的也不多。

    她終于從那些情緒之中掙脫出來，才覺得有些難為情。

    剛想說話，秦楊就牽起她的手：“我們?nèi)N房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