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徐冉往左右看了眼,接著嘿嘿一笑:“你又不會告發(fā)我,再說了皇帝向來寬厚仁慈不會計較這些的?!?/br> 見秦楊不語,他又有點遺憾地說:“其實我還蠻想跟皇帝去靈隱寺的,聽說那特別靈,我想求求姻緣,免得我娘老說我娶不到媳婦,不過就是最近案子特別多特頭疼抽不出空。你去不?” 徐冉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秦楊竟然點頭了。 看見徐冉像是見鬼一樣的表情,秦楊終于微微露出了個靦腆的表情道:“想給穆小姐求個平安符?!?/br> “還叫什么穆小姐?!”徐冉一拍他肩,憤憤道,“我這才想起你沒幾天就成親了,真是羨慕。話說要不是皇帝怪癥,你和你的穆小姐早成親了吧,孩子說不準現(xiàn)在都有了……” 見秦楊又看過來,徐冉忙道:“好好好,謹言慎行,我錯了?!?/br> 沒安靜多久,他又忍不住說話了。 “你到時候隨帶給我捎個符唄,就那什么……桃花符,應(yīng)該是這么叫的吧,”見秦楊不吭聲,徐冉求道,“你就順帶的事情,多求個符而已……” “看情況,”秦楊吝嗇地吐出兩個字。 徐冉急了:“什么叫看情況,蕭瑜你可不能這樣,自己有了溫香軟玉就不愿意幫幫兄弟了?這可是你兄弟我的終生大事……” 伴隨著徐冉聒噪的聲音,兩個人慢慢走遠。 雁津予往他們的背影看了一眼,轉(zhuǎn)身往回走?! ?/br> 天近晌午時,終于抵達了靈隱寺。 接待他們的依舊是同一個主持,不卑不亢,始終帶著親和的笑,只是頭發(fā)胡須比以前更白了。 踏入殿內(nèi),迎面是金身大佛,眼神悲憫注視眾人。 浩浩蕩蕩一行人魚貫而入,恭敬上香拜祭。 在來這里之前,溫歌總覺得有太多想要祈求的,但當她真正站在大殿內(nèi),仰視著面前這尊大佛,反而不知道該許什么愿,心中卻逐漸平靜下來。 最后她只是安靜上了一炷香,然后和尚引她去了廂房。 廂房內(nèi)擺設(shè)熟悉,似乎就是很久之前自己所住那間。接著,又呈上了早已備好的齋菜。靈隱寺的齋菜向來為一絕,不過溫歌食之無味,動了幾筷子便放下了。 暗衛(wèi)過來稟報雁津予的住處安排到了院落的盡頭,一開始看上去有些不滿,但他似乎對主持心有顧忌,最后還是勉為其難地住下了,結(jié)果反倒是她和秦楊的住處挨得比較近。 溫歌展開靈隱寺的地圖,低聲對暗衛(wèi)說了幾句。 —— 前往溫歌廂房需要路過一片臘梅園。 剛好這時候臘梅開了,橙黃色的小花蕾點綴在枝椏上,給有些凄苦的冬日添了幾分暖意。 雁津予無心看花,剛要快步走過,就聽見身后隱約的腳步聲,即便那人盡力避免了,但還是免不了踩在雪上發(fā)出輕微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加快步子,那人的腳步聲也隨之細密了起來。 雁津予本來還有些警惕,不過現(xiàn)在看樣子那人倒不像是個老手。 他走到一半猛然回頭,眼睛捕捉到了一個措手不及,慌里慌張試圖讓細瘦的臘梅樹干擋住自己的少女。額頭貼在樹干上,眼睛不自覺閉緊,嘴里還念叨著什么,似乎還有些瑟瑟發(fā)抖。 雁津予無聲走近,才聽到她在嘀咕著:“沒看見我……沒看見我……” 有些傻。 像只鵪鶉樣的。 他走近便認出了是隨同前來祈福的小公主溫歆,溫歌如今現(xiàn)存唯一的meimei,幾乎才剛剛及笄,平時在深宮很難一見。雁津予不想過多計較,剛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就又聽見小公主撲哧撲哧跟上來的聲音。 等雁津予不耐再次回頭,小公主又故態(tài)復(fù)萌,躲在根本遮不住她的臘梅樹后。 他都不知道溫歆是真傻還是裝傻了,嘴上還是帶著笑勸道:“公主殿下,外面天寒,還是回房休息吧?!?/br> 一聽見他說話,小公主身子就是一抖,還忍不住往后退了幾步,眼睛瞪得大大有些驚恐地看著他。 雁津予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長得像個豺狼虎豹。 “公主殿下是迷路了嗎?”他問道。 聞言,小公主眼睛一亮,小幅度點點頭。 “那我去叫人過來?”雁津予有些無奈。 剛抬腳,小公主就撲騰撲騰跑了過來,扯住了他的袖子,小聲有點難為情道:“我要……我要津予送我回去……” 雁津予沒想到這小公主竟然認識自己。 而她系著嫩黃色的披風(fēng),眼睛圓碌碌期待地抬頭看著雁津予。 現(xiàn)在更像只嫩黃色的鵪鶉了。 雁津予本想拒絕,但是看著她的眼睛,一瞬間讓他想起了第一眼看見溫歌。在亭子里,明明被他的話氣到了,溫歌還瞪著眼睛反過來又諷刺了他一頓。 同父異母,五官難免有些類似,就偏偏是這雙眼睛讓雁津予忍不住軟了軟心腸。 于是就變成了小公主扯著他的袖子,他領(lǐng)著小公主往回走。小公主方向講得含糊,也說不清自己住在哪個院子,路走到一半小公主又說自己記錯了,拉著他拐了個相反的方向。 兩個人在臘梅園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花費了不少時間。 即便是對這雙眼睛再喜歡,他也不想再陪著這公主玩下去了,道:“公主殿下你就站在這兒不動,我去找人過來送你回去?!?/br> 雁津予說完就徑自扯掉她拉著自己袖子的手,往溫歌廂房方向走。 “雁津予!”一改剛才的畏縮,溫歆深吸了口氣,像是鼓足勇氣在他身后細聲細氣喊道,“雁津予你娶我好嗎?我現(xiàn)在可以嫁人了!” 第49章 天意 “雁津予!”一改剛才的畏縮, 溫歆深吸了口氣, 像是鼓足勇氣在他身后細聲細氣喊道,“雁津予你娶我好嗎?我現(xiàn)在可以嫁人了!” 見他停住腳步,溫歆趕緊跑到了雁津予的面前,站定道:“我已經(jīng)及笄了,可以嫁給你了?!?/br> 一直以來向雁津予表達好感的女子不在少數(shù),不過被眼前這樣一個半大小孩直白地表白還是頭一回。 雁津予挑了挑眉, 露出了一個疑惑的笑,剛要說話, 溫歆突然把不知道什么時候摘的臘梅花遞給雁津予, 臉上還帶著點羞意, 輕聲說:“吶,鮮花贈英雄?!薄 ∷粗侵﹂_得燦爛的臘梅,一瞬間讓雁津予想起自己向溫歌永遠送不出去的那束花,等回過神時, 自己已經(jīng)不由自主接了過來。 于是雁津予持著臘梅, 接著說:“公主殿下似乎忘記臣已經(jīng)和陛下成親了?!?/br> “但這只是交易, 不是嗎?而且你們大婚儀式也沒完成,根本算不上成親了,”溫歆抿了抿嘴,理直氣壯地反駁, “jiejie不喜歡你, 但是我喜歡你?!?/br> 雁津予聽到后面那句話,一絲不豫從他臉上閃過, 很快他又笑了:“可是臣喜歡皇帝陛下呀?!?/br> 話音剛落,他沒再理會溫歆,繞過她徑自走掉了。 沒走幾步路,他聽到溫歆在后面喊:“你就不能稍微喜歡下我嗎?” “不能,”雁津予的聲音帶著點稀薄的笑意 ,但是語氣干凈利落?! ?/br> 主持所住院落清凈,也格外偏僻。 秦楊的手抬起剛要敲門,房間里面隱隱的敲木魚聲便消失了,接著傳來主持的聲音:“進來吧。” 他和溫歌對視了一眼,門輕輕一推便開了。 主持似乎等候已久,雙手合十微微向他們一躬身,給他們分別倒上了一杯熱茶后,這才看向溫歌,微笑道:“溫施主,好久不見?!?/br> 確實是很久了,自從給母后點亮一盞長明燈后,溫歌稱帝后,不同于前幾任帝王,她在位五年都再未來過。 “這是蕭瑜,”溫歌向他介紹。 她介紹得簡單,主持看向秦楊,眼神微微一凝:“這位蕭施主,命格倒有些奇妙?!?/br> 溫歌手指不自覺抽動了一下,語氣略帶急切,道:“主持可有看出什么?” 主持不再看秦楊,反而道:“請坐,茶水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入口了。” 等兩人坐下后,主持不再說話,只是緩緩撥動著手中的念珠,表情像是了然一切??粗麄冿嬃瞬瑁鞒诌@才終于道:“老衲明白兩位施主前來的目的,只是那對鏡子和秘法并非出自老衲之手?!?/br> “誰?” 溫歌剛問出口,房門就從外被急匆匆推開,伴隨著一人興高采烈的聲音:“老禿驢,快來嘗嘗貧道我摘下來的柚子,甜得很,摘下來可費了貧道九牛二虎……” 大門敞開,那人看著里面端坐的三人,帶著詫異喃喃說完了剩下的二個字:“……之力?!?/br> 溫歌瞧著他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 那人眼珠子溜溜往溫歌身上一轉(zhuǎn),踏進來的一只腳又慢慢縮了回去,剛打算溜走,就聽見主持淡淡說了句:“進來,坐下,把門關(guān)上?!?/br> 身子僵了僵,那人看了主持一眼,還是灰溜溜找了個離門口最近的板凳坐下,懷里還抱著兩顆柚子,一直低著頭像是在看著柚子似的。 “抬頭,”主持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那人極其不情愿,過了好一會兒,才表情視死如歸地抬起頭來。 看著他扭曲的表情,溫歌猛然便想了起來,是那個她吩咐暗衛(wèi)去找但是不見蹤影的瘋道士,沒想到現(xiàn)在打扮齊整一時沒認出來。 主持這時道:“對鏡和秘法便出于他手?!?/br> “有回去的方法嗎?”溫歌看了眼秦楊,也不繞圈子,單刀直入。 “啊!”聞言瘋道士像是崩潰地叫了一聲,困擾地瘋狂撓頭,“你們這些人怎么回事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也就算了,怎么又來找貧道我?!” “既然如此,道長為何之前要以主持的名義交出秘法?”溫歌看著他狂躁的模樣。 “之前攔御駕就是想透露下那塊滄石的消息,想說的夸張一點引起注意,結(jié)果就被幾十板子,”屁股現(xiàn)在還有些隱隱作痛,瘋道長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后來一開始就只想做好事而已,皇帝昏迷不醒說不準天下就大亂了呢?誰知道竟然有奇葩皇帝愿意拋下皇位不要!” 溫歌沒理會他語氣的不客氣,糾正他的錯誤:“想必道長弄錯了,是他要回去。” “貧道就說哪有人真會舍棄皇帝這位子,”瘋道長才終于把目光放在了秦楊身上,眼睛一下子移不開了,他隨手把柚子放回桌上,走近秦楊上下打量:“渾身這人氣跟沒有一樣,嘖嘖嘖……” 秦楊任他打量,終于開口說:“這具身體的靈魂能回來嗎?” “當然……”瘋道士頓了頓,接著又嘿嘿一笑,“可以,原主靈魂被你這外來的擠到角落沉睡呢,你要騰出地了,自然人家就回來了,不過……” “秦楊回得去嗎?”溫歌急切問道。 “真以為穿越時空小菜一碟呀,”瘋道士現(xiàn)在打開話匣,可一點都顧忌不上她是個皇帝,“要說你原來的殼子還完好無損那還好說,要是你原本就死了,那最好的結(jié)局就是做個游魂,要不然就只有灰飛煙滅一條路嘍?!?/br> 溫歌的心猛地向下沉,像是掉進了深不見底的空井。 秦楊臉色平靜,他不看溫歌,只是道:“怎么做?” “這么干脆?!”瘋道士驚訝不已,轉(zhuǎn)而又道,“哎我都忘問了,到底你是怎么過來的?不應(yīng)該啊,對鏡只會帶回本該帶回的人。” 講完了前因后果,一直坐在一旁的主持突然起身從抽屜里翻出一個木盒,取出里面的佛珠:“想必就是這一串了。” 秦楊把佛珠拿在手中,發(fā)現(xiàn)除了自己的那串佛珠更為陳舊一些,兩者幾乎是一模一樣。 瘋道士湊過來瞟了幾眼,很快又坐回椅子上,開始徒手剝柚子皮,還一邊道:“這樣就更簡單了,你帶上這串佛珠,不出三天你就魂魄離體了,不過是死是活就得看天意了?!?/br> 最后一句話,說的漫不經(jīng)心,又有些殘忍。 “收下吧,佛珠贈有緣人,”主持沒再說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