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后面的連一下子就被嚇醒了,喊的一聲比一聲高。一連二連吃了個啞巴虧,有苦說不出。 之后的結果可想而知,他們又被狠狠地批了一頓。 懷著這樣的心情,跟著營長玩一個很無聊的游戲。 男女各分一列,每列最后一個同學得到一串暗號,可以是數(shù)字也可以是字母,由最后一個在前面一個的背上筆畫,一直傳到最前面的第一個。第一個告訴教官,進行計分。 全程不能發(fā)出一點聲音,否則倒扣分。 身為女生的第一個,顏姝望了望后面二十多個同學,感到壓力山大。 為什么她只有一米六三,為什么她要站第一個!原本后面幾個女生有不足一米六、比她還矮的,但她要舉班牌,所以固定站在了第一個。 雖然現(xiàn)在不用舉班牌了,而是由連長拿連旗,但隊伍早就定了型…… 營長要求每個連進行交換連長,相互監(jiān)督不能說話。路錚長腿一邁,走去了三連。 顏姝略有惆悵,好像從路錚成為連長起,就沒有再跟她說過話了。 她也找不到什么話題。當然,更多的是不敢說,兇巴巴的教官可站在這兒呢。 然而游戲進行的并不算順利。 一連連長抓到班上好幾個不安分的,使得他們接連被扣了好幾分。好不容易最后一排把暗號傳來了,顏姝很仔細地去感受寫了什么,也才堪堪對了不到一半。 這個游戲進行幾輪下來,他們才在最后一局扳回了幾分。 哪想到,他們沒有再玩游戲的機會了。 總分出來,二連是第八名。 很倒霉的是,他們剛好就是后六名中的第一個。 “二連,三連,五連,八連,十連,十三連,把連旗卸了!” 營長的聲音恰時響起,可先說的是這么一出。 路錚舉著連旗,他站在燈光下,顏姝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手指關節(jié)因為掐得太緊而泛白。 她知道路錚這個人的脾氣,不服輸,可這不是他單人作戰(zhàn),而是團隊協(xié)作。但一旦成為輸者,受罰的不是團隊,是他。 是他這個領頭者。 “卸下來!” 教官大喝一聲,奪了連旗,毫不客氣地把連旗給摘了,在手里揉成了亂糟糟的一團,怒道:“看見了嗎?這就是你們的連旗,但你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去它了!連帶你們的尊嚴,你們的榮耀,也一起失去了! 而且,我還要把你們的連旗扔在地上,狠狠的踩;放在馬桶里,用水的沖!你們高興嗎?高興嗎?” 顏姝驚了。 這個年紀最小的教官,比這里的任何一個教官都要兇,卻也最看中這面連旗。 全班沒有一人說話。 其實這也只是一面旗子,其實他們完全不用在意。但現(xiàn)在,教官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撞擊著他們的心靈。 教官太激動了,與班里無聲的緘默顯得對比鮮明。 營長道:“沒有連旗的六位連長,站到前面來?!?/br> cao場上響起了莊嚴肅穆的音樂,襯托著cao場的氣氛愈加沉寂。 【路影帝攻略日記】 沒有心情,寫什么日記。 第31章 “教官, 歸列!讓連長站到最前面來!“ 營長隱有不耐。尤其是他們二連的教官嗓門大動作幅度也大,幾乎整個cao場都能看得到他的動作。 連里的同學不得不后退、再后退, 直至騰出好大一塊空地,讓六個連長分別站在隊伍的前面。而他們則擠在一塊,黑壓壓的宛如濃稠的云。 “兌現(xiàn)你們的承諾!說了要做多少個俯臥撐,就做多少個!” 營長的字字句句冷冽如刀子, “趴下!” 幾個連長皆是低頭垂目,他們?nèi)讨桓实男膽B(tài),趴在了草坪上。 依照他們所承諾的, 五百個俯臥撐。 這怎么可能做得完?除非他們累死在這里,成為只能上下起伏支撐的機器! 營長隨后又要求他們報數(shù), 邊做邊把他們做的數(shù)目喊出來。 前三十個, 他們進行的還算順利, 連報數(shù)的頻率都很整齊。但等到快過了三十個俯臥撐之后,已經(jīng)有人力不從心,跟不上那個最快的男生了。 路錚始終以不急不緩的速度進行著。一百五十個對他來說有難度, 但遠遠不及其余的人。 然而, 等到做了五十個俯臥撐之后,他身側(cè)的一個個其余連同學逐漸往后退,更有人對營長大喊:“不要再讓他們做了!我們幫他們做!” 接著, 那一整個班的人都趴下了。他們趴在他們連長的身后,還有幾個上前去意圖扶著連長。 更多的人趴下了,更多的人陪伴著他們的連長進行這本因為他們而降下的懲罰。獨獨二連的人還站在原地發(fā)呆。 因為如果他們的連長連一百五十個俯臥撐都完成不了,那在這群連女生都敢說做五百個俯臥撐的人之間, 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 于是俯視cao場,一大片同學趴在地上做俯臥撐,唯獨二連這邊,所有人都在路錚的身后站著。 顏姝抿唇,心情復雜。 正如她想的那樣,路錚是太理智了。做什么事情都是從自己的角度切身實際考慮。從他的身上,看不出來一個本應身為十五歲少年的熱血沖動,和青春磅礴的活力。 他看上去太老成了。 冷漠又孤獨,被這個世界排除在外。 他是重生者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只有經(jīng)歷過太多太多事情的人,站在一群中學生里,回到早已過了這個年紀的時間段,才會對此不屑一顧。不在意自己沒朋友,不在意自己被孤立,因為好像連重生的意義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顏姝不同,且不說顏姝上輩子被顏玨保護的太好,單純的一根筋,才會傻傻的被哄騙,等到想戒毒的時候,身體的反應都戒不掉了。所以她重生回來,才會很快地融入這。因為她渴望挽回啊。 她想幫路錚也被同學接受,但是路錚自己不愿意……那她再怎樣都沒有辦法,回來還要被說上一句多管閑事。 十三連的女連長倒下了,幾個同學去扶,她雙腿癱軟連站都無法站穩(wěn)。營長到底還是說:“停下!同學不要再做了,連長也停下!” 因為他也知道,他若是不讓連長停下,其余同學也會跟著做,直到做完為止。 “你們知道,為什么你們的連長會受罰嗎?”營長面對著同學們,“如果不是因為你們輸了比賽,你們的連長為什么要做俯臥撐?你們憑什么讓你們的連長為你們做俯臥撐?他做錯了什么?只因為他是連長嗎?” 他又說了很多很多話,對著那群同學,也是對著連長。他并沒有把連旗還給他們,而是給出了一個條件——后兩天,時時刻刻都是比賽。只要表現(xiàn)得好,他們就能夠奪回他們的連旗。 路錚站在隊伍的最前面。他之前一共做了八十六個俯臥撐,后背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了。可沒有人向前一步,發(fā)生在其他連的事情,沒有一件發(fā)生在他的身上。 就好似這個世界被一分為二,他們在一端,他獨自一人站在他們對岸的盡頭,遙遙而望。 再后來營長說了些什么,顏姝也沒注意聽了。她很想對路錚說兩句,卻一直尋不到機會,直到營長說了聲“解散”,兩邊的連長都開始整隊,而路錚遲遲不動。 “路錚!”顏姝喊了聲,“回去吧。” 他似是如夢初醒,淡漠地轉(zhuǎn)過頭,用那灰色的眸環(huán)視眾人。聲音依舊鏗鏘,但又好像失去了些什么,聽上去沒有了靈魂。 * 路錚那個轉(zhuǎn)頭的狀態(tài)讓顏姝回想了很久。 很悲觀,很絕望。 他在跟自己置氣。 歸隊的路上,他舉著光禿禿的旗桿,沒有說一句話。宛如被穿了線,成為一只提線木偶。 回到寢室之后,顏姝沒辦法停止回想路錚。她知道路錚住在哪,拿著手機在猶豫要不要給他打電話。 她們的寢室交去了一半的手機,還有一半偷偷藏著,為了避免被查寢的教官撞見,要用都是躲到櫥柜后面。 那兒有一扇窗,窗外就是空蕩的cao場。 不,cao場并不空蕩。 顏姝看見了路錚。 “姝姐!“見顏姝在換鞋,幾個女生一臉懵逼。好不容易回來了,她為什么要出去?這一天不累嗎? 保持那個坐姿好幾個小時真是件要命的事,她們預感她們明早醒來雙腿一定酸痛無比。 “我出去一下,”顏姝推門而出,沒有回頭,“教官都查完寢了應該不會進來吧?如果他問起我在哪,你們就說我有東西掉了出去找,馬上回來。我?guī)е謾C,有事給我發(fā)短信?!?/br> 幾個女生感到莫名。還是方圓圓說道:“她人都走了,你們站門口也沒用啊。還有誰要進衛(wèi)生間的,快去快去?!?/br> 宿舍里沒熱水,這天氣沒熱水根本無法洗澡。她們只得打濕毛巾擦一擦,就算了。 不過她們都已經(jīng)很疲憊,要洗澡也沒有了力氣,支撐著她們?nèi)バl(wèi)生間的大概只有女生愛干凈的本性了。 * 走廊上有兩個教官來回走,似乎是在查寢。顏姝躲在一間空房間里好幾分鐘才盼得那教官走開,一個箭步?jīng)_下樓梯。 還好這地方?jīng)]有監(jiān)控攝像頭,應該沒事。況且路錚都跑出去了,要罰就罰,還有人跟她一起呢。 這種感覺有點像做賊。 顏姝憂心忡忡地奔去cao場。雖然從宿舍的窗戶里可以看見cao場的影子,但走過去還需要好一段路。她撐著雙腿的酸痛跑出去,生怕一來晚路錚就不見了。 暮色深沉,云壓著漆黑的天空,墨色如旋渦般濃郁。 “一百二十九!一百三十!一百三十一!” 細碎的聲音伴隨著風聲引入,顏姝往圍欄后靠了靠,隔著網(wǎng)的縫隙,但見路錚一人匍匐在地上,將離開前剩下的那六十二個俯臥撐做完。 等到了一百五十個了,他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顏姝的到來。沉默良久,起身拍了拍手,靠在網(wǎng)上沉思。 他抬頭凝視著夜空,明朗的星輝勾勒出他頎長的影子。 顏姝從后方走出,邁了一步。路錚被突然出現(xiàn)的人嚇了一跳,定睛發(fā)現(xiàn)是顏姝。卻也不冷不熱地說道:“是你啊?!?/br> 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這讓顏姝倍感悲傷。他這臭脾氣到底是怎么被慣出來的??! “是我哦,”顏姝學著他的語氣,“我來看看是哪個神經(jīng)病大晚上的跑出來發(fā)瘋?!?/br> 路錚笑了一聲:“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