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可里面是什么情況還不清楚,就慌慌張張的,沒有分寸。 景年,果然該是儲君。 皇太后站起身,叫宮人扶著出了屋子:“皇后留在這兒,其余妃嬪都回去,皇上許是天熱中暍,并無大礙,不必都候在這?!?/br> 話落又看向幾位大臣:“你們也回去吧,記得今日之事就留在宮里,不必帶出宮去?!?/br> 幾位大臣面面相覷,明白這話,應諾紛紛告退了。 屋里屋外頓時清凈下來。 太醫(yī)們從內(nèi)室出來,一個個神情嚴肅,看見皇太后才拱手道:“啟稟太后娘娘,臣等………”他頓了頓,皺了皺眉,忽然齊齊跪下,“皇上脈象平緩,氣息也足,臣等起先以為是皇上勞累所致,可喝下藥后皇上脈象反倒更加紊亂,至此刻還未醒……” 皇太后頓時氣血上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上到底何故會暈了過去?” 張?zhí)t(yī)這時直起身子道:“微臣以為,皇上午膳許是有些不妥,與湯藥相沖,導致效果不佳。況且皇上今日才從圍場狩獵回來,也太過勞累了?!?/br> 皇上貼身宮人便說:“午膳是按規(guī)矩給皇上呈的,是老奴親自檢查過,還請?zhí)竽锬锩鞑?。?/br> “公公莫急,微臣的意思是膳食與湯藥不合,并非是膳食的問題?!睆?zhí)t(yī)忙解釋,“不知皇上今日午膳傳的膳食是些什么,勞煩公公樣樣告知臣等,臣等好做打算?!?/br> 王公公略一沉思,說出一長串名單來,太醫(yī)們分著記下,才又一起商量。 皇后手里的帕子都被指甲劃上重重一道。 太醫(yī)們回了內(nèi)室,仔細給皇上診了脈,眉頭還皺著,似乎是碰到疑難雜癥,幾人對視一眼,都不敢開口說話。 皇太后跟著進來,看見了眼底就閃過一絲冷意:“是不是要哀家一個個砍了你們的腦袋!” 太醫(yī)方回過頭來跪下:“太后娘娘,這……這……” 皇太后目光掃到龍榻上閉目的帝王,臉色很青,像沒了力氣,唇色泛白,心里一痛,轉過頭來就怒道:“哀家還在!有什么是不敢說!” 暮色暗沉,屋子里很靜。 “皇上他……他像是中了蠱毒……”王太醫(yī)閉眼說了這話,再不敢抬頭。 不僅是蠱,還是劇毒的蛇蠱。 皇太后聽了這話沒回過神,忽然趔趄了一下,身旁宮人忙扶住她。 她揮開手,聲音很冷:“蠱?宮里頭怎么會有這種邪物?” 從前先王在時,也明令禁止了宮中有巫蠱術法流傳,此刻到了君王這兒,卻說是中了蠱毒? 皇太后當即便吩咐派人傳了王公公進來。 王公公得令進來以后,聽了太醫(yī)復述,忙道:“太后娘娘,皇上的膳食起居都是老奴在負責,既是在乾清宮里大小事,老奴都是不敢掉以輕心的!” “哀家自然明白你的忠心?!被侍蟮?,“叫你進來是想問,皇帝身子不適,你竟從未發(fā)現(xiàn)過嗎?” 王太醫(yī)此時緩緩道:“太后娘娘,這蠱毒,埋在皇上體內(nèi)已有一月之久了……” 公公愣神:“皇上身子一直強健,圍獵時候在馬上也是雄姿英發(fā),今日回了宮才突然暈了過去……若說已有一月之久,老奴卻沒能發(fā)現(xiàn)皇上身子如此,老奴罪該萬死!” “公公現(xiàn)在去,將皇上這一月來的膳食單子通通拿到哀家這來!御膳房所有人都要徹查!一個不許漏!” 皇太后說完,沉了口氣又道:“此事不可張揚,你明白哀家的意思。另外,叫太子和皇后進來?!?/br> 公公應諾退下。 她這才吩咐太醫(yī)起身:“……皇上這毒,解的法子是什么?” 皇太后心里也沒底,宮里頭沉浮幾十年,早有聽聞巫蠱的厲害。此巫術都被禁了,自然解藥也不可能會存在。 果然,太醫(yī)們個個垂下臉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繼續(xù)更~ 第31章 宋景年和皇后進了屋子, 就看到屋子里氣氛格外安靜,皇太后嘆了口氣, 吩咐宮人說了原委。 宋景年頓了頓,抬眸就去看榻上那人,帝王臉色已然鐵青。 適才從圍場回來的時候,在書房議事, 他面色倒還紅潤,說起朝政頭頭是道,怎會突然至此。 宋景年看著太醫(yī)束手無策模樣, 蠱毒他也聽過,蛇蠱甚毒。下蠱之人都未必能解, 不過中蠱的若是帝王, 定是有人想攥他在手心里。 還不至于明面上就敢篡位。 皇后心底一涼:“王公公呢?他一直跟在皇上身邊, 膳食也是他負責,難道未發(fā)現(xiàn)有毒?” 皇上身旁宮人都不仔細,難怪別人有下手的機會! “哀家吩咐他去御膳房了?!被侍蟮? “皇上的蠱一個月前就下了, 現(xiàn)今去找因何會中毒已無用,重要的是如何才能解毒?” 話一說完,她轉頭去看太醫(yī):“……就沒有什么藥能抑制住這毒性?” 王太醫(yī)拱了拱手:“回稟太后, 素來蛇蠱不可隨意用藥,可……若是要解,除了找到這下蠱之人,還有一法, 微臣……不知當不當講……” 旁邊的太醫(yī)知道他的意思,忙道:“這萬萬不可,若是未能解毒,卻讓皇上病情更加嚴重,那就無藥可醫(yī)了!” 王太醫(yī)卻不贊同:“皇上現(xiàn)在中毒已深,本就無藥可解,若不用這法子,毒性一直蔓延,反倒更是危險!” 內(nèi)室統(tǒng)共六個太醫(yī),分裂兩派,各執(zhí)一詞。 宋景年突然道:“王太醫(yī)是想……以毒攻毒?” “殿下英明,微臣正是此意?!蓖跆t(yī)轉過身低頭道。 “不可!”皇后捏緊手里的帕子,“皇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暈過去了,以毒攻毒,實在危險……” 王太醫(yī)忙拱了拱手:“皇后娘娘不必心急,微臣也只是打個比方,若是找到這下蠱之人,皇上的蠱自然可解?!?/br> 皇太后重重拍上檀木桌:“太醫(yī)院藥材眾多,卻連個治毒的沒有?哀家要眾多太醫(yī)有何用!” 太醫(yī)們聞言紛紛跪下:“太后娘娘息怒,蛇蠱實在是劇毒,乃是被禁的邪術,與用藥無關。微臣醫(yī)術不精,求太后娘娘責罰!” 皇太后身旁宮人頓了頓,湊在她耳邊輕聲道:“娘娘,這種邪門巫術,若要治,也須得找民間道士,奴婢聽說,許多道士是專治巫蠱的……” “此話當真?” “奴婢不敢欺瞞娘娘?!睂m人垂眸道。 夜已深,王公公此時從外頭進來說:“太后娘娘,御膳房的人奴才帶到外頭了?!?/br> 皇太后點點頭:“皇后去問,挨個審,御膳房里里外外都要搜查一番。” “是。”皇后應聲退下。 剛出內(nèi)室,龍榻上帝王就醒了,一陣咳嗽逼上來,絨毯上竟然還落了血。 太醫(yī)們忙上前去看,皇太后也被扶著起了身,宋景年站的近,清晰看見絨毯上的鮮血呈深褐色,觸目驚心。 一看便知定是劇毒,怕是好不了了。 太醫(yī)們似乎也覺察到厲害,先讓人熬了補血補氣的湯藥來,當下之急只有先把命拖著,才能想接下來的辦法。 皇太后眼眶都紅了,帝王意識尚未清醒,瞇著眼,臉上已無一絲血色,蛇蠱便是這樣,發(fā)作初期就叫人昏昏沉沉,后來便是渾身的痛,深入骨血。 落到下蠱之人手里,必然言聽計從。 皇太后一直匍匐在龍榻旁,叫著皇帝的乳名,拭淚的手帕已被浸濕了。太醫(yī)端著湯藥上來,她親自服侍皇上喝下,可他體內(nèi)毒氣陰寒,與湯藥相沖,竟又生生吐了出來。 內(nèi)室頓時忙成一團,宮人忙著擦拭,太醫(yī)又出去熬藥……… 幾番波折,這湯藥總算完完整整喂了下去。 今夜毒性初發(fā)還好,帝王已睡下,宋景年看著太醫(yī)宮人來來回回,倒也幫不上忙,皇太后撐著龍榻站起身:“景年,你跟哀家出來?!?/br> 宋景年知道她要吩咐何事,點點頭跟在后面。 皇太后便說:“皇上重病,已非同小可,明日宮里的人便都知道了。哀家會找人去打聽民間治蠱的道士,這段時間你就先代理朝堂之事?!?/br> 宋景年點頭應諾。 夜色暗沉,天像個黑窟窿,無星無月,仿佛把紫禁城籠在巨大的黑暗之中。 皇太后顧慮著他明日早朝,便吩咐他回去歇息了。 回了東宮,寢宮里燈還點著,宮人們守在屋外,宋景年擺擺手示意她們不必出聲,動作也放輕了。 他輕推了門進去,繞過屏風,蘇皎月趴在檀木桌上睡著,手下壓著幾本書,似乎是看得累了。 月嬤嬤看到他進來,回身就要行禮,被宋景年攔住了,這才福了福身退出去,關好了格子門。 這一幕很熟悉。 上次他從書房議事回來,也是深夜,她也是這般,等不住他就歇在桌上了。身上僅披著外衣,也不怕受了寒。 宋景年借著燭火看她睡顏,那日內(nèi)室里一片黑,昨日營帳里頭也是,看不大清,今夜她就在燭光下,溫暖沉靜。 宋景年以手撐著下巴,靜靜看著。夜深人靜,周圍一切都靜下來,呼吸聲清晰可聞,她的氣息平緩,似乎真是睡著了。 從昨日開始,很多事就漸漸圍繞著他,她差點遇害也是,皆是沖他而來。今日皇上又忽然重病暈厥,朝堂之事也堆在他身上。 宋景年嘆了口氣。 其實外面所有,都跟他毫無關系。 這個時代同他有關系的,只有眼前這人。 …… 燭火輕晃,在她臉上留下暗影。 宋景年起身輕輕抱起她,進了內(nèi)室,緩緩放她在榻上,又給她蓋上鴛鴦衾,這才出去沐浴。 一室沉靜,外頭有水滴聲,蘇皎月迷糊中,輕輕嚶嚀一聲,翻過身又睡下了。 半晌。 宋景年沐浴后只穿了單衣,掀起帷帳上了榻,這才瞧見她背對著,整個身子縮在墻邊,跟他隔著大片距離。 宋景年輕笑了笑,蓋上被子后輕輕伸手自她腰下攏過,緩緩收在自己懷中,她整個身子被翻轉過來,但宋景年動作很輕,既有耐心,一點一點收緊,直到手掌撫上她背。 蘇皎月身子冰冷,呼吸倒緩,背上骨骼突出,格外纖瘦。 他手不自覺往下移了半寸,很細的腰,同過去一樣。她似乎吃什么都胖不起來,許多人羨慕這身材,可她因此平日里極卻易生病,他倒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