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那東宮內(nèi)膳房的壇子又是如何回事?”壇子是東宮的,不管有沒有人下毒,血跡在里頭,光這點就難解釋的清。 “依兒臣看,擺明是有人利用父皇這事要加害于東宮?!彼尉澳旯傲斯笆?,“母后請先歇息,容兒臣回宮查看一番,明日再來向母后稟報?!?/br> 皇后便點點頭:“也好,那你且先回去,切記萬事小心,今日寧王也回了宮,怕是早有準備,你多提防著,可莫要讓小人來鉆空子?!?/br> 宋景年應諾,轉身打開格扇門出了屋子。 *** *** 蘇皎月還未歇息。 寧王爺回宮一事瑞香已跟她說了,他回來的聲勢浩大,紫禁城上下幾乎無人不知。都以為他與皇上兄弟情深,特地趕回宮探望。 瑞香同她說此話時,仍有些唯唯諾諾,像是怕她還不死心。 月色沉沉,本是深夜,她坐在羅漢床上,沒有絲毫睡意。 總覺得心里不踏實,仿佛哪里不對勁,很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片刻眉心微動,她更覺不詳。 實則從瑞香說起宋如瀾回宮那刻,她便有些不受控制地心亂如麻,也不知是原身給的反應,還是她自己。 但蘇皎月很肯定,她對宋如瀾沒有半分感情。她只覺得這人陰沉,就算臉上掛著笑,也讓你如墜深淵,身上大寒。 格扇門上傳來動靜,她側目,宋景年踱步走了進來。 “皇上可無事了?”知道他去了乾清宮,蘇皎月便道。 宋景年在她面前停下,屋子里只有她一人,嬤嬤得她的令出去了,他便直說:“皇上身子不好,是因為中了毒,這事你可知道?” 蘇皎月頓了頓,而后慢慢搖頭:“我一直待在東宮,不清楚具體的事?!?/br> “皇上中了毒才會暈倒?!彼嬖V她,“是蠱毒,蛇蠱?!?/br> 珊瑚說時,她還抱著懷疑,這下確了定,真有些覺著可怕。 不是沒聽說過蠱毒,就算是現(xiàn)代社會,也有這東西的存在,害人不淺。 “那寧王爺今日回宮,也與皇上中毒有關?” 宋景年“嗯”了一聲,又抬眸看她:“這事你倒是清楚?!?/br> 她抿抿唇:“王爺回宮這事,宮里已傳開了,我也是聽宮人們說起。”蘇皎月頓了頓,“那皇上現(xiàn)在如何了?” “寧王帶回來個道士,據(jù)說懂些邪門異術……”他解釋了一遭,后來漸漸掛上冷意,“……在乾清宮里悶了兩個時辰,就把蛇蠱解了?!?/br> 蘇皎月靜靜聽著,末了竟問:“您信嗎?” 宋景年一頓,有幾分被她逗笑的意味,反問道:“你不信?” 她搖了搖頭:“不是不信,我是覺著有些怪異……” 宋景年沒轉身,腳步慢慢往后挪,然后身子一矮將香幾扯上前,緩緩坐下,正坐在她面前,然后道:“你說,我聽著。” 許是被燭光熏染的,他又坐在燭光下,蘇皎月臉色泛紅,輕聲道:“這只是我個人想法,畢竟不大了解其中的事——” “無妨?!彼驍嗨?,“此時就我們兩人,放心說。” 蘇皎月便道:“自古帝王家冷漠無情,寧王爺我曾在家中見過一回,不像是有血有rou的人,他得了消息,千里迢迢從江西趕回宮,那道士路上定也跟他說了解蠱的辦法,他在不知后果的情況下,大可借口道士出游未曾尋到作罷,但他竟連夜趕了回來送死,很不對勁……這是其一?!?/br> “道士解蠱的時候,屋子里只他、王爺和昏迷的皇上,皇祖母得是多著急,竟放心聽了道士的話,就任其三人在里面。若是那蠱本就是王爺跟宮里的人串通好下的,現(xiàn)在再來解,豈不是毫不費吹灰之力,又落得個舍己為兄的美名……這是其二?!?/br> “其三,也是最不對勁的……” “皇太后一心都在皇上身上,怎么會突然想起江西還有個王爺,身邊有道士會解蠱毒?”宋景年學著她的語氣,笑著打斷她,“其三,是這個么?” 蘇皎月點點頭,也笑:“正是如此。” 宋景年看著她,又收了笑,臉色忽然有些嚴肅,被光照射的眉目如畫,蘇皎月以為他是覺得自己說的不對,正想解釋,就聽到他問:“你曾見過寧王?” 她一驚,霎時想起他似乎問過這話,當日里她道的是沒有,可方才說的急,沒注意到不對,竟坦誠說出來了。 她沒回答,宋景年微微湊近了些,又問:“可是你在尚書府的時候?” 蘇皎月閉了閉眼,知道已瞞不過,實話實說:“那時您還在平樂,尚書大人受寒,一直未見好,皇太后和皇上便允了我家去看看……”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蘇皎月在他面前不用掩飾,便道:“您知道的,尚書府的家事,我除了從瑞香那兒聽了些來,其余的皆是茫然……自然碰見寧王的時候,我不知他就是寧王……” “……當時是在園子里頭,瑞香也在,還有位庶妹……畢竟多有避諱,只遠遠見著一眼,并無其他了?!?/br> 宋景年靜靜聽她說完,聽完她話音落下嘆的那口氣,便知道她在說謊。 這是蘇桃改不了的習慣,他記不起第一次問她這事時她是否嘆氣了,但這次他聽的格外清晰刺耳。 她每次說完謊話,總覺如釋重負,像是內(nèi)心受了譴責,末尾總輕輕嘆一口氣。 夜里很靜,呼吸便重。 宋景年微微蹙起眉,她來這里才多少時日,竟為了個只見過一面的人撒謊? 他緩了緩面色,語氣里若有似無帶著引導,他輕聲說,:“寧王這人,沉迷酒色,我是有些擔心……” 蘇皎月便脫口道:“我明白的,您放心?!?/br> 他頃刻反問:“你明白什么?你也知他好女色?”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劇透不好,但是看了評論,我還是忍不住為男主委屈一下…… 仙女們最聰明不過,他為什么不掉馬甲,大家想想女主以往的態(tài)度吧…… 愛你們,么么噠~ 對了,專欄求收,新文求收(不好意思臉), 第37章 這話出口的突兀, 蘇皎月倒是也反應過來了,她忙道:“我不是這意思, 王爺是否好女色我并不清楚,但殿下大可放心,我自會小心注意著?!?/br> 宋景年盯著她半晌,才極緩地點了頭:“你明白便好。” 屋里忽然安靜下來, 月嬤嬤這時也進了來,就看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面對面坐著,似乎才剛說了話, 像是被自己打攪般。便忙福了福身:“奴婢在外頭候著,娘娘有事吩咐一聲便是?!?/br> 說完就退下了, 頗為心細地關上了格扇門。 宋景年這才提起正事:“母后方才喚我過去, 說了一事……今日王公公來了東宮?” 確實來了, 蘇皎月點點頭:“來檢查了內(nèi)膳房,下午過來的?,F(xiàn)在看來,應該是為著皇上中毒這事……” “你當時在不在?”他突然問。 蘇皎月一愣, 莫不是在東宮查出什么東西?她就道:“在, 我跟在王公公后面,待他們?nèi)∽吡似髅?,我才回了屋子?!?/br> 宋景年便又問:“拿走了一個壇子, 你見過沒有?” 壇子? 她沉思片刻,今日在內(nèi)膳房的時候,王公公帶著人在里面挨個兒察看,顧慮她在, 動作雖是輕手輕腳,也免不了一陣翻箱倒篋。 拿走的東西也不少,若是說起壇子,她似乎有些印象。 便問:“……可是個綠釉壇子?” 宋景年只曉得是個壇子,具體的卻不知,便說:“里頭有血跡,已是干涸了,太醫(yī)院的醫(yī)士說是蛇血。母后因此特問了我,與皇上這事有無瓜葛?!?/br> 她忽然有些心驚:“可若是那綠釉壇子,壇口不大,內(nèi)里也不見得深,不至于能放條蛇進去……”說著說著,她越發(fā)覺得不對,“內(nèi)膳房怎么會有蛇,宮里頭應是不會有這些毒物才對?!?/br> 更何況她見著蛇都覺瘆人,更別說食用,那更是絕不可能。 宋景年淡淡看她,輕聲道:“太醫(yī)院說是蛇血,未必就真是蛇血。” 他這么一說,蘇皎月也猛然反應過來,血跡干涸,怎么就知道是蛇血! 細思涼氣襲人,不是太醫(yī)院有人故意,那便是東宮的人出了岔子。 她想了一會,說:“殿下身份特殊,估計是東宮里頭有人同太醫(yī)院里應外合,想借此機會謀害殿下?!?/br> 她說的他自然知道,但宋景年問的不是這個,“你一直待在東宮,可有覺得誰形跡可疑?” 背后的人是誰一目了然,無非王爺一黨,連帶著貴妃四皇子等人,可既然在東宮安插了人,這人應當很是了解東宮的飲食起居,知道從何下手,又不會引起懷疑。 還不一定就是內(nèi)膳房的人。 怕是她貼身宮人也說不準。 蘇皎月常待在屋子里頭,外面的事不大了解,貼身的宮人不過是瑞香、珊瑚和玉簪,還有就是皇后安排的月嬤嬤。 月嬤嬤不大有可能,她畢竟也是伺候過皇太后的。瑞香則是她從尚書府帶過來的丫頭,倒也不像。 然后就剩下珊瑚和玉簪,一個聰明機靈,一個蕙質(zhì)蘭心。 看誰都不像。 宋景年見她皺著眉,自然也知道她不擅識人,便寬慰道:“也有可能是外頭的宮人,至于你貼身的幾個,這兩日可以多加注意著些,其余的交給我便是?!?/br> 蘇皎月便點點頭。 其實早該想到的,皇上莫名其妙中了毒,接著就四處檢查膳房,先是御膳房,然后又是各個宮里頭的內(nèi)膳房。 寧王爺再回京,帶上道士,皇上毒便解了。 看似一步接著一步,步步推進,慢慢把東宮籠在里頭。 如果最后的目的是將太子拉下馬,她身為一條繩上的螞蚱,下場自然好不到哪去。 她捏了捏手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給宋景年找麻煩是主要,其次她也得好生防范下身邊人。 有別人的jian細在,做什么都不會成功。 *********** 翌日一早,瑞香照常進來伺候她梳洗。 這件事明面上暫且還風平浪靜,宋景年昨夜同她說完話就出去了,然后一直沒了消息。月嬤嬤約莫從皇后那兒知道了些什么,昨夜服侍她睡下時,一邊放帷帳,還一邊低聲說: “娘娘注意著些,奴婢覺著這屋里的幾個丫頭還需得提防提防?!?/br> 她點頭,一夜無眠。 瑞香替她梳了單螺髻,就瞧見她神色有些疲倦,便給她擦了脂粉遮掩,又特地給她配了淺玫瑰色的耳飾。蘇皎月便說:“你去內(nèi)膳房一趟,我有些想吃上次廚子做的桂花糕。” 瑞香正放下象牙梳,聽到這話便準備出去喚宮人,就聽到她又道:“你親自去,別人我不放心,記得,要做的松軟些的?!?/br> 瑞香便笑了笑,應諾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