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柳河礦連續(xù)六年沒有出過安全事故,大樓建好后就出了,而且礦井發(fā)生怪事,再到現(xiàn)在連辦公室里都鬧鬼,這即便風水沒問題,也確實需要做下法事了。 施長懸這時也看完了視頻,說道:“單從視頻上看,并無問題,新大樓建在中軸線,且修了廣場,藏風聚氣,兩旁的舊樓如抱,反而增添了平衡感。后方山勢如樓臺,與大樓也并沒有沖突之處。” “對對,以前也有人說過我們礦山山勢很好?!眲⑾壬c頭道,“但是我們只有大樓發(fā)生改變了啊。” 施長懸輕輕搖頭,“我是說單從視頻看。采礦掏山,大樓內(nèi)格局也未拍到,不一定?!?/br> 如是有明顯的問題,他從視頻上也就看出來了,但要是細節(jié)或隱蔽處的問題,只能去現(xiàn)場查看了。 那為首的男人說道:“所以想麻煩高人到柳河礦去幫忙解決這個麻煩,車馬住宿我們都報銷,事后酬金十五萬?!?/br> 施長懸神色不是很感興趣,但謝靈涯對這個金額感興趣啊,又有點猶豫:“一定要做三天的道場嗎?” 他們道觀人本來就少,一出去就是三天,難道全讓居士頂著,不太方便啊。 劉先生道:“這……是的,必須三天?!?/br> 謝靈涯又看向施長懸,除了時間問題,這風水也得施長懸出馬啊。 施長懸:“我只有周末兩日有空。” 謝靈涯一喜,“夠了。那道霆就在觀里,我和施道長一起去?!?/br> 那三人本是來請張道霆的,看他們內(nèi)部商量讓謝靈涯和施長懸去,倒也答應了,反正張道霆管謝靈涯叫師兄,而施長懸剛才也稍稍露了一手。 劉先生又問道:“施道長的事能稍微提前嗎?如果能周五就最好了?!?/br> 施長懸淡淡道:“不行,周五我上課。” 三人:“……” 雖然他們已經(jīng)在心底說服自己,年輕不代表沒本事,但是聽到施長懸說上課,還是有點怪異,原來道士也會上學啊…… …… 翼水礦業(yè)的人離開了之后,謝靈涯想了好一會兒,對施長懸和張道霆說:“你們覺不覺得哪里怪怪的,既然他們也講究風水,當初建大樓時為什么沒找人看看?” 施長懸并不意外地道:“確實有蹊蹺之處,應該有什么顧忌沒說。” 謝靈涯一想也是,畢竟是個很多人的企業(yè),也是第一次和他們合作,不一定事事都交代詳細,“有道理,我反正只管做道場?!?/br> _ 到了周末,那位劉先生開車來接謝靈涯和施長懸。 謝靈涯帶了設壇要用的東西,一些大件的不好帶,已經(jīng)讓他們提前準備在柳河礦了。 柳河礦距離杻陽市區(qū)大約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外圍是一些家屬樓,往內(nèi)開慢慢就可以看到劉先生他們說的那個新大樓了,大約有十層高,連同前面的噴泉廣場都是嶄新的。 劉先生在廣場旁停了車,帶他們進大樓,施長懸說先看這里。 這辦公大樓是略有弧度的方形,施長懸在里面看了一圈,一直沒說什么,看完后才道:“去礦上看看吧?!?/br> 他又轉(zhuǎn)頭問謝靈涯要那個去世工人的生辰八字,因為要做道場,劉先生早就把資料和一些基本情況發(fā)給謝靈涯了。 謝靈涯把手機拿出來給施長懸看,他都記在里頭了。 劉先生一邊帶路一邊迫不及待地問:“大樓有什么問題嗎?” “看完再說。”施長懸看完八字,并不打算開口的樣子。 其實謝靈涯也特別好奇的,但是有外人在場,他只好也跟著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說道:“劉哥,不要急躁?!?/br> 劉先生訕訕道:“我有些擔心?!?/br> 劉先生把兩人帶去煤礦,施長懸又要求下礦井,因為施長懸說過采礦挖山,劉先生也沒想那么多,找了個老工人來帶路。 老工人叫周茂,本來有些不耐煩,他現(xiàn)在是休息時間,聽劉先生耳語幾句后,態(tài)度立刻好了一些,“大師,我?guī)銈內(nèi)Q衣服?!?/br> 謝靈涯心里估計劉先生是和他說他們是來超度、看風水的,這個身份在這里還真好使,很多工人不一定篤信,但也會比較敬畏。 劉先生的任務大概就是全程陪伴,即使心里有點忐忑,但還是和他們一起換上了防水衣、套鞋和安全帽等,還發(fā)了定位器。 穿衣服的時候,周茂盯著謝靈涯整理符箓,他提前畫了一些符箓備用。 一般礦山找驅(qū)鬼師買符,一張都得幾百上千。最近井下老出怪事,他也是心里頭有點毛。 “給你們一人一張?!敝x靈涯也沒想那么多,反正這次翼水礦業(yè)要給酬勞的,搭兩張符怎么了。 他話音剛落,周茂和劉先生就迫不及待從他手里拿過了符,好像搶一般。 搶完兩人也訕訕一笑,周茂說道:“不好意思啊,我本來也算膽子大的,但是最近實在是……你們知道的。” 劉先生大致給謝靈涯講過一點,但不是很詳細,待會兒要下去,謝靈涯想以防萬一也有個心理準備,便問:“周師傅,能不能說說,井下都發(fā)生過什么怪事,你遇到過嗎?” 現(xiàn)在還沒下井,陽光普照的,周茂又是老工人了,開口便說起來:“我還真遇到過一次,不單是我,我們隊里好幾個人都遇到了。那天我守在豎井下頭看盛煤,就我一個人,忽然聽到腳步聲,我出去看吧,又什么都沒有?!?/br> 謝靈涯:“腳步聲,什么樣的腳步聲?” 周茂沒想到他還要問這么細,這大師膽子就是大:“就是套鞋聲啊,我坐那地方也就一平米,有個簾子擋著,外頭是通道。 “我聽到通道里傳來叮哐的聲音,還帶著回聲,起初沒多想,反而到外面看了看,但什么人也沒有?;貋碜钟心_步聲了,看了兩回,什么玩意兒也看不到,嚇得我心臟都快蹦出來了?!?/br> 謝靈涯點點頭,“還有嗎?” 周茂想想又道:“有一次我不在,我們整個工作面的頂上啊,就轟轟響,跟打雷似的。當時我們隊里幾個工人,都不停地說:羅小軍咱們一起上班的,玩得也不錯,你別搞我們?。『靡粫耗锹曇舨艣]了!” 羅小軍就是出事那個工人的名字,一般人遇到疑似親朋熟人的鬼魂作怪,都是這么喊幾聲,讓他們別鬧了。 謝靈涯隱約覺得奇怪,和施長懸對視一眼,暫時按下沒說什么,“走吧,去礦井里?!?/br> …… 雖說外界是大白天,但井下一片漆黑,而且由于深入山腹,空氣流通沒怎么好,會有些憋悶,又潮濕,礦燈能照到的區(qū)域也有限。 謝靈涯一到礦井里就想,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的確很容易害怕。 周茂說:“我們這井下呢,尤其講究風水。不過不是大師你們那個風水,而是通風和排水?!?/br> 謝靈涯點頭,礦井中有些有毒有害氣體,粉塵什么的,通風十分重要。 要是吸入有毒氣體,人一暈容易產(chǎn)生幻覺,所以這種地方的迷信規(guī)矩,有的其實只是大家總結(jié)的有用經(jīng)驗,只是當時不懂原因才套上一個迷信的外殼。 周茂反復強調(diào),一定要聽他的,不能脫下礦燈、安全帽,不能帶火種,井下很危險,種種安全事項可以說都是保命的關鍵,不能有僥幸心理。 大家一一記住,這些方面周茂說了算。 施長懸一直拿礦燈照著周圍看,周茂就給他介紹各處分別是干什么的,到了一個彎彎曲曲的巷道,周茂照了一下里面說:“這里是存放炸藥的,還要進去看嗎?” “看看吧。”施長懸示意往里走。 周茂走在前面帶路,順口解釋:“必須這么造彎,也是為了安全?!?/br> 彎曲的巷道內(nèi)除了礦燈照射的地方全是黑暗,潮濕憋悶,偶爾還有水珠滴在謝靈涯的安全帽上,滴答作響。 謝靈涯走在后面,忽然感覺前面的人停住了,“怎么了?” 周茂牙齒打架:“前、前面怎么還有燈啊?!?/br> 謝靈涯覺得奇怪,探頭一看,還真是,前面彎道壁上隱隱有光亮,“你同事嗎?” “誰、誰???”因為身邊好幾個人,周茂鼓起勇氣往前走了幾步,又問道。 空蕩的巷道內(nèi)沒有絲毫回答。 而且他一往前走,那燈光也往前,憑著彎道,仿佛在躲他一般。 劉先生忽然帶著點哭腔道:“不是……那有光怎么沒影子?。 ?/br> 謝靈涯一寒,往旁邊一看,沒錯,他們幾個人打著礦燈,巷道壁上是有光也有人影的,怎么前面沒有呢? 一時間巷道內(nèi)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只剩點滴水聲。 滴答,滴答。 周茂往后退,口中說道:“小軍啊,我老周對你可一直挺好!你別鬧我!” 謝靈涯捏著符,攔住周茂:“別走啊?!?/br> 周茂這么大一個漢子,這時也虛得很:“你們和他聊唄,我在道口等?!?/br> 謝靈涯:“……” 不對不對,周叔一定沒看過恐怖片,你和道士分開還能行? 施長懸卻按了一下謝靈涯的手腕,“收起來吧。” 謝靈涯不解地看著他。 施長懸把礦燈晃了兩下,淡定地說道:“那是我們的燈光反射在地面的積水,前面什么也沒有?!?/br> 三人仔細一看,還真是如此! 謝靈涯:“…………” 周茂和劉先生反應最大,不禁鬧了個大紅臉,“我、我還以為……” 謝靈涯非常理解地看了他們一眼,不是什么人都能在這種情況下冷靜思考的,剛剛他差點也想就地超度了,“哈哈哈,虛驚一場,走吧。” 施長懸忽然道:“直接去羅小軍出事的地方吧。” 周茂和劉先生都僵了一下,他們心跳還沒恢復過來呢,“現(xiàn)在、現(xiàn)在去???” 施長懸點頭。 劉先生只好白著臉道:“那,那去吧……周師傅。” 得虧周茂老工人了,提提膽給他們帶路??熳叩降臅r候,周茂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介紹。 羅小軍去世的地方,也就是前方,是一個落煤點,煤從溜子運到落煤點,從一個斗口傾斜下去,一個落煤點能儲存上百噸的煤。 施長懸看了一眼運煤的溜子,問道:“他是跌死的?” 之前劉先生就是這么說的,周茂聽了卻是有點發(fā)寒地道:“他在那兒摔下去啊,本來斗口處還有個擋墻,不知怎么他居然翻了過去!那后面的煤全都砸在他身上,挖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沒氣了。我覺得,是埋死的!” 一個能裝上百噸煤的大空間,先跌下去,然后是那么多煤源源不斷砸下來,重重壓在身上,層層疊疊。 一時間沒人說話,劉先生的呼吸聲更是重了一些。 似乎每個人都不由自主想象,那是一種怎樣的絕望。 過了一會兒,施長懸的聲音才響起,“往前走吧。” 啪嗒,啪嗒。 空蕩的通道內(nèi)忽然響起的聲音,讓眾人一個激靈,側(cè)目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