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成國公“哈哈”大笑:“郡王玩笑了?!?/br> 嚴之渙卻是搖了搖頭,一臉正色的道:“我只盼年節(jié)前能剿滅匪賊回京復命,若能途經(jīng)洛邑,正好迎了德宗大長公主回京?!?/br> 成國公眸光一閃,這才把余玄禮之前對他說的話放進了心里。 “莫不是郡王心儀的是德宗大長公主的外孫女太華縣主不成?” 嚴之渙咧嘴一笑,好不掩飾自己對裴蓁的傾慕之情。 “讓成國公見笑了?!?/br>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雖不曾見過太華縣主,可年輕時曾與其母晉安郡主有過幾面之緣,倒也能想象得出太華縣主風姿必然肖似其母?!背蓢χf道。 嚴之渙不置可否,只是嘴角勾起,像嗎?他覺得不像,晉安郡主姿容冷艷,不見嬌態(tài),裴蓁雖美艷不可方物,那一抹艷色卻是點到為止,許是因為年紀尚幼,身上偶有驕嬌之態(tài),更為惹人憐愛,若真要說像一人,他倒覺得與德宗大長公主更為肖似。 嚴之渙不欲在別的男人面前談及裴蓁的容色,哪怕成國公的年齡已足矣做裴蓁祖父。 “說起來本王來蜀地之前,一時有一個疑惑不解?!?/br> 成國公眉頭微挑:“郡王請說?!?/br> “蜀地各路賊匪眾多,為何成國公手握萬兵卻依舊未能把他們剿滅?”嚴之渙神情似笑非笑。 成國公神色晦暗莫名,眼中暗藏鋒利,拿在手上的酒盅微微一握,才道:“郡王有所不知,這些賊匪都是夷人,性情兇狠殘忍,若是逼急了他們只會讓蜀地的百姓受到殘害?!?/br> “所以成國公才這樣放縱他們?或者是養(yǎng)匪為重?”嚴之渙神色散漫,可話中卻透著一股銳氣。 成國公輕嘆一聲:“郡王這般說我卻是不敢應(yīng)承,若能把剿滅賊匪便是犧牲我余家一干人又有何懼,只是夷人狡猾,熟知地形,于山中為據(jù)點,更是不時的轉(zhuǎn)換地方,想要剿滅談何容易。” 嚴之渙挑眉輕笑:“余家世代盤踞在蜀地,難道對當?shù)氐匦尉挂膊皇靻幔俊?/br> 嚴之渙這般咄咄逼人,讓成國公眼底染上了冷意,他聲音亦冷了下來:“郡王常年在京,難道您對京城便了若指掌嗎?” 這話,嚴之渙不好答,若說自己對京城了若指掌到似他有何居心一般,若回不是,便是打了自己的臉。 “京城乃是重地,百官各司其職,本王雖對京城地形不是了若指掌,可京衛(wèi)指揮司的管轄范圍內(nèi)卻是甚為了解?!眹乐疁o淡聲一笑,其意是指成國公疏忽職守。 成國公微笑,目光森然:“郡王如此指責,我倒是不好辯駁了。” “怎能說是指責,不過是有些不解罷了,所以才希望成國公為本王解惑?!眹乐疁o勾唇一笑,把玩著手上的酒盅。 “只怕我口述郡王也未必能解惑,不若明日讓二弟帶郡王再上山一次,讓您親眼瞧瞧這幫匪賊是何等狡猾兇殘,如此才能以正我余家清白?!背蓢樕纤朴行σ?,眼眸瞇著,眼底卻深藏陰霾。 嚴之渙自是察覺成國公眼底的不善之色,瞇了瞇眼睛,目光頓時陰沉,口中卻笑道:“如此甚好,只是不知成國公舍不舍得借我?guī)浊Ь???/br> 成國公盯著嚴之渙瞧了半響,嘴唇動了動,沉聲笑道:“有何不舍,這些將士本就是圣人手中的利刃,既郡王要用,他們自是從聽您的吩咐?!?/br> “如此就多謝成國公了?!眹乐疁o把酒杯朝著成國公的方向一舉,一干而盡。 作者有話要說: 長樂郡王:本王身體無疾,等著新婚之夜讓你們見識見識什么叫金槍不倒 第55章 嚴之渙的兇悍出乎余家的意料, 甚至隨他同來的王府近衛(wèi)都有些驚異。 先太子雖弓馬嫻熟,也曾上陣殺過敵, 可因為平素行事溫和, 給人的印象一貫是溫文爾雅, 嚴之渙其兇猛比之悍匪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需知匪賊是亡命之徒,他卻是天潢貴胄, 實在無需拿命相拼, 更不用看見匪賊就像看見金銀珠寶一般眼珠子發(fā)亮,第一個沖鋒陷陣。 嚴之渙到不知旁人如何想他, 若知, 也不會覺得自己像先太子, 其實他的性子里那股子生猛勁是隨了他大舅舅, 嚴之渙的大舅舅也是一把屠刀揮得虎虎生威,只不過不是殺人,是殺豬, 據(jù)說當年他的生母因為家里實在揭不開鍋自賣為奴時, 他大舅揮著把殺豬刀追出去兩里地,可惜兩條腿怎么也跑不過四條腿的畜生,到底沒有把人追回來。 “王爺,那些匪賊像黃皮子似的, 慣會東躲西藏的,這都兩個來月了,剿殺不完不說, 還找不到人了?!苯l(wèi)長趙勇罵了一聲,一手拿著紗布,一手拿著藥酒和金創(chuàng)藥。 嚴之渙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人殺的多了心也就更冷了,他從趙勇手上拿過藥酒,也不用棉花沾,直接倒在傷口上,口中溢出一聲悶哼,讓他不由咬了咬牙,等那股火辣的燒痛感過去,才把金創(chuàng)藥灑了上前,之后拿著紗布一圈一圈的繞著胸膛纏著,最后用力勒住打了個結(jié),也不用剪刀,手上一用力就把紗布扯斷了。 “讓人把人頭都掛在山腳下?!眹乐疁o隨手把紗布一拋,冷聲說道。 “都掛起來了王爺。”趙勇忍不住一抖,他雖敢揮刀殺人,可把人腦袋砍下來一排排的掛著,也實在是駭人的緊,那人頭從脖頸處砍斷,掛起來的時候還滴著血,他當時瞧著那場面好懸沒吐出來,也就他家王爺還能面不改色,手起刀落,一下一個,砍到最后那刀都卷了刃。 “明日再逮不到人就放火燒山?!眹乐疁o眼睛微瞇,神情冷的嚇人。 趙勇一怔,放火燒山可不是小事,一旦火勢控制不住,要是漫延到村里可就惹下大禍了。 “怎么?”嚴之渙挑眉,一眼橫了過去。 趙勇垮著臉道:“王爺,這火勢要是控制不住怎么辦?”他家王爺雖然在圣人面前不得寵,可那也是皇孫,到時候圣人不會拿他家王爺開刀,他們這些跟在身邊的人卻是保不住腦袋了,得被推出頂罪。 嚴之渙看了趙勇一眼,罵了一句:“你們是廢物?”那意思是怎么連個火勢都控制不住,又不是讓你放火燒整個山頭。 趙勇哆哆嗦嗦的回道:“屬下是怕有個什么意外?!?/br> “有什么意外你們就提頭來見?!?/br> 嚴之渙冷笑一聲,他身上積威更甚,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因為殺紅了眼,趙勇覺得那雙眼看誰都透著殺氣。 成國公只給了嚴之渙一千人,加上他自己帶來的八百來人,真想把匪賊剿殺個干凈其實連他自己都不信,他知道蜀地是成國公的命脈,誰要是敢動他就敢要了那人的命,嚴之渙自問現(xiàn)在還沒有根基動余氏一族,可他還得在這耗著,起碼得再耗過一個月,這樣回去差事才能顯得辦的漂亮。 當然,他耗著也不是干耗,還得帶人進山剿匪,管他是大寨子還是小寨子,能滅一個是一個,等成國公得了信,知道他把那些匪賊的人頭都看下來串成人頭串不說,竟還放火燒了一個山頭,險些沒氣暈過去。他原當嚴之渙是一頭狼,現(xiàn)在才知這就是一條瘋狗。 “你就是這么看著他的?”成國公忍不住火氣,手狠狠的拍在案幾上。 余玄禮眼也未抬,只道:“那一千兵是大哥你給出的,腿長在他身上,我還能管???”余玄禮忍不住冷笑一聲。 成國公一怔,沒有想到余玄禮會是這樣的態(tài)度。 “那你也不能讓他像瘋狗似的滿山頭亂咬人?!背蓢а狼旋X的說道,這才兩個來月,多少小寨子都被他滅了,在這樣下去指不定這蜀地就此無匪了,到時候難不成還得他讓人假裝匪賊不成。 “那大哥拿出一個章程了,到時候我照辦就是了。”余玄禮自那日之后對他這個長兄是寒了心。 成國公狐疑的望了望余玄禮,也察覺出他多少有些不對勁,想了想,便以為是他剛剛的態(tài)度傷了人,便緩和了語氣,說道:“我這不是針對你,二弟,只是不能在讓他這么胡來下去了。”成國公眼底透出了幾分殺意。 余玄禮嘴角夠著冷笑,提醒成國公道:“皇太孫之前可是折在了這,難不成再讓一個皇孫也在蜀地出事?” 成國公拳頭緊了緊,他當然知道不能讓長樂郡王也在蜀地出事,除非他想造反,或是給顯昭帝一個給他冠以罪名的機會。 “余家已經(jīng)在蜀地盤踞近百年了,大哥,有時候退讓一步才是保全家族之道。”余玄禮嘆了一聲。 成國公一聽這話便冷了臉:“退一步?你告訴我怎么退?你可知余家有多少兒郎葬身蜀地,多少年了,余家子嗣女眷皆在京中為質(zhì),為的正是讓余家能永久立足在蜀地這塊土地上,現(xiàn)在你讓我退一步?你倒是告訴告訴我,要如何退這一步?” “蜀地不是余家的,大哥?!庇嘈Y眉頭緊皺,沉聲說道。 成國公冷笑一聲,蜀地當然不是余家的,可他想要蜀地變成余家的有什么錯,余家人為皇家不知犧牲了多少人,難道連一個蜀地都要不得? “二郎,我余家為啟圣拋頭顱,灑熱血,難道一個異姓王做不得嗎?” 余玄禮聞言不由一怔,他萬萬沒有想到成國公的野心竟膨脹自此,且不說啟圣已多少年沒有封過異姓王,便是曾經(jīng)那些的那四個異姓王又何曾落得好下場。 “你想死,別拉著一大家子和你一起喪命。”余玄禮忍不住冷喝一聲,似第一次把他這個長兄看透。 成國公嘴角勾了冷笑,大男人豈能沒有野心,為人在世若沒有追求這一生又有什么意思。 “二郎,我說過,我得給余家找一條退路?!?/br> 余玄禮皺著眉,質(zhì)問道:“這就是你找的退路?我看你是給余家尋了一條不歸路?!?/br> “二郎。”成國公沉聲呵斥,把心里的怒氣壓了壓,才道:“前有三王相爭,后有長樂郡王欲搏,這豈不是我余家的機會?我余家有三萬精兵,不管是誰都想拉攏我余家,難不成他們還舍不得一個異姓王?到時候蜀地為我余家封地,這才是真正的一言堂,再不用受制于人。”說道此處,成國公不由興奮起來,雙目透著紅光,胸膛更是起伏不定。 簡直是瘋了,余玄禮避了避眼睛,知道自己在多說也是無用,長兄要的不是余家在蜀地成為一言堂,而是他成為蜀地的一言堂。 “你想怎么做?” 成國公微微一笑,富有深意的說道:“日子還長,尚不急于這一時半刻,得要看誰出的誠意更足,不過三王身邊已各有助力,倒不容易凸顯我余家的可貴之處,須知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難,我更好看的是長樂郡王,若余家女能嫁進長樂郡王府,倒更為讓人放心?!北闶撬驽e看了長樂郡王,折損的也不過是一余家女罷了。 余玄禮冷笑起來,覺得他這兄長當真是在蜀地作威作福久了,以為是人便可由他拿捏,一邊想給長樂郡王一個教訓,讓他收斂自己的行為,一邊又想嫁女進長樂郡王府拉攏于他,這世上哪里這樣兩全其美的事情。 “大哥莫不是忘了長樂郡王那日已說自己有了意中人?” 成國公不以為然的笑了一聲:“不過是少年意氣,想來那太華縣主已是生的不錯,長樂郡王又年少,生出愛慕之心倒也不奇怪,可美人易得,江山難棄,莫說是聰明人,這樣的道理只要是個人都會明白?!背蓢碇殻θ葜型赋鲆环N得意。 余玄禮忍不住輕嗤一聲:“大哥莫不是忘記了太華縣主背后站著的是德宗大長公主和衛(wèi)皇后吧?就是個聰明人,只要也難以抉擇?!?/br> 成國公眼睛瞇了瞇,笑了起來:“若納兩美入府豈不是一段佳話,余家女不比太華縣主位尊,為側(cè)妃亦不是不可,只是,此事究竟成與不成,端要看長樂郡王如何選擇了?!?/br> 余玄禮聽不下去了,不想長兄竟厚顏到如此境地,余家女世代不成為妾,到這一代,竟要因他的野望而輕賤至此。 “余家女永不為妾,大哥莫不是也忘得一干二凈了?” “余家養(yǎng)育她們多年,為家族有所犧牲也是她們應(yīng)該做的?!背蓢裆淇?,莫說只是余家女,為了大業(yè),犧牲幾個余家兒郎又有何妨。 第56章 成國公府的女眷大多都留在京中為質(zhì), 只有一個出身蜀地的姨娘姜氏隨侍國公身邊,且在蜀地為他生下一個二八年華的庶女, 至今不曾說親, 而那余家小娘子生的端是貌美如花, 明眸皓齒,一對梨渦輕陷,笑起來既甜美又討人喜歡。 “這是小女欣娘。”成國公捻著長須, 頗有一點得意的介紹道, 他這個女兒顏色生的極好,可以說余氏一族最為出眾的小娘子, 他留到至今, 就是為了讓她嫁進一個對成國公府有所助力的人家, 只可惜, 如今為了一試長樂郡王他也不得不舍棄這個女兒了。 嚴之渙顯然有些意外會在宴席上瞧見成國公府的女眷,又見成國公著意點出這小娘子的身份,心中便明白了幾分, 心里不由譏笑, 難不成他就是那等貪戀美色的登徒浪子不成,女妓上不了他的床,如今便推了自家女兒出來。 “小女見過長樂郡王?!毙滥锊铰妮p盈,上前福身行了一禮, 如今已是入了冬,蜀地雖不比京城嚴寒,卻是濕冷入骨, 她卻著了一件輕羅長裙,半個肩頭和胸前的飽滿都顯露于前,可謂是讓人一飽眼福。 嚴之渙只掃了一眼便已窺到這欣娘的姿容,薄唇微勾,帶出了幾分似笑非笑的弧度:“余娘子請起?!?/br> 欣娘抿嘴一笑,便退回到了姨娘姜氏的身邊,然后偷偷的打量起了嚴之渙,她已從姨娘口中得知父親有意把她嫁進長樂郡王府為側(cè)妃,不免對這位長樂郡王有些好奇,見他眉目俊朗,神色冷淡,那薄薄的嘴唇微勾著,雖有未見眼底的笑意,卻更顯得寡情,心里不由就冷了下來,誰家娘子不懷春,她自也是想嫁一個溫柔貼心的郎君,可這長樂郡王卻是連眼風都未曾朝著自己掃上一眼,分明是沒有把她放在眼中。 欣娘一時間有些不忿,她自持美貌,在這蜀地更是出了名的美人,不知多少郎君想得她親睞,如今被嚴之渙這般冷待,自是不悅,加之年齡尚小,那不悅之色便掛在了臉上。 成國公見嚴之渙對欣娘并不在意,目光驟然一深,他此舉已是十分明顯,長樂郡王這般態(tài)度分明是無意與余家相交。 “看來郡王當真是要做那溺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癡情郎。”成國公雖是朗聲大笑,可卻帶了幾絲莫名譏諷的意味,自古溫柔鄉(xiāng)是英雄冢,若一味兒女情長又豈能成就大業(yè)。 嚴之渙笑了一聲:“若能得太華為妻,旁人又能入眼?!彼故墙z毫不避諱談及自己心之所屬,甚至對于成國公的輕視很是不以為然,他自知溫柔鄉(xiāng)是英雄冢,可依他之見,那溫柔鄉(xiāng)指的卻是紅粉骷髏,不過是那等以色侍人又別有用心的女子布下的陷阱,若有但凡有姿色的女人便可成為英雄冢,那世間男子又豈敢近身。 “郡王可曾想過哪怕你一片情深卻未必能如愿以償?!背蓢σ馕?。 嚴之渙因為這話長眉不由一挑:“若不試試,豈不是留下一生憾事?!?/br> 成國公眼眸瞇了瞇,隨后笑道:“那就??ね跄艿脙斔噶??!?/br> 嚴之渙“哈哈”大笑:“借成國公吉言了?!?/br> 成國公嘴角勾了勾,借著飲酒的姿態(tài)掩去嘴角邊的冷笑,之后說道:“如今已進二月,郡王可是要留在蜀地過年節(jié)?” 嚴之渙眸光一凝,隨后笑道:“正要和成國公說,十日后便要啟程回京?!?/br> 成國公目光微凜,手中的酒杯朝嚴之渙舉了舉,口中卻道:“蜀地年節(jié)時甚為熱鬧,郡王無緣得見不免讓人覺得可惜?!?/br> 這般惺惺作態(tài)實在讓人覺得可笑,嚴之渙薄唇勾了勾,眼底閃過一絲譏諷的笑意。 嚴之渙離開蜀地時正值二月十三,等回京時洛邑的牡丹花已經(jīng)盛放,他特意繞路來了洛邑,讓士兵駐守在郊外,自己則帶了近身侍衛(wèi)趙勇和張蕭前往德宗大長公主府拜會。 嚴之渙一路奔波,便是來前特意梳洗一番,又換上了錦袍,也顯得一臉風霜,德宗大長公主府前的門子瞧見他來拜會,不由一愣,等接過請?zhí)螅胖纳矸?,忙把人請了進來,又趕緊跑去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