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沛國公皺了下眉頭, 近來他是忙的腳不沾地,圣人也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 脾氣越見古怪, 之前剛發(fā)作了鎮(zhèn)嘉王, 后腳又申斥了武陵王一頓, 他這樣的近臣免不得要提心吊膽, 生怕哪處做的不妥當,也招來一頓責罵, 是以哪里有時間理會內(nèi)宅之事。 “太華不是眼瞧著就要生了嗎?晉安去岳母那怕也是為了方便照料她, 畢竟錦川王府里除了太華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了?!迸鎳珮O為關(guān)注裴蓁這一胎, 連她幾時生產(chǎn)都一清二楚。 “沒聽說誰家媳婦生產(chǎn)娘家媽要陪在一邊的, 這還沒到生產(chǎn)的日子,她就這般火急火燎的姿態(tài), 別人瞧了還以為咱們府里不放心太子妃呢!”裴老夫人譏誚的說道。 沛國公聽了這話忍不住嘆了一聲:“母親,晉安的事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是了,在這府里錦衣玉食是少不了您的, 何必要插手她的事情,太華這一胎不容有事,您明白嗎?”沛國公知道自己母親不是一個聰明人, 偏又喜歡自作聰明,是以有些話他不能說透,卻也不能不說,免得她又自找不自在。 裴老夫人神色似有不忿,卻見沛國公臉上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母親,德宗大長公主已長住京城了,她的脾氣您是知曉的,何必要徒生事端。” 裴老夫人嘴張了張,想到德宗大長公主那雙森寒如冰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嘴邊不忿的話也咽下了出去,只嘟囔道:“當初我說什么來著,高門女娶不得,我這做婆婆的反過來還得受她的氣?!?/br> 晉安郡主對于裴老夫人那點小心思并未加理會,這么多年了,她又能鬧出什么大事來,左右不過是尋兒子告上一狀,她若心里有裴公瑾尚且有所懼,只可惜,她厭惡透了這個人,又哪里會在意他心里自己是何種相貌。 晉安郡主一直琢磨著那日德宗大長公主看向裴蓁腹部時的那一眼,心下不免忐忑難安,到了德宗大長公主府,第一時間她便是問起這件事。 德宗大長公主伸著手臂懶懶的靠在寬倚中,聞言不過是眼皮一撩,目光卻是看向了小幾上一碟捏的小巧剛好入口的蕓豆糕,手指捏成蘭花狀,墊著帕子吃了一口,之后淡淡的開了口:“還是這樣沉不住氣,這一點你和阿妤都不及太華?!?/br> 晉安郡主抿著嘴角:“您又打什么主意就直說了吧!要不我這心可就一直懸著放不下了。” 德宗大長公主睨了她一眼,喝了一口茶壓下口中的甜膩:“不過是想到了讓太華離京的辦法罷了?!?/br> 晉安郡主聽了這話卻是身體一繃,臉色驟然一遍,強作鎮(zhèn)定的說道:“您是說偷梁換柱嗎?” 德宗大長公主抬眼望了晉安郡主一眼,那一眼極盡鋒利,削薄的唇微微一翹:“還是沒有一點長進,只會玩弄這點小聰明。” 晉安郡主牙齦緊咬,猛地抬頭看向德宗大長公主,咬牙道:“您不能做這樣的主,那是太華的孩子,您讓一襁褓中的孩子為質(zhì)不說我,太華也斷然不會應允?!边@番話,似用盡了晉安郡主全身的力氣,她如xiele氣的球一般癱在了寬倚中,手指不由自主的顫動著。 “你大哥和二哥在番邦難道不是質(zhì)子?我離開時你二哥出生還不到三個月,阿姈,你得想想以后?!钡伦诖箝L公主神情復雜的望著晉安郡主,感情用事焉能成就大業(yè)。 晉安郡主嘴唇顫動著,她無法反駁德宗大長公主的話,半響后,她用哀求的目光看著德宗大長公主,低聲道:“剛下生的孩子都是一個模樣,您又何必非要用那孩子為質(zhì)子,咱們抱一個來頂替也沒有人會知曉的?!?/br> “糊涂,你只想到了眼前,可將來呢!以假子換以親子,不過是換來一時無憂,可日后卻是禍患無窮,等太華攜子回京你要如何安置那個人人皆知的假子?更不用說,那時候會惹出多少的流言蜚語,為帝者,身世絕不容有一絲瑕疵,你只覺得是一件小事,焉知將來會不會鬧出什么風波來?!钡伦诖箝L公主厲聲說道,雖當日嚴之渙曾有許諾,可這世上最不值錢的便是諾言,焉知日后他會不會信守承諾,若是將來再有奪嫡之爭,偷梁換柱這件事便會授人以柄,這樣的失誤絕不能犯。 晉安郡主神情一呆,目光近乎死寂一般,半響后,眼珠子動了動,抬手揉了揉額角,眉頭緊緊擰成一團:“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兒是母身上的一塊rou,將心比心,您讓太華如何割舍得下?!?/br> 德宗大長公主抿了抿嘴角,偏頭說道:“總有母子團圓的一天,況且,若太華產(chǎn)下的是女嬰,她便是想走也是走不成的?!闭f道此處,德宗大長公主微聲一嘆:“阿姈,你得懂的取舍,況且,有我們在京中,還能看護不好一個小子?” 晉安郡主沉默了許久,臉上的神色陰晴交錯:“您說的是?!边@話似從牙縫中硬生生的擠出,語氣干澀到了極點。 錦川王府里,王太醫(yī)正在為裴蓁把脈,離生產(chǎn)的日子越發(fā)近了,他寸步不敢離開錦川王府,生怕裴蓁有個閃失,他一時照顧不周被衛(wèi)皇后遷怒。 “這幾日王妃身邊得都有人守著,穩(wěn)婆可備下好了?我?guī)Я藘擅t(yī)女來,這幾日也隨侍在王妃身邊,若王妃腹中有異動,便立即讓人喊我?!蓖跆t(yī)把手收回來,輕聲說道。 鄭嬤嬤點了下頭,送了王太醫(yī)出去,回來見裴蓁神色淡淡,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美人瓶上,便放軟了音調(diào),柔聲道:“您別怕,殿下一切都準備好了。” 裴蓁目光調(diào)轉(zhuǎn)到鄭嬤嬤身上,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沉聲道:“我若是有個什么意外,腹中的孩子嬤嬤直接交給外祖母,不要經(jīng)別的人手,嬤嬤切記這句話?!?/br> 當天夜里,裴蓁被小腹的墜痛所驚醒,她才一動,守夜的碧裳和紅橋便掀了幔帳,見她眉頭緊鎖,額頭布滿了冷汗,當下一驚,忙出去喚人,鄭嬤嬤和高嬤嬤亦在了正院,得知裴蓁腹痛,忙去叫了穩(wěn)婆和太醫(yī)來,又趕緊派人去德宗大長公主報信。 四名穩(wěn)婆這幾日睡的也不踏實,聽見腳步聲便醒了過來,四人皆睡在正院的抱夏,不過幾步路便進了正房,見裴蓁這般也顧不得見禮,忙伸手往她下身一摸,當即道:“王妃要生了?!?/br> 話一出口,鄭嬤嬤便立即吩咐道:“讓人去拿參湯和參片來,剪刀和棉布水熱都準備好沒有?太醫(yī)可在?讓他趕緊去熬藥,把醫(yī)女叫進來。” 碧裳和紅橋慌忙應了一聲,按照鄭嬤嬤的吩咐各自行事。 裴蓁躺在榻上,疼得恨不得打滾,雙手死死的抓著身下的錦被,雙目赤紅,哀聲道:“嬤嬤,我疼?!?/br> “王妃莫要喊叫,您得留著力氣生下小世子?!狈€(wěn)婆溫聲安撫道,趕緊拿了參片喂進她口中。 又有一穩(wěn)婆擰著溫熱的帕子給她擦著臉,口中說道:“您使些力氣,小世子馬上就要生出來了?!?/br> 裴蓁只覺得腹中絞痛難忍,下身一陣陣的縮進,似有什么利器要把她整個撕碎一般,忍不住哭喊出聲,凄厲的聲音聽的人心都慌了起來。 鄭嬤嬤守在裴蓁身邊,見她身下的血越來越多,人便有些慌了。 裴蓁身量纖細,骨盆偏小,腹中的胎兒偏又生的比尋常的嬰兒要大些,如今雖冒出一個頭,可四肢卻掙扎出來,反倒是血一股股的從她的下身流出,嚇得碧裳和紅橋眼淚流個不停。 “王妃,再用些力氣,小世子已經(jīng)露頭了,馬上就要出來了。”鄭嬤嬤在裴蓁耳邊一遍遍的說道。 裴蓁卻覺得已經(jīng)沒有多少力氣,眼淚飛濺的望著鄭嬤嬤,咬牙問道:“外……祖…母可…來了?” “來了,來了,她老人家正守著您呢!”鄭嬤嬤忙不迭的點著頭,眼眶紅了一圈,惡狠狠的望著四個滿頭大汗的穩(wěn)婆,厲聲道:“趕緊想辦法,萬不能讓王妃在這樣流血下去了?!鞭D(zhuǎn)頭又問碧裳道:“趕緊把參湯拿過來?!?/br> 碧裳一扭身就跑了出去,那裝著參湯的瓷盅guntang,她卻似沒有感覺一般,捧著瓷盅腳步急急的回了屋里,鄭嬤嬤把手一伸,也顧不得那參湯屬否燙嘴,就哄了裴蓁喝下。 裴蓁疼得已沒了知覺,只憑著本能行事,把參湯咽了下去。 第101章 德宗大長公主和晉安郡主剛進正院, 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兒從屋里傳來,伴隨著一聲凄厲的叫喊,晉安郡主當即軟了腿,若不是被身邊的小丫鬟眼疾手快的攙扶住,此時必然要跌在地上。 德宗大長公主神色異常的鎮(zhèn)定, 只是臉色隱隱發(fā)白,手不自覺的抓緊袖口, 把扶著她的小丫鬟一推, 便推門進了屋, 沉聲道:“怎么樣了?” 鄭嬤嬤見到德宗大長公主便有了主心骨, 心里松了一口, 趕忙回道:“小世子已露了頭,只是個頭有些大, 手腳卡在那里還沒有出來?!?/br> “太華, 外祖母來了。”德宗大長公主接替鄭嬤嬤的位置坐在了床邊, 握著裴蓁的手輕聲說道。 裴蓁喝了幾口參湯已恢復了些力氣, 睜開眼望著德宗大長公主,聞著她身上熟悉的香氣, 心被穩(wěn)了下來,嘴張了張,低聲道:“外祖母, 疼?!彼樕隙际呛?,不知打濕了幾條帕子,一縷縷濕發(fā)粘在她的臉頰和脖頸上, 襯得那張白皙的小臉越發(fā)羸弱。 德宗大長公主心如刀絞一般的疼,俯身貼在裴蓁的耳邊,柔聲道:“馬上就好了,孩子馬上就要生出來了,在加把勁,” 裴蓁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聽明白了德宗大長公主的話,緊握著她的手,又喝了一大口參湯,一咬牙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走水了,走水了?!?/br> 屋外不知是誰高喊了一嗓子,屋內(nèi)的人神色一震,有些慌了起來,德宗大長公主卻是面色不改,沉聲喝道:“不用理會?!闭f罷,拍了拍裴蓁的手,讓鄭嬤嬤出去瞧瞧。 外面不知怎的,突然著了火,火勢極猛,似有從外院蔓延開來的跡象,晉安郡主撐在門框旁,臉上帶著震怒之色,眼下也不是天干物燥的季節(jié),無緣無故怎會失火,必然是有人故意縱火,挑在這個時候,分明是想讓她女兒一尸兩命。 晉安郡主在這一刻反倒是鎮(zhèn)定了下來,厲聲喝道:“都慌什么,趕緊救火,看見可疑的人不用多問,直接打死,我倒要看看誰敢在這時候生事。” 她話音剛落,屋內(nèi)便傳來來了一聲叫喊,隨即恭賀聲此起彼伏,晉安郡主攥緊的雙拳一松,臉上的神情似笑似哭,她卻依舊站在門框邊上,再次坐鎮(zhèn),她倒是瞧瞧哪些鬼祟會趁著這個時候出頭。 “王妃,是小世子?!编崑邒呦矘O而泣。 裴蓁卻沒有多少力氣,只強睜了眼瞧著被鄭嬤嬤抱在懷中的小家伙一眼,又看向了德宗大長公主,隨后便失去了意識。 裴蓁再次醒來已是次日晌午,眼睛睜開后映入眼簾的便是德宗大長公主憔悴的面容,她扯了扯嘴角,剛要開口便覺得喉嚨疼得厲害,碧蘿見她醒了,忙端了一碗湯藥過來,喂了她喝。 那藥又苦又澀,裴蓁喝了小半碗便干嘔起來,碧蘿有些無措的看向了德宗大長公主。 德宗大長公主一夜沒睡,眼睛里布滿了紅絲,嘴唇微微哆嗦著,昨日的鎮(zhèn)定似乎在一夜之間用盡,她閉了閉眼,把溢出的眼淚逼了回頭,啞著嗓子開口道:“端碗?yún)珌?,在上些吃食。?/br> 碧蘿應了一聲,一轉(zhuǎn)身便偷偷抹了淚,昨個實在是把她嚇到了,那火勢太兇,險些要燒到內(nèi)院來,若不是有晉安郡主坐鎮(zhèn),只怕府里真要亂了起來。 “外祖母?!迸彷枰羯硢。偷偷拈_了口。 德宗大長公主“哎”了一聲,上前握住裴蓁的手,溫聲道:“孩子正睡著呢!小家伙又白又胖,壯著的很?!?/br> 裴蓁嘴角勾了勾,露出一絲笑意,眼底卻涌出了淚花:“您沒休息好?!?/br> 這話一出,德宗大長公主心里便是一酸,抿了抿嘴角:“你好好休息,別cao心別的?!?/br> 裴蓁搖了搖頭,昨個她迷迷糊糊的也知道出了事,若不問個清楚,她怎能安下心來。 “昨個出了什么事外祖母?” 德宗大長公主遲疑了一下,伸手把裴蓁粘在臉上的濕發(fā)朝后攏去,低聲道:“不過是走了水罷了,一些宵小之徒想趁火打劫,你且安了心,一切無礙,不過是外院燒毀了罷了?!?/br> 裴蓁神色一斂,眼神瞬間凌厲的可怕:“是誰做的?可讓人去查了?” 德宗大長公主點了下頭,嘴邊勾起了一抹冷笑:“自是查了,這筆帳必要和王氏算個清楚。” 裴蓁本就聰慧,略一思量便想到了昨夜之禍因何而起,當下雙目涌出火光,咬牙切齒,若不是昨夜有外祖母和母親在,她保不準就要腹中的孩子一起身葬火海。 “我要王氏的命?!迸彷枵Z氣陰森,似要將太子妃生吞活剝。 德宗大長公主拍了拍裴蓁的手:“這件事你不用cao心,好好養(yǎng)著身子要緊,坐月子期間最怕心思繁重了?!闭f完,德宗大長公主似乎想起了到現(xiàn)在裴蓁還不曾見到兒子,不知是不是為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忙讓人把小家伙抱了過來。 德宗大長公主說那小東西生的又白又胖,胖的很裴蓁倒是瞧出來了,可白,任她怎么瞧,也瞧不出那rou乎乎一團的小東西哪里生的白凈,小臉皺皺巴巴一團,又紅的像猴屁股一樣,唯一出眾的便是那嘰哩咕嚕轉(zhuǎn)著的眼睛,又大又黑,閃閃發(fā)亮。 “這是我生的?”裴蓁幾乎有些驚慌的看向了德宗大長公主,不敢置信自己會生出這樣丑的孩子。 襁褓中的小家伙似乎也知道自己被母親嫌棄了,扯著嗓子哭了起來,聲音洪亮的簡直能刺穿人的耳朵。 德宗大長公主忍不住笑了起來,讓鄭嬤嬤叫了乳母過來喂奶,又與裴蓁道:“小孩子下生都是一個樣,你當初生下來還不如他漂亮呢!” 裴蓁不信的眨了眨眼睛,不知是不是母子連心之故,聽那小東西哭成一團她這心便難受的緊。 “外祖母,他哭了?!迸彷枨浦坏伦诖箝L公主抱在懷里的兒子,幾乎有些無措,不知該怎么應對。 德宗大長公主輕悠著懷里的小東西,笑道:“他這是餓了。” 那廂鄭嬤嬤領了一個白白胖胖,面相溫和的婦人來,德宗大長公主把孩子交到她的手中,那婦人解了衣襟,口中輕輕哼著歌謠,小東西小臉拱在她的胸前,小嘴一張,哼哼唧唧的吃起奶來,哭聲漸漸停歇,吃了好半響,紅彤彤的小嘴一松,打了一個飽嗝,小嘴上還殘留著白色的汁液。 裴蓁用一種既驚奇又溫柔的目光看著那小家伙,突然也不覺得他生的丑了,反而覺得他一舉一動都無比可愛,簡直讓她心都都軟的一塌糊涂。 “嬤嬤,你把他抱到身邊了?!迸彷栎p聲說道,音色又輕又柔,似乎怕嚇到這個小東西。 鄭嬤嬤應了一聲,從乳母懷中接過孩子,抱到了裴蓁身邊。 裴蓁伸出一指,似有些一些遲疑一般,不大敢碰觸襁褓中的胖娃娃,過了好半響,才輕輕在他rou嘟嘟的小臉上一點,眼底頓時溢出了璀璨的笑意,她抬頭望著德宗大長公主,用驚奇的語氣說道:“外祖母,他好軟。” “他還小,身子骨自然是軟的,當初你剛生出來也是小小一團,軟的讓我連抱都怕碰疼了你?!钡伦诖箝L公主似乎想到當初裴蓁出生時的情景,眼底帶著柔和的笑意。 裴蓁把孩子送回到了鄭嬤嬤懷中,讓她抱了下去,之后把臉貼在了德宗大長公主的手心里,想到外祖母對她多年的養(yǎng)育之情,忍不住紅了眼睛。 “可不興哭,月子里落累是要傷了眼睛的,一輩子都養(yǎng)不好?!睍x安郡主從外面進來,見裴蓁默默落淚,趕忙拿了帕子壓了壓她的眼角。 裴蓁抿了抿嘴角,見晉安郡主亦是一臉憔悴,眼底布滿了血絲,知她昨夜必然也是沒有睡,心里只覺得酸痛難當。 “您和母親都回去歇著吧!我這里有這么多人照看,不會有事的?!?/br> “母親先回去歇著吧!這里還有我看著呢!”晉安郡主亦跟著勸道,德宗大長公主到底是年歲大了,熬了一夜,不免讓她們擔心。 “不急,再等一會。”德宗大長公主淡淡笑道,布滿血絲的眼底泛著陰戾之色。 德宗大長公主在午時等來了宮中的圣旨,除了應有的賞賜外,最引人矚目的便冊封裴蓁之子為世子的旨意,一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便被立為世子,這份榮寵不可謂不圣。 “圣人這是在安撫我們?!迸彷栌每隙ǖ恼Z氣說道,以世子之位為太子妃保命,以免德宗大長公主追究下去,使得太子妃連累先太子的賢名。 德宗大長公主臉色陰沉,目光里帶著森然之色,嘴角輕輕勾起,冷笑連連:“既圣人不愿意還咱們這個公道,那便讓太子妃嘗嘗切膚之痛是何等滋味。” 第102章 裴蓁生那小子才不過一個月大, 小模樣就張開了, 白白胖胖的, 眼睛又大又黑,小嘴紅嘟嘟, 顯昭帝瞧過一面后, 便說像先太子, 越瞧越是喜歡, 賜了“朝宗”二字為名,取自沔波流水,朝宗于海。 有道是三分長相,七分打扮,宗哥兒生的跟觀音座下的童子一般,漂亮極了, 他母親又是個愛俏的,把他當成木雕娃娃來打扮, 雖還在襁褓之中,穿戴也極其精致, 丁香色燈籠緞褲褲腿繡著兩只玉兔口中銜著胡蘿卜, 鴨嘴黃肚兜上面繡著奔月美人,露著的胖胳膊胖腿各帶了絞絲金環(huán),脖子上還掛著一個金絲編的項圈, 裴蓁狹促,把他胎毛梳成一束沖天毛,綁了一個嬌粉色毛嘟嘟的絨球, 宗哥兒胖臉一晃,那絨球也跟著亂顫,惹人發(fā)笑,宗哥兒還小,不知道大家笑什么,便也咧著嘴,作出一副笑模樣,口中吐著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