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第106章 裴蓁離京時正是九月, 金色的花苞扭著纖細的腰肢羞羞答答伸展出輕盈的花瓣,吐露著嬌黃的花蕊。 裴蓁坐在朱輪華蓋的馬車上, 腰身挺的筆直, 車廂外傳來宗哥兒的哭鬧聲,許是母子連心, 這小小的娃娃也知道要與母親離別, 哭的撕心裂肺,裴蓁不理會姜mama欲言又止的表情, 闔上了眼睛,狠下心腸,道了聲:“走?!?/br> “王妃……”姜mama掀起幔帳一角,德宗大長公主一行人依舊站在那里一動未動, 隱隱還能聽見宗哥兒的哭聲。 裴蓁突然睜開了眼睛, 泛著一層水光的眸子輕輕一眨, 終是忍不住掀起幔帳,把頭探了出去, 馬車已離德宗大長公主一行人越來越遠,宗哥兒化作了一抹黑點, 讓人瞧不大清楚, 裴蓁卻依舊探著頭,任風(fēng)吹亂她蓬松的發(fā)髻, 直到那點黑影也化為烏有,她的目光眺望著立在北面那座金碧輝光的宮殿,看了良久才收回了目光。 “再回來時, 我要讓這明鳳門為我母子而開?!迸彷钄蒯斀罔F的說著,她要這世間再無讓她無可奈何之事。 姜mama一怔,忙伸手捂住裴蓁的嘴,這樣的話可不敢亂說。 裴蓁淡淡一笑,把姜mama的手推開,懶懶的倚在靠背上:“也不知宗哥兒長大了會不會怪我,人生總有這么多的無可奈何,mama說是嗎?” 姜mama點了下頭,柔聲道:“小世子不會怪您的,他會知道您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前程,有德宗大長公主殿下照看著小世子,會把他教的很好,就和您一樣?!?/br> 裴蓁嘴角輕輕勾了勾:“便是真怨上了我,也不過是我自作自受罷了?!?/br> “不會的,小世子會知道您是身不由己?!苯猰ama急急的說道,眼眶泛紅。 身不由己嗎?裴蓁垂眸嘴角勾出一個略顯譏諷的弧度,有些自嘲的笑著,就像她對母親說的那樣,宗哥兒不止是她的兒子,還是錦川王府的世子,而同樣的,她也不止是宗哥兒母親這一個身份,她是太華縣主,是德宗大長公主的外孫女,是衛(wèi)皇后的外甥女,是晉安郡主的女兒,她身上承載著三人的希望,外祖母更是把她視作生命一樣的延續(xù),所以她不單單只能為宗哥兒而活,不能僅僅作為他的母親存在于這個世間。 “我會回來的?!迸彷杳蛄嗣蜃旖?,目光堅毅,一字一句的說道,她再回來那日便無人能使他們母子分離。 “您一定會回來的,德宗大長公主殿下會抱著小世子來接您。”姜mama擔(dān)心的望著裴蓁,口中說著寬慰人心的話。 時至今日,裴蓁已不需要聽這些安慰人心的話了,她微微抬起頭,那張欺霜賽雪的芙蓉面上沒有多余的表情,鳳目中含著冷光,原本因有孕而略見豐盈的下巴如今已變得尖細,美艷絕倫絕倫的臉上神色一如既往的高傲。 “mama說的沒錯,外祖母會抱著宗哥兒等在明鳳門外,等著我回來?!?/br> 馬車出了京郊,路上的行人便漸漸稀少了,裴蓁斜臥在馬車內(nèi),這朱輪華蓋的馬車還是德宗大長公主的兄長弘文帝所賜,車廂內(nèi)的布置好似一個小型香閨,軟榻正好可供兩個女娘展身而臥,與軟榻相連的是一個可以伸縮的案幾,正好可以放些果子茶點,車壁左側(cè)則是供人倚坐的長椅,右側(cè)是一排雕花長柜,柜子與車廂相連,又分里外兩層,連著車廂外的那一層可放冰和湯婆子,把吃食放進去,夏天可使冰食,冬日可用熱物,最是享受不過。 護送裴蓁去蜀地的,除了顯昭帝所派的三百侍衛(wèi)外,還有德宗大長公主從封地調(diào)來的百名騎兵,領(lǐng)頭的孫員亦是裴蓁熟悉的人。 “稟王妃,現(xiàn)在已近申時末,還有小半個時辰便要到驛站了,離驛站不遠有個小鎮(zhèn),您看是驛站歇著,還是去鎮(zhèn)里?”孫員在馬車外恭聲問道。 裴蓁挑起幔帳看了一眼天色,輕聲道:“讓大家趕一下路去小鎮(zhèn)吧!都累了一天,也該讓大家伙都用些好的?!?/br> 孫員應(yīng)了一聲,牽著馬韁調(diào)轉(zhuǎn)馬身,去與領(lǐng)頭的李復(fù)將軍知會一聲。 裴蓁撂下幔帳,與姜mama笑道:“孫大人已近半百之齡倒還是英武非常?!?/br> 姜mama清咳一聲,不好應(yīng)這話,這孫員原是德宗大長公主的家奴,因生的俊美非常便入了她的眼,說起來也是留在德宗大長公主身邊時間最長遠的一位了,想來德宗大長公主對他尚有幾分情,請了人教他武藝,又安排了差事,當年那撥人中他的結(jié)局怕是最好的一個了,只瞧著這一次由他護送裴蓁去往蜀地,便也可見德宗大長公主對他的信重。 裴蓁“咯咯”的笑著,眼波流轉(zhuǎn)之間帶出了幾許風(fēng)情,嗔道:“瞧您嚇的?!?/br> “我的小祖宗,有些事您就當不知吧!”姜mama求饒道,她可不敢非議德宗大長公主的私事。 裴蓁挑了下眉,有幾分好奇的問道:“也不知這孫大人如今膝下有幾子了,我記得他離開公主府也有二十年了吧!” 姜mama抿了下嘴角,見裴蓁一掃早前的郁色,眼底帶了幾分好奇之色,一咬牙,便小聲的回道:“聽說孫大人還未成親?!庇嘞碌膫餮运齾s是再不敢說的。 裴蓁嘴角翹了翹,細想也不覺得奇怪:“也是,服侍過外祖母的人又怎能伏于旁人之身,也難怪這孫大人能一直留在外祖母身邊,倒是一個難得的聰明人?!?/br> 姜mama不敢應(yīng)這話,又怕裴蓁在口出驚人之語,忙道:“您可要用些糕點先墊墊肚子。” 裴蓁搖了搖頭,也知姜mama的忌諱,便沒有在提及這位孫大人。 裴蓁一行人進了鎮(zhèn)時已經(jīng)是酉時七刻,天已漸暗,李復(fù)將軍早已派人快人加鞭去鎮(zhèn)上告知縣令,是以街道上并無閑雜人等,只能聽見他們這一行人的腳步聲和馬蹄聲。 “一會轉(zhuǎn)告孫大人,日后不必這樣勞師動眾,沒得驚擾了百姓?!迸彷钁袘械拈_口道。 姜mama應(yīng)了一聲,笑道:“王妃心善?!?/br> 裴蓁嘴角勾了下:“這算什么心善,不過也是為自己著想罷了,弄的陣仗大了沒得更耽誤時間,且容易引來匪類,況且,咱們早些到蜀地,我這心也能更安些?!?/br> 姜mama神色一凜,突然想起了裴蓁生產(chǎn)那夜的大火,不由失聲道:“您說的對,保不準有什么人喬裝成山匪來害您,要老奴說還是讓紅橋和紅絮都坐進這輛車中,護在您左右才好?!?/br> 裴蓁不以為意的笑了一聲:“mama多慮了,我身邊跟了足有四百人,便是太子妃有膽子行事也斷然不會得手,她若派人來我倒要承她的情,正愁著沒有拔掉這顆心頭刺的機會呢!” “還是小心些好。”姜mama輕聲說道,彎身從對面左邊的長柜中拿出一件魚肚白底色的刺海棠花連帽斗篷來,輕輕一抖,把那斗篷掛在臂彎處,溫聲道:“夜里起了涼風(fēng),一會您下車還是披上斗篷的好。” 裴蓁點了下頭,轉(zhuǎn)過身讓姜mama把連帽斗篷披在她身上,隨手把兩襟一攏,系了一個結(jié)扣。 “一會mama也早些休息,明日還要趕路?!?/br> “哎!”姜mama應(yīng)了一聲,臉上掛著笑意。 馬車一路行駛到了縣令府邸,趙縣令接到通知便讓人趕緊收拾出了正房,如今正攜著一家老小等在大門處恭迎裴蓁,見那朱輪華蓋的馬車緩緩?fù)W。竺娓囊惠v馬車內(nèi)先后下來兩個模樣俊俏,穿戴不俗的女娘,趙縣令拿不準這兩人的身份,遲疑一下便想過去見禮,剛一邁步卻見那兩個女娘走向了那朱輪華蓋的馬車,一人挑起車簾,一人把手探了進去,先下來的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婦人,那婦人落地便回了頭,和前先那女娘一起把手探進了車廂內(nèi),一左一右扶著一寶光流轉(zhuǎn)的絕色美人下了馬車,趙縣令一行人看直了眼睛,那美人眸光一掃,趙縣令立時打了一個寒顫,忙低下了頭,心下知曉這人才是錦川王妃。 裴蓁目光淡淡的看向趙縣令一行人,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下,手指輕輕一彈,紅橋便上了前,輕輕一福,脆聲道:“勞煩縣令大人再此久候了,夜也深了,您與家人便先回去歇著吧!” 趙縣令連聲道不敢,帶著一家老小避到一旁,等裴蓁進了門,繃著那顆心才放了下去,他朝著妻子一使眼色,那婦人忙走到正指揮著侍衛(wèi)搬下裴蓁隨身用品的紅橋身邊,賠笑道:“娘子,不知咱們可要去和王妃娘娘磕個頭?!?/br> 紅橋抿嘴一笑:“可不敢當夫人這般稱呼,眼下天都黑了,怕是不好擾了王妃休息,明兒個一早若王妃通傳,奴婢再過去相請。” 縣令夫人扭扭捏捏的站在紅橋身邊不走,等著她忙完轉(zhuǎn)身要進院,才道:“這個時候王妃娘娘怕是還沒用膳,我已經(jīng)備下了晚膳,不知王妃娘娘可要用?” “那就謝您好意了,正好奴婢也和您借下廚房給王妃再備下幾到小菜?!奔t橋笑瞇瞇的說道。 縣令夫人忙應(yīng)了下來,也不讓下人去給紅橋帶路,自己便帶了她去了廚房,瞧著那樣子似還要幫她打個下手,紅橋哪里敢讓她上手,溫言勸了幾句,待把人勸走后,舒出一口氣來,這縣令夫人委實太熱情了一些,實難讓她消受。 第107章 京都距離蜀地有千里之遙, 李復(fù)又擔(dān)心裴蓁養(yǎng)尊處優(yōu)受不得顛簸之苦,與孫員一商量, 行程便放慢了下來, 走了近一個月,離蜀地尚有一半的路程。 孫員是個極其規(guī)矩的人, 不知是不是因曾為德宗大長公主私寵的緣故, 他已這般年紀,尚對女娘避而不及, 若無事素來不會主動來尋裴蓁,便是說話,也要隔著車廂,這在風(fēng)氣開放的啟圣來說是極罕見的行為。 馬車突然緩緩?fù)7€(wěn), 裴蓁在車廂內(nèi)已有些暈暈欲睡, 倒是沒有察覺這一變故, 李復(fù)手一揮,命一眾侍衛(wèi)去一旁歇息, 之后打馬迎向了前方來人,一番交談后, 他臉色微微一變, 調(diào)馬回身去尋孫員。 “孫大人,蜀地有變?!?/br> 孫員臉色亦是一變, 他想到的是錦川王莫不是已有反意,那尚且京中的德宗大長公主該如何自處。 “回紇來襲,錦川王已率兵應(yīng)戰(zhàn), 眼下該如何是好?可還要繼續(xù)護送王妃去往蜀地?”李復(fù)倒是沒察覺孫員的心思,只當他與自己一般,不知該如何行事。 孫員聽了此言心里松了一口氣,說道:“李將軍稍等,這件事我也做不得主意,還得去問過王妃才是?!闭f完,抬手一拱,轉(zhuǎn)身朝著馬車的位置走去。 隔著車廂,孫員微躬著身,沉聲道:“屬下孫員求見。” 他聲音渾厚有力,隔著車廂已震得裴蓁從睡夢中驚醒,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馬車已停下,她抬手掀了幔帳,問道:“車怎么停了?” “王妃,蜀地出事了,回紇突然來襲,如今錦川王正領(lǐng)兵應(yīng)戰(zhàn),您看是否立即調(diào)頭趕回京都?”既有戰(zhàn)事發(fā)生,蜀地自然不比在京中安全,他來時受了德宗大長公主再三叮囑,萬不可讓王妃出事,是以他才有此一問。 裴蓁聽了這話立時大驚,面色一變,直接掀了車簾從車廂探身而出,緊接著便踩著轅座跳了下來,冷聲問道:“哪里得來的消息?李復(fù)何在?” “剛剛從蜀地傳來的消息?!睂O員沉聲回道,又揚聲請了李復(fù)過來。 李復(fù)帶了那遞信的人同來,裴蓁接過信件一看,便知真?zhèn)?,那筆字正是出自嚴之渙之手,想來此信寫的匆忙,字跡極是潦草,幾句話便交代了蜀地的變故,后面則是勸裴蓁立即回京,勿要在前往蜀地。 依著李復(fù)的意思,也是讓裴蓁立即返回京都,一面路上出了閃失。 裴蓁面色冷沉,沉吟了片刻后,鳳目微微一瞇,冷聲道:“孫大人帶著騎兵隨我先行,讓人給我備馬?!?/br> “王妃不可?!崩顝?fù)與孫員一口同聲的說道,他們怎敢讓裴蓁涉險,她若是有個閃失,他們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裴蓁做下的決定卻是不會輕易更改,大丈夫言出必鑒,她雖不是兒郎,自幼卻聽從德宗大長公主的教導(dǎo),知上位者言出不改,血濺五步亦不悔的道理。 “吩咐下去,讓他們在歇一會便動身?!迸彷璩谅曊f道,下顎微微一抬,看向李復(fù)道:“我身邊的人便交給李將軍了,等到了驛站,把我那輛馬車留下,讓姜mama和我那兩個侍女擠在后面的馬車中便可。” “您這樣太危險了,若是路上撞到回紇的人,身邊只有百人隨行卻是未必能護得住您?!崩顝?fù)不贊同的說道,他一家老小的命可都拴在了裴蓁的身上,他又怎敢讓她以身涉險。 裴蓁手一擺,笑道:“李將軍不必心急,我可是比你還在乎這條命,可回讓自己身陷險境,我的騎術(shù)你自可放心,前兩年亦是帶著一行侍衛(wèi)從洛邑打馬回京,不曾出過什么岔子,況且,有孫大人隨在我身邊,盡可護我太平無憂?!?/br> 李復(fù)自是不會傻到當著孫員的面質(zhì)疑他的能力,遲疑之間,還未等他想到勸阻之言,裴蓁已轉(zhuǎn)身回了車廂,過了半響后,她才從車廂中下來,此時已換了一身窄袖胡服,原本繁復(fù)華麗的發(fā)髻也用一個花冠束起,手上拎著一條玄黑色的長鞭,她似想試一下趁手與否,凌空甩了幾響,滿意的點了下頭,朝李復(fù)一揚尖細的下顎,笑道:“李將軍,你身下的這匹寶馬便先借我一騎,等回京后我在另尋了良駒與你?!?/br> 李復(fù)一怔,隨即苦笑:“您這是想讓臣待罪回京那!” 裴蓁嘴角輕彎,笑道:“怎會,只怕等我再次回京之時,李將軍已是步步高升了?!?/br> 李復(fù)沉聲一嘆,揚聲喚人把人牽來,他親自交到裴蓁手上,一拱手道:“借王妃吉言了。” 裴蓁微微一笑,拉緊馬韁,腳踩馬蹬,躍身上了馬,手上的長鞭一揚,身下駿馬飛馳而去,揚起塵土一片。 孫員緊接著帶著百名騎兵追了身后,他隨護在裴蓁身后,距離她尚有一定距離,裴蓁勒緊馬韁,讓馬速慢了下來,與孫員并肩而行,扭過頭去,鳳目一轉(zhuǎn),嫵媚橫生的同時一抹凌厲之色溢出眼底。 “等過了下一個城鎮(zhèn),孫大人派你一個信重的人繞過官道快馬回京,高知外祖母務(wù)必準好準備,不可讓京中斷了糧草?!迸彷璧吐曊f道:“回紇來襲,必然是做好了完全準備,身后說不定還有人暗中支持,所以蜀地決不可斷了糧草,這消息既是從蜀地傳來,咱們在半路得到的消息,那送信回京的人必然也是在路上了,絕不可能讓送信之人比咱們更早一步把消息傳出。” 孫員眸中精光一閃,頓時明白了裴蓁的意思:“您放心,德宗大長公主必然是第一個得到消息之人?!?/br> 裴蓁微微點頭,又添了一句:“若有人阻撓,先不用與那人計較,讓外祖母開了我的私庫先買了糧草送來。” “您大義?!睂O員眼底露出一絲意外的神色,忍不住贊了一句。 裴蓁自嘲一笑,搖了搖頭,她算什么大義,為的不過是一己之私罷了,眼下蜀地必亂,說不得已經(jīng)封城,若京中糧草送來的不及時,誰知會鬧出怎樣的內(nèi)亂來,內(nèi)不安,又如何安外。 裴蓁一行人到達蜀地之時已是十一月初,一路上雖遇到一些流民,萬幸的是不曾遇到回紇將士,這也讓護送裴蓁的百名騎兵心里松了一口氣,進城之時守衛(wèi)森嚴,盤查也是十分嚴厲,如裴蓁這一行人,更是受到了格外的盤查,直到孫員亮明身份,才被恭請進城。 “您可要去大營?”孫員低聲問道。 裴蓁搖了搖頭,她既不懂行軍布陣去往大營又有何用。 “去錦川王府別院?!?/br> 蜀地的錦川王府別院正是原本成國公府在蜀地的府邸,在嚴之渙赴蜀后余玄禮拱手相讓,只不過嚴之渙不曾在這府里住過一日,只讓一個六品武將之妻范氏代為打理,她聽聞錦川王府來人后,不由一怔,連忙出去想迎,裴蓁此時已在大堂高位而坐,身邊只跟著孫員一人。 范氏瞧見裴蓁尚不知她的身份,只見這女娘身姿婉轉(zhuǎn)纖柔,生了一張美艷絕倫的臉龐,雖面有憔悴之色卻難掩明艷之姿,通身的氣派更是說不出的矜貴,不由目光驚艷之色,趕忙福身見禮,口中道:“不知這位娘子是?”范氏拿不準裴蓁的身份,她自是知錦川王有一極愛重的王妃,只是這女娘雖一身貴氣,容貌艷冶,卻著窄袖胡服,與她想象中的端莊高雅的王妃形象有些相差甚遠,故而她不曾往錦川王妃的身上做聯(lián)想。 裴蓁微微一笑,她早從嚴之渙給她的信中知道范氏的存在。 “夫人可是范氏?”裴蓁輕聲開口道,見范氏面露詫異之色,便笑道:“王爺曾在信中與我提及過夫人,還要多謝夫人代為打理別院?!?/br> 這范氏也不是一個愚笨的,聞言便恍然大悟,趕緊重新見了禮,口中道:“小婦不知王妃駕臨,實在是…是…”范氏想用一個溫雅的詞匯,可出身不顯,不過是為人爽利才被嚴之渙隨手指派到別院,故而想了半響也想不出一個適合的詞匯來,情急之下,羞得臉色漲紅一片。 裴蓁輕笑一聲:“夫人不曾見過我,認不出來實屬平常,不知夫人可方便讓人帶個口信去大營,便說我已到了別院,等王爺空出時間讓他回府一趟?!?/br> “這個是自然的?!狈妒线B連點著頭,揚聲就喚了一半大的孩子進來,把裴蓁的話學(xué)與他聽,讓他趕緊去軍營報信,等那半大的小子走了,范氏才反應(yīng)過來,她只顧著傳話,竟忘了讓那孩子來給王妃見禮。 “鄉(xiāng)下孩子不懂事,還請王妃恕罪?!狈妒夏樕蠋С鰩追只派曇糨p細幾乎讓人不可聞。 裴蓁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無妨,還勞煩夫人讓下人帶路,讓我先去洗漱一番,我?guī)淼氖绦l(wèi)也勞煩夫人幫著安排一下午膳。”說著,扭頭看向了孫員,輕聲道:“孫大人也去洗漱一番,這一路上大家都幸苦了,等一會不妨讓他們稍飲些酒水?!?/br> 孫員連道“不敢”,先讓范氏帶了裴蓁去梳洗,之后自己則帶了幾人在府里巡視了一番,見并無可疑之人,這才放下心來,前去大廳用膳。 第10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