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顯昭帝冷笑一聲,嘴角勾出譏諷的弧度:“真龍?zhí)熳樱窟@話不過是蒙蔽世人罷了,誰坐在這龍椅上,誰便是真龍?zhí)熳印!闭f完,他目光落在了小幾上的空碗中,眼底閃過得意的笑,他雖不是真龍?zhí)熳樱蓞s也能長生不老,這萬里河山終究只為他一人所掌控。 第112章 秋末,拂月居內(nèi)的木芙蓉被風吹得瑟瑟作響, 晉安郡主微瞇著眼睛斜倚在鏤空雕麒麟戲球紋的羅漢床靠背上, 手上把玩著一只小巧的粉彩纏枝蓮紋酒盅, 里面還余下半盅殘酒散發(fā)著清洌的香氣。 盼巧挑了簾子進來, 腳步聲輕而緩, 走到羅漢床前后, 輕輕一福, 低聲道:“郡主,國公爺回府了,說稍后便過來?!?/br> 晉安郡主半瞇的眼眸倏地一睜, 把手上的酒盅銜在唇邊, 一飲而盡后,隨后便把酒盅擲到了小幾上。 沛國公到了拂月居時,晉安郡主正闔眼養(yǎng)神, 屋內(nèi)的酒氣讓他不自覺的皺了下眉頭,隨即清咳一聲,示意晉安郡主他人已來了, 晉安郡主緩緩的睜開眼, 一指羅漢床上用小幾隔開的空位。 “你有事尋我?”沛國公身上亦帶了些許酒氣, 只是眸底卻十分清明。 晉安郡主抬眸,目光隨意的在沛國公身上一掃,嘴角勾了勾:“怎么還把酒灑在身上了?!?/br> 沛國公眸色微微一變,似掩飾一般抖了下身上玄色的官服,說道:“許是剛剛吃酒時不小心沾上的, 一會我還有事要忙,你若沒有緊要的事,便等我回來再說吧!” “不是剛從宮里回來嗎?怎么還要去?” 晉安郡主似笑非笑望著他,這種近乎譏誚的神色讓沛國公心里十分不受用,下一瞬卻眸光一冷,臉色沉了下來:“你派人跟蹤我?!睂m里如今戒備森嚴,可以說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哪怕有衛(wèi)皇后在,消息也是難以傳出,他進宮一事自不可能是從宮中透出的消息,那就必然是有人跟蹤了自己。 晉安郡主神色淡淡,并未因沛國公突然冷下的臉色而有所變化,她身子微微一正,髻上的芙蓉多寶垂珠步搖輕輕的晃動了下,勾住她的鬢角,她抬手把那珠子捋下,微微一笑道:“這話是怎么說的,難不成有沒有人跟蹤你你自己還不清楚?” 沛國公心頭一沉,眼底露出一絲陰冷之色:“你是個聰明人,應(yīng)該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這一次,阿姈你越軌了?!?/br> 晉安郡主冷笑一聲:“我不知什么是越軌,我只問你一句話,我母親和jiejie可會平安?” “你胡說些什么,圣人因養(yǎng)病無暇陪伴皇后娘娘,這才讓岳母帶了宗哥兒進宮陪皇后娘娘打發(fā)時間?!迸鎳谅曊f道,目光微有閃躲。 “何必拿這話來搪塞我,宮中是何近況你我皆知,就說這京都近來都有了不小的動靜,我不管是誰要鬧事,我只要我母親她們在宮中平安無事,”晉安郡主牙齒緊咬,眼底閃過一抹厲色:“你可別忘了,太華如今已在蜀地,我母親她們?nèi)舫隽耸?,我便一條白綾吊死在拂月居,到那時,你便等著一家老小來給我們償命吧!” “不可理喻?!迸鎳π浜鹊溃瑓s不敢把晉安郡主這番威脅之言置若罔聞,他臉色極其難看的看向晉安郡主,咬牙問道:“你要如何?眼下可不是你發(fā)瘋的時候?!?/br> “我知圣人必有了萬全準備,事發(fā)之前你必會先得到消息,那時,我要三郎隨你一道進宮,你讓他帶人去興慶宮護我母親她們安全?!睍x安郡主目光沉了沉,冷聲說道。 “你瘋了,你既知京都有人要鬧事,到時行事必要小心謹慎,你讓我怎么帶三郎進宮?況且,圣人已有萬全準備,皇后娘娘和岳母絕不會出事的?!迸鎳碱^緊皺,在屋內(nèi)來回度步。 晉安郡主紅唇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除了三郎我誰也不信,我知這事你能辦到,你既準備到時帶了傅姨娘生的賤種進宮,難不成還差了一個三郎?” 沛國公猛然回頭,眼中帶了驚疑之色,他一步步逼近晉安郡主,冷聲問道:“你如何知曉這些事的?”他不得不懷疑是禁衛(wèi)軍有人走漏了風聲,若不然,他私調(diào)了大郎一事她又怎會得知。 晉安郡主眼中露出冷酷的神色,對于沛國公眼底的森然之色,只勾了下嘴角,露出譏諷之色:“我如何得知你且不用管,我只最后問你一遍,此事你應(yīng)是不應(yīng)?!?/br> 沛國公深呼了一口氣,已然逼到晉安郡主身前的身子直了起來,只是目光卻始終落在晉安郡主那張依舊美顏的容顏上,眼底漸漸染上了異樣的神色。 “是余玄禮告訴你的吧!”沛國公冷笑一聲,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她能得到消息的來源之處。 晉安郡主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抬手壓了壓鬢角,甚至輕笑一聲:“何必呢!為了一個庶子的前程便想拿一家老小的命來賭,我既沒有攔著你為裴荿鋪路,你又何必疑我是想為三郎鋪路,眼下這個境況,我還不至于有閑情逸致來壞你的好事?!?/br> 沛國公用思疑的目光盯著晉安郡主,半響后,嘆了一聲:“如你所愿?!彼€不起,圣人言談之中并未提及宮中任何女眷,到那日,他自是要率人護在圣人身邊,怎可能顧及到興慶宮,若衛(wèi)皇后和德宗大長公主真在宮中出了事,他相信以他這個妻子的烈性必然是言出必行,而他那個女兒,只怕真會作出讓沛國公府滿門來陪葬的驚人之舉。 啟圣二十四年,十一月初六子時,武陵王率八千兵馬圍攻京都,京城禁閉的四道城門皆被攻破,廝殺聲由遠及近,顯昭帝抱在宗哥兒坐在太極宮大殿的寶座之上,神色不慌不忙,甚至以一種玩味的眼光看向站在下方,衣衫都被汗水打透的兩個兒子。 “你們的兄弟是好樣的?!憋@昭帝嘴角翹了下,眼神之中隱隱竟有一種興奮的情緒。 屋外忽響起了一道震耳欲聾的巨響,天空瞬間電閃雷鳴,暴雨頃刻間就來了,狂風瘋狂而肆虐的席卷著大地,雨聲,雷聲,與外面的廝殺聲交織成讓人難以忘懷的噩夢,寧川王和武陵王第一次摒棄嫌隙,兩人對視一眼,皆發(fā)現(xiàn)對方身上的錦服被冷汗所浸濕,甚至額上的水珠正順著兩鬢而淌。 “父皇息怒?!睂幋ㄍ鹾臀淞晖跬瑫r跪了下來,身子幾乎要貼到了地面上。 顯昭帝把宗哥兒抱到了案幾上,用眼角的余光淡淡的掃了兩個兒子一眼,突然放聲而笑:“息怒?朕有何怒,朕只覺得悲哀,朕的親子竟想至朕于死地?!?/br> 寧川王和武陵王難以自持的打了一個寒顫,目光驚懼的望著顯昭帝,齊聲道:“兒臣絕無此心?!?/br> 顯昭帝冷笑一聲,把目光調(diào)轉(zhuǎn)到了外面,眼底露出了戾氣:“你們來說說,競元他可會得手?!?/br> “父皇是真龍?zhí)熳?,自有天佑?!睂幋ㄍ醯吐暬氐溃f萬想不到他這位弟弟竟有如此膽量,敢行逼宮之事,而他的父親,這位已坐在帝位多年的男人,似乎已有了準備,或者說,他甚至迫不及待想要以親子的鮮血以儆效尤。 寧川王極其慶幸,他不曾昏了頭腦,作出同樣的事來,蘇大人說的對,他不單單是他的父親,他更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帝王,他身下的寶座不容人窺視,哪怕是他的兒子,如若窺視他身下的龍椅,他都不介意讓他付出血的代價。 顯昭帝縱聲大笑:“真龍?zhí)熳??只怕你們幾個都想成為這真龍?zhí)熳印!彼谛?,眼中卻殺意翻滾。 “兒臣不敢?!睂幋ㄍ鹾臀淞晖躅^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假話?!憋@昭帝冷笑一聲:“你們都盼著朕死,都想嘗一嘗這主宰天下的滋味?!憋@昭帝薄唇勾了下,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大笑道:“你們都是癡心妄想,這天下是朕的,是朕一個人的,你們誰都不可以染指?!?/br> “兒臣不敢,絕無此念。”寧川王和武陵王幾乎是同時出了聲,身子已抖得不成個樣子。 他們這副姿態(tài)似乎取悅了顯昭帝,他瞇了瞇眼睛,眼底閃過一抹得意自鳴的神色,他把宗哥兒抱了起來,度步到敞開的大門處,眼神瞬間變得陰森:“你們的好兄長好弟弟就要來了,怕不怕?” 怕嗎?當然怕,他們自從被顯昭帝以侍疾唯有召見宮里就被關(guān)了起來,身邊連一個可用的人都沒有,等他們的兄弟真殺進來以后,誰又能護他們左右。 見兩人抖的越發(fā)厲害,顯昭帝笑的更加張狂,回神以輕蔑的眼神掃著兩人,呵斥道:“廢物,朕怎么有你們這樣的兒子,想當初大郎是何其英武,你們但凡有他一半朕又何愁江山無所托。”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顯昭帝吸了下鼻子,微瞇起了眼睛,他聞到了鮮血的味道,甜美的幾乎令人發(fā)狂。 窺著顯昭帝癲狂的神色,秦四玖躬著的身子彎的更低了一些,莫名的,他想到了一句話,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第113章 鎮(zhèn)嘉王率先帶人殺進的宮的時候, 顯昭帝才知自己往日里竟是小看了這個兒子, 以往在顯昭帝眼中,這個兒子懦弱的近乎無能,在三子中一向不顯山不露水,而今日, 他手提鋒利寶劍,眉眼之間帶著濃重的殺氣,身上的衣袍更是被血染的看不清本色。 “父皇?!辨?zhèn)嘉王把右手中滴著血的劍插回了劍鞘中, 微微一拱手, 未行跪拜之禮。 “你大膽。”寧川突然護在了顯昭帝身前, 厲聲喝道,臉上帶著悲痛之色,高聲道:“三弟,你怎敢如此放肆,還不快束手就擒,父皇必會饒你一命。” 鎮(zhèn)嘉王放聲大笑, 態(tài)度極其猖狂:“二哥,你何必如此惺惺作態(tài)?!?/br> “退下吧!老二?!憋@昭帝淡淡的開了口。 鎮(zhèn)嘉王的目光落在了顯昭帝的身上, 眼底閃過一絲意外之色, 似乎沒有料到顯昭帝會是這樣一種漠然的態(tài)度, 既沒有勃然大怒,也沒有蒼惶無措,反而用一種玩味的目光看著自己,嘴邊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你笑什么?”鎮(zhèn)嘉王厲聲問道, 連一句“父皇”都已不在稱呼。 顯昭帝微微勾了下嘴角:“你覺得我在笑什么?”顯昭帝目光幽深,微瞇著狹長的眼眸,掩去了眼底的神色。 不知為何,鎮(zhèn)嘉王心底一瞬間閃過一個不好的預(yù)感,幾乎有些驚慌的朝著顯昭帝的方向邁了一步,沖他露出一個陰森的笑意:“父皇不想知道現(xiàn)在京都的境況嗎?” “說來聽聽?!憋@昭帝不疾不徐的說道,又輕笑一聲:“不要說你屠城了?!?/br> 鎮(zhèn)嘉王這種不溫不火的態(tài)度讓鎮(zhèn)嘉王怒上心頭,他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又把血咽了下去,冷笑道:“兒臣還不至于如此喪心病狂,不過你那好孫子眼下怕是已經(jīng)下去陪大哥了。” 顯昭帝瞳孔一縮,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了。 “你派人去了二郎那?!?/br> “不錯?!辨?zhèn)嘉王笑了一聲,眼底一瞬間涌現(xiàn)出殺意,看得護在顯昭帝左右的寧川王和武陵王心驚膽顫,不自覺的朝后退了一步。 “憑什么,父皇,兒臣一直不明白,有我們?nèi)齻€兒子在,你為什么還要立二郎為儲,就因為大哥當年是為你而死的嗎?讓那樣一個廢物為儲君何以服眾,父皇就不曾想過嗎?他為儲君我們這些做叔叔的心里是如何想的?豈會甘愿有一日跪拜在他的身下?!辨?zhèn)嘉王搖了搖頭,突然抽出腰間的長劍,直指顯昭帝,厲聲道:“兒臣不服,父皇,兒臣不服。” “朕是天子,朕之決定便是天意,你可知天意不可違?!憋@昭帝淡淡一笑,卻無端讓人心里一陣發(fā)冷。 鎮(zhèn)嘉王狂笑起來,笑的連手上的劍都拿不穩(wěn)了,半響后,說道:“父皇呀父皇,你當人人說你是真龍?zhí)熳?,你便是神了嗎?錯了,你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什么天意不可違,若真天意不可違,今日我又怎會站在你面前?!彼种械拈L劍提了起來:“父皇,你老了,該給兒子讓位了,這么多年了,您應(yīng)該也讓兒子嘗嘗坐在那把龍椅上的滋味。” “你可知龍椅是由無數(shù)鮮血鑄成的?你不怕?”顯昭帝挑了下長眉。 鎮(zhèn)嘉王用不耐的語氣說道:“父皇又何必如此廢話,乖乖的讓出位置來不好嗎?你都這般年歲了,也該含飴弄孫了,何必非要死把著權(quán)利不放?!?/br> 顯昭帝眼底露出異樣的笑意:“朕怕你不敢坐在這把椅子上?!?/br> “兒臣有何不敢?”鎮(zhèn)嘉王提劍上前一步。 寧川王和武陵王下意識的朝后一退,這個舉動惹來顯昭帝淡淡一撇,兩人心頭一驚,強忍住懼色又擋在了顯昭帝的身前。 顯昭帝冷笑一聲,把案幾上的宗哥兒往懷里一抱,站起了身來,鎮(zhèn)嘉王一驚,手中長劍一指,喝聲道:“你想干什么。” 顯昭帝忍不住大笑出聲,用譏諷的眼神望著這個愚蠢的兒子:“這般膽色也敢逼宮,朕怎么就生了你這樣一個蠢貨,不忠不孝也就算了,卻蠢笨如斯,怎配為朕之子?!闭f罷,厲聲喝道:“把這個忤逆犯上的孽子給朕拿下。” 隨著顯昭帝話音落地,太極宮內(nèi)兩側(cè)帷帳后面涌出數(shù)十名侍衛(wèi),領(lǐng)頭的正是沛國公裴公瑾,同時殿外更是響起了鎧甲刀槍撞擊之聲,而鎮(zhèn)嘉王尚來不及反應(yīng)過來,已被沛國公擒下,一柄利劍直架脖上。 “帶下去?!憋@昭帝闔上了眼睛,沉聲說道。 “是?!迸鎳呗晳?yīng)下,手一揮,兩名禁衛(wèi)便拖了鎮(zhèn)嘉王朝殿外走去,鎮(zhèn)嘉王被拖在了地上,這才回過神來,滿目驚慌之色,在對上顯昭帝的冰寒刺骨的目光后,下意識的高聲求饒:“父皇,兒臣知錯了,兒子是鬼迷心竅了,父皇,您饒兒臣一命,饒了兒臣吧!” 鎮(zhèn)嘉王的哭喊聲凄厲異常,他的下場可想而知,寧川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事情到了這一步,鎮(zhèn)嘉王必然是活不了的,這一刻,他心里說不清是何感受,喜悅有之,恐慌有之,復(fù)雜難言。 宗哥兒被鎮(zhèn)嘉王的喊聲驚嚇道,“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小手緊緊的抓著顯昭帝的衣襟,大哭不止。 顯昭帝低頭看了一眼懷里的宗哥兒,笑了一聲,夸贊道:“好小子,到現(xiàn)在才哭出聲,還是有膽色的?!?/br> 宗哥兒哪里能懂的顯昭帝再說什么,只知放聲大哭,還打了幾個嗝,rou乎乎的小臉上布滿了淚水,這段日子,他一直都跟在顯昭帝身邊,顯昭帝自是知如何哄他,兩手托在他的腋下,把他高高舉起悠了幾下,宗哥兒的哭聲便漸漸小了,便成了小小聲的啜泣,最后咧了小嘴,“咯咯”的笑了起來。 顯昭帝回頭看了一眼狼狽不堪的兩個兒子,這是自己僅存的兩子,卻如此不堪大用,幸虧自己已不用對他們有所期待了。 顯昭帝太過森冷,讓人不寒而栗,寧川王和武陵王面對這樣的目光下意識的低下了頭,似乎逃避一般。 “連個稚子都不如。”顯昭帝冷笑一聲,把宗哥兒抱回了懷中。 寧川王眼底閃過一絲羞惱之色,一個小娃娃又懂得什么,怎會知怕字如何寫,只是這話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面上卻露出羞愧之色,隨即以袖顏面,口中道:“兒臣懺愧?!?/br> 屋外的雨依舊下的個不停,沖刷在地面上把濃郁的血色稀釋開,沛國公從外歸來時,渾身已濕透,腳下在地面上留下一串的血印,讓人瞧了便有觸目驚心之感,不免膽寒。 “反賊已盡數(shù)誅滅,圣人可回永安宮暫且歇息?!迸鎳珕蜗ス虻?,恭聲說道,目光不期然與顯昭帝懷中的小胖子那大大的眼睛對上,眼底閃過一絲柔和之色。 “宮中可有人受傷?”顯昭帝淡聲問道。 沛國公自是明白顯昭帝口中的“人”所指為何,忙道:“宮中妃嬪傷七人,死四人,皇后娘娘和德宗大長公主平安無事?!?/br> “平安無事嗎?”顯昭帝似喃聲自語,眼底閃過一抹異色,快的讓沛國公幾乎以為自己花了眼。 “沒有傷到就好。”顯昭帝聲音淡淡的,又問道:“皇太孫可曾受傷?” 沛國公臉色的神色微變,聲音低了下來:“臣無能,皇太孫受了重傷,太子妃為護皇太孫已薨?!?/br> 聽到皇太孫受了重傷的消息,顯昭帝臉上的神色沒有任何的變化,太子妃的死更不曾讓他動容,他神色漠然的走到大殿門口,微帶寒意的聲音由他口中傳出:“厚葬太子妃?!庇墒贾两K,他都不曾問過皇太孫的傷勢,在他召三王入宮的時候,皇太孫在他眼中已成了一枚死棋,他的生死自然不在他的眼中。 沛國公原覺得太子妃的死有些蹊蹺,尚在猶豫是否要實言稟告,卻見顯昭帝沒有多問的意思,他便閉了嘴,躬身送顯昭帝出了太極宮,等顯昭帝有一行禁衛(wèi)護著遠去后,他才直起了身子,口中舒出一聲長氣。 “沛國公果然是父皇信重的能臣?!睂幋ㄍ跣毖垌鎳缃窨偹憧疵靼琢?,這一切都是父皇特意下的一個套子,就瞧著誰能上套,他好來個殺雞儆猴,可守衛(wèi)這樣重要的事情卻交給了沛國公來做,不可謂不信重。 沛國公淡淡一笑,拱了下手道:“王爺玩笑了,臣不過是盡忠行事罷了?!?/br> 寧川王撫掌一笑,眼底微帶了冷意:“沛國公對父皇如此忠心耿耿,想來也不會存了私心,難怪到現(xiàn)在我那好侄子還不曾有消息傳來?!彼@話顯然是反著說的,他疑心沛國公已把此事告知了嚴之渙,若不然,蜀地怎會沒有一絲響動,若他不知實情,手中又握有十萬大軍,必然要趁此機會揮軍北上,直搗皇城。 沛國公似未曾聽懂寧川王話里的意思,唇邊的笑意微微一斂,正色道:“臣還有公務(wù)在身,就先行一步了?!闭f罷,不等寧川王同意,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去。 寧川王牙齒緊咬,忍不住罵了一句:“老匹夫,也不過是父皇的一條狗罷了,也敢如此猖狂?!?/br> 武陵王口中溢出一聲輕笑:“那也是父皇的狗,由不得咱們打罵。”說完,挑眉看向了寧川王,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來:“皇兄不回府去瞧瞧?你府上可還有一大家子人呢!”話音落地,便大笑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