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愚婦
陳氏剛回府就折騰了一場,動靜一直鬧到了裴老爺子的榮青堂。 彼時裴老爺子和三個兒子同在書房議事,這議的就是裴子業(yè)前些天與長寧提到的雍州。 裴子業(yè)已叫人又去查探了一番,發(fā)現(xiàn)比之他離開雍州之時,才過去不過十天,雍州城內(nèi)又是一番變化。 “此番雍州刺史的考核要到七月才下來,老二你真的決定了嗎?”裴正清有些不贊同地看向裴子書,先不提那馬通明在任三年毫無功績,但就此番雍州糧價異常就已經(jīng)是失職了。 這樣的人,老二竟然還想提拔?裴正清實在是想不通。 “父親,吏部的考核非是兒子一人做主,其中牽扯頗多,并非只看功績而論。”裴子書微微皺眉,為老父的不理解心頭火起。 裴正清長嘆一口氣“:子書可知若是這馬通明將來出了什么事,你也脫不了干系?” “父親放心,兒子已經(jīng)派人去雍州了?!?/br> “如何?”裴子業(yè)問道。 裴子書看了一眼裴子業(yè),對自家三弟還是有些耐心“:并無不妥?!?/br> 裴子業(yè)垂下眼眸,抿了一口茶,悠悠道“:二哥辦事最為穩(wěn)妥,父親就放心吧?!?/br> 自從派去雍州的人回來,他已經(jīng)相信長寧的話了,雍州必會生亂,只是不知自家二哥在其中又是扮演的什么角色? 吏部的人從雍州帶回的消息竟然是并無不妥,這話別說是他,就是他那榆木腦袋的大哥怕是都不會信的。 “老太爺,不好了,老夫人暈過去了?!迸岣澲鼜拈T外小跑進來,停在裴正清耳邊。 “出了何事?老夫人如何會暈倒的?”裴正清霍然起身,拂袖問道。 裴福一時訥訥,用余光悄悄瞄了一眼裴子書。 裴子書怒道“:父親問你話,你看我做什么?” “小的知錯,是二夫人將老夫人氣暈的!”裴福跪在地上請罪,一雙眼再不敢亂看,只盯著面前幾塊青磚。 書房內(nèi)針落可聞,良久才聽裴正清說道“:老二,你真是娶的好媳婦兒!” 愚婦!裴子書心中罵道,可面上絲毫不顯,忙一斂衣擺跪下請罪“:孩兒知錯,父親別動怒?!?/br> 良久才有聲音傳來“:罷了,你們?nèi)ジ厶冒?。?/br> 裴子書心中一顫,他從老父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失望,一時之間有些弄不清楚這失望是對他還是對陳氏的。 倒是裴子文不忍二弟一直跪著,上前將他扶起,連同裴子業(yè)三人一起退下。 裴正清看著三個兒子走遠(yuǎn)的身影,老態(tài)畢現(xiàn)。 他有三個兒子,其中大兒子因為是他第一個孩子,得他親自教養(yǎng),為官之道清正剛直。小兒子因為是老來子,也是被老妻看得跟眼珠子一樣。只有這老二,從小就不與他們親近,看著沉靜內(nèi)斂,內(nèi)里自有主張。自己向來看不上老二的為官之道,太過圓滑,失了本心。 他突然想起大兒子曾隱晦地跟他提起,二兒子與五皇子私交甚篤的事情。裴家這樣的人家能保持住就已經(jīng)是極好了,萬萬不敢再與皇子來往。 平秋苑 陳氏躺在床上時不時呻吟兩句,額上包起來一大片,嘴角的燎泡更大了,似有膿液流出,整個燎泡飽滿晶瑩,嵌在微微發(fā)胖的臉上,實在是倒人胃口。 裴子書一進來就看到這樣的畫面,心中隱隱作嘔,站在離床榻三尺左右便停了下來,再不肯往前一步“:你又做了什么,將母親氣暈了?” 陳氏見裴子業(yè)一進門就朝她發(fā)火,心中也是冷笑一聲“:我道是誰呢?原來是裴二老爺來了,這數(shù)月不曾踏足平秋苑,一來就擺你二品侍郎的官威?” 裴子業(yè)見陳氏尖酸刻薄的模樣,心中也是不耐“:愚婦,我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 陳氏剛嫁入裴家的那兩年也曾與裴子書琴瑟和鳴過,此刻看裴子書一臉冷漠,不禁開口諷刺“:是啊,我蠢。自然比不上你那些姨娘解語花!” 裴子書皺著眉,擺擺手“:今日我來不是同你打嘴仗的,提醒你幾句。若是想踏踏實實當(dāng)好裴二夫人,就長長腦子,你若有語兒十分之一就是幸事了。” 趙語兒就是趙姨娘,年紀(jì)輕輕溫柔嫻靜,哪里是陳氏這半老徐娘比得了的? 陳氏看出了裴子書眼中的嫌惡,尖叫一聲“:出去!去找那些sao狐貍,別來我這里!” “乖乖當(dāng)好你的二夫人,別拖青衣青山的后腿,我不介意養(yǎng)著你。若你再犯,擋了青衣的路,我必留不得你!”裴子書看陳氏歇斯底里的樣子,實在倒盡胃口,丟下最后一句話就轉(zhuǎn)身離開。 陳氏舉起身旁的軟枕朝裴子書狠狠擲去,卻因力道不足,連房門都沒扔出去。 裴子書聽到身后的動靜,狠狠啐道“:蠢鈍如豬。” 陳氏扔完枕頭便橫躺在榻上,四肢無力地攤著,胸口不斷上下起伏喘著粗氣,一張白胖的臉上,因為惱怒微微發(fā)紅。 桂嬤嬤站在門口看了片刻,還是退下了。 清風(fēng)苑 浮冬已經(jīng)在門口守了一天一夜了,自從抱夏被處置以后。就由她頂替了抱夏的位置,成為了裴青衣的貼身丫鬟。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沒差竟比想象中的差上許多,從前還是二等丫鬟的時候只知二小姐溫柔嫻靜,待人寬厚,做了貼身丫鬟以后浮冬才看清了裴青衣的真面目。 浮冬已經(jīng)一日沒吃過東西了,二小姐沒開口,自己不敢離去。 卯時一刻,屋內(nèi)終于傳出聲音“:浮冬?!?/br> 浮冬剁了剁已經(jīng)僵住的腳,彎著腰推門而入。 屋內(nèi)一片狼藉,除了一張床榻完好,其余全是碎片。 裴青衣此刻站在房內(nèi),溫柔道“:將這些收拾好。” “是,小姐。”浮冬屏住呼吸,輕聲道。 “還有何事?”裴青衣見浮冬還杵在那沒動,問道。 浮冬聽出了二小姐話中的不悅,忙福了一禮“:二小姐恕罪,昨晚二夫人身邊的桂嬤嬤來了,請您過去一趟?!?/br> 其實桂嬤嬤是昨晚就已經(jīng)到了清風(fēng)苑,可那會裴青衣正在氣頭上,浮冬也不敢貿(mào)然進去通報,是以一直拖到現(xiàn)在。 “你去將桂嬤嬤打發(fā)走,就說本小姐身體不適,母親那邊請她多多照顧。”裴青衣面無表情,轉(zhuǎn)身走向塌間“:趕緊收拾了出去?!?/br> 浮冬應(yīng)聲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