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裴長寧是突厥細作？”寧文帝將奏折放在桌上，一雙老眼定定地看著劉于拭。

    劉于拭擦了擦冷汗：“正是，當(dāng)日在望江樓的人皆可證明，那女奴來自突厥。”頓了頓，劉于拭抬頭看了看寧文帝的臉色：“據(jù)說那女奴脖子后面有一只狼型刺青?！?/br>
    突厥眾人以狼為尊，突厥皇室尤其，甚至?xí)诨首逯腥藢⒊錾鷷r紋上狼形刺青。

    寧文帝臉色越發(fā)難看，他倒是不信裴家的女兒會是突厥細作的。只是這送上門來將裴家鏟除的機會，他到底要不要把握呢？

    一旁的徐福猶自眼觀鼻鼻觀心地立在一旁，可后心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劉于拭猜不透寧文帝的心思，遲疑道。

    寧文帝輕飄飄瞥了劉于拭一眼，大手一揮將手邊奏折揮到地上，徐福一驚，立刻跪倒在地。

    劉于拭心如擂鼓，雖已是冬日，可額間還是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汗珠順著額頭滴進眼睛。

    “可有證據(jù)？”寧文帝終于開口，聲音不輕不重。

    一時之間劉于拭也摸不清寧文帝到底信沒信，輕輕道到：“下官已經(jīng)將當(dāng)日在望江樓的人全部拿下了，那些人皆能證明長寧郡主將那名女奴帶走了?！?/br>
    不用管裴長寧是否知道那女奴的真實身份，單單就憑這個他就能直接定裴家私通突厥。

    只是殊兒那邊......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br>
    劉于拭跪在原地一動不動。

    “還有什么事兒？”寧文帝沒好氣道。

    “下官...將長寧郡主請回了京兆府，還請陛下恕罪！”劉于拭說著以頭搶地，一時之間涕淚橫流：“郡主是皇后娘娘的義女，更是未來的定安王世子妃，下官此舉必是得罪了許多人，還請陛下恕罪！”

    看看他，多么忠心的臣子，冒著得罪皇后與定安王府的風(fēng)險都要替他盡忠，連他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

    寧文帝聽了這話也是尷尬得緊，皇后倒是不打緊，可殊兒哪兒怕是連他都不好交代。

    “罷了，關(guān)都關(guān)了，先瞞著世子吧，盡快拿到口供?！睂幬牡矍辶饲迳ぷ樱痪o不慢道。

    劉于拭面色一喜，寧文帝肯保他就是了。

    “拿什么口供，瞞著誰？”

    男子陰郁的聲音從殿外傳來，徐福不禁打了個哆嗦，將頭埋得更低了。

    “咳咳！”寧文帝正在喝茶，乍一聽到傅殊的聲音不禁嗆到了，頭皮發(fā)麻。

    傅殊從殿外走近，一路走到劉于拭身旁，也不行禮，一腳將劉于拭踹了個滿懷。

    劉于拭本來就一直跪著，跪了這么久身子早就發(fā)軟，現(xiàn)下傅殊這一腳絲毫沒有留情。

    劉于拭登時吐出一口老血，倒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

    “放...放肆！”劉于拭強自撐起身子，擦了擦臉頰的血跡：“陛下面前豈容你放肆撒野？傅殊，本官警告你！莫要仗著陛下對你定安王府的寵信就如此跋扈！”

    要說往日這種話他是萬萬不敢說的，可是今日嘛，他做的事都已經(jīng)跟寧文帝說清楚了的，那是過了明路的，傅殊還能抓得住他的小辮子？

    傅殊聞言，怒極反笑：“你方才說什么？”

    劉于拭平白打了個冷顫，可又不愿在寧文帝面前落了下風(fēng)，干脆梗著脖子破罐子破摔：“本官說你莫要如此跋扈，你當(dāng)御史臺、當(dāng)陛下是擺設(shè)嗎！”

    寧文帝縮著脖子，正在努力減輕他的存在感，冷不丁聽劉于拭將話頭轉(zhuǎn)到他身上，雙眼一瞪就要罵人。

    傅殊轉(zhuǎn)過頭，一臉似笑非笑：“哦？劉大人說的是。”

    一聽傅殊服了軟，劉于拭腰挺得更直了：“世子不必過于內(nèi)疚，本官無事?！?/br>
    他不愿在寧文帝面前落下小氣的印象，便不再與傅殊計較，反正裴長寧是傅殊的未婚妻，待他回去便十倍還給那個賤丫頭，讓他新仇舊恨一次報了！

    既然無事？那太可惜。

    傅殊眼中閃過一絲惋惜，雙手靜靜垂在身側(cè)，衣袍微微晃動。

    劉于拭只覺一股強烈的煞氣撲面而來，力道極大，將他整個人帶翻起來，那道力道將他拋至半空，再狠狠砸下。

    “碰?！薄匚镌业氐穆曇簟?/br>
    寧文帝早在傅殊轉(zhuǎn)頭看向他的那一刻就垂下了頭，此刻聽到巨響猛地抬頭，被眼前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

    “陛下！救...我?！眲⒂谑梦嬷乜冢杏X五臟六腑都錯位了，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傅殊沒看寧文帝，徑直走向劉于拭，面帶微笑一字一句道：“聽聞大人抓了個突厥細作，可有此事？”

    原來果然是因為裴家那丫頭的事，劉于拭狠狠地擦去臉頰的血跡：“本官那是奉了陛下的旨意，秉公辦事！世子何以出手打傷下官，是徇私那裴家細作？”

    原來果真是奉了那老東西的旨意，傅殊轉(zhuǎn)過頭，直直地看著寧文帝。

    一雙桃花眼冷冰冰的，不帶半分感情，似封存著萬年積雪。

    “咳，你胡說，朕什么時候讓你去抓的長寧郡主？當(dāng)眾污蔑朕，劉于拭你找死嗎？”寧文帝苦啊，他這是造了什么孽攤上這么個一根筋的兒子。

    劉于拭沒想到寧文帝竟然矢口否認，他明明剛剛才跟寧文帝說起此事，怎么這就忘了？

    “陛下，方才臣”劉于拭想要提醒寧文帝。

    “放肆，沒規(guī)矩，朕與世子說話哪里容得上你插嘴？”寧文帝打斷劉于拭，這個沒眼力的東西，是怎么當(dāng)上京兆尹的？

    “陛下?！眲⒂谑貌凰佬牡亻_口。

    “徐福！將頂撞朕的東西拖出去?！睂幬牡蹧]好氣道，他是真沒轍了，這么蠢的京兆尹，能換個嗎？

    “是?！?/br>
    徐福打了個千，小跑到殿外帶進兩名御林軍將劉于拭拖了下去。

    見世子似乎氣還沒消，便識趣地退下。

    “殊兒...”寧文帝搓搓手，干巴巴喊了聲。

    傅殊走上前來，一言不發(fā)從袖中取出兩件東西放在案上轉(zhuǎn)身便走。

    寧文帝定眼一看，岸上的東西正是傅家軍和御林軍的兵符。

    寧文帝再也忍不?。骸靶笊?！就為了個女人，你這是什么意思？”

    “保護不了我心愛的人，我還統(tǒng)什么傅家軍，守什么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