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吏部侍郎府，裴子書已經(jīng)收到三弟高中狀元的風(fēng)聲了，此刻正在書房糾結(jié)，早知如此，當(dāng)如實(shí)在不該如此輕易就答應(yīng)分家。

    現(xiàn)在青山春闈落第，三弟卻眼瞧著就要青云直上了，這落差實(shí)在讓他心氣不平。

    他還沒想好是否將這消息告訴青山。

    裴青山卻是先他一步得到了消息，早先便派了人去貢院外守著，只等紅榜一貼出來就將消息帶回來了。

    “少爺，包公子中了一甲?！睍伺崆嗌竭@么多年沒，自然知道自家公子這番做派是為了什么。

    也料到自己說了以后必定惹不了好，可他也無奈啊，這苦差事偏偏派到他身上去了。

    果然，裴青山聞言猛地起身，大掌猛地拍向桌子，卻發(fā)出軟軟的一聲。

    氣氛凝滯。

    書童的頭垂地更低了，裴青山恨恨地看著自己的手，心中想弄死長寧的心思越發(fā)高漲起來。

    “狀元是誰？”

    平復(fù)心氣后，裴青山再次落座。

    書童抬起余光偷偷覦了裴青山一眼，訥訥道：“三老爺高中狀元。”

    三老爺？那不就是三叔！

    “知道了，下去吧。”

    事已至此，裴青山反而是不咸不淡開口。反正情況已經(jīng)壞到這個地步了，他再發(fā)怒也于事無補(bǔ)。

    自從裴正清提出分家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形勢對他已經(jīng)是大大的不利了。

    果然，裴子業(yè)高中狀元。

    若是沒有廢手和分家那一出，今日這狀元怕就是他了。

    想來裴正清也是在他與裴子業(yè)中選擇了裴子業(yè)，怕他擋了裴子業(yè)的道，這才將他們趕走。

    到底是兒子更親一些，他這長孫還是隔了一層。

    “是?！睍攘似?，沒見公子發(fā)怒，高高提起的心一下子便落到了實(shí)處，這才歡歡喜喜告了退。

    書童走后，裴青山獨(dú)自枯坐在房中。

    良久，終是按捺不住起身出了門。

    他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再沒有動作，只怕他這一生都廢了。

    話分兩頭，沈玄裔得知裴子業(yè)高中的情況也是久久不語。

    他早知這裴三爺才華橫溢卻一直未能入仕，本以為這一生也沒什么作為了，誰知卻成了半道殺出來的黑馬。

    “殿下，裴大公子來訪?！闭抡諅?cè)著身子，輕輕開口道。

    裴青山，他來做什么？

    沈玄裔目光一凝，沉吟片刻隨即緩緩開口：“請?！?/br>
    “是?！闭抡章勓员阃肆讼氯?。

    沈玄裔放下筆，無意識摸索著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

    開榜當(dāng)日，寧文帝便啟了筆。

    明日便是一甲進(jìn)士朝堂聽封的日子了，徐福端著一碗?yún)⒉栎p輕走進(jìn)御書房。

    寧文帝還伏在岸上奮筆疾書，年前堆積了不少政務(wù)，他需得盡快處理妥當(dāng)。

    “陛下，喝口參湯緩緩吧?！毙旄⒉璞K放在寧文帝身前。

    卻被寧文帝伸手擋?。骸巴讼隆！?/br>
    “哎。”徐福無奈，只得將茶盞收回?？梢活w心卻是噗通直跳。

    寧文帝從盒中重新抽出一份奏折，正要細(xì)細(xì)看著卻被折子上的字跡吸引住了。

    這是...

    寧文帝翻開奏折，一目十行，待到完全將奏折看完，臉上的古怪神色看得徐福暗自心驚。

    “這折子是什么時(shí)候遞進(jìn)來的？”寧文帝合上奏折，不動神色問道。

    徐福聞言才略略將頭抬起，看了一眼寧文帝手邊的奏折，認(rèn)真想了想鄭重道到：“回稟陛下，這是封筆那一日送進(jìn)宮的折子?！?/br>
    寧文帝聞言，一時(shí)并未說話，御書房氣氛膠著。

    徐福弓著的背上已經(jīng)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卻還強(qiáng)撐著不露半分聲色。

    “你這老東西，什么時(shí)候記性這么好了？”良久，寧文帝手中把玩著奏折，一雙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徐福，似笑非笑道。

    “陛下！”徐福猛地跪在地上，以頭伏在地上，恭敬道：“當(dāng)日皇后娘娘殯天，是以奴才記得很清楚?！?/br>
    這一番話說下來，徐福心中也是暗暗打鼓。

    寧文帝這才放緩神情，不可置否道：“這也不是什么大事，起來吧。”

    這下子徐福便是傻子也聽出寧文帝是在試探他，當(dāng)下索性抬起頭，直視寧文帝：“陛下明鑒，奴才不敢有絲毫欺瞞。這奏折是隨同傅世子的折子一塊送進(jìn)來的，是以老奴記得尤其深刻。”

    寧文帝聞言，臉上神情不辨。

    怎么又跟殊兒扯到一起去了。

    “算了，起來吧?！?/br>
    徐福腳步虛浮地站起來，若不是寧文帝還在面前，只怕就要抬手拭去額角的冷汗了。

    “宋燁的折子送進(jìn)來了嗎？”

    宋燁作為本次春闈的主考官，本該在放榜之前就將這次春闈的成績提前告訴寧文帝。

    可這次情況特殊，皇后殯天后宮中的事情一時(shí)半會都需要寧文帝做主，因此寧文帝便一直等到了今日才抽出時(shí)間問了起來。

    徐福忙不迭上前，將折子放在桌上：“剛剛便送了進(jìn)來了，陛下請過目?！?/br>
    寧文帝打開折子，從三甲第一百名向前看著，待看到裴子業(yè)的名字時(shí)愣了愣：“裴子業(yè)是何人？”

    裴子業(yè)從未入仕，因此寧文帝對他的名字并沒有印象，只是這上京姓裴的人家并不多見，故才有此一問。

    “回陛下，是裴老大人的三子。”

    原來如此，寧文帝瞇著眼，將方才裴正清辭官的折子抽出來與這封擺在一起。

    他總算明白他的恩師為何突然辭官了，感情是在給自己兒子騰位置呢。

    寧文帝笑得玩味，突然抬眼看了一眼徐福：“你說朕批是不批呢？”

    別說已經(jīng)放了榜，就是他裴子業(yè)已經(jīng)封了官，只要他一句話照樣可以把他廢了。

    這就是帝王的權(quán)利。

    “老奴不知，一切有陛下做主?！毙旄８藢幬牡圻@么多年，自然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

    寧文帝可以問，但他決計(jì)不能多置喙一句。

    寧文帝倒也沒真指望從這老太監(jiān)嘴里得到答案，但聞言臉上表情還是松緩不少。

    是啊，他是皇帝，一切都由他做主。

    既然如此，那邊準(zhǔn)了吧。

    寧文帝提筆，在裴正清辭官的折子與宋燁遞上的折子上各大寫了一個準(zhǔn)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