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顧熠微微撇頭:“嗯?” “我們石頭剪刀布,輸的人背贏的人走五步,以此類推,一直到大路口?!?/br> 顧熠挑眉:“你背得動我?” 蘇漾笑:“五步,應該可以。再說了,你怎么就知道是你贏?” …… 很多年前,在皎月村的時候,為了誰睡床,他們也曾經石頭剪刀布。 當時蘇漾慘敗給顧熠,屈辱地把床讓給了他。 如今再戰(zhàn),蘇漾自是嚴陣以待,摩拳擦掌。 “石頭、剪刀、布!” “……” 蘇漾依舊不知道,顧熠的那一套概率運算。她依舊循著本能出拳,每一步都在顧熠的計算之下。輸贏,都只是在他一念之間。 顧熠背著她,一步一步在星空下的城市小路上走著,每一步都很平穩(wěn)。 蘇漾因為每把都“贏”,一直在得意洋洋,帶著酒氣,她爽朗地笑著,難得帶著幾分孩子氣:“顧熠你老啦!要被我這個后浪拍死在沙灘上,哈哈哈,以后請叫我石頭剪刀布之王?!?/br> “是,”顧熠的聲音沉靜悅耳,淡淡如弦:“石頭剪刀布之王,別亂動了,要掉下來了。” 因為醉意,她不再那么在意男女大防,聽了顧熠的話,她用力往他背上爬了爬,然后緊緊圈住他的脖子。 一整晚的不甘心,不服氣,都在此刻煙消云散。 她在顧熠背上,像傳銷的團隊一樣,很大聲地喊了一句:“我蘇漾,絕不放棄!” “我知道大家都看不上,覺得我是個異類,我偏偏就要堅持下去!我要讓他們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理,是掌握在少數人手里的!” 顧熠的耳朵幾乎要被她震聾,卻沒有什么責怪的話。 他聽著她那些為自己加油打氣的話,對她,只有很真心的理解。 因為當年,他也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歷。 許久許久,他才輕聲叫著蘇漾的名字:“蘇漾?” 回應他的,是蘇漾平穩(wěn)的呼吸。 她太累了,已經睡著了。 他背著她,繼續(xù)往前走著。 仿佛在自說自話,他緩緩道:“蘇漾,我知道你的夢想,讓我?guī)湍??!?/br> 第五十八章 大話吹出去了, 真的實踐起來,難度不是一般的高。 東城的項目如今成了手里最棘手的項目,如何在保存父親的設計同時, 又能滿足現代的需求, 將風格做到統(tǒng)一而不過時, 這真是個難題。 蘇漾出了好幾個方案,還沒到顧熠那里, 已經被林木森先否了。 作為一個資深的結構師,他對蘇漾提出的,一些難以實行的方案,都直言不諱其缺點, 在會上搞得蘇漾有些沒面子。 林木森在做結構師之前,本身也是做方案的設計師, 雖然蘇漾被他正面否定,卻不能否認,他想問題更全面,遠比蘇漾更穩(wěn)妥。 一連一周, 在這個項目上完全停滯不前, 說實話, 蘇漾也有點急了。人一急更容易亂了陣腳,為了讓自己能有最好的狀態(tài)重新進入項目,她決定先徹底將項目放一放。 晚上有一場n大學妹的婚禮,原本也通過蘇漾邀請了石媛,但是石媛加班沒時間去, 再加上也不是那么熟,就讓蘇漾幫忙帶一個紅包過去算是完事。 蘇漾正在收拾自己的包,林木森正好過來,看見蘇漾還沒下班,隨口問了一句:“怎么還沒走?” 他身上有淡淡的煙味,蘇漾往后微微退了一步:“你這不是也沒下班?” “幫林鋮鈞趕項目?!绷帜旧⑽櫭迹骸八脑O計完全是用腳做出來的垃圾,我沒辦法給他做結構,所以打算回家了?!?/br> 他以平常的語氣,批評著資深設計師林鋮鈞,用詞尖銳,完全沒有怕得罪人的意思。蘇漾終于有點理解林鋮鈞當時介紹他時,所說的任何時候都能炸是什么意思了。現在她覺得他對自己的那些批評實在很客氣,至多也就一句“你是不是用抗皺霜,把你腦子里的皺紋都弄沒了”? 他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回家?” 蘇漾禮貌地搖頭:“去參加一場婚禮?!?/br> 林木森微微一怔:“是么?好巧,我也是?!?/br> n城真的沒多大,聊著聊著就有熟人。 林木森隨口問了問,他們才發(fā)現原來他們的目的地是一場婚禮。蘇漾也不矯情,林木森提出帶她去,她就一起了。 蘇漾的學妹嫁給了林木森高中老師的兒子。蘇漾這才知道,林木森的高中和蘇漾的高中只隔了一條街。 “原來你也是n城長大的?沒見過你說方言?!碧K漾說。 林木森目不斜視地開著車,淡淡解釋:“我爸轉業(yè)以后分到n城,我們是x城人,不會說這邊的方言?!?/br> “怪不得?!碧K漾想了想,又好奇地問了一句:“那你是x城人,林鋮鈞豈不是也是?那他的n城話說得真的很好啊?!?/br> 林木森嘴角泛起一絲揶揄的笑意:“他會的語言實在太多了,世界各地,天南海北,只要他泡過的妞,他都能說幾句,更何況是在n城這么多年。” “牛掰?!碧K漾笑:“他怕是幼兒園就開始撩妹子了吧?” “可能娘胎里就開始了?!?/br> “……” 兩人就這么聊了一路,居然一點都不尷尬,蘇漾甚至覺得時間過得還挺快。 因為是周六晚上,今天這個酒店一共有四場婚禮。 蘇漾在門口的時候,找到她學妹的背板,看著新人的名字,蘇漾覺得很熟悉,但是一時半會兒竟有些想不起。 等找到正在迎賓的一對新人,蘇漾才終于知道,她覺得熟悉的原因。 因為新郎不是別人,正是石媛的初戀男朋友——羅冬。 看到蘇漾,很顯然,羅冬也很尷尬。大約是夫妻倆把朋友親戚都分開請了,他不知道學妹居然還請了她。 這一刻,蘇漾只是慶幸,石媛加班了,不然來參加初戀男朋友的婚禮,這真的不知該怎么形容。 蘇漾把兩個紅包一起奉上。學妹大方地笑著:“石媛學姐不來?” 羅冬聽到“石媛”的名字,表情有些不自在,蘇漾也有些尷尬,笑了笑:“她最近趕項目,老大不讓走?!?/br> 學妹很大方,也沒說什么,只是自然地把紅包交給了羅冬。 羅冬低頭看著紅包上寫著的“石媛”兩個字,手指不自覺在那個名字上摸索了一下,然后才遞給一旁收紅包的朋友。 學妹看了一眼蘇漾身邊的林木森,調侃道:“男朋友?” 蘇漾搖頭:“林工是我的同事,很巧,他也是你老公爸爸的學生,知道要參加一場婚禮,就一起來了。” 林木森也適時遞上了紅包。 “謝謝你們了,你們先進去坐?!?/br> …… 蘇漾覺得,那幾乎是她人生參加過最如坐針氈的婚禮。 羅冬和學妹是相親結婚的,婚禮并沒有那么煽情,也許是羅冬的表情太過鎮(zhèn)定,好像只是完成任務一樣。 就像石媛說得那樣,五年過去,羅冬還在奮斗一建,他沒有成長為石媛想要的那種男人,在忙碌的工作中,他只是成為一個普通的建院設計師。以他目前的履歷,想要出頭,大約要按資排輩,熬到四五十歲。 這是建筑學生最普遍的現狀,其實并不是很難想象。 想想當年他們也并不是那樣的。 石媛要走的時候,已經分手了兩個多月的羅冬,卻突然找到了蘇漾。 不過兩三個月沒見,羅冬卻憔悴得好像老了好幾歲。 他失魂落魄地問蘇漾:“石媛回老家了嗎?能不能告訴我,石媛的老家地址?” 蘇漾當時很為難,因為石媛已經辦好了去美國的一切手續(xù)。 蘇漾最終還是沒有給地址,她知道石媛的性格,下了決定,就不會轉圜。但是她還是心軟,告訴了羅冬石媛老家的手機號碼。 羅冬認真地把石媛的號碼記在手心里。 轉過身,他卻又擦掉了。 臨走前,他頂著滿是血絲的眼睛,交了一個小盒子給蘇漾——里面是一枚很樸實的求婚戒指。 “麻煩你,幫我把這個給石媛。” 然后他轉身就走了。 他的背影看上去很落寞,肩膀一路都在顫抖。 蘇漾知道,他那是哭了。 羅冬送的戒指,很多年了,石媛一直戴在脖子上。 每次蘇漾取笑,石媛總是說,留個紀念而已,已經沒什么意義了。 有沒有意義,只有她自己知道。 參加完婚禮,蘇漾去了石媛的公司,接石媛下班。 比起剛回國的意氣風發(fā),石媛現在只是建筑業(yè)一個很普通的加班狗,每天被領導和甲方折磨,漸漸失去了棱角。 有時候她給蘇漾打電話抱怨不想改方案,蘇漾要她再堅持堅持,她就會反過來教育蘇漾:“真的工作世界是很殘酷的,我們沒辦法隨心所欲,做設計的不改圖,怎么可能呢?你能不改圖嗎?甲方才是爸爸?!?/br> 這論調讓蘇漾也有些哭笑不得,實在搞不懂她到底是想抱怨,還是只是讓蘇漾順著說一句,她好心思順從一點去改圖? 石媛沒想到蘇漾會來接她下班,滿臉的高興。 蘇漾看了石媛一眼,欲言又止,最后笑笑說:“沒吃飽,過來找你宵個夜?!?/br> 石媛摸了摸肚子:“我最近在減肥,宵夜太罪惡了。” “這么瘦了還減什么肥?” “追求完美嘛?!笔聦ψ约旱膰揽潦欠椒矫婷娴?,說不吃宵夜就不吃:“我今天開車了,送你回家?!?/br> 蘇漾看了石媛一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