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年代了?！笔氯滩蛔￠_始教育蘇漾：“這種事是很水到渠成的，你抗拒什么？都是成年人了，再說了你不是說你們已經(jīng)……”

    石媛話還沒說完，已經(jīng)被蘇漾打斷：“我不是這個意思。”蘇漾把收好的箱子挪到墻腳, 又過來收另一箱，說起這次要拆除老房子, 以及之后的一系列安排，她也有她的想法：“他是這個項目的設計總負責，我是設計師，最近我們倆因為工作上的事, 在事務所里總有點爭執(zhí), 感覺工作之外, 還是需要一些空間的?！碧K漾解釋完，頓了幾秒：“我感覺我可能需要一些時間去適應，該怎么和上司做情侶、做夫妻?！?/br>
    石媛對于蘇漾這個論調(diào)，十分嗤之以鼻：“我覺得吧，你就是把男女之間的事想得太復雜了, 我覺得吧，男女之間的大部分的恩怨，都可以用rou體接觸來結(jié)算?！?/br>
    “……你贏了?！碧K漾終于敗下陣來。

    石媛見蘇漾說不過了，又繼續(xù)說道：“我覺得吧，你也別折磨顧熠了，趕緊結(jié)婚回家生孩子吧，顧熠也快五十了吧？別以后他去開家長會，人家以為他是孩子的爺爺?！?/br>
    石媛話音剛落，就聽見顧熠踏進門檻的聲音。他黑著臉站在石媛背后，聲音低沉幽怨：“……誰快五十了？”

    石媛一回頭，看見顧熠，稍顯尷尬：“我這不是幫你說服這傻妞么？”

    蘇漾在一旁已經(jīng)笑得腰都直不起了：“你從哪里覺得他快五十了？哈哈哈哈，是因為長得老嗎？”

    蘇漾說完，顧熠黑色更黑了，眸光幽幽落在石媛身上，也等著石媛的解釋。

    石媛訕訕一笑：“可能是因為我們還是孩子的時候，他已經(jīng)成名了，當年就一直覺得他比我們長一輩，如今我們快三十了，他可不就……”

    “哈哈哈哈哈！”蘇漾要笑趴下了。

    ……

    蘇漾回n城時間還不是很長，東西還沒有攢很多。

    就是她家里，那些老爸設計制作的家具，還比較珍貴，顧熠找搬家公司，都給她運回蘇家，在郊區(qū)的老宅去了。

    顧熠黑著臉給蘇漾搬家，蘇漾一看到他就忍俊不禁。顧熠忍無可忍把蘇漾抓了過來，按倒在車門上，惡狠狠地問：“好笑嗎？”

    蘇漾誠實地點了點頭。

    顧熠眉頭一擰：“我看起來像那么老？

    蘇漾踮起腳，假裝很認真地觀察著顧熠，最后認真地說：“不像?！?/br>
    顧熠冷哼：“我本來也沒那么老?！彼晚淅漤颂K漾一眼：“不過她有句話說對了，你應該直接搬去我家，免去四處搬來搬去?！?/br>
    “以后不準偷聽我們姐妹說話。”

    顧熠“噢”了一聲，欲蓋彌彰地說：“石媛說話聲音大?！?/br>
    蘇漾挑眉，好心沒有揭穿他。

    其實她說那些話的時候，已經(jīng)透過玻璃門，看見他進了院子。在此之前，包括她租房子，他都沒有多問一句，但是她看得出來，他并不高興她這個決定。

    所以她想，他應該也想知道這個答案才對。

    老宅正式拆除那天，蘇漾全程在場。

    推土車還沒到的時候，蘇漾一步一步在院落里打著轉(zhuǎn)，用眼睛、用心去記憶著這里每一寸的陳設，以及在這個院落里二十幾年的記憶。

    顧熠悄無聲息走到蘇漾身后，蘇漾看著他頎長的影子，在地上一步一步和她的影子接近。

    風帶著濕熱的夏天氣息，陽光雖然熾烈，但是落在庭院中，帶著光影斑駁的藝術感。院中小樹修剪得漂亮，散發(fā)綠意蔥蘢的生機，灰瓦白墻的房子，靜謐而泰然地等待著將要到來的一切，自是風骨傲然。

    兩人一前一后走著，甚至沒有打招呼。

    許久，顧熠問：“現(xiàn)在后悔了嗎？”

    蘇漾回過頭來，笑了笑：“說真的，心情挺復雜的?！彼p吸了一口氣，滿懷期待，也背負著滿滿的責任：“但我堅信，我現(xiàn)在做的一切，能讓這塊土地新生?！?/br>
    ……

    幾天的拆除很快完成，工地現(xiàn)場有條不紊，忙而不亂。

    蘇漾戴著安全帽，和工人們一起，親自收集著老房子的磚瓦。一車一車地回收了起來。

    材料的“重生”，這也是她設計的一部分。

    她下定決心，會以另一種方式，延續(xù)爸爸的房子。

    腦海中想起拆除那天的畫面。

    “哐咚、哐當——”院墻隨著推土車的推進瞬間倒塌。

    蘇漾在漫天的灰土中，看著自己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家，變成了一片廢墟，眼睛還是忍不住紅了。

    蘇漾也分不清心底到底是那一種情緒，五味雜陳，自己也辨不明。

    顧熠站在她身邊，溫熱的手自她手邊摩挲著，最后滑進她的指縫，與她十指緊扣。

    他說：“你現(xiàn)在做得這一切，是否值得，我相信時間會給你答案?！?/br>
    ……

    東城改建項目的設計概念圖一經(jīng)公開，就立刻引起了社會各界的關注。

    古老的太極形狀，現(xiàn)代和仿古的獨特呼應，鋼構的“盒子”設計，能動的主建筑，裝配式建造方案，188天工期……

    這是一個處處有驚喜，細節(jié)全部讓人驚艷的項目。

    比起建筑界各位褒貶不一的聲音，民眾卻是充滿了期待。

    這座城市不斷“比高”的建筑已經(jīng)讓人厭倦，蘇漾全新意的設計，讓人們眼前一亮。

    某報紙做了個調(diào)查，竟然有超過六成n城人，對東城新建的商圈表示期待。

    這讓蘇漾的團隊又驚又喜，也讓整個gamma的老牌設計師都始料未及。

    雖然事務所里有些資歷老些的建筑師，一直會私下詬病蘇漾得到這次機會的過程，但是蘇漾告訴自己，專注設計，對其他的繁雜的聲音，能不聽就不聽。

    在這個項目打入人們視線，逐漸聲名大噪的時候，大家對這個項目的設計師也好奇了起來。

    gamma公關部門，適時地將通稿發(fā)了出去。

    蘇漾灰頭土臉站在工地，和林木森討論著建造方案時，媒體已經(jīng)悄然將她求學、沉靜幾年研究山水園林的經(jīng)歷，寫成了各種采訪稿，發(fā)遍了網(wǎng)絡。

    蘇漾終于一炮而紅。

    成為網(wǎng)絡上突然爆紅的“建筑女神”。

    然而，“建筑女神”本人倒是完全紅而不自知。

    對于外界的約訪，她一個都沒接。東城改建的項目還沒有完工，她一顆心都撲在了工地和工廠。

    建筑界比較權威的筑夢雜志因為找不到蘇漾，依仗著和顧熠的一點老關系，找了過來，顧熠這才知道蘇漾居然錯過了這么好的“成名”機會。

    顧熠去蘇漾辦公室的時候，蘇漾剛從工地回來。

    一身運動服灰撲撲的，近來常去工地，整個人黑了很多，顧熠看著又好笑、又心疼。

    “這么熱，你老往工地跑什么？不是有土建的盯著么？”

    蘇漾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咕嚕咕嚕喝了下去，才有勁和他說話：“顧工，幾年前，是你親自教我的，設計師也要注重實踐，經(jīng)常下工地才能發(fā)現(xiàn)問題?！?/br>
    蘇漾這幾年的成長，讓顧熠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知不覺，他為自己培養(yǎng)了一個工作狂魔一樣的女友。

    這可真讓人無奈。

    “《筑夢》想和你約個采訪。”顧熠說：“國內(nèi)比較權威的雜志，基本上新晉的設計師，都是從《筑夢》開始打江山的。”

    蘇漾的注意力已經(jīng)回到電腦上，她進來發(fā)現(xiàn)回收磚再利用，還有一些問題亟待解決，腦子完全撲到磚上去了。

    “還沒完工，哪有資格受訪”蘇漾開著玩笑：“萬一最后建出來不好呢？等我真的有所成就的時候，再接受采訪吧。”說到這，蘇漾倒是想起事兒來了：“對了，公關稿，是你們買的？”

    顧熠以為蘇漾不會問，沒想到她居然也注意到了。

    顧熠看了蘇漾一眼，鄭重說道：“希望你能離你的夢想，更近一些?！?/br>
    成名的建筑師說的話，才有更多人會聽，提倡的理念，才有更多人追隨。

    顧熠當年從這條路走過來，如今作為頂端設計師之一，他完全放棄了他的把控地位，將功勞都給了蘇漾。

    蘇漾握著鼠標的手握緊了一些，許久，她用略帶哽咽的喉嚨低聲說：“謝謝?！?/br>
    顧熠鮮少看到蘇漾這么真情流露。她是個脾氣很倔強的女人，嘴硬得要命，顧熠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走進她心里。

    他淡淡一笑，雙手撐在蘇漾辦公桌前，痞痞一笑：“只是嘴上謝謝？”

    ……

    石媛沒想到蘇漾居然會約她逛街。她接到電話的時候，花了好一會兒，才相信自己不是聽錯了。

    周末的n市步行街人來人往，天氣越來越炎熱，卻不能阻止大家shopping的熱情。

    石媛怕熱，在太陽下走了幾步就跟要化了似的，小碎步跑進了商場，站在空調(diào)口，石媛回頭催促著蘇漾：“老佛爺，您快點好嗎？到底您買還是我買啊？”

    蘇漾背著小挎包，趕緊追上石媛，兩人一起上了電梯，徑直去了女裝的樓層。

    “說真的，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個是不是聽錯了，你居然要買衣服了?！贝┬性谂b品牌之間，石媛看看蘇漾的打扮，嫌棄得直撇嘴：“在n市這么一個大都市上班，你一天比一天還土了，每次有什么場合就是一身黑，整得跟修女一樣，好歹是個女人，還談著戀愛呢，能不能有一點女人的樣子？你這樣子，你家顧熠對你能有欲望嗎？”

    蘇漾聽到石媛這么說，老臉微微一紅：“你腦子里每天除了下半身那點事，就沒有別的了？”

    石媛看蘇漾那表情，湊近她，撞了撞她的胳膊：“怎么，你們倆不和諧??？”

    “什么玩意兒?。俊?/br>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石媛八卦地挑了挑眉：“上次我去你租的那房子送粽子，看見你們家陽臺，可是曬著某人的襯衫?！?/br>
    蘇漾瞪了石媛一眼：“他一個月也就那么一天到我那住，偏偏就被你碰到了?！?/br>
    “一個月一次！”石媛被這個數(shù)字震驚了：“顧熠怕是‘忍者’吧？”

    “……”

    他不是“忍者”，只是她太忙了，抓不住她，就只好忍著了。蘇漾想到某人怨夫臉問她——“你似乎很久沒有陪我了，你是不是打算嫁給工作了”，就忍不住笑意。

    曬衣服那次，還是顧熠從北都出差回來，太想她了，去了她那就賴著不走，才給他得了手。

    想想這些，蘇漾臉頰微紅。她推了推石媛：“別說這些了，趕緊給我選衣服吧。”

    想想她這段時間確實太疏忽自己了，熬夜熬得黑眼圈暗沉，長了好幾顆痘痘，頭發(fā)也因為沒空好好保養(yǎng)分叉了。

    要不是林鋮鈞說她再這樣下去會男女不分，她都沒注意到自己形象變得這么糟。

    顧熠面對這樣的她，還能不離不棄，還是挺真愛的。

    石媛見蘇漾著急，眼珠子一轉(zhuǎn)：“你這突然的買衣服是為什么啊？”

    蘇漾有點不好意思，梗著脖子說：“好久沒約會了，還不讓人打扮打扮啊？”

    石媛聽到這里，立刻心領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