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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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郁寧剛回欒城,手上同樣有不少事需要交接,每日里軍營與將軍府來回跑, 時不時還要去隔壁同太守府中人打交道,一時也顧不上來煩她,讓顏書語總算得了幾天清靜。 龍鱗虎符一出,她就知道他打算做些什么了, 這塊虎符最令人垂涎的就是帝王曾經(jīng)賦予它的獨(dú)立領(lǐng)兵權(quán),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有了這塊虎符作保,一切又都不太一樣。 由開國太.祖親賜裴家的龍鱗虎符,到了裴郁寧手里,真正能做到他裴家先祖那樣,獨(dú)立領(lǐng)兵。 不受帝王轄制的權(quán)力,裴郁寧想要的就是這個,尤其是當(dāng)皇位上坐著延昭帝時。 等陳昑登基時,他會像前世一樣交回龍鱗虎符,不過,那時候的交不意味著他放棄權(quán)力,只代表時機(jī)已經(jīng)成熟,他能一言定鼎西北。 任何時候,手里掌控兵權(quán)的人說話都會比別人多幾成分量,尤其這說話的人無數(shù)功勛在身,深得將士信賴與愛戴。 顏書語看得很清楚,包括陳昑也是,裴郁寧其實(shí)是個沒什么太大野心的人,雖然他戰(zhàn)場浴血舍命拼殺,但卻是為了他裴家榮光,血洗祖父與父親之恥,但真要說他眷戀權(quán)力挾勢弄權(quán),卻是完全沒有的。 他努力奮進(jìn),為的是他心中的信念與目標(biāo),權(quán)財美色于他,誘.惑不大。 她也是花了許多年才看清他這點(diǎn)秉性,從前因他功勞日盛,她不免擔(dān)心功高震主兔死狗烹,開西北商道,最初確實(shí)是為了繁榮西北,支持他征戰(zhàn)西戎,但后來那么多年她費(fèi)心竭力,何嘗不是為了日后給他功成身退謀一條活路。 她相信陳昑是明主,也相信他對裴郁寧賦予的信任,但人不會永遠(yuǎn)不變,尤其是坐上了天底下最誘人的皇位之后,醒掌天下權(quán)醉臥美人膝的暢快,很少有人能一直把持住。 她賭不起陳昑未來不會變的心性,就只能未雨綢繆,不過,沒想到這活命的退路最后卻被她親手交了出去,為的卻不是他。 半生心血,說起來其實(shí)也有些可笑了。 顏書語扶著額頭,閉目養(yǎng)神,熟悉的指尖揉上她太陽xue時,她沒動,任由對方按.揉。 最近思慮過甚,確實(shí)有些累,每天被他這么按一會兒,比她喝安神湯管用。 “豐收節(jié),今晚一起去?”見她臉色比剛才好看許多,裴郁寧低聲問。 在望京時,他們還每日呆在一起,結(jié)果回來西北這個家之后反而要分開,若非等著他做的都是正事,他其實(shí)半刻都不想離開。 在他的想象中,那天將真.相攤開在她面前,他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準(zhǔn)備,但出乎意料,那之后風(fēng)平浪靜,一切安然如常。 雖然他知道未來想要將她娶回家比之前更難了些,但這些波折是他應(yīng)得的,就結(jié)果而言,甘之如飴。 顏書語沉默了下,眼睛里映出窗外天際絢爛晚霞,答應(yīng)下來,“好?!?/br> 答應(yīng)他的,總要做到。 于是,月亮升起時,滿天繁星下,兩人一起出了門。 從安靜的威武將軍府到人聲鼎沸的街市,顏書語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她近日忙于正事,已許久沒見過這種充滿煙火氣的俗世喧囂,街道兩旁掛滿了形態(tài)各異充滿趣味的各色燈籠,五彩繽紛,很是有趣。 欒城的豐收節(jié)是前朝傳下來的習(xí)俗,雖然世道已變,但人心對于美好的向往卻依舊如故。 顏書語被裴郁寧護(hù)在身邊,跟他走在有些異地風(fēng)情的街道上,眼睛忙碌。 街上張燈結(jié)彩,有邊塞歌聲,有競賽花燈,有燈謎會,也有百戲與花燈鼓樂,她看得心情甚好,白日里忙碌的疲憊也消減了許多。 “我?guī)闳コ詵|西?!毙鷩倘寺曋?,裴郁寧在她耳邊低聲道了一句。 他們兩個晚上確實(shí)沒用晚飯,她是沒胃口,裴郁寧看來是早有打算,想帶她出門,顏書語同他循著燈光走到聚攏了不少小吃的巷子口,伴著寒風(fēng)冷意而來的,是熱氣騰騰的餛飩香氣。 那種熟悉的香味,瞬間讓她想起了烏安縣那里的老餛飩,也是在那天夜里,她和他今生再度相遇。 同樣的畫面,心情卻是天差地別,那時候下定決心要走新路的自己,如今居然和裴郁寧一起在千里之外的昌州欒城逛燈市。 “我想吃餛飩。”她側(cè)頭看他。 裴郁寧眼睛映著燈光,隱有異彩,他摩挲兩下她掌心,笑著應(yīng)下,“好?!?/br> 粗瓷大海碗中,豬骨熬的湯頭香味四溢,元寶似的餛飩浮在湯中晃晃悠悠,配著點(diǎn)點(diǎn)綠色很是吸引人。 顏書語同裴郁寧坐在角落里,享用著這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熱湯餛飩。 雖然不是她熟悉的味道,但也很好吃。 夜風(fēng)帶著寒意、香氣與熱鬧喧囂穿過這片寂靜的角落,顏書語低著頭,認(rèn)真的吃著面前這碗餛飩,就像那是萬金難買的山珍海味。 裴郁寧坐在旁邊,照舊比她吃得多些,餛飩、烙餅、白切rou以及隔壁店家的烤rou,零零散散擺滿了半張桌子,他一邊吃一邊將覺得不錯的分她一些,顏書語每一種都給面子的吃兩口,完了,將自己吃了一半的餛飩推給他。 同從前一樣吃完她那半碗餛飩,裴郁寧在她有些奇怪的眼神中停下了動作,“怎么了?” 顏書語搖頭,只默不作聲的看他。 裴郁寧看不明白,也就放棄,等她想說的時候應(yīng)該就會說,他還是早些吃完東西帶她去轉(zhuǎn)一轉(zhuǎn)的好。 難得能一起出來,總要珍惜機(jī)會。 看著裴郁寧總要分神看她的模樣,顏書語想起了過去,只要他在家,他們總是一起吃飯的,最初她并不習(xí)慣他吃她吃過的東西,后來日子長了,慢慢也就習(xí)慣了。 畢竟,那個家里,總是只有他們兩個人一起吃飯。 等他人離家去西北的時候,吃飯的人也就只剩了她。 每到那個時候,她總是最想他的。 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守在一起,在飯桌旁吃一頓家常便飯,就是她覺得最幸福的滋味了。 孩子不能陪在她身邊的時候,他盡己所能的陪著她,縱然現(xiàn)在想起來覺得他那時候做得不對,做得自私,但他一直陪著她是不爭的事實(shí)。 前世今生,最想陪著她的都是他,一直陪著她的也是他。 等顏書語意識到的時候,她看著坐在身旁的人,無聲無息的流了眼淚。 裴郁寧從她落淚開始,就借著披風(fēng)的遮掩坐了過去,將人攬在懷里安撫,“沒事,我在這里。” 他盡量壓低聲音溫柔的安撫她,在喧囂又寒冷的秋夜里,盡己所能的給她溫暖與依靠。 如果不是因?yàn)樗雌饋砑炔粋囊膊煌纯?,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冷靜。 她的眼淚于他而言,比劃在身上的刀鋒都讓他戰(zhàn)栗。 顏書語說不上自己為什么會哭,但或許只是單純的想要流淚,她靠在他懷里,眼淚落在他衣襟上,沉默又無聲。 等眼眶發(fā)澀不再有淚水的時候,她拽了拽他的衣襟,“回去吧?!?/br> 街上早已不復(fù)出門時的喧囂熱鬧,慢慢冷寂下來,她伏在他背上,兩人在月色下一路走回了將軍府。 臨睡前,縱然他欲言又止,顏書語也沒打算解釋,只好好的洗漱了一番,敷了下眼睛就安睡過去。 接下來的日子還同之前一樣,她重點(diǎn)見了窯場的那位老師傅,前世他主動求見,想讓侯府給家鄉(xiāng)百姓們尋條活路,靠著自己一手燒窯的手藝,顏書語找人尋訪許久,才最終定下了昌州這邊的楊樹縣,靠著這里的特殊土質(zhì)燒出了令人驚艷的瓷器。 今生她主動尋人,為了給家鄉(xiāng)百姓們尋一條活路,他仍舊來了。 有些人,就是這么執(zhí)著如一,她見了人,深談一番,定下明年的行.事章程之后,人也到了回去慶州的日子。 這次出門她離家快兩個月,父親他們只怕早已等急了,況且,慶州那邊離不開她,她早該回去。 裴郁寧本以為一切如常,日子就會這么過下去,卻不料在他出門巡視昌州邊防的那三天里,她帶著人就回了慶州。 等他再度回到家的時候,人早已離開,府里只剩初冬的寂冷。 站在正房門外,他腳步怎么都邁不開。 軍師在旁邊看得不忍心,低聲將主母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話說給他聽,“主母說,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裴郁寧聽完,看他一眼,邁步入了房內(nèi)。 昏暗房間里,還留著她身上的香味,卻不如之前溫暖,他坐在床邊,撫著手下柔軟的床褥,勉強(qiáng)勾了勾嘴角,無奈,怎么都笑不出來。 確實(shí),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可他們是家宴,這怎么能一樣呢? 顏書語穿著白狐皮斗篷,站在船頭看向欒城所在的方向,從前每一次都是他離開,她看著他的背影,如今反過來,離開的反而成了她,或許冥冥之中,一切真的自有定數(shù)吧。 她同他之間,現(xiàn)如今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漫長的時間。 等時間足以消弭一切的時候,或許她會回去他身邊。 不過,那也只是或許,她看得清自己未來要走的路,卻看不清和他的未來將要走向何方。 “大概,一切只能聽從天意了?!彼仡^,攏好披風(fēng),看向慶州。 腳下江水湍急,奔涌著去往南地,風(fēng)聲水聲中,所有一切慢慢沉入心底。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因?yàn)槲也恍⌒乃⑻诱`了時間,所以過了十二點(diǎn),原本該趕在零點(diǎn)之前的 寫到現(xiàn)在,終于有種快要完結(jié)的感覺了,好像暑假作業(yè)快要寫完一樣【捂臉】從前每次開學(xué)作業(yè)都是一片白板,心情微妙…… 雖然我不喜歡寫作業(yè),但以人格保證我是個好學(xué)生=。=就是懶癌晚期而已 ☆、337林家好女 她回到慶州的時候, 照舊是一家人等在碼頭來接她,雖然故作鎮(zhèn)靜極力壓抑喜意,但終歸過快的腳步與發(fā)亮的眼神出賣了所有。 看著父親、繼母還有朝她揮著雙手的弟弟以及冷風(fēng)中依舊風(fēng)度翩翩的黎先生, 顏書語笑了下。 無論如何,每次她回到這些人身邊時, 心里都是滿足且安寧的。 比起昌州初冬的寒意入骨,慶州這里仍舊留著幾分暖意,她的院子里,一叢叢的金黃.菊.花與鮮妍艷.麗的木芙蓉仍舊盛放,入眼的亮色終于讓她有了回家的實(shí)感。 李mama和秋玲前陣子回了烏安縣探親, 替自家姑娘cao持秋玲在家鄉(xiāng)的婚事,顏書語雖說沒見到人有些失落,但只要想起無需面對奶mama的苦口婆心與擔(dān)憂,這心里總歸輕松了兩分。 別的還好說,這種情深意切的擔(dān)憂她最是難以承受, 因?yàn)樗F(xiàn)在和以后的日子注定了這離別與遠(yuǎn)行只會越來越多。 慶州這邊在她離開的日子里確實(shí)積壓了不少事情,最嚴(yán)重的一件要屬朱家在生絲與布匹生意上的自作主張,顏書語離開之前就猜測朱家或許會同高家聯(lián)手,但沒想到雙方之間的合作遠(yuǎn)比她以為得要深入。 如今,高家一倒, 朱家瞬間被拖累,如果不是時間緣故這還未來得及壓上全部籌碼,只怕經(jīng)此波折慶州商市又要動蕩。 所以,朱家那位主事人遞帖子上門來求見拜訪時, 她毫不意外。 “你出外的這段日子,我拒了不少次,”顏三老爺坐在旁邊喝著新茶,神情擔(dān)憂,“他們家今年栽了大跟頭,這為了再起來肯定是無所不用其極,若是他好言相求還好,但若是想要走歪門邪道,你也得防著點(diǎn)兒?!?/br> 雖說女兒的聰明與出眾他早已知悉,但該提點(diǎn)還是要提點(diǎn)的,畢竟,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們自家做事清正,卻不能保證這世上所有人都同他們一樣。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亦不可無。 顏書語點(diǎn)點(diǎn)頭,微微一笑,應(yīng)下父親的擔(dān)心與教導(dǎo),“父親說的,女兒都記在心里。” 顏三老爺嘆口氣,眉間褶皺松了些許,女兒聽話又乖巧,但同時又格外有主意,每當(dāng)他想著要拘束她一兩分別那么辛苦的時候,這心里又舍不得。 她是如此喜愛她正在做的這些事情,每次忙碌起來時,一雙眼睛閃閃發(fā)亮,他不忍拘束她,也不忍讓她只能困在內(nèi)院。 這世間的人千姿百態(tài),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就如同他,喜歡良田良種多過財貨金銀,周氏喜好安靜,只愿在家中做賢妻良母,小兒子讀書上進(jìn)展慢,但書畫上別有天分,只是一家人就有如此諸多不同,更遑論這偌大的人世。 在望京得了皇帝陛下的御賜婚姻,他心里為女兒的將來安穩(wěn)兩分,圣旨賜婚,比之平?;榧s總多了些分量,不管未來她和裴郁寧走到哪種地步,有這么份賜婚圣旨在,她最壞也能保住她身為嫡妻的尊嚴(yán)。 縱然他希望女兒姻緣順?biāo)欤缮詈?,但世間男兒多薄幸,他不能將她的未來全賭在裴郁寧的承諾上,這也是為何他現(xiàn)在不拘著她行商的原因,多這么一分底氣,她日后嫁了他,總能讓自己多兩分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