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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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她并不太明白,現(xiàn)在則清楚得很,對她而言,情比較重要,但對裴郁寧而言,情愛是一體的。 或許這也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別與分歧,她可以忍受長久的分離與再會,再見時仍舊初心不改,但對他而言,忍受之中還帶著煎熬,所以每次才都會先惹她生氣。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縱然她愿意和他走一條新路,他們之間也是完全不同的。 她同他的步調(diào),完全不一致,他和她的祈求與期望,也存在分歧,在她的眼里,裴郁寧或許是她唯一一個男人,但這個男人,卻又不是她覺得能真正并肩攜手一起走下去的。 就像他們之間這離別又再會的五年,每一年,她都覺得他忍到了極限,到了或許會做些什么的時刻,但在她的等待中,他壓下了躁動的心意,由著她再度離開,在欒城等著她回來。 前世今生,他給她的自由都不少,但前提是,她呆在他的世界里,能被他掌控。 裴郁寧對她的掌控欲,從來都很強,從前她并不太明白,所以他們總是有矛盾和分歧。 那時候,一切的根源在于兩個孩子,只要有孩子在身邊,他于她而言就完全不重要,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她很容易就將他拋諸腦后,所以縱然起初送走他們是出于安全考量,到后來,一切就成了必然。 大概只有徹底掌控她,才讓他覺得安心,覺得安全,所以他只能由著自己那么做,那是他天性中無法自控的一部分。 現(xiàn)在再回頭去看,他的世界貧瘠得可怕,除了西北他掙下的一切,剩下的就只有她。 現(xiàn)在的他,同樣如此。 在裴郁寧的世界里,顏書語前世今生看到的都是同樣的東西,這是他從未改變的部分。 但與從前不同的是,現(xiàn)在的他在努力自控,努力忍耐,他能任由她一次又一次轉(zhuǎn)身離開,顏書語覺得這是他最大的進步。 以裴郁寧的性子,他能轉(zhuǎn)身離開她一千次,卻不見得能容忍她轉(zhuǎn)身一次。 從前她呆在望京,呆在他們的家里,他縱然轉(zhuǎn)身,也覺得安心,因為他清楚自己會無比堅定的回來,家里有她等著他。 但現(xiàn)在,等在欒城的人變成了他,在他心里,她轉(zhuǎn)身就意味著放棄,意味著離開,除了綁著他們的一紙婚約,其他的都不具備束縛的價值。 她放棄他,比他放棄她,來得要容易太多。 這是顏書語花了五年時間看清楚想清楚的東西。 “你的忍耐是有價值的?!彼吭谒麘牙?,給了一句安撫。 五年時間,她不止做了許多重要的正事,更重要的是她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他。 一次又一次的離別與相聚,他們的步調(diào)越來越同步,她對他的認同與退讓也在增多。 曾經(jīng),她介意他的心性,介意他的年紀,一想到未來要在一起,她心里就充斥著許許多多的東西,但現(xiàn)在,雖然他年紀還不算大,但心性上已然成熟許多,縱然是前世的他,也比不上現(xiàn)在的堅忍自控。 或許是吃一塹長一智,也或許是他真的有在認真思考踐行同她的前路,總之,這五年來,他做得很好。 畢竟,讓一個強勢慣了的人放棄他深沉的掌控欲,并不是一件易事。 值得一提的是,不止他在變,她在這段感情中也投入了更多的耐心與用心。 如果說她從前偏向于冷眼旁觀的話,那現(xiàn)在她至少愿意主動了。 他種在院子里的那棵桃樹,即便他從來不說,她也知道意味著什么。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如果梨樹是她多年來從不曾改變的喜好的話,那他今生種下的這棵桃樹,大概就是他的祈愿與心意了。 所以他才一直希望她能回去,回去兩個人所在的家。 “你什么時候回來?”裴郁寧靠在她肩膀,低聲問她。 顏書語摸了摸.他的頭,輕聲開口,“再等等,我還需要時間?!?/br> 她還需要時間去做一些事情,等做完,大概一切就都能結(jié)束了,同樣,“你現(xiàn)在也有要做的事情不是嗎?” 陳昑和他的野心,她從來都清楚。 裴郁寧看著她的眼睛,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心底鼓噪的聲音,“我能給你的時間,不多了?!?/br> “別逼我?!?/br> 在她身上,他耗盡了此生的溫柔與耐心,再不可能有人像她這樣,讓他忍耐至此。 “我知道,我都知道?!彼谝淮握涠刂挠H了他眉心,像他對她那樣,給予溫柔與珍視。 裴郁寧笑了下,將人緊緊抱在懷里,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氣息。 有時候,他覺得這么迷戀她的自己既有些可悲,也有些可怕,但如果離了她,他就又不是他了。 所以縱然忍耐讓人煎熬又痛苦,他還是努力撐了過來,比起渾渾噩噩的活著,他寧愿清醒著痛苦。 兩年,他最多能再給她兩年,兩年之后,當他載譽歸來時,她沒有第二條路。 *** 看著面前羊皮圖紙上被標注上紅色的幾個地方,顏書語動搖得厲害,她眉頭緊皺,眼神卻不自覺的投注在邊角處那兩個字上。 欒城從來不在她考慮之內(nèi),即便是現(xiàn)在,她所需要抉擇的地方里,也沒有它。 她會看到它,只是私心所致,但公心與私心,抉擇起來著實艱難。 “世上從沒有后悔藥。”她低聲喃喃自語。 這次的抉擇是,她能回來這件事也是。 得了天意恩惠,就要有所付出,她現(xiàn)在明白得很。 “上天從來都是公平的,它從不仁慈待人,只有舍身付出,才能換來一線生機?!?/br> 她想起那個人的話,搖頭苦笑,最終將指尖點在了奉泉府三個字上。 公心與私心,她只能選一個,無疑,她只能因公廢私。 “至少這次,你不會再讓我的辛苦白費了?!彼p嘆一聲,合上地圖,閉目養(yǎng)神。 從前,給他尋的退路沒能用上,如今只怕她能做的太少,救不了他太多。 “裴容之,你可真是我的大.麻煩?!?/br> 她無奈苦笑,路和人都是她自己選的,就只能繼續(xù)走下去。 *** 成希初年秋,西戎再度進犯西北三州,比起從前,這次西戎來勢洶洶,舉大半部族之力,對大雍邊境開始了圍攻。 大雍同西戎從立國開始,就一直不死不休,成希初年的這場戰(zhàn)爭波折不少,西戎主力先后四次進軍,康州險些失陷,若非昌州邊軍及時回援,只怕會被徹底攻占。 在這場各有勝負的戰(zhàn)爭里,裴郁寧這顆蓄勢已久的將星終于橫空出世,在滴水成冰的冬季來臨時,以往就會退兵的西戎人從這一年開始,駐守在了邊境草原上,越來越多的西戎部族聞風而來,加入這場戰(zhàn)爭。 終于,從成希二年開始,西北三州防線真正面臨了西戎人舉族之力的圍攻與碾壓。 史書記載中,這場西戎與大雍持續(xù)兩年多的血戰(zhàn),“引弓之士三十余萬,歸附部落綿延千里”,無數(shù)的金銀牛羊與人口,還有武器裝備,被投入到了這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當中。 以望京的永德帝為核心,南地北地無數(shù)糧草與補給被送往西北,從各地調(diào)往西北的士兵,不下十萬人馬。 成希三年的春季,西北邊軍同西戎人在嶼兒嶺展開了規(guī)模最為宏大的一次血戰(zhàn)。 雙方斗智斗勇許久,西戎人終于被引進埋伏圈,在這里,裴郁寧率領(lǐng)三萬人馬切斷了西戎王庭與王庭騎兵之間的聯(lián)系,將西戎王甕中捉鱉,同時,借由這個誘餌,以兩路中軍圍點打援,滅了西戎人近兩萬騎兵。 持續(xù)了兩個多月的血戰(zhàn),讓嶼兒嶺漫山遍野堆滿了尸體,這場戰(zhàn)爭極其慘烈,最頻繁的時候,雙方一日里會發(fā)生數(shù)次大戰(zhàn),死傷過千余人,從最初的勢均力敵不分勝負到最后擊敗西戎人,俘虜西戎王與王庭貴族,耗時彌久,歷盡艱辛。 最后一戰(zhàn)中,身為統(tǒng)帥的裴郁寧率領(lǐng)前鋒軍,所向披靡,追擊西戎殘余,徹底將人趕到了更北的異國邊界,將大雍西北邊境線向北推進了三百余里,迫使西戎人徹底遷移。 這一戰(zhàn)勝后,西北軍俘虜?shù)奈魅质孔?、馬匹、牛羊等數(shù)以萬計,大批小部落歸降,同時也開啟了后來數(shù)十年內(nèi)西北軍掃蕩草原的先例。 裴郁寧大勝的消息傳來時,顏書語正在奉泉府新成立的商聯(lián)會中同熟悉或不熟悉的南地、北地諸多大商們討論開新商道之事。 大雍連戰(zhàn)連捷,西北越發(fā)安穩(wěn),以奉泉府為核心,朝廷支持下,新的商道迫在眉睫,指日可待。 “恭喜顏小姐?!甭牭酵饷?zhèn)鱽淼奈鞅避姶髣俚南r,在座許多人都笑著同顏書語示好。 無論此前他們有什么爭端,但至少這一刻,眾人的喜悅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再多爭執(zhí),在家與國面前,都要退一步,在商人之前,他們先是大雍人,為西北大勝高興再自然不過。 顏書語坐在主位上,在眾人笑意與恭喜中怔楞許久,才慢慢消化了這個好消息。 他勝了。 她心里盤旋著這個想法,嘴角慢慢露出一點笑意,她一直都知道,他會做到的,沒有人比她更相信這個事實。 “這很好?!彼⑽⒁恍?,眉眼間光彩湛然。 或許是夏天快到了,外面的太陽有些烈,她扶著額頭,看著外面越來越亮的太陽,天旋地轉(zhuǎn)中,陡然倒了下去。 尖叫慌亂聲中,她神思混沌,不過是有些累而已,沒必要大驚小怪。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捂臉 終于有要完結(jié)的感覺了,感動ing ☆、343允嫁歸家(完) 顏書語沉沉的睡了一覺, 也好似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里,她回到了在望京時等他的那段日子,同樣是大勝西戎, 那時候她遠隔千里之外,得到消息的時間總要落后些, 真真假假的消息從各處傳來,她提心吊膽的聽著,夜里總要驚夢。 如今,她呆在西北,距離他不過百里之遙, 這距離短得似乎想見他就能隨時見到,但兩年多的時間,她也不過見了他一面。 那時他領(lǐng)軍去往康州,和她在途中相逢,除了遠遠的看見了模糊的身形, 她連他什么模樣都沒看清楚。 但她知道,他身上一定帶著傷,他總是身先士卒,活躍在前線,否則也不會盡得人心。 她閉著眼又多躺了一會兒, 才試探著起身。 “姑娘,你醒了?”旁邊傳來杏雨滿是歡欣的聲音,看著眼睛通紅的小姑娘,她笑了笑, “我可能是累著了,這才多睡了一會兒。” 杏雨擦擦眼睛,還有些驚魂未定的后怕,“姑娘快嚇死我了?!?/br> “我早跟你說了姑娘沒事,你偏不信我?!鄙倌瓿錆M朝氣的聲線在外面響起,顏書語側(cè)身抬頭,看到了站在屏風后面的人。 苗旭前陣子跑去了前線,沒想到這會兒居然回來了,不過她轉(zhuǎn)念一想,也覺得理所當然,同西戎人之間的戰(zhàn)爭結(jié)束了,他這個剛出師的大夫自然該回到原本的位置。 “藥材你都送到了?”顏書語喝了一口杏雨送過來的溫水,出聲詢問屏風后面的少年。 苗旭精神抖擻,聲音里帶著輕松笑意,“姑娘吩咐我辦的事情我可不敢怠慢,藥材盡數(shù)交到了姑爺手里,也說明了是咱們商聯(lián)會給西北軍的犒賞,姑爺還讓我向姑娘問好呢?!?/br> “對了姑娘,姑爺說他那邊的事情處理完之后,就回來找你?!鄙倌瓯M職盡責的給自家未來姑爺傳話,語氣里滿是感嘆,似乎很是滿意。 顏書語笑了笑,看著面前服侍她下床的杏雨,再看看外面嘰嘰喳喳說著一路見聞的少年,她徹底松了一口氣。 她這次暈倒,不過是疲累所致,當然,也有心神松懈的緣故,為著前線的那些人,她忙了太久,耗盡了心血與力氣,聽到大勝的消息時繃不住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