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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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音剛落,顧三元就從門外蹬蹬跑進(jìn)來,手里還攥著一根木簪,氣喘吁吁地說道:“老叔公,你跑太快了,木簪都掉下來了?!?/br> 顧大河一把把它拿過來,催促道:“你趕緊也整一下衣服,待會就有人來了?!?/br> “三元,我還要吃早飯,你去廚房看飯菜還熱不熱?!鳖櫱嘣朴纸械?。 顧三元歡快地應(yīng)了一聲。 三人開始各自活動,空氣中流動著歡快的氣氛,顧大河甚至開始在天井處轉(zhuǎn)圈,不斷地?fù)嶂乜冢炖锖咧磺宓男≌{(diào),手舞足蹈,興奮激動得臉都漲得通紅。 顧青云興奮過后就有點手腳發(fā)軟,他穿好長衫后,一下一下地梳好頭發(fā),在這種按摩頭皮的機(jī)械運(yùn)動中,逐漸平復(fù)心情。 要穩(wěn)住,要淡定,不能跟爹一樣喜怒形于色。 顧青云暗自催眠自己,慢慢的,心情真的平復(fù)了。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從此進(jìn)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等他洗漱完畢,才發(fā)現(xiàn)自己比平時起遲了一個時辰,他一向自律,很少有那么晚的時候,只能說他對鄉(xiāng)試的結(jié)果太在乎了。 一考完他知道自己應(yīng)該能中,當(dāng)時做題做得很順利,但他還是很在意自己的名次,加上他爹這么一下注,他就有點心事,沒想到昨晚竟然沒怎么睡著,竟然破天荒地起遲了。 現(xiàn)在他爹這么早就能回來,估計是最早看到榜單的一批人,他一定擠得很用力吧? 顧青云一邊慢條斯理地喝粥,一邊想著。 “對了,爹,何師兄和趙師兄他們考上了嗎?”顧青云看到顧大河進(jìn)進(jìn)出出的,終于開口問道,剛剛一直沉浸在喜悅中,都忘記問了。 顧大河停下無法自控的腳步,敲敲腦袋,想了半天才說道:“爹真的不記得了,爹一眼就看中你的名字,再看籍貫都對,就興奮得不行,加上旁邊還有人在說你是解元,高興之下就趕緊擠出來,跑回來找你,其他的都不記得了。” 顧青云一聽,覺得應(yīng)該也是這樣。不過現(xiàn)在看何謙竹他們兩個還沒回來,估計是還沒看到名字,還在找。 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能不能中? 顧三元則坐在他對面一直傻笑。 “你笑什么?”顧青云看了他一眼,才三個多月,顧三元就像一個發(fā)面饅頭一樣,膨脹起來,比起之前的瘦小,他現(xiàn)在臉上已經(jīng)有血色了,人也長胖一些,性子沒有之前那么沉默。 顧三元捂嘴笑道:“老叔公說我的名字起得好,待會給我賞錢哦?!彼X得青云叔這次能考中舉人,那自己在這個家就能一直待下去。 自從他親娘不在后,他就很少能吃飽飯。現(xiàn)在在這個家,他每天能吃飽飯,偶爾還可以有rou吃,青云叔雖然是他們村最有學(xué)問的人,村里人都說他是“文曲星”下凡,但他對自己很好,他認(rèn)字那么笨,他都不打他罵他,他就想著一輩子都在這個家。這樣,他娘就再也不能欺負(fù)他了。 為此,這幾天他都去和何叔套近乎,看看要留在青云叔身邊需要做什么。 現(xiàn)在青云叔成為舉人老爺,他模模糊糊覺得,自己以后的路也會跟著發(fā)生變化。 “云叔,你好厲害,竟然可以考中頭名!”想到這里,顧三元星星眼地看著顧青云,在這之前,他對鄉(xiāng)試會試什么的沒什么想法,這離自己很遠(yuǎn),只一直在家聽說考中的就是舉人老爺,這才覺得很厲害。原本他以為舉人老爺不是那么容易考上的,沒想到青云叔一下子就考上了。 “行了,不用在這里給我灌迷魂湯,你出去看我爹還有什么事要幫忙的?!鳖櫱嘣坡牭教梦菽抢飩鱽硭叩泥l(xiāng)間小調(diào),忍不住一笑。 顧三元響亮地應(yīng)了一聲。 顧青云稍微加快地速度,把早飯吃完后,就在天井這里走動消食,還沒過多久,就聽到門外傳來鑼鼓聲,越來越大,知道是報喜人來了。 果然,舉人的待遇就是不同,還分有一報、二報、三報,三波人馬的到來,加上周圍鄰居的涌入,讓小小的天井顯得格外擁擠。 “捷報貴府老爺顧青云高中越陽郡鄉(xiāng)試第一名解元”等字樣懸掛在門外,路過的人群也會好奇地探進(jìn)頭來,議論紛紛。 “恭喜老太爺,你兒子真厲害,這么年輕都成為舉人老爺了!”一位鄰居羨慕地跟顧大河感嘆。 “還是頭名解元!”另一人補(bǔ)充。 “老太爺,你們家是給舉人老爺吃了什么東西才那么聰明的?”有人好奇問,“在哪里買的?我也去買給我兒子吃?!?/br> 顧大河正樂陶陶地聽人奉承呢,聞言就趕緊澄清:“沒有,沒有,都是靠他自己努力,和我們一樣,我們吃什么他吃什么。” 顧青云也不知道自己收到了多少聲“恭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笑著回禮。不過讓他郁悶的是,他的手臂和腰部都不知道經(jīng)過多少人不經(jīng)意的磨蹭了,人群太擁擠,讓他覺得空氣都渾濁起來。 他趕緊擠到他爹那邊,拍拍他爹的手臂,給他使個眼色。 顧大河會意。 好不容易,兩人終于把閑雜人等打發(fā)出去,再和房東說了幾句話后才能把門關(guān)上。 顧青云整理好凌亂的衣衫,一邊喝著茶水一邊問何謙竹和趙文軒:“你們什么時候回來的?”剛才人太多了,他沒注意到他們幾個什么時候回來。 “剛剛回到?jīng)]多久。”何謙竹臉上帶著笑意,“恭喜你高中解元!呵呵,你中解元,我們也跟著沾光,房東還說這次的房錢不用給了?!?/br> 趙文軒也跟著說了一句“恭喜”,接著就扯扯嘴角:“房東也不虧,下次鄉(xiāng)試這院子絕對能租出大價錢來,大家都說風(fēng)水很好。” 見他情緒不對,顧青云也不好當(dāng)面問他的成績,就看向何謙竹,他應(yīng)該能中吧,要不然怎么會面帶笑容? 何謙竹看出顧青云的意思,不過他沒說話,只是拿出折扇搖了搖,抬頭望天。 另一邊,顧大河在和何叔聊天,趙三和顧三元開始打掃院子,剛才房東買了爆竹來放,加上有鄰居進(jìn)來,他們出去后就留下一地垃圾。 “有什么不敢說的,不就是沒考上嗎?”趙文軒放低聲音,“我一考出來就知道不太好,不過還是抱著指望,指不定自己答得不錯、讓主考官看中呢?說實在的,這一年來,我在國子監(jiān)花在讀書上面的時間都沒有在林山縣的多,所以不怪別的,只怪我自己。” 他難得這樣剖析自己,讓顧青云和何謙竹都很驚訝。 趙文軒說完后,頗為落寞地嘆了口氣,又看了他們一眼,轉(zhuǎn)身就走,還丟下一句:“我昨晚沒睡好,困了,待會午時不要叫我起來吃飯?!?/br> 于是,原地只剩下顧青云和何謙竹面面相覷。 何謙竹用折扇打了一下手心,低聲道:“我們兩個都上了副榜,這次鄉(xiāng)試錄取五十人,副榜錄取十人,我們分別排在副榜第二和第十,反正趙文軒不滿意他的排名,我是滿意了,我覺得自己有進(jìn)步,指不定下一次就能過,要知道我們何家還沒有出過一個舉人,我是唯一一個能進(jìn)副榜的秀才了?!?/br> 這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何謙竹覺得只要看到自己有進(jìn)步就行,不必和別人相比,比也比不過,每個人的境遇都不一樣,一味攀比只會讓自己失去平常心。像青云,幾年前誰能想到第一次見面時,還頭頂兩個發(fā)髻、才十歲的他有一天能中解元,還能拜一名五品官為師? 只能說,人的命運(yùn)實在是太不可捉摸了。 他生活幸福美滿,所以此刻他的心態(tài)很平和。 顧青云聽他這么一說,忙笑道:“那也恭喜師兄,對了,師兄會去國子監(jiān)嗎?” 何謙竹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一會才說道:“現(xiàn)在還不知道,我自己是想去的,但我家其實沒那么多銀子,而且京城的水太深,你看趙文軒,才剛?cè)ヒ荒?,學(xué)業(yè)就退步了,整個人都有改變。我應(yīng)該不會去國子監(jiān),但可能去府學(xué)?!边M(jìn)了副榜的人還可以去府學(xué)讀書。 “兩年后趙師兄可以和我一起去參加會試,他過了兩次副榜,國子監(jiān)的考試對他來說,應(yīng)該不難?!鳖櫱嘣戚p聲道,趙文軒之所以不高興,估計是因為即使他以后考中成為進(jìn)士,也不是兩榜進(jìn)士,會覺得出身不正統(tǒng)。 凡是通過鄉(xiāng)試中得中乙榜(舉人),再通過殿試中得甲榜(進(jìn)士)的人,叫做兩榜進(jìn)士。兩榜進(jìn)士和進(jìn)士實際上是一個意思,可講究一點的人會在乎到底是不是。 大家都認(rèn)為兩榜進(jìn)士更好。 對于何謙竹,顧青云也不好說去國子監(jiān)到底好不好,畢竟京城離他們太遠(yuǎn)了,坐船都需要一個多月,中間還要轉(zhuǎn)陸地,來回一趟不方便。 “那你再仔細(xì)想想吧?!鳖櫱嘣朴X得何謙竹應(yīng)該不會去,他不是趙文軒那種有沖勁的人,加上他有嬌妻幼子,肯定不放心家里,一起去的話,需要的花費又多。 說到底,何家的家境還比不上現(xiàn)在的趙家。 中午休息的時候,顧大河還留在顧青云的房里不肯走。今天一堆人圍著他恭維,他的興奮勁還沒過呢,一直在滔滔不絕地說著別人夸他的話。 “爹,你快回去休息吧,你上午忙了半天。”顧青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他爹很少這么情緒外露。于是就把書放下,催促道。 “我中午不用休息?!鳖櫞蠛颖持肿邅碜呷ィ蝗豢拷?,低聲道,“這幾天我們收斂一點,他們兩個沒考上,我們不能表現(xiàn)得太歡喜了,免得影響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br> 顧青云一驚,看了一眼顧大河,沒想到他爹竟然有這種想法,難怪今天上午他那么快就把其他人送出去,中午用膳的時候都很鎮(zhèn)定,沒有流露出多少喜悅,原來是顧慮到這個。 “我明白的,爹,有你在我身邊真好。”顧青云真心實意說了一句。 顧大河一聽,非常高興,忙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以為你爹很傻啊,我這把年紀(jì)又不是白活的,人情世故總會懂一點。今天我出去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很多人都在談?wù)撃悖铱刹荒芙o你抹黑。對了,再告訴你一件事,黃言成沒中?!?/br> 顧青云點頭表示知道,事實上,他剛才已經(jīng)讓顧三元去買一份中舉的名單回來了,他得知道自己的同年有哪些人。 不過現(xiàn)在他爹說起這個話題,他就趁機(jī)道:“所以才說有你在,咱家才能不把尾巴翹起來,以后萬一我能當(dāng)官,家人是很重要的,只有族人和家人守規(guī)矩,我的官才能當(dāng)?shù)梅€(wěn)當(dāng),否則我在前面賣力,有親人在后面拖后腿,比如強(qiáng)買民田、作jian犯科之類的,那就算我真的能千辛萬苦考中進(jìn)士,這事一出,也得丟官。” 他在未雨綢繆,說了一些官場上的例子,這些在史書上都有的,當(dāng)時他看到了,就暗自引以為戒。 他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考中進(jìn)士,好不容易當(dāng)上個官,就被親人牽連,丟官還好,最怕的是流放之類的,全家遭殃。 顧大河聽了深以為然。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暢想一下家中親人聽到這個消息的喜悅,過了好大一會,見顧青云都打哈欠了,顧大河這才離開。 下午,顧青云拿起手中的帖子,內(nèi)容是邀請他去清河坊清樂茶樓喝茶的。 清樂茶樓,他當(dāng)然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去年方子茗也去過,想到他喝得醉醺醺回來的樣子,顧青云覺得自己應(yīng)該事先做好準(zhǔn)備。 不去是不行的,這是一種交際應(yīng)酬,還是第一次和同年聯(lián)絡(luò)感情的機(jī)會,只要你還能爬得起來就得去,要不然明天大街小巷就會傳出新科解元恃才傲物的話語,不利于個人形象的塑造。 而且多認(rèn)識幾個人,以后萬一能用上呢?大家估計都抱著這樣的想法,所以一般很少人會拒絕,除非是那些還躺在病床的。 這次是清樂茶樓出錢,免費招待并只新晉舉人一個晚上。過了今晚,就沒有這樣的好事了。 顧青云嘆了口氣,還真不想去那種場合,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去之前他就先吃了一碗飯、一個饅頭、兩塊油膩的蹄髈,先墊墊肚子,要不然他真怕自己頂不住。 他有些惴惴不安,說是茶樓,肯定有酒的,自己這一世還真沒喝過什么酒,考鄉(xiāng)試的棗酒不算,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為了防止自己出丑,他就交代道:“爹,你記得如果我戌時沒回,一定要到茶樓外面等我啊?!?/br> 顧大河不明白自己兒子有什么好擔(dān)憂的,大不了就是喝醉了,別人肯定會送他回來的。 顧青云不想告訴他,清樂茶樓其實還是一座青樓,有很多姑娘在的。 “三元,你跟我去,記得我趴下去睡覺的時候,一定要把我扶回來。還有,在里面你不要亂走,也不要亂看?!迸R走之前,他再次叮囑,看著顧三元的小身板,懷疑他到底能不能扶得動他。 顧三元見狀,就挺胸抬頭:“云叔,你放心,我一定能把你扶回來的?!?/br> “嗯,我暫且相信。記住,一定要好好看住我,不能讓那些姑娘占我的便宜?!鳖櫱嘣圃俅味凇?/br> “為啥會有姑娘?”顧三元不解。 顧青云干咳一聲,輕聲道:“那是茶樓,有女人在,明白嗎?” 顧三元想了想,恍然大悟,他在鄉(xiāng)下也知道有這種地方,知道去這種地方的都不是好人,可是青云叔要去……難道讀書人和他們不同? “什么女人?”顧大河的聲音突然從后面?zhèn)鱽怼?/br> 顧青云一僵,轉(zhuǎn)頭看了他爹一眼,沒有說話,心里卻郁悶,剛才他爹不是出去了嗎? “難道你們還去勾欄院?”顧大河的眉頭皺得很緊,“栓子,你可不能得意忘形,去那種地方不好,你年紀(jì)還小,不要對不起人家簡姑娘。” “哎呀,我的爹啊,我根本就沒那種念頭,只是同年都約在那里慶祝,我有什么辦法?你放心,我喝酒后就會裝醉的?!鳖櫱嘣泼Π矒岬?。 于是,在顧大河憂心忡忡的叮囑下,顧青云和顧三元赴宴去了。 他們聚會的清樂茶樓位于郡城的清河坊,煙柳畫橋,風(fēng)簾翠幕,周圍都是一些高檔的酒樓店鋪,現(xiàn)在天還沒黑,人流量不多,據(jù)說到了晚上,人流量卻會增加,到時這里會是一片燈火通明,人氣極旺。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jīng)算是比較遲了,里面已經(jīng)有二三十人在。 眾人一見到他,大多數(shù)人都會停下手中的動作,其中有認(rèn)識他的人就會走過來和他打招呼。 “顧兄,你來了!” “呵呵,咱們的新科解元來了。” …… 和他打招呼的人很多,主要是顧青云身為這一科年紀(jì)最小的舉人,加上還是解元,大家一看到他的臉,基本上就能認(rèn)出他了。 “顧賢弟,久仰久仰,在下宋伯虎?!迸旁诘诙膩喸我珠_人群走了過來,作揖行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