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顧青云想到女兒出嫁的問題時，朱雀大街上的國公府里，寧家二房也在談起女兒出嫁的問題。

    第210章 寧家

    “阿言, 瑤兒的嫁妝公中只出了一千兩，床、柜子之類的家具我們已經(jīng)去顧家量開始做了, 其他嫁妝我們要給多少？”寧家二夫人吳氏正在盤算著賬簿, 見寧承言大步走進來，讓丫鬟給他呈上一碗冰酪后就開口問。

    她如今四十多歲，保養(yǎng)還算好, 能看出她年輕時的貌美。

    寧承言扯扯衣領(lǐng)，擦擦汗，再讓丫鬟給他扇風(fēng)，把一碗冰酪一口喝下，說了句：“不夠甜?！?/br>
    吳氏暗自翻翻白眼, “啪”的一聲把賬簿扔在桌面上，聲音卻仍然低低柔柔的：“你以為糖不要錢啊？”又讓人把幾盤冰鎮(zhèn)過的水果呈上來。

    寧承言見狀, 揮退丫鬟后才嘿嘿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這么個嗜好。好, 咱們不說這個。瑤兒出嫁，比照珠兒的嫁妝減兩成，手背手心都是rou，不好減太多?！痹谒麄兗? 嫡長女和嫡長子總是不同的，寧瑤排在第三, 底下還有個弟弟。

    “公中才出一千兩?！眳鞘虾藓薜卣f了一句, “好東西都讓大房給扒拉去了，大嫂話里話外都是公中生計艱難，說花費多, 還說這嫁娶的規(guī)定是定好的，不好給多，可大房大姐兒出嫁，那十里紅妝，我就不信她只在公中拿出一千兩?！?/br>
    寧承言聞言，微微皺眉：“大嫂管家還是比較公正的，這種話你不要亂說，免得傳出去不好?！?/br>
    吳氏白了他一眼：“我會干那種傻事？以后可是大房當(dāng)家，咱們可是被分出去的，出去后咱們家就只是五品官的府邸，和國公府不同了?！闭f到這里，語氣就有些悵然和不舍，不過一想到可以自己管家，心里又有些高興。

    老爺子一去，總好過寄人籬下吧？

    “都說皇帝愛幺兒，你身為幼子，怎么就沒占到半點便宜呢？”吳氏再次問出這個問題。

    寧承言默然，他娘死得早，不過就算還健在，爹娘最喜歡的還是他大哥，當(dāng)然，對自己也不算差，如今自己能在戶部做到正五品郎中，還一直沒被人替換，他爹應(yīng)該在其中出了大力。

    “我們可以往好的一方面想，寧遠(yuǎn)侯去世后，老大承爵，結(jié)果幼子因為老爺子生前太過于寵溺，引起兄弟們的公憤，分家后日子過得一天不如一天，我這樣不錯，起碼大哥對我挺好的?！睂幊醒宰晕野参?。

    吳氏敷衍地點點頭，又拿著算盤盤算起來：“我們家還有小四沒成親，算一算都沒多少銀子了，你以后還是少出去亂花錢。”看來還得從她的嫁妝填補一部分，想到這里又覺得自家夫君不爭氣，伸出保養(yǎng)得宜的纖纖玉手點點寧承言的額頭，道，“別人做官你也做官，別人往家里大把大把地?fù)сy子，你怎么就只出不進呢？”

    這話讓癱在椅子上的寧承言不服：“誰說老爺我沒往家里拿銀子？還有，誰家大把大把地往家里拿銀子？你告訴我，我去告他！”

    吳氏被他噎了一下。

    寧承言得意一笑，又正色說道：“你別看戶部多銀子，可那不是我的，我在戶部可謂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踏錯一步，生怕被人抓住把柄連累你們娘倆。行，你想要銀子的話，我可以馬上拿一堆回來，只是之后會發(fā)生什么事我就不敢保證了。”

    見他這么說，吳氏馬上笑道：“我這是發(fā)牢sao，你敢把不該拿的東西回來小心我捶死你。”

    寧承言一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吳氏可是武將家的孩子，是他爹手下的女兒，從小武槍弄棒長大，而他小時候身子骨弱，小時候可是被她打過，婚后時常打打鬧鬧，自己的武力可比不過她，總是處于下風(fēng)。

    “呵呵，你放心，不該做的事我絕對不做，好不容易升到這個位置，我會小心的。只可惜，很難再進一步了?！睂幊醒試@了口氣，他小時候身體不好，不能從武，讀書也不行，幸虧自己在算學(xué)方面還有點天賦，他爹就找人教他，之后恩蔭入仕，順理成章進入戶部，只是想進一步就難了，畢竟他大哥在軍中發(fā)展很好，文武方面總不能齊頭并進。

    自己是不是該尋思著外放了？這次調(diào)動不成，職位還是沒變動，他暗暗琢磨著。

    “無事，我們兩家到底在文官的圈子里人脈不多，這不是你的錯?！眳鞘戏畔滤惚P安慰他，轉(zhuǎn)移話題道，“阿言，你說我們把瑤兒嫁到顧家到底對不對？這次他們家出的聘禮我算下，只有一千兩左右，瑤兒這么多堂姐妹，嫡女中她都算低的了。”

    “你們之前不是很喜歡一枕黃粱寫的話本嗎？第一次和慎之蹴鞠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yōu)樗麣g呼。哼，幸虧我和他是一隊的。還有，定親前生怕別人不答應(yīng)，定親后就出幺蛾子了，是不是后悔了？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頂多我去退親，把顧家得罪死就算了?！睂幊醒悦鏌o表情地嘲諷，給自己倒了杯熱茶。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這不是說說而已嗎？”吳氏瞪了他一眼，“顧家是寒門出身，我早在定親前仔仔細(xì)細(xì)地打聽過了，其實顧家能拿出一千兩的聘禮，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了，如果他們家拿出更多，我反而會覺得心里不安。不過我看，以親家的性子，也做不出貪污受賄的事?！?/br>
    她見寧承言臉沉下來，忙又道，“和你一樣，都是奉公守法的好人啊?！彼@是被幾個妯娌明里暗里說了幾句受了點影響，話一說出口就后悔了。

    畢竟之前他們想和顧家結(jié)親，根本就沒看重對方的錢財，自己可不能受了三嫂的挑撥。

    寧承言聞言，臉色這才好看起來，他端起茶杯用茶蓋撥一撥茶水，笑道：“是的，顧慎之人如其名，行事很謹(jǐn)慎，不是那種張狂惹事的性子，否則我也不會和他們家結(jié)親。當(dāng)然，良哥兒有出息是最大的原因?！彼m然是勛貴弟子，自己也喜歡吃喝玩樂，可家里管教嚴(yán)格，如今年紀(jì)大了，還真不喜歡折騰，不喜歡自找麻煩。

    提起顧永良，吳氏忍不住露出笑容：“良哥兒小小年紀(jì)就中舉，還是解元，這說明他以后容易考中進士，和咱們老大一樣好?！?/br>
    寧承言點頭贊同：“良哥兒不錯，要不是我手快，還真輪不到我們，據(jù)我所知，還有好幾戶人家對他感興趣?！边€是品級比他高的，只是那些書香世家總是特別矜持，還想著再考察考察，或者想等顧家主動，或者想看顧永良考會試的表現(xiàn)再決定是不是結(jié)親。不像他，看中了就馬上跟顧慎之暗示。

    幸好顧家沒有待價而沽的念頭，否則等顧永良真考中進士，估計大把家世比他們好的人去提親。這年頭，想找個靠譜的、長得俊、讀書好的少年郎也不容易啊。

    其實他知道自家大兒子比不上顧永良，當(dāng)初老大回老家考秀才，當(dāng)?shù)氐闹h為了巴結(jié)自家，讓老大在縣試和府試名列前茅，但一在院試就原形畢露了，考了兩次才上榜，成為秀才。不過也因為此事，老大一下子清醒過來，能沉下心刻苦讀書，又考了幾次后終于中舉，著實不易。

    如今老大已經(jīng)二十七歲，還不知何時能考中進士，到了這一步，他們家的影響力就不管用了，除非作弊，只是風(fēng)險太大，不可取，他爹和大哥也不會幫忙做這種事。

    吳氏聽到這個，連忙點頭。覺得自己剛才真是魔怔了，顧家又不是瑤兒姐妹們嫁的武將家，銀子當(dāng)然沒有多少，她早就有心理準(zhǔn)備，怎么就突然不滿意這個呢？

    兩人接下來又談?wù)撈疬@次顧青云調(diào)職的事。

    “慎之是個實干的，他走后，云南司新來的員外郎一個多月了，還摸不清楚狀況，讓詹大人也跟著忙起來，最近我都沒見他去喝茶聽曲了。哼，叫他以前在我面前炫耀有個好副手，天天閑得慌?！睂幊醒院驼怖芍幸驗椴钍碌年P(guān)系，時常見面，兩人又經(jīng)常去同一家茶樓，關(guān)系不差。

    “你別看慎之調(diào)到工部不好，其實我覺得挺適合他的，而且……”寧承言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畢竟還不是確定的事，誰知道工部郎中的位置是不是留給他的，不要提前說，想到這里，就繼續(xù)道，“我看他也不在意，還高高興興的，和我說正好他寫的《幾何詳解》還差點數(shù)據(jù)，在工部正好。”這表現(xiàn)讓把他踢走的人暗自咬牙。

    “只可惜他沒再寫話本了?！眳鞘舷敕ㄞD(zhuǎn)到話本上了，她對什么算學(xué)沒興趣，“當(dāng)初的《梅花戒》寫得多好啊，這些年我看了這么多話本，還是《梅花戒》寫得最好。”本來不叫這個名字的，自從戲曲火了后，大家都稱呼它為《梅花戒》了，覺得原本的什么將軍不好聽。

    “你好好準(zhǔn)備嫁妝，六月天實在是太熱了，有冰也不行，我有事出去一趟?！睂幊醒砸娂迠y的事解決了，就忙說道。

    吳氏聞言，臉色黯然下來，只能看著他大步走出去，估計不是去通房那里就是去外面的哪里了。

    不久，寧瑤帶著貼身丫鬟姿態(tài)裊娜地走進來，見廳里只有吳氏一人，就問道：“娘，爹不在嗎？我聽說他回來了?！?/br>
    吳氏打起精神，慈愛地把她拉入懷里，摸摸她嬌美的臉蛋，笑道：“你爹有事出去了，你怎么沒去上房和你姐妹們說話？”

    “六姐在繡嫁衣，其他meimei都在取笑我?！睂幀幇讜懙哪樀耙患t。

    “那你的嫁衣呢？”吳氏拍拍她的脊背，“還有三個月就得成親，你可得抓緊時間，不過也不可繡得太晚，看書也不能看太晚，小心傷了眼。”

    “娘，我明白的?！睂幀幍哪樃t了。

    “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和你爹給你找的夫婿肯定不比你大姐差，前段時間去顧家量了房子，顧家雖然沒有咱們家大，不過他們家人口少，你們成親后是單獨一個小院子，關(guān)起門來安安靜靜的。還有，你未來的婆婆我們早就接觸過了，是個慈和溫柔的，良哥兒又有出息。只有兩條，你一定得記住?！?/br>
    寧瑤從吳氏的懷里鉆出來，挺直背部看著她，聽得很是認(rèn)真。

    “他們家隔壁的方家是你未來婆婆的外公外婆，還是你未來公公的老師，無論是從哪方面來講，你都得對二老恭恭敬敬。還有，良哥兒有個弟弟和meimei，你是見過的，都不是難相處的人，你待他們好就行。最后，顧家是農(nóng)家出身，你以后回越省老家，態(tài)度方面一定要注意，不要嫌棄……”吳氏絮絮叨叨說了一通，又笑道，“我知道這些你都懂，娘是白囑咐了，只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比你哥哥弟弟還貼心，我希望你能在婆家過得好，就忍不住說了一遍又一遍?！?/br>
    “娘！”寧瑤一聽，投入她懷里，眼睛有些發(fā)酸，道，“娘，我知道該如何做的，您放心?！边@是她中意的夫君，她花費了很多心思才能得償所愿嫁給他，心里很是高興，可一想到即將要離開這個生活了十六年的家，心中就很不舍，對未來也有一點恐慌。

    吳氏笑了起來，眼角的皺紋很清晰地顯露出來，她摸摸她黑亮的秀發(fā)，笑道：“我最看重的是顧家男人的潔身自好，像你未來公公，唉，大家都是女人，其他人對簡氏羨慕得很。他們家還有家規(guī)四十無子方可納妾。良哥兒在皇家書院讀書，認(rèn)識的人多，我去跟你表哥他們細(xì)細(xì)打聽過了，他雖是文人，只顧家管得嚴(yán)，從來沒有去過風(fēng)月場所，人品好，又正派，家里連個通房都沒有！這才是正經(jīng)的讀書人家呢。”

    想到她家這些年流水似的通房，前幾年還恨得很，這兩年不知為何，慢慢地，也就看開了?；蛘?，疼著疼著就不疼了。

    想起年少時期和丈夫的恩愛，如膠如漆，再看如今面上親密其實早已同床異夢，心中還是不由得涌起一陣酸澀。雖然知道丈夫心里還是有自己的，可他對那些鮮嫩女子的喜愛也不是假的。

    這算不算色衰而愛馳？不是每個人都像簡氏運氣那么好，可以碰到一個對自己一心一意的男人。

    “還有，顧家雖是寒門出身，可他們家還和靖勇侯、謝駙馬有交情，你大jiejie嫁給靖勇侯世子，世子和你未來公公的關(guān)系極好，很尊敬他。再者，他在文人中名聲還很好，我聽說在算學(xué)圈子名氣很大，這樣一算，顧家也不算差，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家底薄了點，不過我聽說他們家生財有道，沒有想象中的差，你不用怕?！眳鞘匣剡^神來，繼續(xù)給女兒分析。

    寧瑤“嗯”了一聲：“娘，我知道的，大jiejie也說過，他是很好的人。”說到這里，就不肯再說了，把頭埋在她懷里。

    吳氏微微一笑，撫著她的青絲，剛才丈夫帶給她的郁氣一哄而散，她柔聲道：“瑤兒，雖說可能用不到，不過我還是得說，到了別人家，如果受委屈了一定要回來說，我們給你做主?！?/br>
    第211章 出差

    “嗯, 有人欺負(fù)我的話，我肯定會跟你們說。娘, 我知道該如何做, 您放心?！睂幀幒芸隙ǖ攸c頭，又想起記憶中的那張俊臉，不由得垂下眼瞼, 不再說話。

    吳氏滿意地點點頭，接下來兩人又小聲說起其他話。

    *

    一晃眼，時間到了七月份，按理說七月流火，天氣應(yīng)該會漸漸涼下來, 顧青云卻只覺得天氣依然一天比一天熱，幸好家里的房子早已改建完畢。新修的跨院圍墻又種上了爬山虎、紫藤等攀巖型植物, 讓院中多了幾抹綠意, 帶來幾分清涼。

    搬回自己家后，眼看著成親的日期就到了，不提顧永良的忐忑不安和簡薇的多方忙碌，單是顧青云就忙得很, 沒能在婚事上幫上什么忙。當(dāng)然，他主要是忙于工作。

    不得不說, 進入新的崗位后, 重新學(xué)習(xí)需要一個過程，不提他有多么精湛的專業(yè)技術(shù)，但他起碼要看懂一些專業(yè)術(shù)語, 知道修河堤水庫河渠之類的是怎么一個過程，期間大概需要多少銀子，撥款多少就能在限定的日期內(nèi)完成，還要知道手底下的工匠技術(shù)如何，有幾個是牛人，得一一上門去拜訪。

    本朝工部的工匠地位還不錯，皇帝算是重視他們，雖說還是被編入匠籍統(tǒng)一管理，但他們的月錢比前面幾個朝代提高很多，朝廷沒有給他們派活的話，還可以接外面的活干，這才是大頭的收入。

    要不是儒家思想是正統(tǒng)，他估摸著工匠的地位早就提升了。

    前朝的穿越者皇帝人亡政息，很多好的想法都沒能推行開來。

    顧青云對這些古代版的“科學(xué)家”、“技術(shù)員”很是尊敬，一一按照名單上門拜訪，和他們請教水利工程的問題，其中涉及到測量、算學(xué)等方面的知識，他們有些人不懂，但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經(jīng)驗讓他們能夠完成得很好。

    直屬上官趙郎中知道他的舉動后，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只是每天給他安排任務(wù)，顧青云不懂就問他，他也樂意解答，但偶爾多問幾句就會被罵一下。

    當(dāng)顧青云又一次被噴出來后，終于明白方仁霄為何說他不通人情，脾氣暴躁了。這是性格多么鮮明的官員?。∫话愕搅诉@一地位的人，即便對下屬很不耐煩，語氣也會好一點，畢竟你不知道什么時候你的下屬會突然抱上金大腿，或者調(diào)走幾年后，回來就變成你的頂頭上官。

    “大人，您沒事吧？”在門口等待的黃主事小聲地問道，“趙大人今天心情不好？”

    顧青云看了他一眼，這也是和他一起新進來的正六品主事，之前是翰林院的從六品史官修撰，和他走一樣的路，算是他的后輩，相比另一個從工部屯田清吏司平調(diào)過來的米姓主事，這個更向他靠攏。

    “沒事，你有事就趕緊進去。”顧青云抹了把臉，這就是趙郎中被人詬病的地方了，明知道還有下屬在門口等候，偏偏還把自己罵了一通，如果自己是個心胸狹窄的，早就把他記恨了。

    難怪趙郎中身為夏朝的首屆狀元最后成為這樣，要不是有關(guān)系好的同年大佬和背景后臺罩著，顧青云覺得他早就被人暗戳戳地發(fā)配到地方了。

    黃主事點點頭，躡手躡腳地抱著一堆資料去敲門了，那小心翼翼的模樣，讓人看了忍不住想發(fā)笑。

    顧青云回到自己的辦公房就讓米主事向司務(wù)廳寫好經(jīng)費申請，自己看過又修改后才遞給趙郎中，之后是一層層上傳。

    等過了幾天，就有旨意下來，他收拾好包袱行禮跟著趙郎中一起去通州查看新修建的河堤，還帶著黃主事一起，身后還跟著一小隊御林軍，是欽差。

    工部有規(guī)定：凡較大的工程如工價超過五十兩，料價超過兩百兩的，都要奏報皇帝御批。[注]

    之后的驗收還得工部的人下去實地查看。

    通州這個工程本來用不著顧青云和趙郎中的，讓一個主事下去就行了，偶爾忙不過來，只會派正九品的大使或從九品的副使到地方查看，只是趙郎中嫌棄顧青云等人是菜鳥，怕他們不懂，這才親自帶隊。

    顧青云等人沒有抱怨，想想他們上一任是怎么栽倒的，他們就不覺得麻煩了。再者，顧青云真的很需要有豐富經(jīng)驗的趙郎中帶他去走一遍，以后才能知道該如何做，他比趙郎中年輕，后面再有這種出差的事多半是他帶頭，肯定得學(xué)會。

    *

    去通州一共待了五天，加上來回的時間，等工程驗收合格，顧青云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七月十九日的下午。

    他剛一進門，就看到簡薇和顧景迎上來，兩人一看到他就忍不住驚呼一聲。

    “爹爹，你……”顧景連忙舉起手帕給他擦汗，心疼地說道，“爹爹，你瘦了，又黑了！ ”

    顧青云哈哈一笑，接過她的手帕擦擦臉上的汗，笑道：“不黑才是怪事，天天在太陽底下曬?！?/br>
    簡薇趕緊讓丫鬟春分端來冰鎮(zhèn)過的西瓜，走近他身邊左看右看，心疼得不行，見他全身是汗，連忙說道：“夫君，你是先吃瓜還是先洗澡？要洗熱水。”又趕緊讓慧香去廚房燒熱水，準(zhǔn)備讓他洗澡。

    這才一會兒，整個顧宅的下人就忙起來。

    顧青云想了想，雖然在車?yán)镆呀?jīng)換過一身衣服了，但天氣熱，還是很快就出汗，決定還是不洗冷水澡為好，就默認(rèn)了。

    “我先吃塊瓜吧?！鳖櫱嘣埔宦纷R車回來，被這鬼天氣折騰得夠嗆，就道，“再把幾個西瓜送給三元他們，這次他們也辛苦了，跟著我出去跑了那么久?！?/br>
    “嗯，我讓人去安排?！焙嗈崩谝巫由希o他遞上西瓜。

    顧景拿著扇子拼命給他扇風(fēng)。

    顧青云狼吞虎咽地吃下一塊西瓜，稍微解渴后動作才慢下來。

    “真不該去工部，這大熱天的都得出京，這次是通州還好，離京近，下次萬一是什么云南貴州，來回一次都得一兩個月?！焙嗈币材贸鰣F扇給他扇風(fēng)，一邊幫他擦汗。

    “工部就這樣，想要不被人蒙蔽和做替罪羔羊就得自己勤快點，眼見為實?！鳖櫱嘣埔娢鞴系淖涛肚逄?，不由得問道，“這是咱們地里種的西瓜還是外面買的？味道不錯。”

    “咱們家的西瓜趁著這幾天價格好早就賣完了，只留有幾個，前天給辰哥兒送去兩個，家里良哥兒和小丫天天吃都不膩，早就吃完了。你吃的這個是張家送來的，是他們家莊子上出產(chǎn)的，聽說味道特別好小姨才給咱們送來?！焙嗈弊屑?xì)盯著他的臉，想到這幾個月給他量的衣裳尺寸，很是難過，“自從你到工部后真的瘦了許多，衣服尺寸都得改。這日也忙，夜也忙，以前在戶部可從來沒見你這么辛苦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