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顧大河的喪事后, 顧青云整個人瘦了兩圈，一段時間內(nèi)都精神萎靡, 在家里走動時, 好像總能看到顧大河和小陳氏的身影，時不時還隱約聽到父母呼喚他的聲音，這讓他面容憔悴不已。

    幸好他還有妻子和孩子陪在身邊, 在他們的勸解下，顧青云倒是很快就能振作起精神。

    “你上次還安慰我來著，現(xiàn)在輪到你就整天懨懨，孩子們都在擔(dān)心你?！焙嗈卑参克?。

    前兩年，簡志遠(yuǎn)和方氏陸陸續(xù)續(xù)去世, 兩人一個是生病，另一個是心情郁郁, 大病一場后也離世了。算起來, 在這六七年時間里，雙方的老人接二連三去世，真的給顧青云他們很大打擊。

    還因為這事，有那多嘴的說這是方琛克人的緣故, 于是小家伙身上又有一波流言，以前還會偶爾來看看他的方家六房老太太現(xiàn)在是不見了蹤影, 讓顧青云很是無奈。

    之前他們過繼時沒打算把孩子和血緣上的親奶奶、親哥哥完全隔開, 當(dāng)時說好相互間當(dāng)親戚走動還是可以的，可惜……

    不能按牛喝水，顧青云見狀也不再強求, 只是把家中下人和其他傳流言的人警告一番，見沒有人再提起才放心。

    方琛是個老實孩子，很喜歡讀書，別人也不敢跟他說，倒是沒有受到影響。

    “是我不對，我只是覺得生活一下子改變了，心里覺得空落落的?！鳖櫱嘣戚p撫她的頭發(fā)，見她年輕時烏黑油亮的青絲如今已經(jīng)掩不住里面變白的發(fā)根，這讓他頗為傷感。

    自己和妻子也不年輕了，指不定哪天就離開，父母去世他是如此傷心，那他去世，孩子們也一定很傷心吧？想到這段時間孩子們眼里出現(xiàn)的不安，顧青云抿抿嘴，深感自己太任性，任由自己傷心，沒有顧及到親人的感受。

    “我又何嘗不是？”簡薇嘆了口氣，公婆從來沒有跟她紅過臉，一向相處得很好，現(xiàn)在冷不丁走了，每次吃飯桌子上都少了幾個人，誰看到不傷感？

    “長輩們都走得安詳，這是喜喪。”簡薇想起自己的父母，福氣還真的沒有公婆好，臨死前還是受到病痛的折磨。

    “你說得對，這是喜喪?！鳖櫱嘣莆兆∷氖郑J(rèn)真說道，“咱們也要好好保養(yǎng)身體，爭取活得長長久久。真的，我覺得我們有優(yōu)勢，長輩們長壽，咱們作為后輩，肯定一脈相承，能長壽是肯定的。”他真的覺得顧家有長壽基因，他問過族中的老人了，知道他們顧家的長輩們?nèi)绻皇且驗椴⊥吹脑挘话愣寄芑畹轿辶畾q，這在古代算是長壽的。

    尤其是他祖父、父親這一代，包括他二叔都比較長壽，他二叔也活到七十幾歲呢。

    簡薇愣了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附和道：“你能這么想最好，夜已深，咱們休息吧，你都好幾天沒好好合過眼了?！敝罢煞蛎刻焖岸紩磿?，現(xiàn)在不看了，她倒是不習(xí)慣。

    顧青云算算自己的年齡，才六十四歲，好吧，他估摸著還有十幾二十年好活，這樣一想，就覺得自己還能干很多事。

    第二天，顧青云精神恢復(fù)得不錯，顧永良他們看到后心底的石頭終于落地，大大松了口氣。

    父母去世要守孝三年，對于顧永良提出到京城居住的意見，顧青云沉吟一會兒還是拒絕了，他還是舍不得這里，即使這里會使他觸景生情。

    “可是因為求知書院？”顧永良追問。

    “不是，爹就想著在村里多住一段時間，我少年離家，幾十年來都是來去匆匆，現(xiàn)在就想著多住三年，等守完你爺爺奶奶的孝再看?！鳖櫱嘣茡u搖頭。

    求知書院已經(jīng)走上正軌，林山縣甚至臨陽府也會有人送孩子過來讀書，有鋪子和田地在，已經(jīng)能做到收支平衡，不用他們?nèi)姨礤X。與此同時，這里還成為越省的算學(xué)交流中心，不斷有讀書人從外地趕來，在這里住上幾個月或一年半載，大家相互交流，覺得有所得了才離開，時間日久，桃山寺和書院附近竟然慢慢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集市，有商人在這里賣東西，頗為繁華，也讓書院賺了一筆。

    畢竟附近的地皮都被顧青云買下，建成簡單的大棚商鋪就可以出租，至于以后會不會成為真正的街道就看書院發(fā)展如何了。

    “好吧，那我和弟弟不勉強你們，但孩子們總要留下幾個。”顧永良和顧永辰對視一眼，就立即說道。

    這些年來，他們兩人也曾有孩子出生，只是孩子生病夭折了，到頭來顧永良仍然只有兩個兒子，也就是顧傳恪和顧傳博。

    至于顧永辰，他是一子一女，jiejie是顧傳悅，已經(jīng)出嫁，丈夫是顧永辰上官、工部侍郎的孫子，孫女婿知道上進，少年中舉。弟弟是顧傳碩，和顧傳博一樣，今年是十六歲，兩人生辰相差沒幾個月。

    顧景是兩兒一女，大兒子正在相看人家。

    顧青云知道兒子們和自己一樣，堅持一夫一妻，沒有什么妾室通房，孩子少是正常的，畢竟孫子和孫女們都被教育得很好。

    對他而言，孩子貴精不貴多，把孩子教育好比多生幾個還要讓他高興。

    “不可，傳恪已經(jīng)是舉人，我看他離中進士還差點火候，這些年他一直陪在我身邊，又常去書院，書生意氣還是重了些，不如讓他跟在你身邊跑跑腿，多了解世事，多積累經(jīng)驗，免得以后吃虧?！鳖櫱嘣撇豢?。

    大孫子顧傳恪今年二十三歲，考了三次鄉(xiāng)試，去年終于考上舉人，他在十八歲那年定親，是顧永良夫婦給他定下的親事，孫媳婦是閩省書香門第出身，兩人年齡相差四歲，去年年底才成親，還沒有孩子。

    “這小子在爹身邊還用得著跟我學(xué)？”顧永良挑挑眉，記得他很小的時候父親就給自己講解一些世事了，等長大一點連官場發(fā)生的事也會說，耳濡目染之下，等他考中進士開始進入官場時就很容易適應(yīng)。

    “當(dāng)然，我遠(yuǎn)離官場多年，又沒有地方從政經(jīng)驗，讓傳恪跟著你較好?！痹僬f了，父子分別那么久，時常不住在一塊，比起三孫子顧傳博，顧青云總覺得大孫子和父母的關(guān)系不夠親密。

    顧青云這么一說，顧永良當(dāng)然沒有意見，不過他們兄弟倆堅持要把顧傳碩和顧傳博留下，畢竟沒有人在身邊侍候，他們總不放心，恨不得自己親自在旁邊守著。

    顧青云想到兩個孫子的年紀(jì)，正是可以開始科考的時候，就點頭同意了。

    “爹爹，說好了，三年后你得回京。”顧永辰強調(diào)。

    顧青云默然，看著小兒子的臉，他有點后悔年輕那會兒沒多生一個兒子，如果有一個兒子在身邊，孩子們肯定放心。

    三年后，顧青云孝期結(jié)束，此時二孫子和三孫子已經(jīng)考中秀才，他和簡薇就接二連三接到兒子們和女兒的來信，信里讓他們趕快進京居住，顧永辰還說他再不進京，他就辭官回去。

    想到小兒子好不容易升為正五品工部郎中，大兒子一直外放為正四品知府，顧青云和簡薇終究還是同意了。

    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又有何謙竹在，他很是放心求知書院。至于方子茗，他和顧青云一起上京，沒辦法，唯一的兒子方瑞去年好不容易考中進士，他總要跟在身邊看看，即便京城有身為王妃的jiejie。

    這年頭，人老了，有時還是得跟著孩子走，畢竟交通不便，要不然就得幾年才見到一次，心里念得慌。

    兩家人一起進京，當(dāng)顧青云看到京城那熟悉的城門時，算一算，他已經(jīng)闊別京城十二年。

    顧青云回京的消息在小范圍內(nèi)掀起一陣波瀾，沒幾天上門的親朋好友就絡(luò)繹不絕，尤其是謝長亭，剛一見面就對著他哭了一場。

    “我還以為你就窩在越省不出來了，以為這輩子咱們再不能見面！”謝長亭即便臉上生了皺紋仍是一個俊美的老頭，此時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形象全無，“虧我之前還以為你很快就會回京，沒想到相隔了十二年，要不是我身體健康，你還能見到我嗎？”

    顧青云很是感動，連忙安慰他道：“咱們都一把年紀(jì)了，你還掉眼淚，淡定點。還有，不要詛咒自己?！?/br>
    謝長亭抹干眼淚仔細(xì)打量顧青云，見他面色紅潤白皙，頭發(fā)只有雙鬢有些花白，臉上的皺紋竟然極少，連老年斑都不見幾個，不由得大吃一驚：“你吃什么補藥了？看起來才五十歲出頭，一點也不像年近七十的人?！本┏怯胁簧偃吮ｐB(yǎng)得好，比實際年齡年輕很正常，包括他自己就是如此，但顧青云的神態(tài)仍然讓他吃驚。

    顧青云一聽哭笑不得：“我很少吃補藥，主要是注重鍛煉，生活習(xí)慣規(guī)律，心里想得開，又常和年輕人在一起，我這叫心態(tài)年輕?！彼X得還好吧，長輩們?nèi)ナ篮笏拇_頹廢了一段時間，但很快就在家人的安慰下振作起來。

    再想到長輩們離世前叮囑自己的話，顧青云本身又不是那種心靈脆弱的人，等他把心神沉浸在畫畫和算學(xué)上，慢慢的，心境也就越來越開闊。

    “來，走吧，去書房，我這些年畫了不少畫，我讓你看一下，你給我提提意見?！鳖櫱嘣埔娭x長亭還要纏著他講出什么保持年輕的秘訣，不勝其擾，趕緊轉(zhuǎn)移話題，拉起他的衣袖就走。

    “我能給你提出什么意見？我又不會畫畫?！敝x長亭嘀咕，不過還是跟上去了。

    *

    顧青云剛回到京城不到一個月，令他驚訝的是，皇帝還記得他，并把他召進宮。

    一番談話后，不顧他六十七歲高齡，皇帝下旨讓他起復(fù)，升為正三品的禮部左侍郎，授正一品太傅之職，繼續(xù)入宮教導(dǎo)皇子。

    第291章 結(jié)局

    圣旨下來的時候, 親朋好友們紛紛上門賀喜，方子茗覺得奇怪, 也專門跑過來問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難不成陛下想讓你延遲致仕不成？”這種例子不是沒有, 如果官員到了致仕年齡，皇帝覺得你還有精力干活，又暫時找不到合適的頂替人選的話, 會下特旨讓你延遲致仕。

    當(dāng)然，有這種待遇的官員一定是品級較高，能讓皇帝記住的人。

    “應(yīng)該不是，我看陛下是臨時起意，禮部左侍郎的位置又恰好空缺, 這算是巧合吧?！鳖櫱嘣茡u搖頭，先前皇帝大概只想著招他進宮聊聊一路進京的風(fēng)土人情, 可能是因為自己哪點觸動他了, 就改變主意讓他繼續(xù)做官。

    顧青云認(rèn)為永平帝還是不錯的，起碼他不是那種不知民間疾苦的人，還能通過各種渠道去了解民間事務(wù)，連他這種剛回京的人都召見了。

    “最好不要延遲致仕。”這是顧青云最真實的想法, 他根本就不想上朝，想到要天天早起——雖然他現(xiàn)在覺少了, 仍然覺得有些難過, 而且他不想趟這趟渾水，這次面圣皇帝竟然問起他對各皇子的評價，讓他一下子警覺起來。

    當(dāng)然, 當(dāng)時他是個個贊了一遍，沒敢說多余的話。這點政治敏感性他還是有的，胡亂摻和皇帝的家事他又不是吃飽了撐著。

    “不管怎么說，你都是在陛下心中掛號的人物?！狈阶榆行┒始傻匕杨櫱嘣粕舷麓蛄恳槐椋壑?，沉吟道，“難不成是因為你的外貌，看你比較順眼？”

    居養(yǎng)氣移養(yǎng)體，眼前的顧青云身材和年輕那會兒差不多，不胖不瘦，腰桿還能挺直，眼睛有神……他總覺得自己的老友年紀(jì)雖大，但比一般老頭子長得精神，自家娘子就曾經(jīng)摸著自己的肚子說過讓他向老友看齊，說吃胖不好看。

    他有些郁悶，明明年輕那會兒他們一起上街時，姑娘們看的都是自己啊，現(xiàn)在上街，那些老太太們看的反而是老友。

    這算不算越老越吃香？還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

    顧青云自然不知道方子茗腦袋里轉(zhuǎn)動的念頭，他笑道：“還好，大概是我比較安靜吧?！比缃窕首觽兊哪挲g大了，太上皇六年前駕崩，皇帝就立嫡子為太子，盡管如此，新的一波奪嫡之爭還是開始了，這是不可避免的，畢竟那個位置太誘人。

    方子茗撇撇嘴，在顧家的花園里轉(zhuǎn)了一圈，道：“我最近在寫本雜記，等我寫好，你幫我看一下。”當(dāng)大女兒和六皇子成親，新皇繼位時，他就知道自己在仕途上應(yīng)該沒有什么大的發(fā)展了，現(xiàn)在兒子方瑞在翰林院上值，他平日里除了教導(dǎo)孫子，竟然無事可做，考慮一番后，就準(zhǔn)備把自己在各個地方任職的一些經(jīng)歷寫出來，就算不刻印出售，留給兒孫看也不錯啊。

    最重要的是，他其實挺羨慕老友著書立作的事，立德立言立功才是讀書人最大的追求，而以好友目前的成就來看，他很有可能在大夏歷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青史留名是每個文人無法拒絕的誘惑。

    “這個好說。”顧青云一口答應(yīng)，他想起前幾天拉謝長亭去看自己畫作的事，暗下決心一定要認(rèn)真看，不能像謝長亭那般敷衍，只會不斷地說“好好好”，這一聽就是不走心。

    兩人又說起最近的熱門事件，前任左丞相壽寢正終，享年七十八歲，謚號為“文忠”，這是個美譽，讓顧青云等文官羨慕不已。

    “也不知道你死后會得到什么樣的謚號？希望排名靠前點。”說到這里，方子茗開始替顧青云擔(dān)憂起來。

    對大臣的謚號自古有之，宋代以來，文人做官都想得到一個謚號，尤其是“文正”，這代表著文人的最高榮譽，得到文正這個謚號的人，一般都是和皇帝關(guān)系較好、在當(dāng)時有很大影響力的文人。

    誰都想朝廷給自己的謚號是排在前面，這可是寫進史書，光宗耀祖的事。不過前朝之后，謚號就逐漸規(guī)范起來，到了本朝就有規(guī)定：一品大臣過世，按例請皇帝決定是否授謚。一品以下官員除非特旨，例不授謚。得謚號者只有曾入翰林，或獲授大學(xué)士者才用“文”字。而“文”字的謚號中，又以“文正”最為難得，只能出自特旨，不能由群臣擅議。[注]

    顧青云入鄉(xiāng)隨俗多年，參加大大小小的聚會無數(shù)，自然知道世人的心理，他現(xiàn)在聽方子茗這么一說，忍不住笑道：“我現(xiàn)在活得好好的，這個離我太遠(yuǎn)了，暫且不去提。”謚號不謚號的他倒是不怎么在乎，有的話他會高興，沒有也行。

    “不說這個，對了，我聽說你最近接到皇家書院的邀請，你覺得無事可做的話不如去教書。”顧青云提議，他現(xiàn)在很關(guān)心老友們的精神狀態(tài)，連同張修遠(yuǎn)一起。

    他這次急匆匆上京就有少年同窗好友趙玉堂離世的緣故，他不想留在林溪村觸景傷情，又覺得自己年紀(jì)一天比一天大，以后熟悉的好友會慢慢變少，于是越發(fā)珍惜如今的生活。

    “嗯，應(yīng)該會去，讓我再想想?！狈阶榆鸬?。

    *

    顧青云最終在七十三歲那年正式致仕，這一年，顧傳恪三十三歲，剛剛金榜題名，考上庶吉士進入翰林院上值。想到兩個兒子和大孫子都在官場，他就當(dāng)機立斷地退下來，不顧皇帝的挽留。

    在家中休息不到兩個月，在皇家書院山長的勸說下，顧青云再次執(zhí)起教鞭到書院教書。

    顧青云八十三歲時，顧家已經(jīng)是五世同堂，這一年殿試后的榮恩宴，時隔六十年他作為特邀賓客再次參加，與重孫子一起，羨煞世人，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整個大夏朝三百多年的歷史里，只有不到三十人獲此殊榮。

    致仕后，顧青云仍然沒有放棄研究數(shù)學(xué)等自然學(xué)科，他一生桃李滿天下，所帶領(lǐng)的城南四合院逐漸成為夏朝最初的研究院。這里的人奉行“學(xué)以致用、知行合一”的理念，講究理論與實際相結(jié)合，時刻保持和其他強大國家接軌，學(xué)習(xí)先進理論。

    在顧青云不在后，研究院由他的弟子張振之負(fù)責(zé)，之后是他最小的關(guān)門弟子方琛繼承和發(fā)展。由于有商家的大方贊助，研究院研究出不少利國利民的器具，遇到難題時，甚至還與朝廷的工部、翰林院聯(lián)合起來，共同攻克。

    又由于堅持鍛煉，生活規(guī)律，飲食清淡，注重養(yǎng)生，顧青云享壽一百二十二歲，含笑而終，是全國聞名的壽星，也是史上有準(zhǔn)確記載的長壽之人。

    *

    顧青云一百一十九歲那年，他依然在京城居住。這時顧家已經(jīng)七世同堂，單是他這一支的子孫已經(jīng)達到兩百多人，要不是他記憶仍舊清晰，還真記不住那么多人。

    這一年，蒸汽機已經(jīng)開始投入使用，大夏在海外占據(jù)了一些島嶼和土地，國力強大，國家繁榮昌盛。

    過一百二十歲整壽那一天，來顧家老宅祝壽的人擠滿了整條街道，一片熱鬧非凡。

    這天一大早，顧青云睡不著就早早起來，他先在后院打完一套拳，又繞著他種植的瓜果花木溜達幾圈，呼吸著清晨新鮮的空氣，他深吸了口氣，表情舒展。

    “爹，你怎么又起那么早？”顧永辰從他后邊慢吞吞走來。

    顧青云轉(zhuǎn)頭看他，見他走路慢悠悠的樣子，忍不住取笑道：“咱們到底誰是父子？我早就說過了，要注意鍛煉身體，不能整天坐著，偏你們不信，現(xiàn)在好了，我走起路來比你還快，咱們站在一塊兒還不知道誰扶著誰。”

    顧永辰憨憨一笑，心里卻嘀咕：你以為誰都有你那樣可怕的自制力嗎？不過自家父親這么長壽，他還是極為自豪的，這可是他保持鍛煉的動力之一。

    大哥十年前走了，母親九年前走了，meimei三年前也走了，自己可要代替哥哥meimei們照顧好父親，讓他老人家過得開心。

    “爹，今天我看陛下會親自來賀壽，您要有個心理準(zhǔn)備。”顧永辰站在顧青云旁邊，見父親在認(rèn)真澆花，就隨口說道。

    父親的名氣如今如日中天，皇帝來也正常。

    “來就來吧，難不成是來找修仙秘籍的？我都這么大年紀(jì)了，就算失禮，陛下也不會在意，就讓他看個稀奇吧?！鳖櫱嘣茋@了口氣，他經(jīng)歷了四朝皇帝，現(xiàn)在這位是第五任，剛登基不久，估計是來看大熊貓的。

    至于修仙秘籍，他早就把他的養(yǎng)生之道寫下來，已經(jīng)出版，竟然還暢銷海內(nèi)外。

    好吧，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活那么久，簡直是出乎大家的意料。想想吧，一個早產(chǎn)兒竟然能活到一百二十歲，并且還有繼續(xù)活下去的意思，畢竟他現(xiàn)在還頭腦清醒，除了有點耳聾，眼還沒花，看起來比九十歲的老人還要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