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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嫡妻不賢在線閱讀 - 第31節(jié)

第31節(jié)

    見宜生點(diǎn)頭,梁氏臉上露出一抹愁容:“那,meimei可曾聽人說起,半年前英國公府的那小公子說……”她看了眼宜生。

    宜生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

    想起云霓郡主,前世那場生日宴前前后后的各色人物,便也都在她心里過了一遍。

    英國公府的小公子名叫林煥,如今十三歲,半年前,正是他跟人說,威遠(yuǎn)伯府的小傻子比云霓郡主還好看。

    英國公府跟威遠(yuǎn)伯府境遇有些相像,也是打下基業(yè)的老國公去世,老國公的兒子卻沒能在老國公去世前成長起來,以致如今的英國公府空有一等封爵,家中卻沒有在朝中任重職的子侄。

    不過,畢竟爵位高了兩等,第一代打下的家底薄厚也不同,英國公府再沒落,也比同樣情況的威遠(yuǎn)伯府好上數(shù)倍。

    更何況,英國公府還跟皇室有姻親。

    這個到處嚷嚷著七月比云霓郡主還好看的林煥小公子,便是英國公世子和寧音公主所出。而寧音公主,恰恰是云霓郡主的姑姑,也就是說,林煥與云霓郡主是表姐弟。

    也就是這樣的人,才敢跟人說一個傻子比云霓郡主好看,換個人來,說不定就因?yàn)榕略颇蘅ぶ骱驮颇蘅ぶ鞅澈蟮念M醵桓艺f了。

    不過,林煥是云霓的表弟,所以他可以不怕云霓,但其他人卻不行。尤其是作為事件中心的威遠(yuǎn)伯府,或者說七月和宜生。

    梁氏臉上露出一抹愧疚的神色:“唉,都是偲兒的錯,若不是偲兒,那英國公府的小公子也見不到七月,也就不會有這攤子事兒了?!?/br>
    宜生搖頭:“這怎么能怪偲兒?!?/br>
    偲兒是梁氏的小兒子渠偲,跟林煥一般年紀(jì),俱是十三歲。兩人一人出身武將勛貴世家的英國公府,一個出身世代書香的渠家,卻不知怎么玩兒到了一塊兒,整日東家游西家蕩的,也經(jīng)常去對方家里玩耍做客。

    于是,有次林煥又來渠家找渠偲的時候,正好碰上宜生帶七月回娘家。

    不管別人怎么說,渠偲還是很喜歡七月這個小表妹的。安靜漂亮不吵鬧,坐在那兒就跟個精致的瓷娃娃一樣。

    渠偲是渠明夷的幺兒,上面一個哥哥兩個jiejie,整個渠家數(shù)他最小。偏人缺什么就想要什么,渠偲沒弟弟meimei,卻最是羨慕有弟妹的小伙伴。尤其是有meimei的,有個乖巧漂亮的meimei是件多美好的事啊,不僅能軟軟糯糯的叫他哥哥,還能帶出去給小伙伴炫耀:看,這是我meimei!漂亮吧?乖吧?

    可是,渠偲空有一顆妹控心,卻偏偏投生成了老幺,等了許多年也沒見親娘姨娘給他添個meimei,所以只能放大目標(biāo)搜索范圍,在表親里尋找。

    于是七月就這么被他給相中了。

    安靜,漂亮,乖巧,可愛……除了不會軟軟糯糯地叫哥哥外,七月簡直就是個完美的meimei!

    于是,當(dāng)小伙伴林煥來找他玩兒時,渠偲小少年抑制不住炫耀嘚瑟的心理,把七月帶到了林煥跟前,說出了早就想說的一句話:看,這是我meimei!漂亮吧?乖吧?

    當(dāng)然,渠偲知道七月的不同,所以其實(shí)心里還有點(diǎn)小忐忑,生怕林煥看不起七月,說出什么欠揍的話來。因此雖然渠偲滿臉臭屁嘚瑟的表情,心里卻已經(jīng)做好了萬一林煥狗嘴吐不出象牙,就立刻揍他丫的準(zhǔn)備。

    不過,渠偲顯然白擔(dān)心了。

    一見七月,林煥小少年就沒出息地被迷得暈頭轉(zhuǎn)向,別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說難聽話了,臨走時甚至還想把七月拐到英國公府當(dāng)他的meimei!

    于是,渠偲最終還是跟林煥打了一架:居然想搶他meimei?揍你丫的!

    而在回府之后,憋不住話的林煥少年便跟人說起七月,后來不知怎么提到云霓,他就說出了那句惹起無數(shù)人好奇的話:沈七月比云霓郡主長得還好看!

    本來,以威遠(yuǎn)伯府和英國公府的關(guān)系,林煥是見不到七月的,可經(jīng)過渠偲這個媒介一轉(zhuǎn),林煥見著了本該見不著的七月,然后說出那引起無數(shù)人好奇的話,最終導(dǎo)致的結(jié)果,便是把七月推到了風(fēng)頭浪尖上。

    若七月是個正常孩子,這事兒還可以說是有利有弊,但偏偏七月不正常。

    梁氏了解宜生,知道這個小姑子對女兒最是看緊,之前就是怕七月受到外界的傷害,所以捂著不讓七月見人,除了至交親朋幾乎沒多少人見過七月。

    以往是這樣的態(tài)度,如今自然也不可能驟然改變。

    所以梁氏為渠偲道歉。

    當(dāng)然,這道歉多多少少也就是走個形式。真說歉意卻是沒多少的——不過是無心為之,誰會真覺得自個兒孩子有錯呢?

    所以,一聽宜生那樣說,梁氏臉上的歉意褪去,笑意卻更真誠了些。

    正在這時,有丫鬟來報。

    “夫人,小少爺下學(xué)回來了?!边@個小少爺,自然就是指渠偲,他才十三歲,如今還在渠家的族學(xué)里上課。

    譚氏面露喜色,忙吩咐丫鬟:“快去讓偲兒過來,他姑姑來了?!?/br>
    丫鬟忙跑出去叫渠偲。

    一聽到兒子,梁氏滿臉的笑便抑也抑不住,在等渠偲來的這一會兒,便滔滔不絕地跟宜生說起渠偲的各種事兒,說他學(xué)業(yè)怎么進(jìn)步怎么被先生夸獎了,說他長得太快每季都要換衣裳啦,如此云云,中間還間雜著說起大兒子渠佚。

    渠佚今年已經(jīng)十八歲,去歲剛中了舉人,人品文章均是京城年輕人里數(shù)得著的,自然也就是梁氏的驕傲。

    這么說著說著,渠偲很快便來了。

    不過,卻還帶著個意料之外的人——

    “七月meimei,還記得煥哥哥么!”

    渠偲背著書包不情不愿地進(jìn)了花廳,他身后眉眼漂亮的小少年卻幾乎是推著他進(jìn)去,甫一進(jìn)去,朝宜生等人行了禮后,便迫不及待地看向了宜生懷里窩著的七月。

    梁氏跟宜生說話這會兒功夫,七月已經(jīng)徹底醒了過來,目光不那么呆滯,但聽到林煥那熱情洋溢的聲音后,卻還是沒什么反應(yīng),眼睛睜地大大的,小腦袋微抬,專心致志地看著頭頂?shù)脑寰?/br>
    林煥絲毫沒有氣餒,膽大包天地湊到離七月不足三步遠(yuǎn)的地方,湊上一張漂亮的臉:“七月,再過兩天就是你生日啦?要不是收到帖子,我還不知道你的生日是什么時候呢,渠偲個小氣吧啦的,連你生日都不告訴我……七月你喜歡什么啊,我準(zhǔn)備了好多好玩兒的準(zhǔn)備給你當(dāng)生日禮物呢,可惜不知道你今天來,不然我就帶來了,要不然待會兒你跟我去我家好不好?我給你看我的收藏,可好玩兒了……”

    從偷溜到七月身前到說出這么一大段又快又溜的話,幾乎只是眨眼間發(fā)生的事,宜生都沒來得及說話,便見這少年湊到了自己閨女跟前,跟個大尾巴狼似的笑地一臉諂媚。

    許是林煥太過聒噪,說話速度又快,七月的目光終于舍得從頭頂?shù)脑寰弦崎_,目光下移,來到依舊在聒噪不休的林煥少年臉上。

    林煥登時大喜:“七月你看我啦?你終于看我啦我都說了這么多話你才看我——”

    渠偲在一旁聽著,終于忍耐不住,黑著臉把那不要臉的小子拽開了,“離七月遠(yuǎn)點(diǎn)兒!又不是你meimei,哼!”

    被強(qiáng)制拽走,林煥也怒了:“你不是說咱們情同兄弟么?咱倆不還義結(jié)金蘭了么?你是我弟弟,七月是你的meimei,那七月自然也是我的meimei!”

    渠偲氣結(jié):“你不要臉!”

    林煥委屈:“七月,你看渠偲!他居然說我不要臉!”

    七月面無表情。

    梁氏也被林煥一連串的動作嚇呆,此刻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忙沖渠偲道:“偲兒,怎么能這么說話!”

    說罷又朝林煥笑:“煥兒今兒怎么來了?也不叫人先通報一聲?!?/br>
    早知道他來,就把小姑子和外甥女給藏起來!

    這英國公府的小公子身份尊貴,人也和氣,可就是太和氣了。尤其對她那外甥女,一見了面簡直就像牛皮糖,倒貼粘人功力一流。

    雖說兩人都是孩子,但也一個十歲一個十三歲了,說小也不算太小,雖然小公子似乎只是把外甥女當(dāng)meimei,但有些事可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該避諱就是得避諱。

    被打斷跟七月的“交流”,林煥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不過還是很得體地回答了梁氏的問話。

    之后,林煥便再沒得到什么機(jī)會湊到七月跟前,只能坐在起碼離了十步遠(yuǎn)的位置上跟七月遙遙相望,有幾個大人看著,說話也很不盡興,還經(jīng)常被打斷,可把林煥給憋屈死了。

    正在林煥這么憋屈的時候,丫鬟又來報:

    “夫人,少夫人,老爺和大少爺回來了!”

    這下,花廳里幾乎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這個老爺和大少爺,指的自然是渠家的一家之主渠易崧,以及渠家長子渠明夷,宜生的父親,和同胞哥哥。

    ☆、35|30.1

    渠家世代翰林,到了渠易崧和渠明夷這兩輩兒,男丁并不算多,渠易崧是獨(dú)子,渠明夷這輩兒也只有渠明夷和渠明齊兩個成年男丁。但如今渠易崧和渠明夷都已進(jìn)了翰林院,就是渠明齊也不算差,十九歲就考中了舉人,等過兩年中了進(jìn)士,在父兄的提攜下,進(jìn)翰林院也是遲早的事。

    到時一門三翰林,定是又一樁佳話。

    是以渠家雖不算多有權(quán)勢,但京中卻真沒幾人敢看不起渠府。

    宜生的祖父渠岱是一代大儒,生前廣受愛戴和推崇,死后其詩文集冊在渠家書坊也極為暢銷,至今仍然常被談起。渠易崧如今的成就尚不及其父,但也算得上文名遠(yuǎn)播,德高望重。至于渠明夷,則更是有趕超渠易崧的趨勢,如今也還不到不惑之年,卻已經(jīng)成為清流的砥柱人物。

    這樣的兩個人,自然能讓渠家的女人們?yōu)橹械津湴痢?/br>
    他們是她們的夫君、愛子、兄長……她們一生的榮辱富貴,喜怒歡樂,皆與這兩個男人綁在一起,他們就是她們倚靠,她們的信仰。

    丫鬟歡喜地說出那句話,花廳里幾個女人便都高興起來。

    崔氏和梁氏自是歡喜,宜生面上雖還平靜,心中卻比崔氏和梁氏更加歡喜激動。

    上輩子死了之后,威遠(yuǎn)伯府其實(shí)并沒有什么讓她牽掛太多的人。然而父親和哥哥,卻是她經(jīng)常會想起的。

    母親早逝,繼母雖沒什么大的不好,兩人相處卻終究像是隔著一層什么,因此對于少女時期的宜生來說,渠易崧和渠明夷便是她全部的依靠,是她最親最近的人。

    哪怕是后來嫁了人,父親和哥哥依舊是她的靠山,是她心中受傷時可以回去療傷的退路。

    算上做鬼的日子,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父親和哥哥了。所以,宜生難免有些激動。

    伴著小丫頭的喊聲,很快便傳來兩道沉穩(wěn)均勻的腳步聲,嘩啦啦地一陣響,珠簾被卷起,兩個男子一前一后地進(jìn)了花廳。

    走在前頭,看上去剛過半百,相貌清癯的中年人是宜生的父親渠易崧。渠易崧身后,年紀(jì)稍輕,相貌俊朗,卻渾身一股書卷味兒的男人,則是渠明夷。

    渠家人大多都有一副好相貌,宜生不用說,年少時雖不像云霓郡主一般有個具體的第一美人的名頭,卻也是一說起就讓人贊一聲的美人,放眼整個京城都是數(shù)得著的。

    渠易崧父子倆的相貌也極好,即便如今都已不是少年郎,卻依舊可以稱一句美男子。尤其兩人俱是滿身文氣,書卷里浸染的那股斯文儒雅,甚至足以讓人忽略他們的相貌。

    父子倆一進(jìn)來,花廳便像是游魚入池,整池水都因此而生動起來。

    崔氏和梁氏都紛紛上前,伺候著各自的丈夫脫下厚重的官服,換上輕便的家常衣裳,梁氏還一迭聲兒地喚丫鬟準(zhǔn)備凈面的物事。

    “先別忙,我先跟meimei說說話?!鼻饕淖柚沽似拮永^續(xù)忙活。

    渠易崧也朝崔氏擺了擺手。

    真見到父兄久違的面孔,宜生心里反而平靜了,等兩人換好衣服才上前:“父親,哥哥?!?/br>
    渠易崧朝女兒點(diǎn)點(diǎn)頭,并沒有說什么。渠明夷卻朝meimei露出一抹笑。

    宜生也同樣回以笑容。

    見宜生行禮,沒來及溜出去的渠偲和林煥便也只能跟著上前行禮。

    大抵這個年紀(jì)的男孩子都有些怕男性長輩,尤其在跟小伙伴玩鬧的時候,更是能避則避。只是渠易崧和渠明夷直接來了花廳,把渠偲兩人堵著正著,兩人便只好苦著臉上前裝乖。

    渠偲乖乖施禮:“祖父,父親?!?/br>
    林煥則揖手為禮:“渠老,伯父。”

    稱渠明夷為伯父是顯親近,稱渠易崧為渠老,卻是為顯尊重。渠易崧德高望重,朝中半數(shù)人皆以渠老稱之,是以林煥才這樣稱呼。

    渠易崧和渠明夷態(tài)度隨和地讓兩人落座,對林煥的態(tài)度與對自家孩子渠偲的態(tài)度并無不同。

    林煥英國公小公子、寧音公主之子的身份固然尊貴,但渠家也是世家,又向來清高傲岸,對皇權(quán)敬重忠心,卻從不迎合諂媚。因此渠易崧父子便也將林煥視作平常子侄,并不因他在而拘謹(jǐn)什么。

    只是渠易崧和渠明夷都是正經(jīng)慣了的,哪怕是已經(jīng)隨和許多的態(tài)度,卻依舊讓兩個剛才還鬧騰的小子覺得壓抑,一落了座,便你瞅我我瞅你地遞眼色。

    這樣的小動作自然沒瞞過大人們的目光,渠明夷輕咳一聲:“偲兒,你帶煥兒去別處吧,爹和祖父跟你姑姑說些事?!?/br>
    渠偲聞言頓時大喜,正要招呼著林煥走,便見那小子正腆著臉朝父親笑地歡:“伯父,您和姑姑說事兒,我和渠偲就把七月meimei帶走吧,放心,我們肯定會照顧好七月meimei的!”說著還拍了拍自個兒的小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