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對面沒回應(yīng),她在心里罵自己,你還好意思提,你才認(rèn)識人家多久,人家又是安慰你又是送你到醫(yī)院,現(xiàn)在好了醫(yī)藥費還叫人家給你墊,實在有失禮節(jié)。佟婭徹底不敢抬頭去看人,分分鐘想把自己給埋起來。 正顧自懊惱著,對方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化解尷尬:“你付我付不都一樣,湯蜜不是說找她報銷嗎?” 佟婭有點呆,終于鼓足勇氣抬頭看他,醫(yī)院大廳的光正正落進(jìn)他的眼底,他的眼睛里仿佛藏著一片星空,亮晶晶的,眉眼彎彎,盡是笑意。 “還傻愣著干什么,走?!蹦腥颂岵酵镒?。 走進(jìn)大廳,梁默原指著正中那幾排椅子對佟婭說:“你去那邊椅子上坐著等我。”說完轉(zhuǎn)身往門口走去。 佟婭走過去坐下,眼睛又腫又疼,干脆閉目養(yǎng)神,沒過會兒梁默原回來,彎身輕輕碰碰她的手背,佟婭費力地睜開左眼,見是梁默原,笑了一下:“好了?” 梁默原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睡著了?” 佟婭淡聲,語氣有些疲倦,“沒有?!彼匆娏耗掷锏牟v卡和簽字筆,伸手去接,“給我吧?!?/br> “沒問題嗎?”梁默原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 佟婭笑笑:“我還沒有虛弱到連字都寫不了,給我?!?/br> 梁默原嘴角牽起若有似無的的一絲笑意。 填完病歷,梁默原去掛號,她仍坐著等。 病歷卡上她的字跡很娟秀。梁默原瞥了眼上面的信息,她寫的很詳細(xì),家庭住址欄連門牌號都寫上了。光這點看,她和他接觸的很多人都不一樣,非常真實的一個人。 湯蜜打來電話詢問,佟婭說還在排隊,叫她安心忙婚禮,湯蜜的緊張和抱歉通過電話里的語氣表露無遺,反而佟婭安慰她只是意外,叫她不要多想。通話結(jié)束沒多久,梁默原回來,兩人一前一后去急診。 佟婭的內(nèi)眼瞼皮破了,幸虧情況不嚴(yán)重,不用縫合,醫(yī)生開了外用藥,佟婭上完藥和梁默原走出醫(yī)院,佟婭給湯蜜回了條短信。 嘴上雖然說沒事,但其實眼睛還是痛,睜不開,腫的像個胡桃,梁默原見狀,說:“我送你去酒店休息,晚飯叫服務(wù)員送你房間去?!?/br> 佟婭還想硬撐,梁默原想了一下,又說:“你非得回去也行,吃完飯就回房間休息,怎么樣?” 他看向佟婭,征詢她自己的意見。 不知道為什么,佟婭總覺得梁默原這個人有點特別,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到今天他們一天的相處下來,他很貼心,特別會替別人考慮,和這樣的人相處起來十分省心舒服。他的建議她沒法拒絕。 他們到的時候,酒宴已經(jīng)開始了。一群人圍過來關(guān)心,佟婭強撐著說沒事,湯蜜看見她紅腫的眼睛,又抱歉又心疼,“婭婭,一會兒敬酒有華姐她們,你就坐這兒休息吧,”她看了周圍一圈,最后落在梁默原身上,“默原,酒店你比較熟,能不能麻煩你吃完飯送她回酒店?” 梁默原看了眼安靜吃飯的佟婭,答應(yīng)下來。 與其在這喧鬧的場合,他更喜歡和這個安靜的女人呆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兩個慢熱的家伙啊233333 第7章 致我最愛的你07 致我最愛的你07 想起了沙漠就想起了水,想起了愛情就想起了你。 ——三毛 梁默原沒坐多久就不斷有人過來搭訕。 他剛回國,借此機會獻(xiàn)殷勤的人一個接一個。似乎早已習(xí)慣這樣的場合,男人長身立在眾人之間,舉杯的姿態(tài)從容嫻熟,對每一個前來敬酒搭話都能應(yīng)對自如。佟婭好幾次都將目光移過去,她注意到,在場的很多年輕女人眼神有意無意朝他們這桌看過來,打著飄兒的,或者落在實處的。 的確太耀眼了,很難叫人不側(cè)目。 佟婭本著欣賞的態(tài)度看了那邊會兒。新娘子湯蜜不知什么時候湊她邊上,推了一下她放在桌上燈光打下透白光潔的手臂問:“梁默原這人你覺得怎么樣?” 佟婭把那碗羊骨頭湯轉(zhuǎn)到自己面前,就事論事道:“人挺好啊?!?/br> “哎呀,我不是問他人好不好,”湯蜜見佟婭心思完全在那碗湯上面,煩躁地按下她伸過去舀湯的勺子,“你先別動聽我說完?!?/br> 佟婭覺得湯蜜有點嚴(yán)肅,乖巧放下勺子,正襟危坐,“怎么了,這么嚴(yán)肅?” “你個傻妞,事關(guān)你的終身大事你說嚴(yán)不嚴(yán)肅?” 佟婭一頭霧水,看著湯蜜,她有點搞不清楚湯蜜葫蘆里賣的藥。 湯蜜馬上要去敬酒,沒空和佟婭繞一個大圈子,直白說道:“梁默原那條件我都替你把過關(guān)了,和老許打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人品不用說的,清清白白的一個人,而且現(xiàn)在還單著,這條件找不出第二個,你呢,”湯蜜拍拍佟婭的肩膀,“又是我湯蜜最好的朋友,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你們兩個要好上了,我跟老許第一個拍手叫好?!?/br> 說了一大堆,佟婭算是明白過來——湯蜜這是要給她做媒,回想白天發(fā)生的那些事情,顯然不是簡單的巧合。佟婭有點哭笑不得,剛要說話,湯蜜看她表情也知道這個人又要拒絕了,馬上換來湯蜜的一臉嫌棄:“你不會到現(xiàn)在都還記著那個唐駿吧?” 佟婭不說話了,低著頭喝碗里的湯,隔了會兒才慢慢的說道:“……他既然已經(jīng)結(jié)婚,我尊重他的選擇……更想對我自己好一點,我現(xiàn)在很少去想他……我不想糾結(jié),只想把自己的生活過好,他好我也好……” 相互安好,這才是最棒的結(jié)局。 湯蜜心疼地看著她,眾多情緒哽在喉間,良久嘆了口氣,輕輕拍拍佟婭的手:“你能這么想就好。”抬頭間,許爸許媽朝這邊走過來,容光煥發(fā)喜氣洋洋的,“蜜兒,準(zhǔn)備一下,去敬酒了。”湯蜜匆忙站起,幾個伴娘也跟著站起來,她看了一眼佟婭,又朝梁默原處看去一眼,還是有點不放心:“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讓梁默原送回去,他人好著呢,跟他不用客氣?!?/br> 佟婭抿唇笑了一下,手揮揮她:“不用管我,忙你的去吧?!?/br> 湯蜜忽然低下身來,嘴唇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梁默原真的很不錯。”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佟婭,云一樣飄走了。 佟婭兀自笑著,低頭喝了一口飲料,抬起頭不期然撞到梁默原恰好看過來的視線。他對旁邊的人說了一句什么,跟著那人也朝這邊看過來,笑意里帶些曖昧,對梁默原點了點頭,還沒等佟婭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什么事了,長腿已經(jīng)向她邁來。 其實她早已吃飽,就等著梁默原那里應(yīng)酬完?,F(xiàn)在他終于忙完了,他們可以出發(fā)回酒店了。 “吃完了嗎?”他在她面前停下,低頭望著她,酒杯里搖晃的液體映在光下,亮晶晶的,好像他眼里的小星星。 不知怎么回事,佟婭一瞬刻開心起來,她擦了擦嘴巴和手指,站起來拿包:“走吧。” 走之前,梁默原跟許嘉澤打了個招呼。許嘉澤紅光滿面,神志異常清楚,口齒清楚,但明顯是酒多了,變得很啰嗦,他已經(jīng)忘記湯蜜叫梁默原送佟婭的事,抓著梁默原不讓走,梁默原拍拍他的肩膀,叫一旁的另一個伴郎扶他回去,哄小孩似的語氣:“我送伴娘去酒店,送完再回來。”又吩咐那個伴郎道:“他多了,你們看好他。”幾個人連連點頭,架著人要走。 那個喝多了的一個勁嚷自己沒醉,撲過來抱梁默原的腰,大著舌頭說話:“默原,你今天要陪我們好好玩啊,酒店的事……還有你爸那里,你全都撂了……撂了它……” 好不容易把這個醉醺醺的人拖走,佟婭跟著梁默原依舊走專用電梯走,兩人都累了,懶于語言交流,一路沉默。 為了讓賓客們擁有一個更佳舒適的休息環(huán)境,湯蜜和許嘉澤特地訂下了位于城南的度假酒店,該酒店也是郡悅旗下眾多酒店中的其中一家,當(dāng)然,依舊打折,要不然以那兩夫妻的摳門程度肯定不會上那訂。 梁默原親自過來辦理入住,手續(xù)都省去了。他找了一個服務(wù)員帶佟婭了解酒店的服務(wù)和娛樂場所以及溫泉地點,自己則匆忙離開,走之前對佟婭告辭道:“佟小姐,我還有點事,你在這里安心休息,有事隨時叫客房服務(wù)。” 他的這句“佟小姐“讓佟婭很是吃驚,驚異地挑了挑一雙細(xì)長的眉:“梁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姓???” “你的病歷卡上寫的很清楚?!?/br> 經(jīng)過梁默原的提醒,佟婭想起來,病歷卡上寫的很清楚的不只有她的姓名。也就是說……她的其他信息他也都非常清楚,佟婭忽然想到湯蜜在飯桌上對她說的話,看那樣,她和梁默原這個媒湯蜜和許嘉澤是做定了,如果梁默原真的有興趣想知道,恐怕不只是她的簡單信息,只怕這近五年來發(fā)生的大小事件都能一一掌握。 這么看來,至少說明梁默原對她并沒有產(chǎn)生別的想法,這么一想,佟婭反而釋然多了,隨之的報以一個淺淡的微笑:“今天謝謝你了,路上小心,再見?!?/br> 梁默原朝她揮了揮手,轉(zhuǎn)身走了。上車以后,他叫司機開去市醫(yī)院看他父親。梁齊中風(fēng)住院已經(jīng)一個多星期,開會的時候忽然暈厥過去,送到醫(yī)院之前早已不省人事。說來這病也不是毫無預(yù)兆的,早期的頭暈頭痛視線時不時模糊不清都是前兆,梁齊沒當(dāng)回事,只以為平常工作疲累導(dǎo)致的一直沒放心上,突發(fā)病情是誰都沒有料想的。好在梁默原大學(xué)畢業(yè)回來以后逐步接手公司,在經(jīng)營方面也不是毫無經(jīng)驗的新手,所以梁齊這棵大樹一倒下,董事會立馬把他叫回來,接手父親還未完成的攤子。 梁齊現(xiàn)在的吃喝拉撒全得有人服侍,梁默原一般都會在晚上過去,白天有時候空下來也會去病房里坐一坐,看著曾經(jīng)叱咤商海的男人如今卻躺在病床上一動都動不了,曾經(jīng)在他眼里強大到永遠(yuǎn)不會倒下的父親,現(xiàn)今卻像一段一半埋進(jìn)黃土的枯枝,那種悲哀和凄涼感在對比中尤甚。 他常常坐在父親的病榻邊,靜靜地看著他,或者幫他翻身擦背,希望他能早點好起來。他都還沒有好好孝敬過父親,他怎么能這么快倒下? 今天是好友許嘉澤的好日子,但是他的父親卻躺在這里,無法出席阿澤的婚宴,這是何等遺憾的事情。 vip病房,很大很大,大到寂寞,大到空虛,安靜的能聽到外面的蟲鳴聲。他父親一個人睡在這里,太寂寞,太寂寞了。梁默原想有空給他換一個稍小點的,那樣看上去至少不會顯得孤寂。 房里的燈只開了一盞,暖黃色的光澤柔柔的籠罩在頭頂,他耐心細(xì)致地擦著父親的手、胳膊以及身體,和不能動彈的父親輕聲說著話。 他不談公司里那些棘手煩心的事情,那些事他會解決,父親只要聽到他帶來的好消息就可以了。只挑今天婚禮上發(fā)生的好玩好笑的事情,而今天,很多時候,他都和那個女人在一起,而他自己也發(fā)現(xiàn)了,每次話題不得不轉(zhuǎn)到她身上的時候,總?cè)滩蛔”荛_去,仿佛為了避嫌似的。 這是一種什么心理? 梁默原自己都有點迷惑了。 第8章 致我最愛的你08 致我最愛的你08 玻璃晴朗,橘子輝煌,一顆星星剎住車,照亮了你我。 ——北島 病榻上的人再次睡熟,梁默原凝著父親的臉看了會兒,雙目緊閉,眉心微蹙,呼吸有些急促,睡的不是太好。他將那一把白色的毛巾攥進(jìn)手里,暖黃的燈光色調(diào)好似在男人瘦長的手指上鋪就一層無暇粉底液,五根手指因攥著毛巾而微曲用力,隱隱透出些性感的味道來。 年輕的小護(hù)士來查房,見他還未走,柔和的燈光勾勒出男人寬闊的肩線上,小護(hù)士紅了臉,細(xì)聲細(xì)氣叫了一聲:“梁先生,您今晚陪您父親過夜嗎?” 梁默原沒聽到有人進(jìn)來,明顯一怔,很快恢復(fù)常態(tài),側(cè)過頭去看人,臉上的表情很淡,黑色襯衣將他眉目襯的極為醒目:“不,要回去,今晚麻煩你了?!?/br> 他還惦記著許嘉澤那邊。 小護(hù)士連忙點頭:“您放心?!?/br> 梁默原對她微微點了下巴,“謝謝。”最后深深看了眼睡在床上的父親,提步離開房間。 ** 酒宴結(jié)束后,賓客散了大半,剩下的一些都回了度假酒店,一到酒店呼啦啦一群人集結(jié)著去溫泉泡澡,在房間休息的佟婭也被拉去了。 那幾個吵著要鬧房的伴郎搞不起來了,攏總四個伴郎走了兩個,新郎喝酒喝吐了,新婚之夜明明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憐的新娘子卻要服侍喝吐了的新郎。艾小柔笑聲跟風(fēng)鈴似的清脆,像一尾魚似的游到華姐身邊,“樓下有棋牌室,過會兒咱幾個跟隔壁男生湊對子搓麻將?” 華姐馬上在群里叫了一聲,那邊很快有回應(yīng),兩邊一拍即合。 這幾個人里面佟婭最安靜,牌風(fēng)卻是最好,連玩幾局都不顯山不露水贏得低調(diào),艾小柔在旁邊大叫:“心機girl非佟婭莫屬,一句話都不說,只管自己默默贏錢?!?/br> 佟婭被她說的不好意思,推脫說踩了狗屎運才會這么贏的,只是場面話而已,如果湯蜜在場肯定給她戳穿了:她這是承襲了母親娘家的優(yōu)良傳統(tǒng),打牌才會這么專行。 她小時候和meimei佟姜一樣最喜歡去外婆家了,每天一到晚上,舅舅姨娘哥哥jiejie們都會聚到外婆家搞家族牌局,那時候她還很小,也要踩在凳子上看大人們打牌,這一傳統(tǒng)一直延續(xù)到她上高中以后,每年寒暑假都會不定期搞這種形式的家族聚會,可以這么說,佟婭是在牌桌上長大的,耳濡目染,技藝怎么可能不精湛。 新局開始,輪到佟婭拿牌,聽見坐在后面無所事事嗑瓜子的其中一個伴郎叫道:“默原,你回來了?” 佟婭盯著桌上那幾個牌,腦袋一瞬間頓滯了一下,而后聽到身后那個有點耳熟的聲音問道:“許嘉澤呢?” 她大概能想到他環(huán)視一圈找人的情景,順手將五萬打了出去,身后有人回答他:“他多了,房里休息呢?!?/br> 身后很久沒有聲音,佟婭能感覺到他停在她身后,忽然感覺脊背僵硬,連腦袋都有些轉(zhuǎn)不起來了。 幸好很快就有人說話了:“默原,你要不要來一局?” 其中那個伴郎搶著說,語氣很興奮,就差拍起手來了:“默原來了,佟婭,你這第一的寶座就得退讓了?!?/br> 這話讓佟婭難得興奮了一下,她很少在牌局上棋逢對手。 她借勢扭頭尋找他的位置,發(fā)現(xiàn)他的確站的不遠(yuǎn),就在她的左后方向。 梁默原注意到,佟婭略微側(cè)頭過來,嘴角帶一點弧度,那眼神有點媚,輕輕一點落在他臉上,打了個照面隨即迅速離去,猶如蜻蜓點水般,許是晚上燈下的緣故,怪勾人的。 不等梁默原開口,旁邊圍觀群眾興奮道:“可不是,默原要是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話說默原你老爸在醫(yī)院沒事吧,你怎么一個人回來了?” 佟婭一門心思放在牌上,沒注意聽后面幾個的對話,不過多時,她隱約感覺身后降下一道身影,余光瞄過去,身后的人高高大大的,目光落在她的牌上,沉默不語。 佟婭有點緊張起來,想起讀書的時候每次考試監(jiān)考老師在旁邊看著答題,心虛的很。呆楞的瞬間,那身影的主人從她那一排牌里捏住一只,低醇溫厚的聲音近在咫尺:“打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