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剩到最后就是自家?guī)讉€人。 佟婭坐在椅子上歇腳,梁默原傾身站在她面前,一手扶在桌沿邊上,一手握著椅子背凸起處,半圈著佟婭,和她說著話。 趙枚佟祖云和張令儀邊聊著邊往這邊過來,后邊跟著佟姜,他們準備走了,到這對新人面前,趙枚問佟婭:“婭婭,今晚回家嗎?” 佟婭看了眼梁默原,她正也和梁默原說這事,梁默原要她跟他走今晚上。 梁默原站直身體,面向趙枚等人,此時已經(jīng)改口,“爸媽,婭婭今晚跟我回去?!?/br> 和家人告別,兩人下樓提車。今天辦宴為了方便佟婭那邊的親戚減少奔波,放在汀城,晚上他們要回項城。 自從上回來過梁默原這里,這是佟婭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進門。阿布被留在汀城的家里,沒有帶回來。說起來還是上回事件帶給梁默原的陰影。 家里少了阿布,不用擔(dān)心它會突然蹦出來打擾興致。 車子停進地下車庫,佟婭下車,等梁默原出來。 四周只零星的燈盞,也是暈沉沉的,像罩了一層霧氣。隨著一聲砰的關(guān)門聲,梁默原從車上下來,那身影很快走到近處,佟婭剛想開口,被人攔腰抱住,來不及呼吸,呼吸也被人截住。 背脊貼著墻面,冰冷,心卻是火熱的。 梁默原的嘴里都是酒味,紅酒白酒啤酒,混雜著,苦澀,又帶著辛辣,刺激著神經(jīng)。 他低頭,背后是模糊不清的光,唯那雙眼睛,攝人心魄。貼著她的臉,氣。聲道:“今晚…… 別想逃了……” 手移向下面,稍一低身,將佟婭攔腰抱起,向電梯走去。 電梯門合上,低頭咬住懷里人的唇。 她的嘴唇紅潤溫?zé)?,柔軟如棉花,梁默原不舍得松口了。輕舔她的牙齒,卷住舌頭,抵死相纏。 佟婭抱著他的脖子,最后抱住他的頭,嘴唇微微張開,感到無法呼吸,被梁默原張口咬住,度氣給她,拼命呼吸,從他口里掠奪空氣。 佟婭暈暈乎乎地被梁默原帶進屋里,幾乎是門一關(guān)上,他便反手將她抵在門板上。 …… 佟婭悶哼一聲,頭無力地靠進他懷里,手下意識緊緊攀住男人寬闊的背脊。 …… 第二天早上起的晚了些,梁默原帶佟婭去外面吃了早飯。吃完,梁默原要回公司,她則回汀城朋友的舞蹈機構(gòu)教舞,為了節(jié)省時間,她開了梁默原的車走,梁默原打車回公司。 朋友看見她的車,問:“新買的?” 佟婭按下車鎖同她一塊兒上樓:“借的?!?/br> 喲呵,“借能借到這種豪車,哪個朋友?要不介紹我認識一下?!迸笥验_玩笑道。 佟婭笑笑。 上午兩節(jié)課,總共一個半小時,朋友還在忙著,佟婭沒打擾她。月底,學(xué)校組織的療養(yǎng)隊伍都回來了,佟婭約了以前在汀小的朋友聚餐。 天氣很熱,情緒卻高漲。吃著東西聊著天,時間過的很快。散了場,佟婭給爸媽打了個電話,毫無意外的,兩人都不在家里,佟婭想著把家里的meimei接出來吃飯,接過佟姜去參加同學(xué)會去了。索性她就回去項城了,和梁默原晚上約了地點吃飯。 暑假里,無業(yè)游民的佟婭無所事事,外面呢又太熱,最好的去處就是呆在家里。好在她喜靜,開空調(diào)吃冰淇淋,一人一狗抱著看電視,也有時候鋪個宣紙,描一頁心經(jīng),阿布會很乖地趴在她的腳邊,把一只腳搭在她的赤足上,安靜起來宛若美少年。傍晚梁默原回來,倚在書房門口靜靜看她,她也沒有絲毫察覺。 他輕手輕腳走過去,從后面虛虛環(huán)住人,下巴擱在她的肩上,溫?zé)釟庀崦恋脑诙吷縿樱骸澳阒?,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最迷人?!?/br> 拿著筆毫的那只手纖細瑩白,梁默原惡作劇般捏住筆的最頂端,她剛下了力道寫那一道長捺,這時住了手,撅著嘴瞧他:“字寫一半,就是對字的不尊重——這字我寫不好了?!?/br> “我來。” 佟婭把筆轉(zhuǎn)交到他手里,狐疑,他竟會寫嗎? 只見那拿筆的姿勢異常專業(yè),原先還有些散漫的樣子,在提筆寫字的瞬刻像換了個人,不似唬人的,那筆在他手里活了般,聽命于他,捺是捺,撇是撇,自然灑脫,不似她前面刻意臨摹的刻板。 “趙孟頫的?” 佟婭嗯了聲,“他的字很美?!?/br> 梁默原擱下筆:“他的字體整體秀美,柔性極高,沒有極高的書法功底,只會流于形式,字寫媚了。如果你是因為他的字體結(jié)構(gòu)簡單學(xué)習(xí),可以學(xué)習(xí),不過我建議不宜過多練習(xí)。” 佟婭好奇:“你怎么連這個也懂?” 梁默原笑笑:“小時候每天被我爸逼著我練字,后來就養(yǎng)成習(xí)慣也喜歡上了。” 佟婭心想,早知如此,她還拜什么師學(xué)什么藝,身邊有這么好的資源怎么沒想過好好利用。 “默原,”她托著下巴看他,“你怎么什么都會啊?” “我也有不會的,想知道么?”梁默原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佟婭很好奇:“是什么?” 梁默原拍怕大腿,“坐上來我告訴你?!辈坏饶沁叿磻?yīng),男人撈過她坐在腿上,頭低下去咬住她的唇,嗓音越發(fā)低?。骸澳阆雀嬖V我,你讓我神魂顛倒的原因?” 佟婭腦袋缺氧,一時不理解他話里的意思,下巴被他捉著,拼命吞咽。 梁默原半摟著人往臥室上去,阿布屁顛屁顛跟上去,被狠心的主人丟在門外邊。 …… 外頭的天大亮著,時間卻已近六點。 兩人躺在床上,佟婭靠著他,手指無意識地勾著他的小指:“晚上吃什么?” “吃……我仔細想想……”梁默原把人勾過來,眼見新一波浪潮又要打下來,佟婭連連推了把他:“你哪來那么多力氣。我可餓著呢?!?/br> 梁默原捏捏她的鼻子,笑出聲:“你以為我想干什么——不過就是抱一抱你?!?/br> 太丟臉了!佟婭臉深深埋進他的懷里去,再也不敢抬出來了。 洗完澡,衣服扔進洗衣機里。兩人出門吃飯。在樓下碰上曲丹妮,她抱著一摞文件夾準備上樓,看到梁默原和佟婭下樓,一怔,“我正要上去把這個給你呢。” 梁默原低頭看了一眼,點了下頭,“給我吧?!?/br> 曲丹妮交給他。佟婭問:“吃過沒,我們正要去吃飯,要不一起?” “不了?!鼻つ菪Φ?,“朋友等我呢?!?/br> 曲丹妮的目光有些閃躲,佟婭不及細想,只以為她因著朋友等待便行色匆匆。 隨后看到曲丹妮鉆進一輛車里,不是她自己那輛紅的惹眼的座駕。 “丹妮處朋友了嗎?”佟婭收回目光,問梁默原。 梁默原發(fā)車,語氣很淡,聽不出情緒:“不知道?!?/br> 佟婭愣了一下,第一時間察覺梁默原似乎有點怪,“你怎么了?是心情不太好嗎?” 梁默原半晌沒有接話。就在佟婭以為他不準備回答的時候,車子從車庫開出,右拐彎之際,梁默原突然說道:“我在考慮選一個合適的時機和丹妮聊一聊?!?/br> 他說話的語氣讓她覺得不妙,她男人頓了頓繼續(xù)道:“你知道她現(xiàn)在和誰走的比較近嗎?” “我們公司的競爭對手。不過在事情還沒搞清楚之前,我打算先和她面談,聽她怎么解釋的——我總覺得她最近一直有意無意在躲著我。” 佟婭心神不寧起來,回想到剛才和丹妮見面,似有異樣,總之與往日不同。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河蟹章節(jié)已改 第35章 致我最愛的你35 過新橋時, 從那稱不上霧氣的九月之晨煙塵彌漫的空氣之中,傳來通知發(fā)車的第二遍令僧。一聽這,葉子并不在意,可人力車夫卻飛奔起來。車子拐過轉(zhuǎn)角處叫做鶴屋的客店,穿過老是人馬輻輳的公用井一帶,這時, 只見一個青年人在車站入口處和正要動手拉上大門的站夫爭執(zhí)起來,一面堵著這沒全關(guān)上的站門朝這邊張望。 “呀, 來遲了,真對不起……看來還趕的上吧!” 葉子這樣說, 一面登上臺階。青年稍稍掀一下粗制的麥秸草帽, 默默無言地遞過一張藍色的車票來。 “哎呀!為什么不買頭等的呢?我可非坐頭等不可。請勞神去換一換?!比~子正想這樣說, 但由于火急火燎的站夫在催逼,葉子只得一聲不響地和青年并肩邁開小步,急匆匆朝僅有的一個開著的檢票口跑去。 檢票員不耐煩地遠望著這兩位乘客, 一面伸著左手等著取票。當兩人正想掏出自己的車票時,剛才那個號衣上靛青味十分刺鼻的車夫,肩上依然斜搭著一條粗紋薄圍毯, 慌慌張張趕來說:“少奶奶,您的這件東西忘掉了?!?/br> 然后,他把包在橄欖色綢手帕里的小小物件遞了過去。 “快,快, 要不然火車就要開了!”檢票員忍不住動了肝火,大聲叫嚷起來。 當著青年的面, 叫她“少奶奶”,而且又受到檢票員的厲聲呵斥,這樣,如細針一樣敏銳的神經(jīng)立刻使她別扭起來。她干脆收住剛才急匆匆的腳步,定一定神,別轉(zhuǎn)身面向車夫。 “你受累了,你回家給我捎個信,就說我今天到家恐怕也很遲了。這樣,讓小姐們自己去校友會好了。還有橫濱的近江屋有人來的話,就說我今天自己上門去了?!?/br> 車夫忐忑不安地交替著望望檢票員又望望葉子,慌里慌張,仿佛他自己就要延誤車子似的。檢票員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眼看要把這條通路關(guān)死,這時,葉子快步走向檢票口。 “抱歉的很。” 說罷,隨手取出車票,一面恰如在檢票員眼前綻出一朵鮮花似的嫣然一笑。檢票員顯出尷尬的神色,無可奈何地在車票上軋了軋。 站立在月臺上的乘務(wù)員,送行者的眼睛全都盯著他倆看。此時葉子的舉止卻顯得自然大方,旁若無人。她親昵地和青年人并肩坦然前行,一面低聲細:“您猜猜車夫送來的包里有什么?!薄霸贈]有像橫濱那樣能使我心動的城市了?!薄败嚻庇赡赵谝黄鸷昧恕!钡鹊?,等等。期間,又不時用音樂家那般纖細的指尖,有意識尋找機會去觸碰那青年的手。 這青年,看到列車上乘客的臉,個個都在迎送他們,靦腆的像未經(jīng)世事的少女一般,對自己生氣起來。這一切,葉子看在眼里,覺得分外有趣。 站在最近一節(jié)二等車廂車門邊的列車員,右手插在口袋里,不耐煩地用鞋尖敲打著鋪路石,正當葉子登上車廂踏板時。冷不防響起一陣刺耳的哨子聲。而當青年跟著葉子跳進車廂時,機車的汽笛聲,隨之劃破前方市區(qū)清晨的喧囂,響徹四方。 葉子等著古藤用力拉開入口處鑲著玻璃的方形門,正想著朝著里面走,這時,她以敏銳的目光閃電般向車廂里坐滿八成的客人一一掃視,但當她的視線停留在左側(cè)靠近中央正在埋頭看報的瘦削的中年男子身上時,她不禁驚嚇地愣了一下。 然而,那慌張,一轉(zhuǎn)瞬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葉子既不張皇失措,也不裝模作樣,她簡直像頗有自信的女演員出現(xiàn)在喜劇舞臺上。只在右頰邊浮出一絲微笑,一面跟著古藤在近入口處右側(cè)的空位處就了座。而后嫵媚地轉(zhuǎn)過臉面對青年,一邊抬起以無比優(yōu)美的姿態(tài)曲著小指的左手,攏一攏散發(fā),又順手摸一摸素凈的束發(fā)黑緞帶。 在青年前邊的座位上,年約四十三四歲的,身軀肥胖商人模樣的男人,忙不迭站起身來,放下背后的窗簾,這樣,立刻擋住了間斷地斜照在葉子身上的晨曦。 那個身穿藏青白花布服,腳蹬學(xué)生式木屐的青年,和這個容貌姿態(tài)都滿帶神秘莫測的復(fù)雜表情的女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竟至牽扯起年輕少女的注意。所有乘客的視線,交叉著在兩人身上亂轉(zhuǎn)。葉子仿佛意識到自己成為青年不可思議的對照,覺得十分快慰,對待青年的態(tài)度就越發(fā)親熱起來。 過了品川,火車就要穿出一段短短的山洞。這時,葉子感到側(cè)邊有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自己。她慢慢扭過頭瞅一瞅?qū)Ψ?。不出葉子所料,就是那個埋頭看報的瘦削男子。這男子名叫穆部。當葉子踏進車廂時,第一個瞥見葉子的就是這個男子,而第一個避過她視線的也正是這個男子。葉子還察覺到,他隨即抬高報紙,罩住大半張臉。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專心看報。待乘客們對葉子的興趣冷卻,他才開始仔細打量起她來。 葉子對這一刻態(tài)度早有決斷,絕不緊張慌亂。她睜大眼睛,面帶親切的媚態(tài),但當她故作殷勤,把肩膀和臉部略略朝對方欠伸,正要默默無言地微微點頭之際,一個念頭像閃電般沖進她的心房:他對她的這番好意看來不會報以一絲微笑。實際上,他緊鎖雙眉,目光顯得分外銳利。 看透這一點,葉子心中不免有些發(fā)怒,但她那含笑的雙眸依然毫不介意地移開對方的臉,落在左側(cè)古藤面色紅潤的雙頰上。這時候,古藤正透過板門后邊的窗玻璃,出神地遙望著猶如切成兩半的懸崖。 “又在想什么吧?” 葉子以一種像瘦削的穆部有意賣弄似的口吻放大嗓門說。 古藤被葉子異乎尋常的大嗓門吸引,迷惘地凝視著她的臉。葉子不由地有些吃驚。她想,自己笑臉深處的苦澀味,該不會被眼前這個青年單純直率的心看穿吧。 “什么也沒有想。只是覺得這背陰的懸崖山色真是迷人?!边@青年確實什么也沒有想。 “確實如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