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溪笑笑不說話。

    程溪陪陳炎去課室，兩人來得不算早，但教室里只有寥寥幾人。

    理論課程枯燥又催眠，很多人都是踩點來上課的，陳炎挑了中間靠后的位置，順便幫黃小明和何書生兩人留了座位。

    陳炎坐在靠窗的位子，把書包往桌肚里一塞，從書包里掏出兩本課本——其中一本是男神的。

    程溪接過課本，居高臨下地揉揉陳炎的腦袋，溫柔道：“我去點個名就來陪你上課?！?/br>
    陳炎心說好啊好啊，然而表面上還是努力維持體貼小甜心的人設，他微微抬起下巴，仰起臉看著男神，倍兒正經(jīng)地說：“逃課不好，等會下課我再過去找你～”

    程溪低垂的眼眸里含著笑意，十分聽話地說：“那好吧，我聽你的話，不逃課?！?/br>
    程溪這句話對陳炎特別受用，言聽計從忠犬攻什么的，萌到心肝顫，非常值得大肆炫耀一番！

    陳炎乖巧地目送男神離開后，就迫不及待地摸起手機，戳出艾朗的微信噠噠噠地敲響九宮格：“寶貝兒，早呀～”

    都說秀恩愛死得快，更別提零零之間的虛假姐妹情，所以，陳炎秀恩愛之前還懂得先鋪墊。

    陳炎發(fā)出去的消息并沒有得到艾朗秒回的待遇，等待回復的時間有點長，這多少有些消磨了他的炫耀欲。

    陳炎百無聊賴地翻著課本，等到黃小明和何書生兩人一起來上課，陳炎和他們閑聊抬杠也暫時忘記無聊。

    “噔～”

    蓋在課本下面的手機響了一聲，陳炎漫不經(jīng)心地摸出手機，一邊和黃小明打趣一邊查看微信消息。艾朗給他發(fā)來一段三秒鐘的語音。

    陳炎點擊語音，把手機貼近耳邊聽，艾朗的語氣激動萬分：“我靠！你家男神這也太帥了吧！??！”

    陳炎聽完一臉懵逼：“……”

    雖然他剛才主動找艾朗的目的，就是要炫耀男神，但是這種炫耀的話被對方搶先當作夸獎，他突然就有點語塞。

    陳炎琢磨著回復一句：“謝謝，我也知道男神很帥氣～”

    艾朗又給他發(fā)了句語音：“我靠，昨晚是怎么回事兒?。。楷F(xiàn)在全網(wǎng)都爆炸了?。?！”

    陳炎更是聽得一臉茫然：“什么怎么回事？？？”

    陳炎這才琢磨出不對勁，艾朗也才知道陳炎作為主角之一竟然還被蒙在鼓里。

    艾朗心潮澎湃地用一句話給陳炎做總結(jié)：“你家男神昨晚上直播了！”

    “…………”

    陳炎第一個反應是以為自己出現(xiàn)幻聽，重新點出艾朗的語音又聽一遍。

    二次確認不是自己的臆想之后，陳炎手足無措又坐立不安，他的腦子里蹦出一連串的問題問艾朗：“男神做了什么？在哪上直播？？什么時候開直播？？？”

    陳炎來不及等艾朗回答就登陸晉江直播app，在app連接網(wǎng)絡的空檔，他一刻都等不下去，把微博也點開了。

    艾朗的回復“噔～”的一聲抓緊陳炎的心，他手忙腳亂地點出來聽，艾朗說：“我也是早上看到熱搜才知道的，只知道昨晚發(fā)生的事情還被網(wǎng)友們稱為‘福利1分鐘’大事件，怕是會成為晉江平臺年度最勁爆的頭條新聞?！?/br>
    “……”

    陳炎直接甩了句省略號發(fā)給艾朗，拋棄了這個一問三不知的“知情人士”，他重新切換到微博熱搜搜索相關(guān)的信息。陳炎翻開那些熱門動態(tài)，把動態(tài)內(nèi)容和評論區(qū)都翻了個底朝天。

    陳炎這才知道，昨晚他身心滿足地睡得香甜，大晉江直播平臺卻在午夜時分，發(fā)生一起五千人集體失眠的驚天慘案——“火前留名”男神在昨晚凌晨一點鐘空降直播間一！分！鐘！

    沒！錯！

    男神在直播間閃現(xiàn)，如同海市蜃樓浮光掠影，在線的五千多名網(wǎng)友來不及振臂歡呼，來不及嘶聲尖叫，直播間的黑屏更是來得讓人措手不及！

    那五千多名在線網(wǎng)友被男神卡出一臉血，自發(fā)自覺地聚眾在“火前留名”的主播動態(tài)評論區(qū)暴風哭泣——

    如果上天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首要任務是開啟錄屏！

    我要把男神占有在我的內(nèi)存里，夜夜笙歌，日日升旗！

    然而，當一些不明真相的熬夜黨加入五千名修仙隊伍，聽說男神在直播間閃現(xiàn)一分鐘的“人間慘案”之后，路人粉紛紛捶胸頓足——

    嫉妒使我面目猙獰！你們竟然目睹了男神的神顏??！

    我修仙也愧對自己！居然錯過了跪舔男神的機會！！

    有了路人粉的對比，五千名倒霉蛋兒一躍成為最幸運的人，聚眾話題也從痛心疾首的吶喊，搖身一變，成為男神無腦吹入會的洗腦現(xiàn)場。

    ……

    陳炎只差把各大熱門評論區(qū)鑿穿個洞來，也沒能了解到男神具體在直播上說了啥又做了些什么。

    評論區(qū)里，吹捧男神英俊帥氣無人能敵的評論占一成，剩下的全是哭嚎錯過男神的圍觀群眾。

    陳炎內(nèi)心砰砰亂跳，他緊緊地攥著手機。抬頭瞄了一眼提前到達教室的老師，猶豫再三，還是豁然起身，直把旁邊的黃小明嚇了一跳：“你干啥去？尿急？”

    陳炎沒有回答，腳下噔噔噔地快步走下階梯教室，距離上課時間不到兩分鐘，陳炎卻怎么都等不下去了。

    陳炎跑到男神所在的小階梯教室，鈴聲也響了起來，他原本還有些猶豫，結(jié)果站在后門口就看到男神坐在后排，像是專門在等著他到來一樣，目光幾乎是瞬間就捕捉到陳炎的位置。

    程溪手指間夾著筆杠，敲了敲他與后門中間隔著的扶欄，引起陳炎的注意，輕聲道：“過來?！?/br>
    程溪的小動作引起旁人的回頭側(cè)目，好在講臺上面的任課老師忙著打開投影儀的課件，沒有注意到后面的小動作。

    最后一排的座位被程溪一人獨占，他一見陳炎喘著氣又憋紅臉的小模樣，就知道陳炎急沖沖地跑來是為了哪般。

    程溪在課桌底下捏了捏陳炎的手，嘴角噙著一抹壞笑，故意問：“逃課不好，你怎么跑來了？”

    陳炎不理男神的調(diào)侃，反握住男神的手，小聲問：“你昨晚……是不是直播了？”

    程溪右手被握住，左手指間夾著一根圓珠筆，哧溜溜地轉(zhuǎn)得賊溜，不以為意地應道：“對啊?！?/br>
    陳炎：“……”

    男神答得如此坦蕩，就好像他上直播也是理所應當，一點都不值得驚訝一般！

    程溪見陳炎支支吾吾的窘迫樣兒，捏了捏他的手指問：“是不是網(wǎng)上又說什么了？給我看看?！?/br>
    陳炎對男神言聽計從，解鎖手機屏幕把晉江后臺應用刷出來，服務周到地遞到男神面前。

    程溪接過手機，漫不經(jīng)心地下拉評論區(qū)，看著這些他早就刷過的評論，很快就切換到主播開播界面。

    他的眼睛落在手機屏幕，手指頭一回生二回熟地在屏幕上跳動，一邊出聲引開陳炎的注意力：“你好奇我昨晚在直播做了什么嗎？”

    陳炎一聽，吞著口水連連點頭，他心里很是緊張，眼巴巴地看著男神。

    程溪笑笑，說：“想知道啊，那我給你演示一遍？”

    陳炎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一緊張就嘴笨得開始結(jié)巴。

    程溪的拇指按壓在手機的前置鏡頭，眼睛瞥了眼已經(jīng)開播的直播間，準備就緒——

    程溪轉(zhuǎn)頭輕輕捏著陳炎的下巴，看著小慫包瞬間漲紅臉的模樣，忍俊不禁地說：“你昨晚的臉可沒這么紅?！?/br>
    陳炎不僅臉上紅得發(fā)燙，還下意識地閉上雙眼！

    程溪哧笑出聲，握著手機的左手拇指按住前置攝像頭，湊過去輕輕地咬了一下陳炎的唇。

    他舔著自己的唇角，跟陳炎坦白：“其實昨晚只親了額頭?！?/br>
    陳炎顫巍巍地睜開眼睛，害羞的目光不敢落在男神臉上，低低垂著四下飄晃。

    直到——

    他害羞的目光落在男神手里的手機屏幕上，眼睛瞬間就瞪得又大又圓！

    我！靠！

    陳炎內(nèi)心很不淡定。

    鑒于昨晚登上熱搜頭條的“福利1分鐘”大事件，粉絲集體吸取經(jīng)驗教訓，紛紛將“火前留名”的id設置為特別關(guān)注。

    因此，男神開播不到兩分鐘，直播間里以史無前例的超高速涌進一大波粉絲，分分鐘就破了幾萬的巨大流量，簡直讓人產(chǎn)生大晉江這個小眾直播平臺一躍成為平臺大戶的錯覺。

    親眼目睹了直播間的晨間恩愛檔，粉絲們激動得上躥下跳——

    一來是在線四萬人可算是看到男神的真面貌，而男神也果真英俊得令他們情難自禁：張嘴流口水，合不攏雙腿；

    二來是直播過程中忽然黑屏，嚇得他們以為男神這次開播不到一分鐘就下線——結(jié)果只是男神把親吻一姐的畫面擋住了而已。

    沒！錯！

    他們膽戰(zhàn)心驚地蹲著直播，就算羞羞的畫面一刀切也能微笑面對，只求男神和一姐同框的畫面能讓他們再多看幾眼。

    然而，等程溪向陳炎演示完昨晚的大致經(jīng)過，就再次毫無預警地關(guān)閉直播。

    直播中斷來得如此突然，既在網(wǎng)友們的意料之中，又在他們的意料之外。

    哭嚎之后，他們又開始安慰自己：起碼這次直播持續(xù)三分鐘之久有木有！下次完全可以期待男神和一姐直播五分鐘！

    網(wǎng)友們心滿意足地咂咂嘴。

    陳炎則面紅耳赤地抿著唇。

    程溪退出晉江直播app，把玩著已經(jīng)熄屏的手機，他支著側(cè)臉，輕笑著對陳炎說：“你沒有話想要問我嗎？”

    陳炎喉嚨干澀，舔著唇角，害羞得局促不安地結(jié)巴道：“有，有的……你，你……”

    你為什么要為我公開直播。

    陳炎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

    他想開口問，又問不出來。

    程溪的眼睛里只剩下陳炎。

    陳炎則是支支吾吾低著頭。

    兩人之間如同漂浮粉紅色的泡泡，將全班同學隔絕在外面。

    然而，外界可沒有與他們二人劃分界線的自覺。

    任課老師已經(jīng)注意程溪這一后排很久了，多次眼神配合咳嗽提醒都沒人搭理他。任課老師實在是忍無可忍，繃著臉兒當眾點名批評：“程溪！別人都在聽課，你在干什么！”

    在大學里能被老師記住名字的，通常都是學校里的風云人物。

    老師惱怒的聲音透過小蜜蜂擴音器，響徹全班的每個角落，嚇得某些暈乎乎打瞌睡的同學都條件反射地挺直身板。

    程溪經(jīng)前排同學的提醒，這才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起身。

    小階梯教室坐著同專業(yè)班級的同學，此時全都唰唰回頭望著最后排的程溪。

    一室安靜。

    程溪磁性的嗓音就如同扎破云層的晨曦，劃破沉悶：“報告老師——”

    程溪的俊臉上泛起溫柔的笑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