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牧收回思緒，問許媽：“還沒吃飯呢吧？”

    “剛給這丫頭煮了點龍須面，我也不餓。聽你說可能過來，一直等著呢，菜都準(zhǔn)備好了。”

    “先放炮！”許一生拿著煙花棒在幾個人腿邊跑來跑去，一臉著急道，“還沒放炮呢，陶jiejie，你陪我玩這個！”

    許媽扯著她胳膊拉進(jìn)懷里，有點無奈笑道：“這丫頭念念叨叨一下午了，外面冷，我就沒讓出去，說是等你回來了才可以，這不，一直記著?！?/br>
    程牧看著她笑了笑，蹲下去朝許一生道：“要玩可以?？蛇@個不能在房間里玩，去穿上外套，爸爸帶你去外面放?！?/br>
    “外面下雪著呢？”許一生睜著圓溜溜的眼睛，“要在雪地里玩嗎？那我想堆一個大雪人！”

    “明天堆雪人，現(xiàn)在放煙花，怎么樣？”

    “好耶！”許一生揮舞著手里的煙花棒又跳起來，大聲喊，“奶奶你快把我的衣服拿來！”

    “小祖宗誒。”許媽嘆一聲，笑著去幫她找衣服了。

    陶夭看著這一幕，心里竟有些暖洋洋的，她忍不住微笑起來，突然對上程牧看過來的視線，唇角一抿，她開口問：“我現(xiàn)在開始炒菜嗎？一會你們進(jìn)來就可以吃了?！?/br>
    程牧神色微沉：“不急?！?/br>
    “八點多了?！碧肇膊唤獾乜粗?。

    “就我們四個人，晚一會不礙事?！彼戳搜厶咨铣壬鸾q服的許一生，語調(diào)又溫和一些，“這丫頭不是說了嗎？讓你陪著她玩煙花棒。”

    陶夭：“好吧。”

    “該準(zhǔn)備的早都準(zhǔn)備的差不多了，炒兩個菜就行。”許媽看著兩人的樣子，慈愛地笑著說，“你們陪這丫頭玩一會，我去弄就行了?！?/br>
    “辛苦您了。”程牧淡笑著說。

    “哪的話！先前那些也都是小劉準(zhǔn)備好的，我這老太太整天凈坐著享福了，今天給你們露兩手?！?/br>
    陶夭聽著她說話，遲疑地看了程牧一眼。

    程牧抬抬下巴：“去外面。”

    他發(fā)話，陶夭也就不再堅持了，許一生拉著她的手，蹦蹦跳跳地就往門外院子里走。

    四季公館占地面積頗廣，總共分布著十二棟別墅，每一棟皆以花為名，畫地為園。同時，各自獨立，極具私密性，放煙花也根本不礙事。

    家里所有下人都放假回了家，程牧自然成了唯一的勞力，陶夭牽著許一生，眼見他將頗大一卷鞭炮和一堆煙花放在了清掃過的地面上。

    深冬，造型簡潔大氣的路燈在飛雪里暈開一圈圈暖黃的光，四季長綠的冬青樹下也有地?zé)敉渡涑龉饷恚o這一方天地間染上溫暖顏色，似乎連飛雪都漸漸小了起來。

    程牧那會進(jìn)屋脫了大衣，此刻只穿了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出出進(jìn)進(jìn)，燈光照耀在他的身上，顯得整個人分外高大挺拔，沉穩(wěn)從容。

    陶夭突然發(fā)現(xiàn)，程牧是她見過的個子最高的男人。

    畢竟，尤可為都有一米八了。

    “捂上耳朵?！?/br>
    她正出神，看見程牧突然轉(zhuǎn)過身來叮嚀。

    “哦?！?/br>
    陶夭捂著許一生的耳朵往后退。

    程牧用打火機點燃了引線，在鞭炮發(fā)出滋滋聲的時候，大跨步到了她邊上，震耳欲聾的聲響里，程牧冰涼的手掌捂住了她兩邊耳朵，她聽見他用忍俊不禁的聲音訓(xùn)她：“一生自己沒長手嗎？你可真夠笨的?！?/br>
    依稀聽見他說話，陶夭抿唇看了他一眼。

    她捂著許一生的耳朵，程牧卻捂著她耳朵，鞭炮聲又響又大，持續(xù)了很長時間，他一直蹙著眉忍耐地聽著。陶夭低下頭，許一生掙脫她手，轉(zhuǎn)身歡呼道：“可以放煙花咯?！?/br>
    “你的等會再放?！背棠粮┥砜圩∷绨蛲频教肇哺?，“等我先把幾個大的點了，你再玩。”

    “好吧?！痹S一生乖乖地靠在了陶夭懷里。

    程牧揉揉她腦袋，又抬步到了剩余的煙花跟前，俯身將它們分開擺成一排。他沒有一個一個點，而是點完一個接著點下一個，等點到后面的時候，前面的煙花已經(jīng)沖上天，映亮了頭頂整片夜空。

    許一生從陶夭懷里掙脫出去，仰頭看，尖叫著歡呼。

    陶夭看過別人放煙花，卻從沒如此近距離地看，她仰頭看著耀眼的夜空，恍然發(fā)現(xiàn)，近一些，煙花這么美，像頭頂下了一場流星雨，還是一場持續(xù)時間挺長的流星雨。

    程牧放的這一排煙花，大多是耀目絢麗的金色。

    他從光芒里走來，背景卻是遙遠(yuǎn)漆黑的夜。陶夭神色怔怔地看著，不得不承認(rèn)，這男人不止高大挺拔，權(quán)勢在握，他渾身上下，從頭到腳，都有一種成熟男人自信沉穩(wěn)的風(fēng)姿。

    排除種種隔閡偏見，他那張臉，也很帥。

    －－－－－－題外話－－－－－－

    程二：你可真夠笨的！

    夭夭：我笨？我哪里笨？你才笨！

    程二：笨還不承認(rèn)？

    夭夭：我不笨我不笨，你才笨！

    程二：……

    夭夭：你笨！

    程二：好吧，我笨！我最笨，天下第一笨！

    夭夭：哼。

    程二：開心了嗎？

    夭夭：要你管！

    程二：卒。

    ☆、104：你叫起來真好聽【一更】

    煙花滿天。

    許一生在邊上蹦跳著歡呼。

    程牧走到了陶夭邊上，垂眸問她：“好看嗎？”

    陶夭嗯了一聲，淡笑。

    程牧抬手將她散落的頭發(fā)撥到耳后去，手掌順勢托住她后腦勺，一低頭，冰涼的吻重重地落在了她額頭上。

    “我也要親！”

    邊上許一生的聲音陡然傳來，陶夭一把將程牧推了出去。

    程牧猝不及防，退后一步站穩(wěn)，看著她驟然紅透的臉頰，嗓音愉悅地笑出了聲。

    陶夭沒忍住瞪了他一眼。

    程牧用打火機給許一生點燃了兩個煙花棒，站直了身子低聲對她說：“又忘了？別這樣瞪人?！?/br>
    “你能不能收斂點？”陶夭壓低聲音，隱忍怒氣。

    程牧哂笑，用手里的打火機給自己慢條斯理地點了一根煙，看著眼前跑著轉(zhuǎn)圈圈的許一生，突然又想起了剛剛仰頭看煙花的陶夭，那樣帶著點茫然無辜的神情，讓他驀地想起了童話《賣火柴的小女孩》。

    陶夭？

    父母給她取了這么熱鬧一名字，她卻給出那樣一個解釋。

    陶瓷的陶，夭折的夭？

    難怪會傻乎乎地走到輕生那一步了。

    程牧收回思緒，問她：“這段時間在你租住的那小區(qū)？”

    “嗯?！?/br>
    “你可以搬過來住?！?/br>
    陶夭抬眸看了他一眼：“我不想搬?！?/br>
    程牧掐滅煙頭，朝不遠(yuǎn)處開口：“一生，過來?！?/br>
    “程爸爸?！痹S一生跑得臉蛋紅紅的，俏生生立在兩人跟前，仰頭道，“你給我和陶jiejie都點兩根煙花棒，我們一起再玩一會好不好？”

    “再玩兩個進(jìn)去吃飯？”程牧和她商量，卻用一股子不容商量的口吻。

    許一生滿足地點點頭：“嗯噠，再玩兩個就好啦。”

    程牧又給她點了兩根煙花棒，將剩下幾個塞到陶夭手里，念頭一起，沒給她說，直接點燃了。

    “??！”陶夭嚇一跳，差點蹦起來扔了煙花棒。

    程牧對上她又急又氣的神色，眉梢一挑，淡聲道：“就跟一生那樣拿在手里玩，去吧?！?/br>
    陶夭：“……”

    她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手里火花四濺的煙花棒。

    小時候沒玩過，現(xiàn)在卻不好意思玩。

    她抿著唇，就那樣低頭看著，等兩個煙花棒快燃盡的時候，手一揚，扔到了地面那些炮竹碎屑上去。

    程牧站在她邊上，語調(diào)低沉玩味：“你叫起來真好聽?！?/br>
    “下流！”陶夭神色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回味過來，猛踹了他一腳，轉(zhuǎn)個身快步進(jìn)屋了。

    腳腕傳來刺心一陣疼，程牧看著她頭也不回的背影，哼笑了起來。

    “程爸爸我放完啦！”許一生乖乖巧巧地蹦到了他邊上，四下看了看，好奇仰頭問，“咦，陶jiejie人呢？”

    “進(jìn)屋了?！?/br>
    程牧話音落地，許一生蹬蹬蹬地也跑了。

    ——

    海棠園里就剩他們四個人。

    許媽炒了三個菜，連帶先前準(zhǔn)備好的四個涼菜一個湯一個蒸碗，端上桌總共九個菜。

    其余三人喝果汁，程牧給自己開了瓶白酒。

    “新年快樂！”

    三個杯子碰到一起，許一生不滿地嚷嚷道：“我也要我也要，奶奶你把果汁給我倒?jié)M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