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節(jié)
“哦?!碧肇矐艘宦?,看著眼前的水面。 水面有鮮血暈開。 她驟然想起程牧的右臂受了槍傷,掉了那么一塊rou,傷口眼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樣了。 她無用,游泳都不會。 “冷嗎?”程牧突然低聲問。 這丫頭流產還不足一月,這樣在水里泡著,身體要完了。 眼下這狀況,暫時還不能上去。 “不冷?!碧肇残÷暤卣f了一句,又道,“你這樣能游多久?你胳膊受傷了,要不我們抓著草趴在坡上,行嗎?” 程牧嘴角扯出個一言難盡的笑容,說她:“挺能想?!?/br> 陶夭:“……” 她抿緊了唇。 她覺得這方法其實還是可行的。 天地間很安靜。 兩個人不知道又這樣沿著陡坡下游了多久,夜幕中突然砸下了雨滴,沒一會,啪啪的響聲連成了一片。 “cao?!?/br> 陶夭聽到程牧低咒了一聲。 今天上午開始,天色就不怎么好,陰沉沉的。 晚上空中也沒星星。 天氣預報好像說有雨,卻沒想到,就在晚上,突然就來了。 完全猝不及防。 水面突然翻騰起來。 陶夭弄不懂這是個什么狀況,耳聽著呼嘯的風雨聲,只覺得一時間兩人又命懸一線了。 程牧托著她,明顯地加快了動作。 最終,他將她推到了一處稍微平緩一些,草木茂密的坡上去。 雨急風大,泥土都松軟起來,也就有些草木擋著,能勉強地支撐一會她的身子,卻撐不了多久。 陶夭轉個身就往上爬。 程牧看見她手腳并用動作飛快,心里也松了一口氣,兩手一撐,半個身子蹭上坡。 傷口扯出一陣痛。 他抬眸看見陶夭還在往上爬,驟然停了思緒,一只手撐著她單腳,給她使了一把力。 小丫頭還挺爭氣,很快爬了上去,轉個身趴下朝他看。 程牧看著她的樣子,不知怎地,想起了夜里濕淋淋逃竄的小老鼠。 “手給我啊?!碧肇泊咚?。 “你拉不動我?!背棠猎捯袈涞?,三兩下自己上了坡,擁緊她,坐在了泥地上。 “現(xiàn)在怎么辦?”陶夭問。 雨越下越大了,風聲也很急,這一會聽不見腳步聲也聽不見槍響,不知道安全了沒有。 四下里都是果樹。 樹枝被雨水沖刷著,花香混合著泥土香,竄入鼻尖。 他們倆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還好嗎?”程牧一手扳過她的臉,發(fā)問。 陶夭抿著唇點點頭。 程牧攬著她彎了腰,兩個人踩著泥地,也不知道在往哪個方向走。 陶夭跟著他,亦步亦趨,不吭聲。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能暫避風雨的小房子,房子是水泥混合著磚瓦砌成,看上去很簡陋,一側開了個小窗帶著一扇木門,木門一側還掛著一把小鎖。 看上去是農民勞作時臨時休息的地方。 程牧抬腿一腳踹開門,砰一聲悶響,鎖子應聲落地。 陶夭看了他一眼,被他攬著進了磚瓦房,只覺得耳邊突然就安靜了許多,讓人一顆心都定了下來。 “避避雨?!背棠梁喍痰亟忉屃艘痪?。 陶夭點點頭。 她能想通。 環(huán)城路雖然夜里車輛少,卻也不代表沒車,他們的車禍地點很快就會被發(fā)現(xiàn),那些人不可能停留太久。 他們好像在水里游了很久,那些人也不一定能找來。 外面風大雨急,樹林里黑漆漆的,未知的可能性太多,冒失失往出走,反而不安全。 這樣想著,她徹底定下心來,扭頭問程牧:“你胳膊怎么樣了?” “沒事?!?/br> 陶夭不聽他說,拉過他手臂,血腥味和濕淋淋的潮氣一起撲面而來,房子里黑呼呼的,她只依稀間能看到他的傷口。 血rou模糊了一片。 陶夭深呼吸一口,掀起自己的t恤下擺,一低頭咬了上去。 “你干嘛?”邊上傳來程牧低沉的問話。 “傷口在流血,得綁起來吧?電視上都是這么演的?!?/br> 程牧:“……” 他輕哼一聲,吩咐說:“脫我襯衫?!?/br> 他開車的時候沒穿西裝,上身只單穿了一件襯衫,此刻脫下來,可就沒什么衣服了。 陶夭怕他感冒,一時間躊躇起來。 “你扯一條布頂什么用?要不將t恤脫下來?” 陶夭:“……” 她咬著唇抬手摸過去,從他頸間第一顆紐扣開始,小心地脫他衣服。 程牧有些粗重的呼吸聲撩撥著她。 她心里又壓了一塊大石頭,脫到他傷口那一塊的時候,牙關都緊緊地咬了起來,難受得很。 這一晚前半夜,好像很短暫,又好像很漫長。 卡車過來的時候,他一個甩尾將自己留在危險的那一面,那一刻,她以為兩人要葬身車底了。 車子卻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飛了出去。 樹林里橫沖直撞的時候,她好幾次感覺子彈就在她耳邊,最終他卻讓她毫發(fā)無損。 胳膊受了傷,還將她托起來浮在水面上。 她不知道他的體力能堅持多久,反正這一刻,他還穩(wěn)穩(wěn)地站在她面前,能動能說話,用著一貫自以為是的命令的口吻。 她在他面前,突然變得分外矮小了。 陶夭將他的襯衫脫了下來。 襯衫濕淋淋的,還很臟,她側身扭了半天,嘆口氣,抬手伸入自己t恤里,三兩下將她的內衣扯了下來。 縱然房子里很黑,她也察覺得到,程牧緊盯著她。 陶夭低聲解釋:“衣服上又是泥又是水,太臟了,內衣裹在里面應該會好點吧,比較干凈,還是純棉的?!?/br> 程牧沒說話,低低地哼笑了一聲。 這丫頭,有些事情上總是會出乎他意料。 陶夭見他沒說話,只當默許,她將內衣在手中擰著,感覺到沒有多少水汽了,小心地纏在了程牧的傷口處。 程牧另一只手按著,她折起了他的襯衫,將衣服罩在內衣外面,纏了幾圈,緊緊地綁了起來。 外面風雨還在呼嘯。 兩個人卻突然好像聽不見了。 這一方逼仄的空間里,只有彼此的呼吸纏繞交織。 陶夭靜了好一會,輕聲問:“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了?還能撐多久?。俊?/br> “很久?!背棠梁喍痰卣f。 子彈是擦著皮rou飛出去的,雖然帶出去一塊rou,卻沒有傷及骨頭和動脈,他心里有數。 陶夭點點頭,又問:“要不要坐下?” “坐到墻邊去?!背棠猎捯袈涞?,完好的那只手臂攬過她,兩人屈膝靠著墻坐到了角落里。 程牧裸露著上半身,皮膚上有一股子涼意。 他按著她臉頰,就貼在他胸口。 疲憊的感覺慢慢地涌了上來,陶夭覺得腦子里還有點懵,神思也慢慢地變得混沌了,沒一會,她迷迷糊糊地說:“我有點瞌睡?!?/br> “睡吧?!?/br> “會不會再有事???” “我聽著?!?/br> 暗夜里,程牧的聲音分外低沉穩(wěn)重。 陶夭靠著他胸口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