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桃紅搖了搖頭。 胡側妃倉皇茫然的臉,頓時露出一抹笑容,不住地喃喃:“殿下還是顧念情分的,殿下還是顧念情分的……” 桃紅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萬籟俱靜的深夜,小樓里一片安靜無聲。 玉燕已經在貴妃榻上睡著了,發(fā)出平穩(wěn)的呼吸聲。瑤娘輕手輕腳給小郡主換了尿布,并將臟尿布拿去屏風后的盆中放著,便往茶房里去了。 小樓里有個茶房,在西梢間角落的一個小隔間里。 茶房里一應物什俱全,有燒水的風爐,柴炭不斷,既能管著小樓里日常用茶,也能管著夜里小樓中用熱水。 瑤娘想洗洗手,另外也是渴了,可房中水壺里卻沒有水。 到了茶房,瑤娘打開爐口,拿起竹筒對著爐口吹了口氣。 她有些用力過猛,火吹燃了,也激起一陣煙塵,嗆得她連連直咳,自然忽視了身后的動靜。 瑤娘被嗆得眼淚直流,一面手攥著帕子在鼻前揮著,一面站了起來。剛稍微好了些,抬頭就被嚇住了。 晉王竟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 他身一身玄色綢袍,墨色長發(fā)微微有些凌亂地披散在他的肩上及胸前,似乎因為白日里梳了發(fā)髻,帶著微微彎曲的弧度,蜿蜒而下,直至腰間。襯得他腰越發(fā)結實纖瘦,一副肩寬腰細的好身材。 瑤娘當然知道晉王的身材很好,她上輩子不知見了多少次。 她腦海里不禁出現(xiàn)了一副畫面—— 她被抵在桌子上,因為承受太過,只能無力的伏在上頭,卻又因為他的索求,微微偏著頭承受著他的舔舐。 眼角余光中,就見那結實有力而徒然收緊的腰身,一下又一下,像似海浪,又似波濤,讓她只能沉浸在其中沉浮,不知該作何反應…… 瑤娘的臉本就有些紅,這下因為腦子里的胡思亂想更紅了。 晉王皺眉看著眼前這個紅著臉的奶娘。 經過淚水洗刷的眼睛烏亮水潤,中間是大而黑的瞳仁,眼角微微挑起,卻又不讓人覺得太過。眼眶四周紅紅的,襯著瑩白的皮膚,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愛,像似一只怯生生的小兔子。 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很快地垂下頭去。因為垂得太低,總讓感覺她纖細的脖子會斷掉。 “給本王沏杯茶?!?/br> 晉王不再看她,淡淡地說了一句,便去了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第19章 茶房里靜得嚇人,落針可聞。 瑤娘愣住了,但很快反應過來,忙轉過身去。 她有些手足無措地蹲在風爐前,機械地拿著一把蒲扇對著爐口扇風,想讓銅壺里的水滾得快一些。 晉王怎么會出現(xiàn)在小樓,還是這種打扮? 瑤娘滿腦子都是這種想法,可同時心中卻有了一絲明悟,怪不得昨日玉燕會叮囑她讓她晚上別亂走,而今天……瑤娘依稀回憶起,之前外面似乎也響起一陣動靜,不過那會兒她正給小郡主喂奶,倒是沒有太過注意。 雖是待在小跨院里,但瑤娘的消息還是比較靈通的。 這歸咎于小跨院里的那幾個嘴碎的婆子,瑤娘白日不用當差,免不了會碰到她們私下里說小話。而今天白日的時候,她就聽見那幾個婆子說,留春館那邊真是其他人比不得,殿下自打回府,第一次上后院來,就是留宿在留春館。 這話自然是說的昨晚上,可昨晚上晉王卻是來了小樓。 她突然想起小樓那從不讓人上去的二樓…… 思索之間,水開了。壺口剛發(fā)出陣陣蜂鳴聲,冒著白煙的水從壺口壺蓋里撲了出來。 竟是她將壺中的水裝得太滿,所以一煮沸就溢了。 瑤娘手忙腳亂地站起來,她想去提壺,卻被燙得縮回了手,只能轉身去找抹布。這期間她碰翻了旁邊桌上的茶盞和茶壺,發(fā)出一連串清脆而雜亂的響聲。 她越是心里慌,越是手忙腳亂,等她好不容易將水壺從風爐上提下來,面前桌上已是一片狼藉。 瑤娘沮喪地看著這一切,簡直恨不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更不敢回頭,她不敢想象晉王現(xiàn)在是一副什么表情,只能宛如鴕鳥也似想趕緊把茶泡好,然后離開。 晉王緊蹙著眉,盯著瑤娘背影看。 那日見這奶娘,沒這么笨手笨腳的。晉王想起穆嬤嬤夸贊她的的話,眼中染上了幾分冷色。 穆嬤嬤既然不可能說謊,自然就是這奶娘故意如此。 晉王以為瑤娘是故意想引起他的注意。 晉王長在宮廷,身份高貴,見多了各種費盡心機想博上位的女人。 后宮里的那些女人為了邀寵,什么樣的手段沒用過,什么樣的奇技yin巧沒使過。有刻意展現(xiàn)自己出眾的容貌,曼妙的身段,也有見此路不通,別出心裁利用出丑來引起注意力的。 他眼神近乎刻薄地盯著正朝他走來的女人,梳著平凡刻板的發(fā)髻,一身只有那些老婆子才會穿的衣裳,渾身上下包得密密實實。除了那半垂的臉蛋和修長的玉頸,倒是在暗色衣裳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的白。 像似剝了殼的雞蛋,在暈黃的燈光下,仿若抹了一層蜜,給人芳香可口的錯覺。 再看她走路的姿勢,乳晃臀搖,哪怕遮著一層皮,以晉王的利目也不會忽視。 她憑什么?一個嫁了人,還生過孩子的婦人! 晉王心中厭惡感更深,眉心緊蹙,同時從袖中掏出帕子,半掩著薄唇,望著瑤娘的眼神也越發(fā)冷。。 瑤娘十分局促,更是被看得毛骨悚然,也顧不得是不是沒有規(guī)矩了,擱下茶盞,匆匆說了一句還得去看著小郡主就跑了。 倒是讓晉王愣在當場。 瑤娘一路心跳加速跑回東梢間,到了門前才放慢腳步。 推門進去,玉翠醒了,問她上哪兒去了?,幠镆矝]隱藏,將去茶房喝水遇見晉王的事說了。 玉燕看著瑤娘,猶豫了一下,道:“這事蘇奶娘自己知道就成,千萬別往外面?zhèn)?,主子們做什么都有他們自己的意思,切記勿犯口舌?!?/br> 瑤娘愣了一下,忙點點頭。 晉王喝完茶,便上了二樓。 他睡到半夜口渴,可這小樓里卻并不若朝暉堂方便。福成又睡著了,他并不是凡事都讓人侍候的性子,才會自己去茶房里倒茶。 卻萬萬沒想到竟會碰見那個奶娘。 晉王上了二樓還在想方才那個奶娘,他對此人印象是模糊不清的,因為對方總是喜歡低著頭。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她白皙的皮膚,那雙紅紅的兔子眼,還有就是那日…… 晉王不禁想起那日看到的情形,石青色的綾紗,其下是被大紅色裹著的白皙…… 幾乎是下意識的,晉王腦海里突然出現(xiàn)之前在留春館里發(fā)生的一切。 晉王出身宮廷,自然知道許多女人不可言說的邀寵手段,可他沒想到有一日竟有人會將這種手段用在他身上。 只要一想到那白花花的一片,還有那往下低落的白色汁液,晉王就一陣陣作嘔感升起,而這種心理變化也引起了生理反應。 晉王從袖中掏出帕子半掩著薄唇,努力地壓下不停往上翻涌的嘔感,卻怎么也壓不住…… 福成聽到動靜,匆匆從外面走進來。 “殿下……” 一看晉王這樣,福成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看到旁邊案上放了一個茶盞。過去一摸是熱的,便端來奉給晉王,又急匆匆去擰了個涼帕子過來。 晉王將大半盞茶喝完,用帕子蓋在臉上敷了半晌,才壓住了那陣惡心感。 福成臉上滿是憂心,想到那胡側妃,不禁在心里感嘆,這又是何必呢。費了那么大的功夫,毫無用武之地,還把殿下給惡心了。 “殿下,若不老奴去找劉良醫(yī)……” 晉王扯下帕子,抬眼看著他,眼神森冷,弄到最后福成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老奴多言了。” “下去?!?/br> 后半夜換了瑤娘休息,可她并沒有睡踏實,一直睡不著,直到天快亮了的時候,才合了會兒眼。 再次醒來卻是感覺有人進來了,王奶娘和玉翠來得極早,外面剛麻麻亮,兩人便來了。搭著手將小郡主房里收拾了一遍,瑤娘便回了屋。 下臺階時,她扭頭看了看身后的小樓。 晨曦微露,精致如畫的小樓宛如一個龐然大物矗立在那里,瑤娘想起二樓上的那個人,不知道他是不是走了。 換成以前,瑤娘值了夜,最起碼要睡到下午才會起,可今日她卻是回屋睡了一個時辰不到,就起來了。 她也不知為何,就是睡不著。 睡不著,也沒事干,瑤娘便去了小廚房。 整個小跨院最熱鬧的地方,自然就是小廚房了。這小廚房是另辟的,獨立于府里大廚房之外,管著小跨院里上上下下的吃食。 其中管廚房的是一個叫做莫婆子的,她灶上手藝很好,專門管著小灶。 小廚房里分大灶小灶,小灶指的是比較精細一些的吃食,例如幾個奶娘以及穆嬤嬤玉翠她們,就是吃小灶。大灶則是其他丫鬟婆子吃。 一進小廚房,正中就是個偌大的案臺,做以處理菜食之用??繅呎嬗幸慌湃齻€灶口,這是小灶的灶口,左面是管做大鍋飯的,右面則是燒水用的灶口。 瑤娘走進小廚房,廚房里正熱鬧。 幾個婆子各司其職,另有兩個小丫頭正蹲在墻角擇菜,大家有說有笑的。見了瑤娘走進來,一個姓王的婆子笑著跟她打招呼:“蘇奶娘怎生來這么早,可是餓了?” 正在案臺前切菜的莫婆子,抬頭看向瑤娘,“若是餓了,灶上有早上剩下的包子?!?/br> 瑤娘忙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不是餓了,就是睡醒了沒事干?!?/br> 大家理解地點點頭,其中一個婆子還去給她搬了個凳子過來,并往她手里塞了一把茴香豆,“那就坐在這里陪我們幾個老婆子說話。” 瑤娘沒有接,“謝謝大娘,不過這東西我不能吃?!?/br> 旁邊一個婆子插嘴道:“你這老王婆也是,蘇奶娘管著小郡主吃奶呢,哪能吃這種東西?!?/br> 王婆子也沒惱,笑著道:“倒是忘了這茬?!?/br> 瑤娘有些局促:“我還是找點事干吧,我去給香草她們幫忙。”說著,她便去了靠門右側的空地處,那里正蹲在兩個丫頭。 一個叫香草,一個叫香香,都是廚房里的粗使丫頭。 “蘇奶娘你坐?!毕悴萑ツ昧藗€小杌子遞給瑤娘,又對她說:“哪能讓您給我們幫忙,就這么點菜,我和香香一會兒就弄完了?!?/br> 她在手邊的菜籃子里拿出一根旱黃瓜,到外面洗了洗,拿回來給瑤娘。 “可水靈了,您嘗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