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一干閑雜人等盡皆退了出去,倒是瑤娘托了小郡主的鴻福,還能留在一旁侍候著。 瑤娘有些如坐針氈,覺得現(xiàn)在的情形詭異極了。 她上輩子侍候的男人和她上輩子的對頭坐在一起,而她手里抱著她們的孩子。 莫名的,瑤娘心中有一種極為不舒服的感覺。 不過她也沒功夫去想這些,因?yàn)楹鷤?cè)妃與晉王說話,主要話題是集中在小郡主身上,而作為抱著小郡主的那個人,必須要小心應(yīng)對。 例如胡側(cè)妃說小郡主最近吃胖了,她就必須順著對方的眼神,把吃胖了小郡主展示給晉王看。例如胡側(cè)妃說小郡主現(xiàn)在可調(diào)皮了,她就必須得湊趣講一些小郡主調(diào)皮的事兒。 大抵是因?yàn)樯陷呑拥脑庥鲇绊懼幠镫m然說著,但臉上的表情極為勉強(qiáng)。而小郡主大抵是也玩累了,并不愿意配合,不止一次回頭拿臉在瑤娘胸前揉蹭著。 小郡主這樣的舉動讓瑤娘極為尷尬,因?yàn)榇蠹业哪抗舛季劢乖谛】ぶ魃砩?,小郡主這樣自然也看到她那個地方了。 若是別人也就罷,關(guān)鍵其中有一道目光是晉王的。 瑤娘的臉以rou眼可見的程度漲紅起來,脖子垂得低低的,恨不得把臉埋在小郡主的懷里,試圖掩耳盜鈴。 對于這一切,小奶娃是一無所知的。 因?yàn)槌圆坏侥蹋】ぶ髅餮劭梢娪行┙乖炅?,她在瑤娘懷里掙扎著,又不停地用臉在瑤娘胸前揉著,甚至小聲地哭了起來?/br> 神經(jīng)緊繃,再加上小郡主這種暗示性的動作,以及她的哭聲,讓瑤娘反射性有了反應(yīng),也不過是幾息之間,她胸前的布料就全部濕透了。 這一切說起來慢,其實(shí)不過發(fā)生在頃刻之間。 自己身體的異常,自然能感覺到,瑤娘大腦一片空白,簡直羞窘欲死。不過她也知道不能再這么持續(xù)下去了,忙把小郡主一把抱起來,擋在胸前,期期艾艾道:“小郡主好像餓了。”期間,連頭都不敢抬。 胡側(cè)妃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晉王身上,倒是沒注意到她的端倪。聽到這話,她道:“既然餓了,就抱她下去吧?!?/br> 瑤娘宛如得到特赦令一般,匆匆抱著小郡主下去了。 一直到進(jìn)了里屋,瑤娘都還能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投注在自己的脊背上。 瑤娘想起上輩子的一件事。 因?yàn)檫@件事,她給小郡主喂奶時,還依舊胡思亂想著。 看著懷里那個含著吸得可歡實(shí)的小人兒,不知怎么這張小人兒臉就變成了大人兒臉。 她想了很多…… 很多上輩子的一些事。 瑤娘格外有一種羞恥感,哪怕她是上輩子主動爬床才能在晉王身邊服侍,終歸究底她正經(jīng)人家出身的女兒。即使上輩子的經(jīng)歷讓她改變了許多,也懂得女人的身體其實(shí)一種工具,懂得了床笫之間的歡愉,可還是沒有想到上輩子的遺毒竟如此深,她竟只憑這些亂七八糟想法,就能…… 瑤娘一手捂著自己的臉,感覺像似要燃燒起來,幸好屋里沒人,不然她該羞得鉆地縫了。 小郡主已經(jīng)睡著了,瑤娘輕手輕腳站起來,將她放在悠車?yán)?,才在臨窗的軟榻上坐下。 屋里很安靜,甚至整個留春館都是安靜的。 這種安靜瑤娘并不陌生,因?yàn)樯陷呑訒x王每次去小院的時候,小院里也是這么安靜的。 晉王和胡側(cè)妃現(xiàn)在是在做什么? 大概是在用晚膳吧,用了晚膳后,自然是要歇下的。 晉王會幸了胡側(cè)妃嗎?胡側(cè)妃可是受得住? 畢竟—— 瑤娘突然覺得自己不該在這么想下去了,上輩子就是上輩子,與這輩子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她既然沒打算走這條路,就不該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她當(dāng)務(wù)之急要做的是保命,然后做上兩年差事便回家去。 她會一直守著小寶,將他養(yǎng)育成人,或許她可以開個小雜貨鋪,鋪?zhàn)拥倪M(jìn)項(xiàng)應(yīng)該足夠她用來維持母子二人的生計了……她會送小寶去念書,只要孩子能念,就繼續(xù)供他念下去,說不定哪一天她也能誥命加身,享著兒子媳婦的?!?/br> 這么想一想,瑤娘的心頓時平靜下來,而之前那些旖旎就宛如掉落在湖中的一顆小石子,只是泛起一陣漣漪,便轉(zhuǎn)眼再是不見。 瑤娘感覺胸前濕噠噠的,卻是沒有衣裳可換,她不禁有些后悔之前過來時,應(yīng)該帶一身衣裳的。也是她心里太亂,方才給小郡主喂奶的時候,忘了拿塊兒帕子墊著。 她找了塊兒帕子在胸前衣裳上擦了擦,一點(diǎn)作用都不起,再加上屋里有些悶熱,瑤娘索性來到槅窗前,打開了窗扇。 夜色迷人,卻是沒有風(fēng)。 院中的燈依舊還是那么明亮,卻空寂無聲,一個下人都不見,倒是院子里似乎站了不少護(hù)衛(wèi)。 瑤娘對這些人的裝束并不陌生,這是晉王身邊的貼身護(hù)衛(wèi)。 她只是看了幾眼,就沒再看了。 她想,這個夜大抵會很漫長吧。 東次間那里,晚上已經(jīng)擺了。 一桌子的珍饈美味,桌前卻只坐了兩人。 胡側(cè)妃也沒讓人侍膳,親自服侍晉王。 見晉王神色冷淡,但自己給他侍膳,他也沒有拒絕。胡側(cè)妃心中一喜,更是殷勤,又是夾菜,又是倒酒,忙得不亦樂乎。 晉王喝了兩杯酒,見氣氛還不錯,胡側(cè)妃也終于壯起了膽子,有些委屈又帶了些嬌嗔道:“殿下還請千萬別怪妾,妾那日也是一時糊涂……” 不得不說,胡側(cè)妃是十分擅長討好人的。 尤其是討好一個男人。 可能是天賦異稟,也可能是受過調(diào)教,她十分懂得女人該擺出什么樣一副姿態(tài),才能博得男人的歡心與疼愛。 她打算得倒是挺好,做得也不差。從將小郡主抱回來,到她這一身打扮和做派,都是精心安排了,可惜錯估了晉王的秉性。 恰恰晉王是見多了這種,才明白胡側(cè)妃這些行舉中有多少刻意,而這刻意中又帶著怎樣一副目的。 其實(shí)晉王并不在乎這個目的,可顯然那日的事讓他印象太過深刻,天知道他之所以能坐在這里,更多的是一種近乎自虐似的克制。 這種克制從小就跟隨著晉王,他沒有母族的庇佑,又生長在人吃人的皇宮里。他雖是皇子,卻并沒有資格任性。為了從一眾皇子之間脫穎而出,為了給自己創(chuàng)造更多的機(jī)會,他必須壓抑著本性,克制久了,這種克制近乎成了他的與生俱來的本能。 晉王沒有說話,手里捏著酒盞,卻是沒動那杯中酒。 胡側(cè)妃咬了咬下唇,啜泣哀求道:“您再不看,看看咱們的女兒,小郡主那么可愛……” 是啊,小郡主。 這才是晉王今晚前來的原因。 晉王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因?yàn)檠矍斑@個女人,而是因?yàn)樾】ぶ?,他唯一的血脈。 所以他可以給胡側(cè)妃側(cè)室的位置,給她寵愛,給她可以和晉王妃分庭相抗的一切,可惜她卻越來越讓他失望,也許他從來就沒對她抱過希望。 晉王看著胡側(cè)妃。 眼前這個衣衫素凈脂粉未施的女子,與以往的胡側(cè)妃截然不同。晉王是一個記憶力很好的人,如今的胡側(cè)妃有多么清麗脫俗嫻靜溫婉,晉王記憶中曾經(jīng)關(guān)于她的張揚(yáng)跋扈愚蠢無知就有多么深刻。 認(rèn)真說來,晉王能忍這一年多,已經(jīng)是極為難得了,他向來不是個會為了那些不相干人等浪費(fèi)自己精力的性子。 “你既然明白這一切,就該安分才是?!睍x王嗓音清冷地道。 胡側(cè)妃的臉驀地一白,安分?什么才叫安分? 晉王丟下酒盞,站了起來,“當(dāng)好你的側(cè)妃,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本王不會再說第二次。” 說完,晉王就走了,胡側(cè)妃想追過去,卻被福成從一旁攔住。 “側(cè)妃娘娘,還請留步?!?/br> 胡側(cè)妃緊緊地咬住下唇,先是瞪了福成一眼,才眼中波濤翻滾地看著晉王消失的背影。 福成對她的瞪視若無睹,見她打消了追過去的念頭,便去了西梢間。不多時,就見瑤娘抱著小郡主,跟在他后面出來了。 胡側(cè)妃的臉色更白,可想著晉王方才說的話,并沒有胡攪蠻纏地做出什么。 沒關(guān)系,只要殿下愿意原諒她,她總能找到機(jī)會。 夜風(fēng)徐徐,透著一股沁人的涼意。 弦月高掛在夜空,銀輝淡淡。 庭院里很安靜,數(shù)多個護(hù)衛(wèi)宛如雕像也似立在黑暗中,動也不動。 晉王在前,瑤娘在后,而福成則跟在一旁身旁。 瑤娘緊緊地抱著小郡主,望著身前不遠(yuǎn)處那個男人的背影。晉王的影子被拉得很長,甚至擋住了瑤娘身前的光,她心里亂,又有些暗,走得跌跌撞撞的。 他怎么出來了?這是打算去小跨院?為何不留下,為何外面明明都說晉王留宿在留春館,可他卻又在小樓里出現(xiàn)? 瑤娘心中有太多的不解,她發(fā)現(xiàn)她并不了解眼前這個男人。哪怕上輩子兩人同床共枕,做過最親密的事情,她也并不了解眼前這個男人。 也許就從沒了解過。 瑤娘只顧悶著頭走,卻忘了看路,一頭撞在晉王的身上。幸好晉王反應(yīng)夠快,回身一把拉住她,不然還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尤其瑤娘還抱著小郡主。 瑤娘整個人都懵了,幸好小郡主睡得沉,再加上有她的胳膊護(hù)著,倒也沒有什么大礙,依舊睡得十分香甜。 對面的眼神寒冷似冰,瑤娘并沒有如此被晉王看過。 她見過他最多的樣子是冷漠,還有更多的時候,她根本來不及注意他到底是什么樣子。醒來后,滿室清幽,除了他身上慣用的薰香仍留有一絲余韻,再沒有其他。 兩人除了做那事,之間交際太少太少了。 “都是奴婢疏忽了……”瑤娘說得期期艾艾。 晉王垂首看著她。 她的眼珠子很黑,給人感覺霧蒙蒙的,像似隨時都會哭出來。小嘴兒很紅,微微有些顫抖,似乎很害怕的樣子。晉王眼神下滑,自然看見瑤娘胸前的那片濡濕?,幠锏囊律巡]有晾干,依舊濕噠噠地貼在身上。在月光下一片深沉,卻是緊緊地貼在那處,顯得那高聳的渾圓十分明顯,隱隱透著白皙。 不知為何晉王突然想起之前小郡主在她胸前揉臉之舉,同時一股似蘭非蘭,似麝非麝,夾雜著淡淡奶香的味道飄進(jìn)他的鼻息間。騰地一下,熟悉的燥熱憑空攀升而起。 晉王不禁蹙緊了眉,抬頭看了看天。 月明星稀,下弦月高懸于空,如今才不過四月下旬剛半。 晉王復(fù)又低下頭,克制的眼神在瑤娘臉上劃了一下,扭頭往前面走去,什么也沒說。 福成在旁邊小聲對瑤娘道:“蘇奶娘,當(dāng)心腳下?!?/br> 瑤娘點(diǎn)點(diǎn)頭。 三人通過一個不起眼的角門到了小跨院,這個角門恰恰通往的是西廂側(cè)面。 三人的歸來并未惹起任何人的察覺,小樓那里也沒有亮燈。福成先去西廂叫人,不多時玉燕玉翠都迎了出來,兩人鬢發(fā)凌亂,顯然都是剛從床上起來。 她們并沒有說什么,率先進(jìn)了小樓,燃起了燭火。 晉王上了二樓,福成也跟著上去了。 瑤娘突然有些看不透晉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