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似乎少了胡側妃, 這后院里就格外平靜。 都是明白好歹之人,如今明擺著瑤娘即得晉王喜愛,又得王妃看重, 更是沒人敢與她為難, 瑤娘如今儼然一副后院當寵第一人的架勢。 甚至連徐側妃見到她都是三分帶笑, 不管心里如何想,至少面上是不想得罪她的。 晉王妃隨意說了幾句話,就讓人散了,倒是留下了瑤娘。 “我今兒起遲了, 早膳還沒用,你留下來陪我用膳。” 膳早就擺好了,晉王妃去了桌前坐下,瑤娘本是要為她侍膳,卻被她命著坐下一同用。 這活兒瑤娘上輩子干慣了,晉王妃的老手段,她也就老老實實陪著用了頓飯。至于用膳期間,晉王妃的意有所指,與旁邊幾個丫鬟的挑唆,瑤娘都裝作沒聽懂。 其實瑤娘早就清楚這是避免不了的,晉王妃既然抬舉她,免不得有想讓她做的事。壓下了胡側妃,看樣子王妃還打算對付徐側妃,可惜瑤娘不想,也不愿接下這事。 其實她這就是在耍無賴,受了晉王妃的好處,卻不打算辦事。 認真說來,瑤娘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為王妃辦事。這輩子不同上輩子,那時候她處境艱難,不得不依附王妃才能保存自己,可如今既然有晉王這個大靠山,她可不想舍本逐末。 顯然王妃有些自作多情了。 但這話瑤娘并不想告訴她,王妃畢竟是王妃。就算人家硬塞好處上門,她除了裝傻,也做不了什么。 瑤娘走后,周mama道:“瞧這小妖精似乎只想受好處,卻不想幫忙辦事,王妃你又何必如此對她和顏悅色?!?/br> 奶娘一直不聰明,晉王妃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但這恰恰是當初她看中周mama的原因所在,奴才不怕蠢,就怕不忠心。 奴才聰明個頂個,那要主子干甚。 可很顯然周mama如今越來越老糊涂了,晉王妃不止一次聽見她一口一個小妖精的稱呼瑤娘。擱在她面前叫叫也就罷了,若是哪日說漏了嘴,不是讓她前功盡棄。 她難得打起精神與她解釋道:“就沖殿下去她那兒的頻率,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懷上了。奶娘不是一直想讓我要個孩子么,若她真能生個兒子出來,我就將孩子抱過來養(yǎng)?!?/br> “這事能行?她恐怕不會答應吧?!?/br> 王妃只是一笑,沒有解釋。 周mama繼續(xù)叨叨:“老奴還是覺得王妃該自己生一個才是,指著別人總是不當事。” 紫煙面露無奈之色,對紫夢使了個眼色,紫夢點點頭便出去了。不多時便有個小丫頭走進來,說是有什么事需要周mama去看一看。 待周mama出去了,紫夢才對王妃道:“娘娘,那榮禧院那邊咱們就不用——” “人家指不定早就和殿下廝混多回了,這時候下手卻是晚了些,她又不是留春館,不用慎重待之。一個侍妾而已,真有了孩子,她也養(yǎng)不住?!?/br> 紫夢欲言又止。 王妃自然明白她欲言又止背后的意思,笑了笑道:“如今她當著本妃面裝傻,不過是心存妄念,以為殿下能待她長長久久。殊不知男人最是薄情寡義,你看留春館不也曾是風光無限,可如今還不是被個小小的侍妾接二連三打臉。等哪日那兩處坐不住動了手,她就明白本妃對她的另眼相看有多么重要了?!?/br> “如今咱們就等著看戲就成?!?/br> 見王妃這么說,紫夢心中突然有了一種明悟,王妃對蘇夫人格外另眼相看,除了有想要她依附上來的意思,但更多卻是做給某個人看。 逼到她坐不住了,她總會自動跳出來。 “王妃英明。” 聽到這話,王妃勾了勾唇。 她英明什么,不過是后宅女人都會的手段而已,忒是無趣的緊??杀У氖?,即使明白這一切,她也不得不去做。 瑤娘總覺得晉王哪兒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哪兒怪。 她觀察了半天,才發(fā)現是眼睛。 他的眼睛紅紅的,像是昨晚沒睡好,可瑤娘記得他似乎前兒就是這樣,而這兩日夜里他都是在她這里的,也沒有沒睡好。 “殿下,你是不是害眼了?” 這害眼之說,乃是當地的一種俗話,通指眼睛莫名其妙泛紅,出現了病癥。也有一種說法是看到了什么不該看到的東西,屬市井粗話一類。 瑤娘說著,就湊近了去看。 近看更紅了,她忍不住就去摸他眼睛,想掰開了細看。 晉王睨著她,覺得她越來越膽大了,本想伸手將她拽下來,可她認真的樣子不知怎么讓他有些下不去手。 于是便由著她看。 瑤娘看后,下了判定:“殿下,你肯定是害眼了,要不要找大夫來看看?” 晉王僵著臉:“找大夫看過了,無事?!?/br> 瑤娘哦了一聲,點點頭。 角落里,福成眼觀鼻鼻觀心地看著自家殿下哄人。 是不是男人都是這樣,平時看起來威風八面,一碰到女人就成了繞指柔。此時的福成心里特別憋屈,不想再看下去了,遂幾步上前彎著腰對晉王道:“殿下,老奴去良醫(yī)所看看……” 晉王點點頭,福成便退下了。 福成走后,東次間里就瑤娘和晉王兩個人。 晉王半倚在羅漢床上,翻著手里的一本卷宗。 瑤娘坐在一旁,看著晉王那雙兔子眼,怎么都有些坐不?。骸安怀?,你肯定是最近有些上火,我去讓她們熬些清火解熱的湯來給你喝?!闭f著,她便忙不迭出去了,吩咐外面的丫頭去辦。 自打榮禧院有了小廚房,干什么可就方便多了,內務所使來的廚娘手藝特別好,瑤娘覺得自己最近嘴又饞了起來。本想著要適當減少食量,也好將減減重,可惜一直不能成行。 東次間里,羅漢床上的晉王闔上眼,撫了撫額頭。 這毒比他想象中更要難纏,那熟悉的躁動越來越壓不住,而與之同來的還一種他只在戰(zhàn)場上殺紅了眼,才會有的嗜血的沖動。 福成心里想什么,其實他知道,只是他下意識不愿那么做。 若讓他必須違背自己的心意,去幸一個自己厭惡的女人,他這個王不做也罷。還有何顏面立于世,甚至日后去謀得那至高無上的位置。 正想著,感到有個人靠近了自己。 鼻尖是熟悉的淡淡清香,晉王不用睜眼就知道是誰。 有些微涼但馥軟的手指貼在他的太陽xue上,一下一下地輕輕按著。莫名的,那股sao動平息了不少,一直緊繃著的神經也松緩了下來。 晉王的呼吸漸漸歸于平緩,一直到他睡沉了,瑤娘才收回手,拿了床褥子給他蓋上。 良醫(yī)所,劉良醫(yī)專屬的藥方里 “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殿下幸了那胡側妃就一定能多延緩時日?” 劉良醫(yī)也被福成圍在身邊轉煩了,不耐地揮手趕他:“起開,我正在配藥,你到底煩不煩?你要是有本事讓殿下去,那就盡管去,擱這兒煩我作甚!” 這話塞得福成一噎,半響才又道:“你不給我句準話,我怎么好去做事。” 此話讓劉良醫(yī)來了興致,“那你打算怎么辦?” 他也不是一日兩日認識福成了,認真來說兩人的交情早了。還要追溯當年福成只是個小太監(jiān),而他還在宮里做太醫(yī)那會兒。 至于晉王,劉良醫(yī)更是侍候了十幾年,太了解這位主子的脾氣。 說一不二,但凡下了什么決定,就沒人能動搖。 明眼可見,福成是沒這個本事的。 “你管我怎么辦,你給我句準話就行了。” 見福成這賴皮樣,劉良醫(yī)十分沒好氣道:“你以為老夫是神仙?金牙鐵齒,斷人生死?這毒以前老夫從未碰到過,所得來的一些東西都是從典籍中尋來的。準話沒有,別怪老夫說你,你也別瞎費工夫,免得遭殃了自己!” 說著,他轉了個話音:“你倒是可以讓那蘇夫人試著勸勸殿下去找胡側妃,說不定說話比你管用多了?!?/br> 這劉良醫(yī)本是調侃福成,哪知他竟當了真,“去去去,別給我出什么餿點子,我前腳這么干,殿下后腳就能活撕了我,你是沒見到啊……” 他連著砸了好幾下嘴,后話還是沒續(xù)上。 不過不用他說,劉良醫(yī)也明白其中的意思,如今這府里誰不知道蘇夫人正是如日中天,若不然他也不會那么調侃福成。 見唯一的希望似乎也不是那么靠譜,再想想暗一那邊一直沒消息,福成愁眉苦臉地坐在那里,嘆著氣道:“老劉啊,咱家跟你說,你最好趕緊想個法子,最近殿下的脾氣是越來越怪了,朝暉堂里天天都有人挨板子,若是咱家攔著些,指不定這會兒死了多少人?!?/br> 一聽這話,劉良醫(yī)也是一臉牙酸樣。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么令人頭疼的毒,到了后期毒性發(fā)作的越來越頻繁,而中毒者也會漸漸失去心智,變得癲狂。 他琢磨了一下,“我這兩日在試一種藥,說不定能暫緩這種情況。只是這藥引子嘛……” 福成一下子蹦了起來:“你說,天上地下你盡管提,只要不是什么沒聽過的玩意?!?/br> “倒也不是什么稀罕東西兒,就是有點難辦……” “老子還是第一次見你說話這么墨跡的!快點,趕緊的,京城那邊的解藥還不知什么時候能到手,殿下若是出了什么事,這晉州的天都要塌了。” 劉良醫(yī)當然明白其中的嚴重性,一咬牙道:“這藥能不能起效我還不知道,但不試試誰也不清楚能行不能行。這藥需要血脈相連的人血做引子,也不需要太多,一點就好,只是……” “血脈相連有沒有什么特定?”福成不愧是福成,一語中的劉良醫(yī)的猶豫所在。 既然話說開了,劉良醫(yī)也不再有什么難言之處,“你也知道小郡主是怎么來的,殿下當初中毒,和那胡側妃僅一次就有了小郡主。也就是說小郡主的血里可能有……” 劉良醫(yī)長篇大論和福成解釋了一通藥理,聽得他是頭昏腦脹。 “你扯這么多作甚?也就是說必須得小郡主的血來做引子?到底得多少,你得給個準話,千萬莫說些模棱兩可的話,你們這些做太醫(yī)出身的我算是明白了,說個什么話都是可能、或許的,沒得讓人聽得耳朵疼!小郡主可是殿下唯一的子嗣,可禁不起你胡亂折騰?!?/br> 這劉良醫(yī)是個怪才,精通各類偏門藥理,最喜歡搗鼓些稀奇古怪的藥。有成了的,也有不成的,這也是福成會提前警告他的緣由所在,就怕他一時難耐忍不住犯了老毛病。 劉良醫(yī)被他這話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去去去,你當老夫是什么?不需要太多,一點點即可?!?/br> “那咱家去找穆嬤嬤,這事先不能給殿下知道?!备3蓴Q眉苦思道。 “先說好,這藥不一定會有效?!迸R到福成出門,劉良醫(yī)還在三申五令地與他說。 第68章 即使不一定有效,福成也打算試試, 他這也算是病急亂投醫(yī)了。 他去找穆嬤嬤, 一番交談之后,穆嬤嬤幾乎沒什么猶豫就答應下來。 她雖是心疼小郡主, 但也知道晉王是這府里的天,覆巢之下無完卵, 穆嬤嬤很清楚這個道理。 倒是晉王中毒這事,讓穆嬤嬤驚了一下,這事之前她并不知道,也是晉王怕她年紀大了擔心傷神,一直瞞著她。 而福成, 本是打算私下想把這事做了, 等成了后再告訴晉王,后來還是在穆嬤嬤的點醒之下, 才決定不瞞著。 當奴才的, 位置越高越不能欺瞞主子,否則一個不好就會引來猜忌。福成的想法從表面上來看,是為了不讓晉王為難, 可誰知道晉王心中是如何想, 愿不愿意讓福成和穆嬤嬤做這個主。 尤其小郡主不同他人, 是晉王唯一的子嗣,更容許不得輕忽。 福成回去后將這事跟晉王說了,晉王只是猶豫了一下,就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