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那你說怎么辦?” “根子不是在那孩子身上嗎?反正蘇夫人現(xiàn)在也不知道當(dāng)年那強(qiáng)了她的人是殿下,殿下也不知道蘇夫人才是當(dāng)年那人。咱們不如將孩子偷出去,或是賣了或是扔了,那么小的孩子也不記什么事。至于蘇夫人,沒了孩子她什么也不是,誰都發(fā)現(xiàn)不了這件事?!?/br> 胡側(cè)妃聽得眼中異光連連,但還是有些猶豫:“這樣能行?” “孩子小,目標(biāo)也小,隨便裝個什么箱子里就帶出去了。侍候那孩子的丫頭叫阿夏,和奴婢一個同鄉(xiāng)小姐妹相好,到時候用點(diǎn)果子花兒什么的,就能把那小丫頭引開,就算真敗露了,大不了就說稀奇這孩子抱去玩,誰也挑不出什么錯來?!?/br> 胡側(cè)妃大抵也是病急亂投醫(yī),竟信了桃紅這說辭。 之后桃紅說去找那個同鄉(xiāng)小姐妹,還塞了她一把銀錁子讓她拿去賞人。 小寶這些日子精神不大好,總是懨懨的。 換做以往阿夏怎么也要逗著他笑,或是抱他出去玩,可這些日子阿夏也不知有什么心事,顯得心事重重的。西廂這里再難見以往的歡聲笑語,春兒兩個和何奶娘也是噤若寒蟬。 “若不今兒把小少爺抱出去耍耍吧,總是這么悶著也不是事兒?!焙文棠锏?。 何奶娘雖作為奶娘,可因為阿夏與瑤娘的情分不同尋常,所以西廂這里是以阿夏為主。 阿夏也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幾日有些荒廢了,看了一眼蔫蔫地爬在那里的小寶,打起精神走過去。她擺出個大笑臉,問道:“小少爺,奴婢帶你去看魚魚好不好?” 小寶自然回答不了她,阿夏便讓春兒幫忙收拾東西,帶著小寶出門了。 臨著榮禧院有個小園子,地方不大,但景致不錯,還有一池子錦鯉。 其實榮禧院里景致也不錯,可小寶身份不同尋常,乃是瑤娘前頭男人的兒子。雖是晉王默許他養(yǎng)在瑤娘身邊,可到底總是根刺,指不定晉王什么時候會來撞見了,所以一般阿夏抱小寶出去玩耍,從不會在榮禧院里,而是會來這個小園子。 其實瑤娘是意思不到這些的,不過是阿夏自己的解讀。 對于這個阿夏,小寶覺得挺好玩的,平日里見她天真爛漫嘰嘰喳喳,可有時候見她某些行舉,又不像會是這種性格的人。 當(dāng)然,這是他以前的想法。來到榮禧院后,因為她總是有意無意讓他背著不見人,他就有些心生微妙了。尤其自打那日爆出他實際上是個jian生子的事,阿夏更是不愛讓他出門,有時候何奶娘或是春兒她們要抱他出去,她也總是攔著。 問她原因,她也不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小寶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可能說她錯嗎?不能,人家明明是為了他好,為了他娘好,也幫忙保守了秘密。他的存在確實是父皇心中的一根刺,尤其那事發(fā)生以后,識相的就該得老老實實閉門不出才是。 小寶只能心中不是滋味,甚至還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阿夏讓春兒將帶來的饅頭撕碎了撒下去,不一會兒魚兒都游來了。 小寶也看得出阿夏是想哄了自己開心。即使他明明沒什么興致,還是佯裝地拿著小胖手指著池子咿咿呀呀著。 阿夏見小寶開心起來,也是滿臉笑容,一面和他咿咿呀呀說著話,一面拿了饅頭撕碎了讓他丟給魚吃。 “小少爺不吃,丟給魚兒吃?!?/br> 阿夏指指他手里的饅頭,又指指池子。小寶先是疑惑地眨眨眼睛,然后手一使勁,就扔了出去。引來了一群魚兒的哄搶,頓時樂得嘎嘎大笑。 兩人玩得十分開心。 期間春兒回去了,說是手邊有點(diǎn)事還沒做,反正阿夏一個人也不是看不住小寶。 春兒走了,阿夏臉上的笑容突然沒了,也不逗小寶玩了,又變得心事重重起來。她在想一個一直想不通的問題,為什么殿下竟不在意,難道他不嫌夫人臟? 想到這個臟字,阿夏下意識搖了搖頭,覺得不該這么想,可心里總是忍不住想這件事。 “阿夏,總算找到你了,榮禧院里的人說你抱著孩子出來了,我就猜你在這兒?!闭f話的人是冬兒,和阿夏一同入府的,兩人做小丫頭的時候在一處,互相說了家鄉(xiāng),一聽竟是同鄉(xiāng),也因此格外比旁人多了一份不同的情義。 以前冬兒就喜歡找阿夏玩,阿夏倒是不常找她,因為阿夏忙,也走不開。 阿夏問:“你今兒不用當(dāng)差?” 冬兒不如阿夏運(yùn)氣好,阿夏剛開始也是燒火丫頭的出身,后來被挑去了小跨院。而冬兒卻一直還在大廚房里,沒有換地方,吃得倒是挺好,就是平時活兒多人也累。 “今兒是我假,沒事就來找你玩。還有我想繡個荷包,但是沒花樣兒,我記得你有許多好看的,就想找你借一個?!?/br> “急著用?” 冬兒點(diǎn)點(diǎn)連頭,“我想繡好了送給王mama,看能不能讓她幫我調(diào)個差事。你看我在大廚房里做了這么長時間的燒火丫頭,手都粗了,人也吃胖了不少……” 阿夏看著冬兒,比剛進(jìn)府時胖了兩圈不止,心下默然。 她看了看扶著欄桿看魚的小寶,猶豫道:“我還要看著小少爺,要不我下午給你送過去?!?/br> 冬兒卻連連催她:“我?guī)湍憧粗褪?,說是個小少爺,其實……”她瞅了小寶一眼,滿臉不屑。 這才是阿夏不愿去找冬兒玩的原因所在,總覺得冬兒比剛開始認(rèn)識變了許多。 其實何嘗冬兒變了,她也變了。 第75章 “阿夏, 你快去啊?!?/br> 冬兒的聲音讓阿夏回過神, 她看向冬兒,大抵是因為太過熟悉, 所以她非常清楚冬兒的每一個表情,乃至是眼神。哪怕她現(xiàn)在變了許多,可一些小動作卻沒有變。 例如, 每當(dāng)冬兒說謊的時候, 她的左邊眉毛總會不由自主抖一下,再抖一下。很細(xì)微, 得十分細(xì)心的人才能看出, 而她抖動的頻率與她心中的緊張形成對比。 阿夏雖年近不大,但卻是王府里的老人了, 人人都說她天賦好, 讓薛婆子看中了。殊不知她在廚房燒火那幾年,總會認(rèn)真地揣摩別人是如何去做菜。 其實她做菜手藝很好,雖到不了掌主灶的地步,但是副灶卻沒有問題。只是她懂得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的道理。 讓阿夏來看瑤娘如今會落得腹背受敵的下場,就是因為風(fēng)頭太過。 她又看了一眼小寶, 白嫩嫩的小娃兒,真看不出來是那個長相粗鄙男人的種, 大抵是隨娘多些。 若是—— 她還能那么坦然地去接受殿下的寵愛么?一個被污了身子的女人,本就是該躲在屋里,永遠(yuǎn)不出來最好。就像…… 阿夏嗔道:“你可真是個性急的,那你幫我看好小少爺, 我去去就來?!?/br> 她讓冬兒站在小寶身后扶著他看魚,轉(zhuǎn)身就走了。 小寶本是心事重重,直到阿夏離開,他才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冬兒笑得怪怪的臉。 他心里有一種不好的感覺,看著阿夏遠(yuǎn)去的背影,啊啊地叫了兩聲。冬兒忙道:“哎呀呀,小少爺你聽話,咱們看魚看魚。” 口里說著,她卻從懷里拿出一條帕子來。在心里想著那個人是教她怎么用的,按在了小寶的口鼻上。小寶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她將之抱起,佯裝在哄小寶睡覺,一面走一面顛著,腳步飛快地離開了這個小園子。 過了一會兒,有人過來了,離了很遠(yuǎn)就在說話。 “我讓冬兒幫我看一會兒,回去給她拿個繡樣……”阿夏邊走邊對春兒道。哪知兩人到了,卻不見任何人的身影。 “咦,這人呢?方才明明在這里的?!?/br> “是不是冬兒把小少爺抱回去了,和我們走岔了?” “倒是有這個可能,那我們先回去一趟看看?!?/br> 可是回到榮禧院,也沒有看見冬兒和小寶,兩人只能再度折回去。這一次兩人是分開走的,免得又錯過。 等過了一會兒兩人碰頭,依舊還是沒找到人,阿夏不禁有些焦急道:“我們先回院子一趟,若還是沒回來,就去一趟大廚房或是冬兒的住處?!?/br> 春兒點(diǎn)點(diǎn)頭,兩人便急匆匆往回走了。 因為根本沒有意識到小寶可能會失蹤,只當(dāng)是不是冬兒抱去玩了,所以起先只有兩個人尋??纱髲N房、冬兒的住處幾個地方都找過了,別說小寶,連冬兒也沒找到,兩人這才意識到不對,忙回去報信。 玉蟬把院子里所有人都撒出去四處尋人,之后才去朝暉堂報信。 瑤娘去了朝暉堂,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玉蟬到了朝暉堂,瑤娘還在房里沒出來,福成守在門外,她將這事說了,福成讓她莫著急,吩咐人下去找。 有??偣芟旅?,玉蟬就放心多了,只要人還在王府,就不可能找不到。 可等出去的人回來稟報,還真就沒找到。幾乎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也沒發(fā)現(xiàn)人。 “只除了幾個女主子的院子里還沒找過。” 福成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道:“去找,就說奉了殿下的命?!?/br> “是?!?/br> 臥房里,瑤娘并不知道發(fā)生的這一切,她覺得現(xiàn)在晉王越來越難對付了。 經(jīng)過和劉良醫(yī)的商議,如今每日都會定下一個合適的度幫晉王紓解??蓵x王昏迷不醒,只有十分激動的時候才會醒來,卻沒有意識,只有本能。而瑤娘只有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光憑自己就應(yīng)付如此高強(qiáng)度的差事。 沒辦法,她只有另想他法,幸好她也不是沒經(jīng)驗的,只有最后才會本尊上。 即是如此,也累得不輕。 房里有浴間,瑤娘梳洗過后,才從里面走出來。邊走還忍不住揉了揉腰,直到看到外面的福成和玉蟬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兩人的臉色有些怪怪的,瑤娘有些疑惑。正想著,就聽玉蟬道:“夫人,小少爺不見了?!?/br> 瑤娘腦海里轟的一聲就炸開了,“怎么會不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夏呢?那么多人,怎么小寶就不見了?” “阿夏抱小少爺去看魚,冬兒找她借花樣子,阿夏就回去拿,轉(zhuǎn)身回來不光冬兒,連小少爺一起都沒了。我們的人都出去找過了,??偣芤裁怂南碌卣?,您別著急,小少爺肯定沒事的,說不定是冬兒那丫頭抱著他鉆哪個丫頭房里玩去了?!庇裣s盡量安慰道。 瑤娘帶著玉蟬匆匆離去,連福成都沒顧得打聲招呼。 福成轉(zhuǎn)身進(jìn)了里間,晉王果然坐在床榻前,顯然是聽見了外面的動靜。 他臉頰消瘦,更顯得清癯出塵,少了幾分威風(fēng),卻多了幾分清貴。尤其此時他長發(fā)半披在肩后,更顯宛如謫仙。 可惜的那雙血紅的眼珠破壞了這份仙氣,反倒讓他顯得有幾分鬼魅與魔性。 “還沒查到留春館偷那崽子出去,到底是想做什么?”他左手時不時轉(zhuǎn)動著右手無名指上的那枚藍(lán)寶戒指,聲音冷凝。 福成半垂著頭,有些自責(zé)道:“那個男人死了,如今知道內(nèi)情的只有胡側(cè)妃和桃紅。桃紅是永王的人,這些年永王安插在府里的釘子,拔的拔,策反的策反。若不是這次您病犯了,老奴怕出事,將外面的精銳撤了一部分回來,府里外松內(nèi)緊,還真沒想到這丫頭背后竟還藏著一個人。也是發(fā)現(xiàn)的太晚,而胡側(cè)妃那里您又吩咐不用……所以……” 所以才只知后因,不知前情。起先只當(dāng)是后宅陰私,直到死了個人,而那桃紅又露出了尾巴,才明白事情沒這么簡單。 晉王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暗十二已經(jīng)帶著人跟上去了,方才遞了消息回來,說是對方意圖不明,不過暫時似乎沒有打算離開晉城的意思。 “他不會做無用功的事,肯定有所圖?!边@個他,自然指的是永王,晉王太了解這個哥哥了。 只是有什么所圖? “先看著,讓人看好那崽子,別讓他出事?!?/br> “那夫人那邊……” 晉王沉默下來,血紅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道:“先別告訴她,對方既然有所圖,必然需要打開一個口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