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王府里的人都不敢去想那個萬一是什么。 只有那些許人從里面看出了點機鋒來,卻是緊閉了嘴,一個字也不敢往外吐。哪怕心中好奇已經(jīng)達到頂點,也不敢與人議論。這可不是尋常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府里的丫頭連著幾個都被拔了舌頭,她們可不想當(dāng)那下一個。 瑤娘自然也聽到外面的風(fēng)聲,可她一個字也沒說,更沒有去問晉王到底打算怎么處置小郡主,又是打算怎么安置小寶。 外面與這天氣一樣,冷得像似冰窖,而榮禧院卻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天氣雖冷,但架不住灶熱,一波波的下人變著方法挖空了心思,想往榮禧院這邊湊。 樹大好乘涼,這個道理在哪兒都通用。 臨近臘月二十這日,小郡主沒了。 噩耗傳出,府里一片寂靜。甭管心里怎么想,但凡出去見人,臉上多少是要掛上些哀容的。 這么小的孩子沒了,可不興辦什么喪事。尋常老百姓家給口小棺材就不錯了,哪怕是一些富貴人家,也就是私下里請人做場法事,尋個地處葬下就是,連祖墳都進不的。 而就在這時,又一個消息傳出,炸開了小郡主夭折給晉王府帶來的陰云,讓闔府上下都吃驚不已。 原來蘇夫人得寵不是沒緣由的,她當(dāng)年還在閨中時,就和晉王殿下有一段露水姻緣。只是當(dāng)年殿下忙于戰(zhàn)事,疏忽了安置,等扭頭派人去安置,蘇夫人卻不見了。這些年來晉王一直暗中尋找,卻萬萬沒想到蘇夫人竟是入了王府給小郡主做了奶娘,兩人才又再續(xù)前緣。 而蘇夫人的那個兒子,也不是先頭男人的,乃是殿下的種。 是晉王府真真正正的小主子。 雖不是嫡出,但也是庶長,正兒八經(jīng)的龍子鳳孫。 這消息實在太勁爆了,知道人都是瞠目結(jié)舌,做不了其他反應(yīng)。 當(dāng)然這種對外的說法,肯定是有些漏洞了,可再大的漏洞也架不住這項是事實,晉王不可能會混淆皇族血脈,所以肯定就是了。 怪不得! 那日在場之人紛紛心中浮起這樣一個念頭—— 怪不得當(dāng)日有人使手段,買通了那蘇瑤娘jiejie的小姑子,帶個男人出來誣陷,晉王會是那樣一種反應(yīng)!明明自己才是事主,才是孩子爹,卻偏偏被人李代桃僵,他不惱怒才怪。 這些人里有柳側(cè)妃,有晉王妃,還有徐側(cè)妃。尤其是徐側(cè)妃,這簡直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打在她頭臉上,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跳梁小丑。 蘇瑤娘知道,晉王也知道,偏偏自己自以為是聰明弄了這么一場戲。戲演砸了,自己受到牽連,事后有人告訴她,你比那賣唱的戲子沒好到哪兒去,你就是個笑話,貽笑大方! 而晉王妃想得更多,她想得俱是這其中的關(guān)節(jié),可無論她怎么想,都有些串聯(lián)不上。不過這并不妨礙她知道一件事情,胡鳴玉的死和小郡主的夭折肯定與這事有關(guān)系。 她不禁想到當(dāng)初晉王帶胡鳴玉回府時的情形。 難道說是對象弄錯了?本來應(yīng)該是蘇瑤娘,卻偏偏變成了胡鳴玉。可有一點解釋不通,晉王應(yīng)該是知道自己幸了誰,難道說他還能弄錯不成? 晉王妃想了整整一日都沒想通,索性也不想了,晉王府突然多了個庶長子已經(jīng)變成了事實。 周mama宛如熱鍋上的螞蟻,在晉王妃面前來回不停地走著。 “這可如何是好,這姓蘇的勢頭本就打壓不下,如今可好了,原來竟和殿下有這么一段,還生了個孩子。當(dāng)初怎么就選了她進府,沒這事不也就完了,竟弄了這么個狐貍精進府,以后……” 以后哪兒還有晉王妃站的位置。 大抵思懿院上下都是如此想的,所以今兒格外小心翼翼,進進出出都放輕了手腳。晉王妃本來沒想太多,可如今也忍不住心里有一種不是滋味的感覺。 她皺起眉頭,“行了奶娘,這話你在我跟前說說也就算了。這是好事,晉王府終于有個小公子了。” 其實不光這個,說不定那人肚里還有一個。 看了王妃的臉色,周mama忍了忍,沒將這話說出來。 晉王妃來了榮禧院。 晉王不在,瑤娘和小寶在西暖閣里。小寶讓人扶著,邁著小步子,來回在屋里走。瑤娘歪靠在大炕上,一面和紅綢說話,一面笑瞇瞇地時不時看看兒子。 聽聞王妃來了,瑤娘愣了一下,忙下了炕。 還不等她迎出去,晉王妃就進來了。 晉王妃臉上掛著笑,將要行禮的瑤娘扶了起來:“你身子不便,不用行禮。” 不便? 瑤娘看了看自己還沒顯懷的肚子,默然受下這不便之說。 “早就該來看看你,可我這身子你也是知道,一到天冷之時就容易不爽快。耽誤了這些日子,剛好順便來看看你,也是來看看小寶。” 說到小寶時,晉王妃有些猶豫,她不知道小寶大名是何。旋即又想,這么小的奶娃子,大抵也沒有取大名。 “謝謝王妃了?!?/br> 兩人相攜來到炕前,晉王妃先坐下,瑤娘本是站著,也被她拉著在對面坐下了。 晉王妃這才將目光放在小寶身上,笑道:“沒想到這么小的娃娃就能走路了?!?/br> 瑤娘低著頭道:“他鬧著要走,就讓他沒事走兩步?!?/br> 晉王妃點點頭,目光落在瑤娘身上,“你有功,我得替殿下謝謝你?!?/br> “萬萬不當(dāng)娘娘如此這般說?!?/br> “這是你應(yīng)得的,只是沒想到你給殿下生了這么大個兒子,而我和殿下竟是才知道。” 瑤娘半垂著臉蛋做羞澀樣。 之后晉王妃又跟瑤娘說了些話,留下幾盒人參燕窩何首烏之類的補身子的好東西,才帶著人離去?,幠镆退?,都被她按下,說她身子不便,瑤娘也只能坐在那里。 等晉王妃離開后,屋里一片寂靜。 “這王妃……”紅翡快人快語,想說什么被紅綢使了個眼色打住。 瑤娘恍過神來兒,笑著道:“怎么都愣在那兒,小寶怎么也不走了?” 聽到這話,小寶忙邁了兩步。 幾個丫頭又圍著旁邊逗樂,氣氛才好了起來。 第96章 紅翡要去扶小寶, 被他推了開。 可讓他自己走,卻是歪歪扭扭的, 沒兩步就支撐不出了, 紅翡忙上前扶住他。 他還是太小,還得再等等! 小寶心里這么想,一臉喪氣的樣子。這副小摸樣可把所有人都給逗笑了, 瑤娘也哈哈的跟著笑了起來。 只是在不經(jīng)意間,面色會偶有怔忪。 他娘不開心。 小寶悄悄地瞄了瑤娘一眼,心里這么想著。 晉王妃做錯了嗎? 其實按道理來說, 沒有。 她作為晉王府的女主人, 一言一行, 算得上是面面俱到。她確實是晉王的正妻, 那些話說出來確實讓人沒什么可挑??勺鳛槁犨@些話的人,心里不舒服是必然的。 小寶心里明明清楚這些,但他心中還是對晉王妃升起一股厭惡感。 西暖閣里正熱鬧著, 晉王從外面走了進去。 嘻嘻哈哈的丫頭們忙打住了聲音,紛紛曲膝行禮?,幠锝辛寺暤钕拢矝]下炕,有些懶洋洋的。 “怎么了?” 晉王在福成的服侍下褪下身上的狐皮大氅,又摘了黑狐皮嵌碧璽的暖帽。紅蝶和紅綢端了熱水和帕子,服侍晉王凈了面又擦了手,晉王才在炕上坐下,讓人褪去腳上的皮靴,換了雙厚底的布鞋。 “沒怎么, 在看小寶走路呢?!?/br> 晉王不置可否。 時候也差不多接近午時了,福成問過后便吩咐擺膳。 用完膳,坐了一會兒,瑤娘帶著小寶去午睡,晉王則叫來了玉蟬。 玉蟬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晉王冷笑了一聲。 福成站在旁邊也是一臉復(fù)雜。 晉王妃就是這點毛病不改,明明做得面面俱到,卻總是臨門差了這么一腳。 倒也不能說她做錯了,她作為晉王府的女主人,彰顯身份地位乃是正常??蓡栴}是得人心不偏啊,有人心偏了,自然會覺得她這話刺耳。 晉王沒有說話,往東梢間的臥房里去了。 床榻上,母子倆已經(jīng)睡著了?,幠镌谕?,小寶在里面,睡得正是酣甜,兩人的小臉都是粉撲撲的。 晉王看了會兒,在外側(cè)躺了下來。 自打馮黑子的事出后,馮寡婦就老了許多。 不過既然能死了男人,還把兒子帶大,就說明不是心性軟弱的人。馮寡婦頹了幾日,又振作起精神,每日除了外出做工賺取家用養(yǎng)活自己外,最愛干的事就是坐在屋里,聽著外面的動靜,說不定哪日兒子就推門進來了。 即使明知道這是奢望,犯了命案還當(dāng)了逃兵,不是碰到大赦,馮黑子根本不可能回來。馮寡婦現(xiàn)在盼星星盼月亮,就是希望皇帝老兒家能發(fā)生些好事大赦天下,也好讓他們母子團圓。 如今沒有人往馮家來,以前馮寡婦就不是好相與的,登馮家門的就沒幾個。馮黑子殺人越貨之事傳出,更沒人登她家門了,可今日卻有人敲了門。 馮寡婦坐在屋里,還當(dāng)自己是幻聽。直到那敲門聲又響了兩聲,她才忙站起來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男人,打扮尋常,手里抱著一包東西。 “你是?” “你是馮大娘吧?我是黑子的朋友?!?/br> “你是我兒的朋友?你見過我兒……”說了兩句,馮寡婦不敢說了,忙將人拉進院子。 “我兒現(xiàn)在可好?他現(xiàn)在在哪兒?可是吃得飽穿得暖……”關(guān)上院門后,馮寡婦像連珠炮似的,問了許多話。 這男人面容有些尷尬,等她說完話后,才道:“大娘,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黑子在哪兒,我也沒見過他。我就是受人之托,送點東西過來?!彼坪跻仓雷约菏а粤耍Φ溃骸安皇菛|西,是、是……” 他一面說,一面掀開了手里的包被,露出一個胖乎乎的女娃娃。 這女娃娃不大,大概也就十多個月的模樣,正在熟睡之中。 “這,這是?” “這是黑子的一個老相好托我送來的,具體是誰我就不說了。娃娃也斷奶了,而娃娃的娘因為某些事情不能養(yǎng)這個孩子,所以托我給您送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