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她似乎有點懷疑,站在車子旁邊看著他。 頂著她的目光,于盡在心里罵娘:為什么我要挑一個沒喝醉的姑娘呢?腦子絕對抽了。 他笑了笑:“別擔(dān)心,我們不是壞人?!?/br> 說出來后,他才覺得,勒個去,這特么就是欲蓋彌彰啊!看來今天注定是情場失意的一天,把自己摔陰溝里去了。 “我住左家莊,粒園公寓?!?/br> 在于盡嚴(yán)重懷疑自己的情商智商時,人姑娘突然松了口。 簡直和藹可親!不,清純動人!算了,反正可愛就對了。 “行,那上來吧,我們回凱逸酒店,正好順路?!鼻芭艣]座位了,于盡伸手到后面,給她打開車門。 甘卻說了聲“謝謝”,矮身往后面坐下,拉上車門。 她面容恬淡,從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機,握在手里。 其實并不是毫無防備,只是那句話讓她沒由來地信任。 很久以前,有人坐在賭場石階上跟她說———「我不是壞人,你信嗎?」 信嗎?現(xiàn)在依然信。 雖然從另一方面來說,記憶里憑空消失的那人,實在壞得不可理喻。 但她依然信。一并相信了所有說這句話的人。 而且………… 甘卻使勁嗅了嗅,閉上眼睛再嗅了嗅。 是記憶作祟,還是出現(xiàn)幻覺? 她吻到了熟悉的、遙遠(yuǎn)的、好聞的青檸氣息。 若隱若現(xiàn),浮在空氣中,令她鼻酸,且心酸。 7 再睜開眼,鼻翼周圍的青檸氣味還是縈繞著,甘卻低頭,壓下心中的幻覺,亮起手機屏幕。 手機屏幕一亮,眼角余光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個人。 甘卻側(cè)頭看了一眼,但是這車內(nèi)沒開燈,她只看得見車窗邊的一個側(cè)臉輪廓,斑駁的街燈時而投射在那人的衣服上,轉(zhuǎn)瞬即逝。 “你是出來逛街的嗎?一個人?”副駕上的于盡開始找話題跟她聊。 “嗯?”甘卻回神,“我出來給朋友送點東西?!?/br> “這樣啊,那怎么沒跟朋友一起回去呢?女孩子獨自在街上亂逛,會被人撿走的哦?!?/br> “撿走?”她抓了抓腦后的頭發(fā),明顯是不太理解他話里的意思。 于盡還想繼續(xù)循序漸進,手機突然收到一條新信息。 發(fā)件人:張; 內(nèi)容:「這位不行?!?/br> 他扭頭去看后座斜對面的人,那人隱在暗處,只見剪影,不見眉眼神情。 于盡在短信上回他:「這姑娘身上沒酒氣吧,是別的什么地方影響到你了么?要不我們換個座位?」 靠著座位的人滑開手機屏幕,微弱的光亮映照在他臉上,額前碎發(fā)垂在眉眼間,指尖在薄薄的手機上快速敲下:「我故人。不行。」 發(fā)送之前,他輕眨了一下桃花眼,改了個字。 于是,于盡那邊收到的信息顯示是:「我的人。不行?!?/br> 他下巴差點沒掉下來,扭過頭去看后座的兩個人,眼神詫異,內(nèi)心活動:cao……… “怎么啦?”盡管車內(nèi)沒開燈,甘卻還是能感受到于盡的注視,有點不自在。 “你———”他剛想說點什么,那人的短信又進來了。 張:「閉嘴,并且不準(zhǔn)開燈。」 于盡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清楚這是什么狀況,但迫于他的威脅,只能乖乖轉(zhuǎn)移了話題。 “你住左家莊粒園公寓是吧?”他重新轉(zhuǎn)回自己的座位,當(dāng)做什么情況都不知道。 “是呀,前面一段就是了?!?/br> “行,那等會在那停車。” “好呀,非常感謝你,”甘卻眉開眼笑,補充了句,“你們是好人。” 于盡對她這句話不敢恭維,畢竟他一開始的心思并沒有好到哪里去…… 他低下頭給后座的人回信息:「少爺,這樣行不?」 張輕輕挑眉,收起手機,隱在暗處的唇畔微微勾起。 前面有一片霓燈格外明亮,他抬起長指,指尖輕揉眉側(cè),看上去像是在養(yǎng)神,正好遮住側(cè)臉,霓燈掠過車窗時,旁邊的人依然看不清他半明半滅的面容。 甘卻確實朝他那邊瞄了幾眼,但車?yán)餂]開燈,實在暗得很,她壓根看不見他臉龐,甚至連是男是女都不太確定。 車子在粒園公寓前停下,甘卻下車,站在副駕車窗旁,彎了腰向于盡道謝。 “不用客氣,小美女就該接受幫助?!庇诒M再一次笑得跟只狐貍一樣,但是座位背面立刻被人踹了一腳,震蕩感讓他收起狐貍笑。 甘卻眉眼彎彎地看著他們的車子離開,然后才轉(zhuǎn)身往公寓正門走去。 那雙隱在暗處的桃花眼,終于肆無忌憚地把視線投向后視鏡,捕捉到幾秒,她腳步輕快的身影。 其實當(dāng)她彎腰跟于盡說第一句話的時候,他就認(rèn)出了她。他也知道她在努力嗅什么。 小傻子,長大了。 薄薄的手機被他拿在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似無意識,似有所思。 心緒有點雜,有點亂,直覺告訴他:要慢點,再慢點,不要急,好好理清楚這是什么感覺。 是偶遇,還是圍獵? 是可有可無,還是無可替代? 是僅僅不行,還是來日方長? ☆、第三十三章 “你跟那姑娘……你們認(rèn)識???”于盡的內(nèi)心燃燒著一小撮八卦之火,扭過頭來看他。 他回想了一下, 往事由浮光掠影漸變?yōu)槊}絡(luò)清晰。 貌似不止認(rèn)識。 “不想告訴你。” 于盡“切”了一聲, “瞧把你給寶貝的?!?/br> “你也可以理解為我吝嗇?!?/br> “不, 我就要理解成你寶貝人姑娘?!?/br> 他抬腳踹了一下副駕的座位背面, “淺薄。” 2 回了酒店,乘著電梯往上, 張想起她是不敢乘電梯的; 房卡貼在感應(yīng)區(qū)那一瞬, 他想起第一次教她用房卡的場景; 關(guān)門時看見門后的角落, 他想起幫她扣上睡衣扣子的畫面。 有些記憶就非得要在某個開關(guān)被打開之后才開始倒帶,反正他不是一個經(jīng)常緬懷過去的人。 至少在這五年的光景里,他從不花時間去回憶沒必要回憶的東西。 燈沒開, 他站在黑暗里,雙手插著身側(cè)褲兜,靜靜佇立。 他清晰地記得在荷蘭時的那種心境:無聊到犯渾。 也許現(xiàn)在也相差不遠(yuǎn)。 摸到開關(guān), 主廳吊燈的光輝驅(qū)散了滿室的漆黑, 張瞇起雙眼適應(yīng)了一下,腕表上的時間顯示剛好為零點。 公寓里的小床上, 甘卻沾床就睡, 夜里仍有高挑少年入夢來, 一如這些年重復(fù)夢見的那么碎片。 此時此刻, 他們的地理位置隔得不遠(yuǎn)。 但是他在她的夢里, 她在他的腦海里。誰也不見誰。 從浴室出來,純白毛巾蓋在腦袋上,他抽了張紙巾擦手, 拿起手機低首翻通訊錄。 這個點,挪威那邊是傍晚。信號另一端 ,律師 k 的聲音傳過來。 屈指輕蹭鼻尖,張思索了一下,才蹙著眉開口說話。 通話結(jié)束之后,他站在落地窗前,盯著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看了一會兒。 凡事一旦經(jīng)過思索,便意味著要投入時間精力; 但凡不假思索僅憑興致,則往往由感情主導(dǎo)前進。 可是這一回,張覺得似乎并不是這兩者中的任何一個;這次,更像是在一時興起的興致之上投入了時間精力。 所以這很有可能是一次無用而危險的嘗試。 手機收到新郵件,他垂眸看了眼通知欄,沒急著查收。 爾后進書房拿出筆電,坐在沙發(fā)上,這才打開郵箱收件箱。 指尖在觸摸板上小幅度移動,目光順著光標(biāo),一個字一個字地掠過最新收件的發(fā)件人名稱:荷蘭駐華大使館檔案組****。 這份資料里記錄了甘卻從荷蘭回到中國的所有交接過程。 之前她的確是荷蘭公民,也是華人遺孤。但正常情況下,駐華大使館不會管這種小事。 應(yīng)該說,沒有任何一個政府機構(gòu)會受理她那種情況。 當(dāng)初她最應(yīng)該回去的地方,是海牙市向日葵福利院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