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抱著小花生蹲下，把小花生和小芝麻也攬過來，笑著說：“想我了？”

    小黃豆看著林清，興奮的叫爹爹，然后往林清身上一倒，林清趕忙扶住他，說：“哎吆，寶貝兒子，你穩(wěn)當(dāng)點，別天天摔屁股堆。”

    小芝麻看著林清，眨眨眼，努力從自己不多的詞庫中挑出一個詞，叫道：“叔？”

    “唉，乖”林清摸摸小芝麻的頭，把三個小的一個個都抱到炕上，又從旁邊捉住一直跑個不停，跟著皮猴似的小小，把他也放到炕上，不讓他下來。

    王嫣把準(zhǔn)備好的小點心端出來，拿給四個孩子，哄著他們在炕上邊吃邊玩。

    看到四個孩子，林清笑著對王嫣說：“幸虧咱第一個生的是閨女，你看小小這么皮，大嫂天天得費多少心?！?/br>
    王嫣看著小小就算在炕上，也沒閑著一下，笑道：“六七歲的男孩，正是貓嫌狗跳的時候，哪個不這樣，過了這時候自然就好了，你別看咱小黃豆現(xiàn)在這么老實，過兩年等他能跑快了，你看他皮不皮?！?/br>
    “唉，怪不得人家說養(yǎng)兒方知父母恩，果然不錯，養(yǎng)了孩子，才知道養(yǎng)孩子要費多少心神?！绷智甯袊@道。

    小黃豆吃了一會蛋羹，就爬到林清的身上，開始爬上來爬下去，玩的很樂呵，小芝麻看到了，頓時也不吃了，也過去爬著玩，小花生看到小黃豆小芝麻都爬她爹，頓時也不甘示弱跑去抱著林清，宣布主權(quán)，小小看到三個小的都爬了，直接跑去，一屁股坐在林清的腿上。

    林清：………

    熊孩子，他不是玩具！

    第七十二章（一更）

    林清把四個熊孩子從自己身上扒下來, 忙從炕上爬下來，站在炕前整了整衣服, 然后用手指頭一人戳了一下, 說：“你們這群小家伙，還真把你爹我當(dāng)床架子了！”

    王嫣在一旁看的好笑，說：“誰叫二郎你在孩子們面前一點架子都沒有, 還天天陪著他們玩，他們可不是見你就鬧你，你看看孩子他大伯，他往這一站，孩子們立刻老實的一點都不敢動。”

    林清想起每次林澤一來, 孩子們都乖的不得了，笑著罵道：“這幫小家伙就是一群欺軟怕硬的主！”

    林清從旁邊柜子里拿了他上次上街買的小玩意送給四個小家伙, 然后坐在炕邊, 和王嫣一起用身子擋著四個孩子，防止他們掉下來，一邊看孩子一邊接著說話。

    王嫣說道：“二郎這次要獨自上京，會不會不習(xí)慣, 要不我讓娘家的二哥陪你，反正二哥也不是很忙?！?/br>
    林清搖搖頭說：“不用了, 我如今已經(jīng)加冠, 再麻煩別人也不大好，再說我也不是自己去，這次我?guī)У难诀咝P不少, 一路上也不會不方便的?！?/br>
    由于林清這次只是參加殿試，會試第一場是二月初九，每三天一場，提前一天進(jìn)場，加上每場結(jié)束出場一天，休息一天，再加上放榜的時間，每次到殿試都是三月初，而運河出了正月一般就化冰結(jié)束，所以他這次上京倒沒有忙，而是打算出了正月再啟程。

    不過這個時候正是林家鹽號從鹽船接鹽時候，林澤這兩年已經(jīng)徹底從林父手中接過鹽號，這個時候正帶著一幫堂弟忙的不可開交，分身乏術(shù)，自然沒辦法抽時間陪林清去京城參加殿試。

    林父倒是閑了下來，也想去，可林父今年都五十了，林清哪敢讓他跟著舟車勞頓，所以就決定他自己去，他如今加冠也算成年了，再加上他第二次去京城，林父李氏雖然擔(dān)心，不過在林清的堅持下，也只好同意，不過又給了撥了不少家生子的仆人，讓陪著他一起，所以林清倒也不擔(dān)心路上缺人手。

    王嫣聽了，這才作罷，又說道：“那這次夫君可要有什么要準(zhǔn)備的，告訴妾身，妾身好提前準(zhǔn)備妥當(dāng)。”

    林清想了想說：“上次我去京城時，娘準(zhǔn)備的就很妥當(dāng)，娘那里應(yīng)該有單子，你去找娘要了，照著備一份就可以了?！?/br>
    王嫣聽了，笑著說：“那單子娘早就給，妾身也照著備好了，二郎再想想，可有什么要添置的？”

    林清又想了一下，說：“多帶些能出去會客的衣服吧，如果一旦中了進(jìn)士，只怕有不少宴會要參加?！?/br>
    王嫣一聽，覺得這事果然很重要，忙說：“妾身手下有幾個上等的布莊，妾身立刻讓他們做一批衣裳來。”

    林清點點頭，又說：“你再去我的那個古玩鋪子里看看有沒有硯臺之類的雅物，看著品相好的，都幫我?guī)?，省得到時人情往來沒東西送?！?/br>
    “妾身記下了?！蓖蹑陶f道。

    ………

    二月二龍?zhí)ь^

    林父特地挑了個吉利的日子，在祭祖讓祖宗保佑林清能考一個好名次后，才讓林清啟程。

    由于這次是第二次進(jìn)京，無論是林清，還是跟著的小林和丫鬟婆子，都輕車熟路，所以一路從沂州府到金陵，倒是走的極為順暢，到了二月中旬，就到了金陵。

    這次來接人的是沈楓，林清見了還有一絲驚訝，說道：

    “你今天不用坐堂嗎？怎么有空來接我？”林清雖然回到沂州府，可和沈府的通信一直沒斷，知道沈楓當(dāng)初館選成功，成了庶吉士，按理說沈楓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翰林院當(dāng)值，今天又不是沐修，怎么會有時間來接他。

    沈楓看著林清高興的說：“我們這些庶吉士年末就已經(jīng)散館了，畢竟今年的進(jìn)士也馬上要館選了，我們總得給騰地方吧！散館后我打算去地方干幾年，現(xiàn)在吏部的調(diào)令還沒下來，所以這些日子都賦閑在家，這不一聽你來了，我就立刻來接你了，我這個朋友夠義氣吧！”

    “你打算去地方任職？”林清聽了一驚，說：“你不是打算呆在翰林院，或者六部嗎，怎么會去下面?！?/br>
    京官雖然不如地方官員權(quán)利大，可自古京官貴重，只要不是出去作封疆大吏，大家還是寧愿作京官也不愿意外放的，畢竟一旦外放，如果沒人，很可能一輩子回不了京了。

    沈楓拉著林清上了馬車，讓管家把后面的人和東西都帶上，在馬車?yán)?，看到外面聽不到，才小聲說：“最近京里越來越亂了，幾位皇子結(jié)黨營私已經(jīng)到明面上了，六部除了我爹鎮(zhèn)著的禮部和汪尚書坐鎮(zhèn)的工部，其他幾部的尚書侍郎都紛紛站隊，禮部和工部之所以沒事，一是因為這兩部在六部中本就沒什么權(quán)利，二是我爹和汪尚書本是圣上的心腹，幾位皇子不敢明面上拉攏。

    不過前段時間汪尚書的兒子差點出事，被汪尚書直接捅到了圣上面前，圣上大怒，幾位皇子才收斂一些，爹怕我在京城也會著了別人的道，所以我散館時爹就沒讓我留翰林院，直接托人讓我去北方任職，好讓我避避風(fēng)頭。”

    “現(xiàn)在局勢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林清皺眉說，想到沈茹的老上司前禮部尚書兩年前致仕了，沈茹順理成了新的禮部尚書，要是有人瞅上了禮部，想從沈茹的獨子下手拿把柄，還真不足為奇，難怪沈茹會想讓沈楓出去避風(fēng)頭。

    “可不是，”沈楓嘆了一口氣，說：“圣上今年都快五十了，五十而知天命，現(xiàn)在還沒立太子，幾位皇子哪里還坐的住?！?/br>
    “不過越這樣，只怕圣上越不敢立太子，畢竟現(xiàn)在雖亂，三位皇子卻成三足鼎立之勢，一旦立刻太子，朝中的平衡立刻被打亂，只怕要出岔子?！绷智逭f道。

    “可不是這樣，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圣上也看的明白，可是越這么拖下來，朝中勢力越復(fù)雜，想獨善其身實在太難了，我爹現(xiàn)在愁的不行，為了不被殃及池魚，天天帶著禮部的人當(dāng)啞巴，”沈楓說道這，突然笑道：

    “其實我爹帶著禮部集體當(dāng)啞巴還是輕的，人家汪尚書，為了置身事外，天天帶著工部在京城外干活，從修城墻，到修官道，到修堤壩，再到造船………一年到頭，人家都忙的沒時間在工部坐堂。就連圣上想見汪尚書一面，都得讓內(nèi)侍滿京郊找?！?/br>
    林清聽了，倒是放心下來，看來這些老油條混了這么多年的官場，還是知道如何明哲保身的。

    沈楓知道林清馬上要殿試，之后必然要進(jìn)入官場，就把這幾年的朝堂上的大事都給林清說了一遍，然后說道：“你這次殿試要是名次好的話，要參加館選，如果能進(jìn)翰林院，一定千萬要小心。”

    “怎么了？”林清忙問道。

    “外面朝堂不安穩(wěn)，翰林院也有幾個拉幫結(jié)派的，無非是為幾位皇子拉人，畢竟凡是庶吉士，以后都要進(jìn)入朝堂做官的，所以你要是進(jìn)了翰林院，一定小心一些，雖然翰林院也屬于禮部，可有些事爹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不好因為一點小事就和皇子懟起來?！鄙驐魈嵝训?。

    林清點點頭，他也考慮到翰林院可能不大安全，要不沈茹不會把沈楓調(diào)出去。

    兩人說了一會，就到了沈府，沈府的聽雨軒還給林清留著，所以沈楓把林清直接送回了聽雨軒，就讓他先歇息了。

    林清住到沈府后，就開始了殿試最后的突擊，沈茹抽空把圣上的脾氣喜好給林清說了說，可能出題的地方給林清點了點，又給林清更詳細(xì)的講解了一下現(xiàn)在朝堂的情況，然后就每天拿著前幾年的殿試題讓林清練手，這樣折騰了大半個月，終于到了殿試。

    三月初三  吉

    林清丑時就起，洗漱完，吃了些東西，就換上官服，前天去禮部復(fù)查時，禮部不僅重新檢驗一遍，還教了他們殿試的禮儀和發(fā)了統(tǒng)一的官服，生怕他們殿試失儀，惹怒了圣上。

    林清收拾好后，就去了前院，沈茹也已經(jīng)起了，正準(zhǔn)備去上早朝，看的林清心驚膽戰(zhàn)，這早朝，都這么早嗎？

    沈茹看出林清想什么，笑著說：“今天是殿試，所以早朝要提前半個時辰，平日沒這么早。”

    只是提前半個時辰，林清抬頭看看外面的天色，就算晚半個時辰，這天也亮不了?。?/br>
    沈茹看著林清，搖搖頭說：“你可知道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員，才能參加三天一次的早朝，而不足五品的，只能在自己的部里坐堂，這個倒不用起的早，每天卯時去堂部點卯就可以，可多少人削尖腦袋的想往上爬，就為了參加一次早朝，露個臉，以期望可以得見圣顏?！?/br>
    林清聽了，嘴角抽了抽，就圣上那張五十歲皺的給個菊花似的臉，早晨三點摸黑跑去看。

    看完了，這一天真的能吃的下飯嗎？

    第七十三章（二更）

    沈茹不知道林清心里正在嘀咕, 還以為他緊張，就說道：“對于殿試, 你也不用太過緊張, 雖然是圣上親自主持，其實圣上也不過去露個臉，然后就去后殿喝茶, 所以只要剛開始不失禮，就沒問題，而中間，也不過內(nèi)閣的閣老和六部的尚書包括我去巡視兩次而已，剩下的, 都是宮里的內(nèi)侍看著?！?/br>
    林清聽了點點頭，倒不覺得奇怪, 畢竟他曾經(jīng)監(jiān)考過, 知道監(jiān)考有無聊，從古至今哪有上位者親自監(jiān)考的。

    “不過，由于這是殿試，判卷肯定要嚴(yán)不少, 所以一定不要忘了避諱，會試忘了避諱, 如果文章真好, 主考官惜才給添一筆也就過去了，可殿試，只要忘了避諱, 那肯定是犯忌諱的?！鄙驐髡J(rèn)真叮囑道。

    林清聽了，忙在心中把從太祖到圣上的名字背了一邊，幸好現(xiàn)在圣上才算二世，要是來個末年，光避諱就能刷下一部分舉子。

    沈茹看著林清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就又叮囑了幾點要注意的，這才急急忙忙的上朝去了。

    而林清又去更衣了一次，收拾妥當(dāng)，才讓小林駕車，然后乘馬車去禮部指定的宮門外等候。

    等到了宮門外，由于這里離殿試的謹(jǐn)身殿已經(jīng)很近了，所以眾人并不敢大聲喧嘩，都在馬車?yán)锬却?，過了一會，宮門開了，出來幾個禮部的官員和幾個內(nèi)侍，內(nèi)侍先對眾人搜身后，確保沒有利刃等可以行刺的東西，又說了一遍禮儀流程，確保每個人都記住了，才一甩拂塵，在前面帶隊。

    眾人跟著內(nèi)侍和禮官進(jìn)了謹(jǐn)身殿，按禮部給的順序入座，然后就開始等待。

    等了大約一個時辰，天亮之后，聽到三聲鞭響，眾人忙紛紛起身，拜倒在地。一直等到一個內(nèi)侍高喊“起”眾人才起身，重新落座。

    圣上說了兩句勉勵的話，就開始讓內(nèi)侍發(fā)卷，殿試正式開始。

    殿試只考策問，所以只有一份考卷，不過給五張草紙，而考后，草紙也要上交，所以哪怕草紙，也得寫的工工整整的。

    林清接過內(nèi)侍的考卷，就拆開開始做題。

    謹(jǐn)身殿  后殿

    幾位閣老和六部尚書都在陪著圣上喝茶，每隔半個時辰，就有一位閣老和一位尚書起身，一起去前殿巡視一番，然后接著回來陪圣上說話喝茶。

    首輔文閣老和吏部尚書去巡視完后，過了半個時辰，次輔李閣老就笑著對沈茹說：“沈大人，咱們也去前頭看看?！鄙蛉闼诘亩Y部雖然在六部中權(quán)柄很小，但禮部掌管天下文教，遇到科考這類的事，掌管科舉的禮部自然就得排在前頭。

    沈茹笑了笑，拱手說：“李大人，下官得避嫌，這次不能陪次輔大人您去了。”

    “咦，你避嫌？”李閣老有些驚訝，說：

    “令郎上一次不是過殿試了嗎？還有你不是這次會試的主考官么？”既然是會考的主考官，那就說明舉子中沒有需要避嫌的。

    “次輔有所不知，人家沈大人這次避的不是親屬，而是師徒。沈大人的弟子參加這次的殿試，不過這位弟子是上一科的貢士，只不過因為重病，報免了，所以才推到這一次殿試。”工部尚書汪大人笑著說。

    “恭喜恭喜”李閣老笑著說：“想不到沈大人居然一門雙進(jìn)士！可喜可賀。”

    沈茹忙笑著謙遜道：“不過是運氣而已！”

    汪尚書聽了道：“這運氣，在座的每位可都想有啊！”

    然后站起來對李尚書說：“次輔大人，下官陪您走一趟吧！”

    “請”李閣老笑著說。

    “請”汪尚書回道，然后兩人一同去前殿巡視。

    林清寫了一天的策論，累的頭暈眼花，也沒有注意到巡考的到底有誰，一直等到晚上回到沈府，才知道沈茹為了避嫌沒有巡考。

    “那你避嫌為什么還會出現(xiàn)在大殿上？”林清奇怪的問。

    “殿試是陛下主持的，內(nèi)閣和六部官員都必須到，我當(dāng)然也不能例外?！鄙蛉阏f。

    “那避嫌就只是不巡視？”林清問道。

    沈茹搖搖頭，說：“當(dāng)然不是，閱卷我也不可以參加?！?/br>
    “倒是讓你因為我避嫌了?！绷智逵行┎缓靡馑嫉恼f。

    “這有什么，我還巴不得次次避嫌呢，每次閱卷得連看四天的卷子，累的眼疼?！鄙蛉悴辉诤醯恼f。

    “對了，你這次做的怎么樣，把卷子默出來，我給你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