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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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些都沒關(guān)系,你忘了我,我們可以重新認(rèn)識;你不記得愛過我,也沒有關(guān)系,我會一直愛你,永遠愛你,你只需要在我們相遇時重新愛上我就可以了。 蘇錦之打起勇氣,想要上前和謝殊說話,謝殊卻看也不看他,在身邊保鏢的保護下進了一輛黑色的車。 蘇錦之又愣在了原地,委屈了三秒趕緊記下車牌號,打算回去查查。 結(jié)果那輛車沒有立刻開走,而是慢慢挪到了他身邊,深色的車窗降下來,露出了謝殊的臉。 蘇錦之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謝殊問他:“我們以前見過嗎?” 蘇錦之趕緊點頭:“見過!” “哦?!敝x殊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深色的車窗就被升上去了。 然后蘇錦之就看著那輛黑色的車駛遠。 蘇錦之眼睛驀地一紅,委屈的情緒都快溢出來了,難過地看著謝殊坐的那輛車漸漸消失在他視線盡頭,這才垂下腦袋轉(zhuǎn)身朝慕安和柳維舉行婚禮的酒店走去。 然而走了沒多久,那輛黑色的車又駛回他的身邊了,車窗被降下來。 謝殊的嘴角斜斜勾著,深邃的灰色眼睛里滿是笑意,那張在其他人看來兇神惡煞的刀疤臉,此刻在蘇錦之眼里簡直帥得慘絕人寰,他笑著問他:“小東西,你一直在盯著我,你是喜歡我嗎?” “不。”蘇錦之搖搖頭,“我是愛你。” 謝殊一下子就被他逗樂了:“那你會一直愛我嗎?” 蘇錦之紅著眼眶,極為肯定地說道:“會的,我會永遠愛你?!?/br> 在他說完這句話后,謝殊又定定地看了他幾秒。然后忽然開了車門,長腿一邁站到他的面前,捏住他的下巴俯身直接就在他的唇上舔了一下:“你真可愛,做我男朋友吧?!?/br> 蘇錦之抬手抱住他,抿著唇輕輕笑了起來:“好。” 第六卷 腕邊紅 第84章 尸穸1 三月初, 天剛放晴, 蒙蒙的桃花香醺得人沉沉欲醉。 青石磚鋪就成的長街上還帶著濕潤的水汽, 被方才那場初春的細(xì)雨打濕成深深的黛藍色,一陣清風(fēng)忽來,幾瓣淡粉色的桃花便翩躚著落到了石磚上。 街上的行人在雨停了后便漸漸多了起來, 人聲喧囂。 一頂紅邊轎子穿過人群走到這條青石磚路的盡頭, 轉(zhuǎn)入右邊的一條陰窄小巷。 外面雖然剛歇了雨, 天還有些陰,但仍是白得晃眼, 然而進了這條陰窄小巷后,便有種整個天都暗了下來的錯覺。巷邊的白墻又高又破,攀爬著死去的藤蔓, 幾只黑色的野貓發(fā)出凄厲的叫聲, 從墻頭越進門窗緊閉的人家院子里,不斷的陣陣陰風(fēng)呼嘯著掃過耳畔, 吹得人心中瓦涼。 “到地了到地了,小心些落轎,別顛著三爺——”一小廝打扮的人吆喝著, 指揮抬轎的轎夫?qū)⑥I子落于一座古樸老舊的大宅子前, 隨后佝著身子站好, 諂媚道,“三爺,這兒就是方宅了?!?/br> 小廝話音一落,轎簾就被人用手輕輕撥開。 那只手皮rou白皙, 指尖透粉,纖美得宛如絕世美玉,腕間細(xì)有一條紅繩,紅繩中央串有一枚深色近黑的銅錢。 “就是這了?”手的主人開口,聲音清潤儒雅,如春日細(xì)雨脈脈含情,只是他說話間不時輕咳幾下,似乎身體極差。 “是的,方老爺和方夫人都在門口等您呢?!毙P感覺端了小凳放到地上,又湊到轎口前攙著轎中人小心下馬車,“三爺,您小心些踩地?!?/br> 方泊鑫見轎中的青年穩(wěn)穩(wěn)地站到了地上,便急急迎了上去:“蘇三爺,方某候您多時了?!?/br> 那下轎的青年穿著一襲月霜色的錦緞長褂,左肩處繡有一杈玉色紅蕊的海棠花,因著春寒料峭,所以他還在頸間系了一條白貂披風(fēng)。 “方老爺?!鼻嗄晏謱λ?,才開口說著三個字,又以手握拳抵住嘴唇輕輕地咳了起來,細(xì)細(xì)的眉蹙緊,本就蒼白似紙的臉色更白了幾分。 方泊鑫看著青年一副馬上就要昏死過去的模樣,心驚膽戰(zhàn)地去攙扶他:“蘇三爺,您還好吧?” “無事,讓方老爺擔(dān)心了?!碧K錦之不做痕跡地推開方老爺扶著他的手,抬頭望了一眼這座老舊的大宅子。 在旁人看來,這座方家大宅只是人少了些,又加之落在這么一條暗窄巷子的盡頭才這般陰涼死沉,但在開了陰陽眼的蘇錦之看來,這座宅子何止只是有些陰森,簡直就是鬼氣沖天。 今晚回去他肯定又要做噩夢了! 想到這里,蘇錦之本來就搖搖欲墜的身子更是狠狠地晃了兩下,讓人覺得他下一刻就要倒地一般虛弱,嚇得方泊鑫又挨近了他一些,好在蘇錦之真的暈過去時扶住他不讓他摔倒在地上:“蘇三爺,外邊涼風(fēng)大,不如我們進去再說?” “好……咳咳……”蘇錦之像個肺癆鬼似的捂著嘴巴又咳了幾下,腿抖得更厲害了,在跨進門檻的時候還差點絆倒了。 然而他在進門之后,看著滿目的黑紅色更是覺得他下一刻就要被嚇暈過去了——這方家宅子,已經(jīng)幾乎快成為一座陰宅了。 何為陰宅?陰人住陰宅,陽人住陽宅,陽宅里住的是活人,陰宅里住的,當(dāng)然就是死人了。 方家大宅的風(fēng)水為上佳,這樣宅子活人多人氣旺盛時,自然會是一座陽氣匯聚的富貴之家;但如今住在里頭的死人已經(jīng)多于活人數(shù)倍了,陽氣壓不住陰氣,就變成一座活墳——死人與生人同住之地。 在這樣的情況下,宅子即使在一日中陽氣最盛的正午時分,也會覺得陰氣森森,黑沉無比,需得點燈才能看清事物。但偏偏這方家人屋子里到處掛滿了紅布紅幔,似乎想借此沖喜一般,弄得極為艷麗,蠟燭一點,入目便是滿目紅光,與屋子里原本的鬼氣相應(yīng),更像是大兇的血煞之光。 蘇錦之已經(jīng)可以想象今晚有個紅衣女鬼入夢來陪他睡覺的畫面了,本來就虛弱的身體被他自己這么一嚇,一口氣頓時卡在喉嚨里差點沒喘過來,在場的人以為他是舊疾又要犯了,連連把他攙到大廳中的木椅上坐下,又是端參茶又是拍背順氣。 蘇錦之接過小廝遞上來的參茶抿了一口,揮手屏退為他撫背的侍女,強裝鎮(zhèn)定淡笑道:“我無礙的?!彼壳斑€是死不了的,就算死,也絕對不會是因為舊疾復(fù)發(fā)而死,一定是被這滿屋子的鬼給嚇?biāo)赖摹?/br> 蘇錦之問方泊鑫:“方老爺,你直接說吧,這次找了我是有什么事?”快說明原因,解決以后他就要趕緊走,天黑以后他要回家就很難了。 “蘇三爺,您一定要救救我方家?!狈讲傣紊钗豢跉?,撩起衣擺就要給蘇錦之跪下。 蘇錦之趕緊攔住他:“方老爺,你這是何必?你我蘇方兩家乃世交,你有什么事我自會定力相助,不必如此的?!?/br> 方泊鑫苦笑,搖頭道:“蘇三爺太過抬舉方某了,我方家和蘇家哪能相提并論?方某知道蘇三爺大病初愈,本不應(yīng)讓您如此奔波勞累,但我實在是……沒有其他法子了……” “方老爺,你但說無妨。”蘇錦之垂著眼睛,不敢看這滿堂幽幽紅光的屋子,心道的確如此。 方泊鑫嘆了口氣,語調(diào)沉重地將這半年來方家發(fā)生的事說給蘇錦之聽。 方家宅子的怪事,是從方泊鑫的小女兒方美珠回來后開始的。 方美珠是方家第三個女兒,從小就被方泊鑫當(dāng)做眼珠子疼愛著長大,十二歲時就被送到了國外留學(xué),如今年滿十八學(xué)成回國,開始準(zhǔn)備議親了。 但這孩子從小就被慣壞了,膽子還特別大,經(jīng)常甩開一干仆從獨自跑出方宅出去外邊玩,直到入夜后才悄悄溜回府。 方泊鑫經(jīng)常和方夫人守在大廳里等她回來,見她到家后免不了一頓說罵,但方美珠屢教不改,如此數(shù)次之后,方泊鑫和方夫人也不再管她了,只要她玩得不是太瘋在外面惹出了什么不好的名聲,方泊鑫和方夫人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反正方家家大業(yè)大,實在不行可以為方美珠招一名入贅女婿。 而方美珠畢竟是方夫人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方夫人心疼她,雖不再管她出去玩,卻每晚都在大廳里等她回來,給她吃熱粥。 結(jié)果,就在有一日方美珠于子時回來之后,方夫人就整日拉著她神神叨叨,拘著她在家不準(zhǔn)她再亂出門了,還躲到方家佛堂里念了好幾天經(jīng)書。 方美珠當(dāng)然不肯聽方夫人的話,本來方泊鑫和方夫人都默許她出去玩了,結(jié)果忽然又不許她出去,這不是要逼瘋她嗎? 所以在一天晚上,方美珠趁守她的仆從不注意,又跑出方宅去了。 方夫人大驚,連夜叫人舉了火把出去找方美珠,然而那一伙人,卻在走出方宅后那條陰窄的巷子里失蹤了,一直沒有回來過。趁夜出去的方美珠則在天亮后才回到方宅,進了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醒來后一口咬定自己昨夜沒有出過門,只說她昨晚睡到一半時聽到外面有野貓在叫,擾得她睡不著覺,她喚女仆,又無人理她,她便只能自己出門去趕那野貓,將野貓趕跑之后她又回來睡覺了,前后加起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絕不可能有一整夜那么漫長。 這只是第一件怪事,從這一日之后,方家每一晚,都有一個人失蹤。 一開始沒人注意這事,直到連續(xù)七日之后,失蹤的人在方宅內(nèi)已經(jīng)引起了恐慌,方泊鑫這才急了,派人去請了道長來方宅驅(qū)邪。 那道長叫人在宅內(nèi)掛些喜慶的東西沖喜,又讓人在門口點了兩盞紅燈籠,說是辟邪用的,還在宅子里貼了許多符紙這才離開。那道長來過之后,方宅確實寧靜了幾日,但是沒過多久,方宅又開始接二連三地失蹤人了,這次還變本加厲,想要離開方宅的人,必須經(jīng)過那條陰窄的巷子,然而入了那條巷子的人,卻再也沒有人能走出去過。 “那我們不也出不去了嗎?!”跟著蘇錦之來的小廝和轎夫們聽到這里,不禁出聲,方老爺請他們家三少爺?shù)臅r候,可沒說清楚這其中厲害?。?/br> 蘇錦之抬手,示意他們別再說話:“先聽方老爺說完?!?/br> “其實還是有人能夠出去的?!狈讲傣我Я艘а揽聪蛱K錦之,若是沒人出得了這條巷子,求救的信又怎么可能傳得到蘇錦之手中,“想必蘇三爺已經(jīng)猜出那人是誰了?!?/br> 哦喲,這是考驗他的本事來了。 他可是有偽科學(xué)真迷信大使一號的幫助呢,蘇錦之問一號:“是誰?” 一號淡淡道:“你猜猜?!?/br> 蘇錦之道:“我猜是方美珠。” “你猜對了。” 于是蘇錦之舉起參茶抿了一口,一臉風(fēng)輕云淡地說道:“想必就是三小姐送出的信罷。” “沒錯,就是美珠冒死去送的信?!狈讲傣嗡闪丝跉?,揖手道,“不愧是蘇三爺?!?/br> “行了,方家的事我也知道一些了。”蘇錦之從椅子上站起,抬手撣了撣霜白長褂的下擺,“請方老爺先帶我去見見三小姐吧?!?/br> 住在陰宅里的人,差不多是半死的人了,自古只有活人死,可沒有死人活,陽人進陰宅容易,想出來,卻不是那么容易的。 蘇錦之也想見識一下,這個能夠走出陰宅的方家三小姐,到底是怎么一個人物。 現(xiàn)在是白天,鬼怪不出,所以蘇錦之在方宅里走得還算安心,不用害怕突然從哪跳出一個鬼來嚇?biāo)浪?/br> 等蘇錦之見到方家三小姐方美珠之后,就明白她為什么能夠走出陰宅了,因為她身上的陽氣實在是太重了,簡直盛到了神鬼皆避的地步,即使她已經(jīng)在陰宅住了這么久,身上的陽氣還是濃郁無比,在這座陰森的宅子里簡直就像是一個小太陽一樣扎眼。 “美珠,美珠啊——”方泊鑫瞧著方美珠房間的門,“快出來見見蘇三爺?!?/br> “什么蘇三爺,爹——我都說了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方美珠的聲音由遠及近,最后只聽“咯吱”一聲,一名穿著抹胸洋裙的女人出現(xiàn)在了門后。 “你、你你——”方泊鑫見女兒穿著的一身洋裙,半個圓鼓鼓的白胸rou都露在外面,頓時臉色漲紅,“你這穿的什么衣服??。课艺f過不許再穿了!快去給我換掉!” “我在國外都是這么穿的!”方美珠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方泊鑫大怒:“這是在國內(nèi),是你的家!” 方美珠在國外念書,受了馬克思主義思想的熏陶,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所以在方宅里的人都不敢穿過那條巷子往外送信時,她自告奮勇地去了,還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心里更是不信仆人們說得那條巷子會吃人的說法,只是覺得都是仆人們自己跑走了而已。 她還以為這次她爹讓她去送信求來的什么“蘇三爺”也是像上次請來的那個道士一樣,搗鼓一些所謂的法事之后沒幾天又沒用了,卻沒想到蘇三爺竟然是這么一個如玉俊美的青年,登時就紅了臉站在原地,原本打算再和她爹頂撞幾句的話也收回肚里去了。 方泊鑫見她不再鬧,重重地哼了一聲:“還不叫蘇三爺。” “三小姐?!碧K錦之先開了口,笑著朝方美珠微微頷首。 青年這一笑,便更顯得他儒雅俊美,方美珠耳根更紅,難得地露出了小女兒姿態(tài):“蘇三爺……” “蘇三爺?!狈讲傣无D(zhuǎn)頭看向蘇錦之,“小女您已經(jīng)見過了,不知您可看出什么沒有?” “我想問她幾個問題?!碧K錦之對方美珠說,“三小姐,請問你母親在你那日回家之后,為什么不讓你再出門呢?” 方美珠偷偷覷了方泊鑫,又抬眸看向蘇錦之,說:“我娘說,我那天回家,帶回來了一只色鬼?!?/br> 色鬼? 蘇錦之愣住,這個回答他還真是沒有想到,他問一號:“方美珠說的話是真的嗎?真有色鬼跟著她回來了?” “是啊?!币惶枌W(xué)著他剛才裝逼的樣子,風(fēng)輕云淡地說,“說不定你今晚回去的時候,也會有幾只色鬼跟著你回去的?!?/br> 蘇錦之氣得破口大罵,外表卻還要維持著謫仙似的蘇三爺人設(shè),一臉如春風(fēng)和煦地微笑著。 方美珠看到蘇錦之對她笑,覺得受到了鼓勵,繼續(xù)把話說完:“娘說她在佛堂念了好幾天經(jīng),和那色鬼談判,叫那只色鬼不要再糾纏我了,我就覺得我娘是在騙我,我以前就問過教授了,教授說這個世界是沒有鬼的,我娘說的怎么可能會是真的呢?” 蘇錦之沉默,你娘說的還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