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是……”惡魔充滿了蠱惑的聲音一直在他耳邊低喃，想要徹底掌控他的思維，青年捂著耳朵漸漸蹲下身體，想要逃避這個聲音。

    “你是的, 你當(dāng)然是?！比欢钅贻p的驅(qū)魔師失望的是，惡魔始終窮追不舍，他解下自己身上暗得像是黑夜的外袍，輕輕披到他的身上，如同黑暗化為實質(zhì)將他整個人籠罩，“覬覦你的身體？得到你的靈魂我就會離開？嗯？我親愛的安洛斯，我是這么和你說的嗎？還是你沒有理解我話里的意思？”

    這件外袍帶有惡魔身上的體溫，是溫暖的，還有他身上的淡淡味道，如同一張鋪天蓋地緊緊鎖來的鐵網(wǎng)將他困住，而那個灰眼睛的惡魔就像是他的影子——黑暗的地方都是他，光明的地方也有他隨行，用低沉微啞的聲音反復(fù)在他耳畔訴說：“你的靈魂必將屬于我，但這并不是因為我覬覦你的靈魂，而是因為你要愛我。你的目光要永遠(yuǎn)注視著我，你說的每一句都要與我有關(guān)，你看到的每個風(fēng)景里都要有我的存在，你要愛我，比你愛你曾經(jīng)愛過的世人，你愛過的神還要愛我，連你的靈魂都要?dú)w屬于我?！?/br>
    “不……我不能、我不能愛你……我不能！”安洛斯低喃著蹲下身體，盧西恩和艾倫愣了一下，然而還沒靠近他就看到安洛斯突然站起，驚詫地看著安洛斯拉著嗓子對著空氣大喊大叫，最后聲音漸漸弱了下去，“你別說了，別在我耳邊說話了，離我遠(yuǎn)點，求你了……”

    “好，我不說了。”沙利葉微笑著在他可憐的小驅(qū)魔師面前站定，抬手輕輕撫著他垂在身后的金發(fā)，聲音溫柔，說出的話語卻十分殘忍。他捏著驅(qū)魔師的下巴，讓他無法低頭，無法避開他的目光，沙利葉直視著那一雙泛著水光的天藍(lán)色眼睛，低頭在他唇角輕輕吻了一下，“但是安洛斯，你逃不掉的，早點認(rèn)清現(xiàn)實吧。不管你怎么掙扎抗拒，面對你，我的耐心是永無止境的。而現(xiàn)在——”

    沙利葉頓了頓話音，看著青年身后突然出現(xiàn)的城堡士兵勾起唇角，按著青年的肩膀讓他轉(zhuǎn)身：“先讓我們好好看清你所謂的朋友的真實面目吧?！?/br>
    不過在其他人看來，蘇錦之是自己轉(zhuǎn)過身的。

    “安洛斯?！北R西恩和艾倫都冷冷地看著他，眼底是懷疑還有陌生，“我們認(rèn)為，你被惡魔附身了?！?/br>
    沒過多久，整個丹尼爾城堡里所有的奴仆們都知道了，來為米蘭達(dá)小姐驅(qū)魔的驅(qū)魔師里，有一個驅(qū)魔師無法保持心靈的純凈，被惡魔附身了，這件事甚至驚動了伯爵大人。

    從艾倫和盧西恩說出那句話的時候起，蘇錦之就一直保持著看破紅塵的表情——為了扮演失魂落魄信仰倒塌的小可憐安洛斯。

    他雖然是個驅(qū)魔師，但在丹尼爾伯爵的城堡里他的地位是不如米蘭達(dá)的，因此也沒有米蘭達(dá)那么好的待遇，更何況還有看待他如同看待敵人一般的盧西恩和艾倫在，那些士兵用長矛和盾牌面對著蘇錦之，怕他像米蘭達(dá)那樣暴走殺人，還給他手上帶了副厚重的銬鏈，最后將他推進(jìn)了一個黑鐵籠里，先放在外面的花園里等候著伯爵大人的發(fā)落。

    黑鐵籠周圍站著不少仆從，他們像是看猴一樣打量著籠子里的蘇錦之，用手擋著嘴巴發(fā)出竊竊私語的聲音——

    “噢，愛麗你看到了嗎，他的皮膚可真白……”

    “聽說那是因為他是‘月亮的孩子’……”

    “天哪……那他不是會帶來厄運(yùn)嗎？圣殿怎么會讓他成為驅(qū)魔師的……”

    奴仆們說話的聲音很小，蘇錦之本該是聽不到的，但是他身后的惡魔卻偏偏要叫他聽見。

    今天是個大晴天，外面的太陽十分毒辣，白化病人全身的皮膚和毛發(fā)，包括眼睛度都缺乏黑色素，他們的皮膚十分敏感，根本無法抵抗這樣強(qiáng)烈的陽光。

    而且，他們的眼睛畏光。

    蘇錦之的四周沒有一點可以遮蔽太陽的東西，只是站一會的話還好，但是他在這里站了很久了。強(qiáng)烈的陽光幾乎刺得蘇錦之睜不開眼睛，他眨了眨眼睛，就有生理性淚水嘩嘩地順著臉頰往下流。

    然而沙利葉卻以為蘇錦之是在難過，他本來是打算觀望的，叫他的小驅(qū)魔師看清這座城堡里的人丑惡的嘴臉，可沙利葉也不得不承認(rèn)，他一看見小驅(qū)魔師的淚水就忍不住心軟，于是輕輕嘆了口氣從背后抱住他，抬起手在他頭頂上給他遮太陽，不住地親吻著他頰邊的淚水：“我的安洛斯，你看，有光明的地方是無法接納我們的，你也說過，我們都是月亮的孩子，跟我走吧?！?/br>
    蘇錦之低低地說：“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被當(dāng)做惡魔。”

    沙利葉臉上頓時沒了笑容，他捏著蘇錦之的下巴，質(zhì)問他：“所以你現(xiàn)在是在責(zé)怪我？”

    蘇錦之捏著黑鐵籠的欄桿沒有說話。

    丹尼爾伯爵等了很久才過來，與他一起來的還有朱厄爾夫人、米蘭達(dá)還有安妮，簡直一家人都來了，目光各異地看著黑鐵籠里的蘇錦之。

    朱厄爾夫人原本是非常喜歡蘇錦之的，這可能是因為人類心底“得不到的總是最想要”的劣根性，不過蘇錦之接二連三地拒絕他，此刻還狼狽地被關(guān)在黑鐵籠里，與衣袍整齊外貌光鮮的盧西恩和艾倫對比鮮明，于是朱厄爾再次看向蘇錦之時，又覺得他哪里都不好了，也沒了替他說好話的心思。

    蘇錦之被太陽曬得頭腦發(fā)暈，如果不是沙利葉給他擋去了一部分太陽，他可能早就暈過去了。但是自從丹尼爾伯爵一家出現(xiàn)后，他就一直感覺到有道強(qiáng)烈而怪異的目光在注視著他，那道目光仿若有著溫度，像是擁有實質(zhì)的刀子一般尖銳地落在他身上。

    白化病人的視力都不怎么好，外頭的陽光又那么毒辣，蘇錦之瞇著眼睛在他周圍的人群中看了一圈，也沒看清到底是誰在用這種目光看他。

    就在這個時候，蘇錦之忽然聽到了米蘭達(dá)小聲而有些雀躍的聲音：“安妮，你看你看，他的皮膚可真白！”

    米蘭達(dá)第一眼看見安洛斯這個驅(qū)魔師的時候就覺得他太白了，像是牛乳一樣細(xì)白，又像是雪一樣毫無瑕疵，在此后的每一次見面，米蘭達(dá)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而此刻他被關(guān)在黑鐵籠里站在陽光底下，整個人更是白得像是與周圍的光線融為了一體，幾乎能晃花人的眼睛。

    安妮精致的小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定定地望著他，還有他身后灰眼睛的惡魔看了一會，垂在身側(cè)的拳頭漸漸握緊，出口的聲音卻輕飄飄的：“是啊……就像是月光一樣?！?/br>
    蘇錦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安妮說話的語氣不太對，有一種，她在嫉妒他的錯覺。

    “現(xiàn)在要怎么辦呢？”丹尼爾伯爵詢問艾倫和盧西恩的意思。

    “我們得留在城堡里?！卑瑐悋?yán)肅地開口，“我這里還有半瓶圣水，我們得試試看能不能為安洛斯驅(qū)魔，如果不能的話……”

    米蘭達(dá)是丹尼爾伯爵的女兒，丹尼爾不愿意放棄她，所以一定要將她身上的惡魔驅(qū)逐，使她恢復(fù)健康。但安洛斯不同，圣殿可以放棄一個他，他的家族也不會為他求情，因為一個被惡魔附身，心靈不再純凈的驅(qū)魔師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丹尼爾伯爵點點頭，看著在陽光底下虛弱的幾乎要死去的青年，越發(fā)覺得他身上寄宿著一個惡魔——畢竟只有惡魔會害怕光明。

    商量完對蘇錦之的處置結(jié)果后，丹尼爾伯爵一家就離開了，艾倫和盧西恩也不想留在這里曬太陽，在他們臨走之前，蘇錦之問他們：“艾倫、盧西恩，如果我說的是真的呢，如果惡魔他真的要得到我的靈魂，他才肯離開呢？”

    艾倫停下腳步冷冷地望著他，似乎并不想再和他說話。

    盧西恩也盯著他看了一會，最后才開口道：“驅(qū)魔師的天職是驅(qū)逐惡魔。安洛斯，如果惡魔真的要你那么做，那你就把靈魂賣給他好了，這是你應(yīng)該做的，不是嗎？”

    第124章 惡魔協(xié)奏曲19

    蘇錦之回望著盧西恩，看著這個被原身當(dāng)做朋友與伙伴的人如今是怎樣冷漠地對他。蘇錦之心想, 他如果真的就是安洛斯的話, 此刻一定會很難過吧。

    朋友的背叛，信仰的崩塌, 沒有一個人愿意站在他的身邊給予他信任, 反而催促著他投向惡魔的懷抱。

    不過蘇錦之不管外表裝得再如何像，他也始終不是安洛斯, 無法體會這個人的所有情緒——即使他擁有安洛斯的所有記憶。他不得不承認(rèn)一號說的話，記憶是一個人從自己的角度去看待這個世界所經(jīng)歷的事，而旁觀的第三者是無法感同身受的。

    心底有些悵然的同時, 蘇錦之也開始有些好奇, 回憶著自己沒死之前有沒有什么至交好友, 不過他想了半天, 也沒從那本來就錯雜混亂的記憶中揪出半點影子蹤跡。

    那些記憶里別說是他的朋友, 就連他自己的痕跡也極難找到, 大多是一些凌亂的碎片。

    “安洛斯，你看到了嗎？”沙利葉雙手摟著他的腰，淡淡開口, “他們根本不是你的朋友?！?/br>
    “他們只是被你迷惑了……”青年仍然不肯死心。

    “如果他們真的能蠱惑你把靈魂賣給我?！睈耗лp輕笑出聲，“我倒真愿意那么做?！?/br>
    盧西恩說完那句話后，空氣就詭異地安靜了下來，也許是那雙天藍(lán)色的眼睛太過干凈，盧西恩和青年對視了一會，就移開了視線, 微微皺著眉轉(zhuǎn)身離開。

    “親愛的安洛斯，我想用一束花和你打賭，他一定是去找朱厄爾夫人了?！睆谋澈髶碜∷纳忱~又把頭伸了過來，在他頸側(cè)低聲說道。

    “不用賭了?！碧K錦之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必輸無疑?！?/br>
    “你不嫉妒他嗎？”沙利葉半闔著眼簾，用鼻梁親昵地蹭著他的耳垂，“朱厄爾夫人曾經(jīng)是喜歡你的?！?/br>
    “我不嫉妒?！彬?qū)魔師垂著眼簾，“我愛世人，世人也當(dāng)……愛我如斯?！?/br>
    “我的小可愛，你錯了?！鄙忱~微笑著，不知道從哪突然變出一朵淡藍(lán)色的小花出來，那朵小花的花蕊是淡黃色的，花瓣是柔嫩的天藍(lán)色，就和蘇錦之的眼珠一模一樣，“你會愛全部世人，但世人不會全都愛你，他們愛權(quán)勢愛美人，愛數(shù)之不盡的金錢財富、愛這些你我都可以舍棄的東西。”

    “但我與他們不同?！鄙忱~按著他的肩膀，輕輕扳過他的身體，讓青年得以面對著他，能夠直視他的眼睛。

    沙利葉將那朵小花放到蘇錦之的指尖，讓他握著它，然而他再合攏手掌包裹住他的手。

    現(xiàn)在不是夜晚，沙利葉無法用月光凝成月光花束，只能找出這么一朵淡藍(lán)色的小花。藍(lán)花的花萼上有著一層細(xì)細(xì)淺淺的雪白絨毛，瘦弱的花梗在風(fēng)中托著花瓣輕輕曳動，搖送來一陣淡淡的香氣。

    蘇錦之仰起頭，對上沙利葉深邃的灰色眼睛，突然反應(yīng)過來不能站在陽光底下的人不止自己一個，還有沙利葉。和他身體不接受陽光不同，他的內(nèi)心其實的向往著光明和溫暖的。但沙利葉是夜晚才會出現(xiàn)的惡魔，對于他來說，陽光是討厭和不能容忍的東西，而他現(xiàn)在卻陪他一起站在陽光底下，還為他遮擋陽光。

    他被當(dāng)做了被惡魔附身的人，所以那些人將自己關(guān)進(jìn)了黑鐵籠扔在這里曬太陽，期望借此趕走寄居在他身上的惡魔?？墒菒耗Р]有寄居在他的身上，相反，惡魔從他被抓住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安洛斯真的不會墮落嗎？

    蘇錦之的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這么一個問題。

    安洛斯是不被祝福出生的孩子，恰如沙利葉所說的那樣，他以一顆熱誠的赤子之心，信仰著他的神，遵從他的職業(yè)愛世人，寬容每一個有罪的靈魂，但是這個世界卻不愛他。

    因為他是月亮的孩子——會帶來厄運(yùn)的人。

    而他因為外貌性格的緣故，被人漠視和輕謾地對待，不知道以后會不會有，但是起碼到目前為止，他所遇到的每一個人中，愛他的的確只有沙利葉——一個本應(yīng)該恨驅(qū)魔師的惡魔。

    “我與他們不同。”灰眼睛的惡魔注視著他，“我獨(dú)愛被他們舍棄的你?！?/br>
    在他來這座城堡的之前，他就被家族所拋棄了，也被他所信仰著圣殿的所拋棄；他以為是自己朋友與伙伴的艾倫和盧西恩，自始至終都沒有將他同等的對待過，他自以為自己擁有的一切，其實從來都沒有擁有過。

    假如沒有沙利葉，安洛斯可能終身都沒有機(jī)會離開厭惡他的家族，進(jìn)入圣殿成為一個驅(qū)魔師，也正是因為沙利葉的存在，所以他才會得到一個被光明所接納的機(jī)會。

    這仿佛冥冥之中命運(yùn)早已注定的軌跡，任何一條分叉，都會導(dǎo)致與現(xiàn)在完全不同的結(jié)局，但是沒有一個結(jié)局會比現(xiàn)在要好。

    沙利葉看似讓他失去一切，卻讓他得到了一份扭曲而不正常的愛情——惡魔的愛。

    所以蘇錦之真的很好奇，面對這樣的愛，安洛斯真的不會墮落嗎？

    且他的墮落不是因為不再信仰光明，不是因為他的心靈被黑暗所侵蝕，不是因為他有想要傷害和報復(fù)的人，而是因為他可能會愛上一個惡魔，擁有不被神所祝福的感情。

    蘇錦之垂下眼簾，望著被他握住的藍(lán)色小花，微微收攏了手指。

    這個晚上年輕的驅(qū)魔師沒有拒絕惡魔的懷抱，他伏在惡魔的懷里閉著眼睛休息，在晚霞的最后一抹余紅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之后，蘇錦之覺得他眼前又重新亮了起來。

    他睜開眼睛一看，沙利葉正舉著一束月光花放在他的面前。

    “這是給我的嗎？”從沙利葉是惡魔的事情被曝光后，這是青年第一次主動開口說話。

    沙利葉怔了一剎，而后緩緩勾起唇角：“當(dāng)然。”

    “可你白天已經(jīng)送了我一朵了。”蘇錦之從長袍里伸出手來，他手里握著那朵沙利葉白天送給他的藍(lán)色小花。那朵藍(lán)花只是一株普通的花朵，被人從枝頭摘下之后，此刻已經(jīng)變得蔫蔫的了。

    “那也無法阻攔我再送我心愛的人一束花?！鄙忱~笑著親了親蘇錦之額頭，深灰色的眼底滿是寵溺，說出口的愛語就像詩歌一樣rou麻兮兮的。

    蘇錦之下意識地抿著唇剛要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卻在這時聽到了有人朝這邊走來的腳步聲。他轉(zhuǎn)過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米蘭達(dá)帶領(lǐng)著幾個女仆端著吃的朝他走來。

    “我的天啊……”米蘭達(dá)借著女仆手里的小油燈看清蘇錦之此刻的面容后，就忍不住捂著唇驚呼出聲。其余的女仆們也紛紛瞪大眼睛，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蘇錦之被她們的表情給弄懵了，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不過沒一會，他也就感受到了自己身上一些不對勁的地方——比如他像是敷了辣椒面膜一樣火辣辣痛的臉頰。蘇錦之這才記起自己是個白化病人的事情，白化病人全身的皮膚沒有黑色素保護(hù)，又敏感脆弱，他被扔在這里曬了一下午不被曬傷才怪了，此刻他的臉一定就像猴子屁股一樣紅吧？

    米蘭達(dá)和女仆們看到他都那么驚訝，也難為沙利葉對著這樣一張臉還能含情脈脈地親下去。

    “噢，安洛斯大人，你的臉現(xiàn)在可真是……”米蘭達(dá)神色復(fù)雜地看著他，從腦海搜索著能夠用上的詞，“……一言難盡?！?/br>
    沙利葉用自己的臉輕輕貼了他的臉頰一下，安慰他：“不用管她，明天就會好了。”

    于是蘇錦之把沙利葉的話重復(fù)了一遍：“明天就會好了。”

    “真的嗎？”米蘭達(dá)似乎比他還要擔(dān)心他的臉上的皮膚，猶豫了一會才下定決定似的開口，“安洛斯大人，我能救你出去?！?/br>
    救他？

    蘇錦之聽米蘭達(dá)這么說還真是有些驚訝，畢竟米蘭達(dá)給他的形象，還是之前那個拿著銀叉戳瞎男仆眼睛的恐怖少女。

    “謝謝您，米蘭達(dá)小姐，不過不用了?！碧K錦之搖搖頭拒絕道，“我明天還要接受審判。”

    “那好吧?！泵滋m達(dá)也沒打算勉強(qiáng)他，很淡然地轉(zhuǎn)身就要走。

    然而蘇錦卻開口叫住了他：“米蘭達(dá)小姐?！?/br>
    米蘭達(dá)停住腳步，回頭看著他，用眼神詢問他還有什么事要說。

    “米蘭達(dá)小姐，您覺得，惡魔寄居在我的身上嗎？”蘇錦之抓著欄桿，天藍(lán)色的眼底滿是脆弱微光，將一個信仰即將完全潰毀的青年演繹得淋漓盡致。

    米蘭達(dá)挑眉，極為肯定地回答他：“當(dāng)然不在?！?/br>
    青年眼底的微光稍微亮了些：“所以您是因為相信我，所以踩愿意救我出去的嗎？”

    米蘭達(dá)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道：“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彪S后就和女仆們一起小裙擺微微曳動著離開。

    “你這樣真令我心疼?！鄙忱~輕輕將他額角的凌亂鬢發(fā)撥到耳后，輕柔地輕吻著他的發(fā)頂，“何必這樣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