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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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0……”她輕聲念著蘇錦之的編碼,眼底是看到親人和同類的滿足,“我終于找到你了……” 她的聲音很輕很緩,被死亡的氣息占滿,說完這句話后她又深吸了一口氣,用僅剩的一只胳膊撐著地板坐起,動作間,她被炸穿的肚子里又掉出幾塊內(nèi)臟,可她就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拉著蘇錦之將他扯到自己身后,敵視地望著熊男和姜黎山一行人:“不要跟他們走……你快跑……” 蘇錦之和她說:“他們不會傷害我的。” “會的。”3007號實驗體的聲音十分堅定,即使她的氣息漸漸在變?nèi)酰伤€極力勸阻著蘇錦之,“你會被他們殺死的,只有我們兩個才是同類……” “我們?”蘇錦之問她。 “是的……”艱難地說完這句話后,3007號又倒回了地上,嘴里仍在小聲說著話,只是聽上去不知是在和蘇錦之說,還是在自言自語,“它們會咬我,他們也會拿槍對著我……只有我們兩個……只有我們……” 從3007號身體里流出的血液越來多,那些血液帶著溫度,也帶走了她的生命力,蘇錦之觸碰著那一手的溫?zé)?,看?007號在自己面前逐漸死去,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可是他卻看到了另一個人——那個撕破抗體疫苗研究中心所有偽善的外裝,在他面前死去的母體。 人類始終無法控制自己的記憶,你想記住的美好事物或許會被漸漸遺忘,到后來不管再怎么努力,也只記得幾個重要的細節(jié);而那些難過黑暗的回憶,你拼了命愿意付出任何代價去遺忘,卻也只是徒勞,它們會日夜閃現(xiàn)在你的面前,歷歷在目,清晰如昨。 蘇錦之握著她的手,告訴她:“不會的,我們都是一樣的?!?/br> “他們對我真的很好,路上都是他們在保護我,你也看到了對吧,他們還給我起了名字?!碧K錦之有些哽咽,“我不叫3000了,我叫做錦之……” 因著查理博士他們之前的逃跑行為,九樓的停機坪已經(jīng)完全升了起來,他們頭頂沒有了任何遮擋物,呼嘯的沙塵暴也漸漸平息了下來,露出綴滿碎星的夜幕。 荒漠特有的寂靜之中,蘇錦之聽到3007號帶著nongnong艷羨的聲音:“真好,你有名字了。” “我又叫什么名字呢?我想不起來了……”3007號聽到他的話后眼睫顫了顫,原本死死抓著蘇錦之的手也漸漸松開,雙目放空地望向露出了星夜的天空,“我想回家……” 她的聲音消失在夜里輕風(fēng)中,連帶著她最后一次呼吸。 “她死了?!苯枭阶哌^來,輕輕拍了拍蘇錦之的肩膀。 蘇錦之怔了一下,松開3007號的手坐在地上。 “蒙德將軍死了?!痹S浩魚走到蒙德將軍的身邊,手指伸到他的鼻端下方,確認沒有鼻息和心跳后說道。 蒙德雖然已經(jīng)沒有呼吸,但他臉上卻還帶著滿足的笑容,就像是睡著那樣安詳,這個男人以為自己注射的疫苗就不會變成喪尸,也就不會死亡,可是他最后卻是死于失血過多。 他們要救的所有人都死了,馬琳看著蒙德的尸體嘆了口氣,對許浩魚說:“去看看直升機壞了沒有?!?/br> 許浩魚應(yīng)道:“行?!?/br> 隨后,馬琳便走到查理博士的身邊,在他口袋里翻了翻,掏出一個移動硬盤,她將硬盤扔給熊男說:“看看里面都有什么?!?/br> 查理博士作為實驗中心的主管,這座實驗室所有的資料——不管是能見光還是不能見的,想必都在他那里。 而當(dāng)熊男他們看到硬盤儲存中儲存的,關(guān)于從500號開始到蘇錦之這一批3000號的實驗體們都是怎么來的資料后,頓時就沉默了。 蘇錦之看著他們不說話,心中隱隱已經(jīng)有了個猜測,但他還是走了過去,自己開口問:“怎么了?” 沒有人回答他。 蘇錦之又問了一遍:“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疫苗研制的速度太慢了。”最終開始馬琳出了聲,她看著手提電腦上顯示的資料說,“實驗室的人說是因為樣本不夠,所以基地和疫苗實驗中心又簽訂了一份底下協(xié)議,他們會定期送一些沒有親人的孤兒或是單身人士來到這里,作為實驗室的實驗體,加快疫苗研制的速度?!?/br> 在末世結(jié)束的初期,人們不知道外面的土地和植物都帶著致命的x喪尸病毒,所以會有很多人意外被感染,從而成為試驗中心的絕好實驗體。 可是越到后面,人們就越發(fā)懂得如何保護自己,感染喪尸病毒的人也就越來越少,沒有了源源不斷的實驗體,疫苗的研制速度也就慢了下來。 黑暗就是這樣滋生的。 一些無辜的人被選中,成為了不該犧牲的一員。 蘇錦之看著這屏幕上的字,只覺得無比諷刺,他是這樣被選到實驗中心來的,而在現(xiàn)實的世界中,他們的實驗體也是這樣被選出來的。 沒有親人朋友的人哪怕消失,也不會有人察覺到,如果不是實驗室里還有良心尚存的人,恐怕抗體疫苗是如何被研制出的真相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 “直升機沒壞,不用修,不過里面都是血,我擦了一些,有些太干了的部分擦不掉?!痹S浩魚檢查完直升飛機后就興沖沖地跑了過來,看見大家都在沉默有些疑惑,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瘪R琳按下刪除鍵,將硬盤里所有的資料都刪除了。 許浩魚見沒人告訴他,也不再多問,只說:“那等天亮,我們就可以走了是吧?” “嗯?!瘪R琳點點頭,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蘇錦之站在停機坪的邊沿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腳底下布滿黑石的荒漠,這里和后來的地球何其相似?要不是他知道這里只是一個數(shù)據(jù)空間,他說不定會以為自己此刻就待在那個荒涼的星球上。 第214章 非人類 終 看著這一切,蘇錦之忽然非常想哭, 非常的想要落淚。 人類只有在活著, 感受到痛苦的時候才會哭泣,那是表達難受、絕望和悲哀的一種方式。 蘇錦之從這個世界醒來的那一刻起, 他就一直在想, 為什么會是這樣的一個世界,會是他成為實驗體, 承受這一切他最不愿意面對的回憶。 每個人身上都背負著罪,那些罪或大或小,有些你愿意面對, 有些你不愿意。 他一開始會想, 也在逃避, 猜測這是不是姜黎山潛意識里對他的懲罰, 要他也體會一次這樣感覺, 被人當(dāng)做實驗體, 毫無隱私、尊嚴、和人權(quán)地活一次。 可是直到這一刻,蘇錦之才恍然明白,這是他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的世界。 姜黎山不是抗體疫苗實驗中心的工作人員, 他永遠也不可能知道實驗室里這些黑暗骯臟的東西,知道這一切的人,只有他自己。 也恐怕也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和他一起醒來的那些人,他們有的接受了抗體疫苗,換了種身份在宇宙里繼續(xù)生活下去,或許也有人不肯接受, 然后死于某種外星疾病。 但不管如何,那些關(guān)于疫苗出現(xiàn)的真實歷史,已經(jīng)消逝在漫漫的時間長河之中,千百年后,所有人都會遺忘。 “在看什么?”姜黎山走到他的身邊。 蘇錦之眨了眨眼睛,看著地平線處有些明亮的光線輕聲問他:“外面的世界就是這樣子的嗎?一點也不好看?!?/br> “只是這里不好看?!蹦腥嘶卮鹚?。 蘇錦之又問:“你們會把我送去另一個實驗中心嗎?” 男人堅聲道:“不會。” 蘇錦之看向他,而男人也在望著他,那雙灰色的眼睛里帶著星星點點笑意,像是初升的旭陽光芒落在里面,非常的溫暖。 蘇錦之低下頭看著自己雙手,毫無預(yù)兆的,一滴淚水落在了掌心,他望著那滴透明的水珠,勾了勾唇角。 他似乎有些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創(chuàng)造出這樣的一個世界了,因為他醒來之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jīng)不再是人類了。 他抬起頭,看著男人說:“那你要帶我去哪?” 男人回答道:“我會帶你去另一個地方,那里會比這里好看。” 蘇錦之又問他:“可是為什么呢?我什么都不會,我們也不能夠互相觸碰,你要怎么照顧我?” 在他這樣親手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個世界里,他們能去哪呢? 他明知道這個世界是假的,可是他卻醒不過來,在他潛意識中,他最害怕的就是他和姜黎山永遠是兩個不同的物種,他們不能互相觸碰,而他最不愿意面對的,就是那些關(guān)于實驗室里的所有回憶。 可現(xiàn)在,他最害怕和最不愿意面對的事都擺在他的面前,他沒有任何選擇,只能夠被動地接受這個世界。 蘇錦之緩緩跪在地上,然而男人卻朝他走了幾步,然后摘下一直戴在手上的黑色手套,將手伸到他的面前。 那是一雙機械手臂。 露出的每一寸指骨都閃爍著銀金屬色冰涼的光芒,一直延伸到手腕,不知道或許在被衣袖遮擋的地方還有更多,告訴著所有看到它的人,它是沒有生命的東西。 “我們可以的。”男人又把手往前伸了一些,“我們可以互相觸碰?!?/br> 蘇錦之怔愣著,將手輕輕放在男人的手掌心,男人收攏手掌,用冰涼的溫度包裹他,但是蘇錦之卻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 “那個地方有向日葵嗎?”蘇錦之問他。 “現(xiàn)在沒有,但是我有很多種子。”男人回答道,“你很喜歡向日葵嗎?我可以給你種?!?/br> 蘇錦之抬起頭,對上男人灰色眼睛。 太陽在他的背后升起,從地平線上迸射出明亮的暖光,倒映在那一抹灰色之中。 蘇錦之感覺到他手心的溫度在漸漸消失,而男人握住他原本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的機械手,卻在漸漸變得溫暖。 蘇錦之忽然想起他在和姜黎山分手時,他對他說的那些話,他說,他們經(jīng)歷的都是遙遠星球很多年之前經(jīng)歷的一切。 所以在很久以前,他們就已經(jīng)遇見過了。 而在茫茫的一顆星球,一個星系里,兩個人要相遇的概率有多大? 在他們第一次說話的時候,大概有九十憶分之一,而到了他們分手時,就更少了,是一百千億分之一。假如他們每天見一個人,那么就需要花兩千四百六十五千年才有可能看完這銀河系所有的人;就算每天看見的是一百個人,那么也需要花二百四十六億五千年才能看完。 這么長的時間地球都可以毀滅十幾次,人類都可以重新進化數(shù)千萬次了。 但奇妙的是,通過五個人你可以認識道世界上另外的任何一個人,但是一個人一生無論認識或遇見多少個人,不管是朋友還是親人,最終經(jīng)常與之打交道的不會超過150個。 而摯愛的人,只會有一個。 蘇錦之微微收攏手掌,因為熱度的互相傳遞,男人的機械手指在這一刻已經(jīng)完全變暖了,再也感受不到一點寒冷的溫度,因為那上面有他的體溫。 熱力學(xué)有三大定律,能量守恒,溫度不能自發(fā)由低向高傳遞,絕對零度達不到。 也就是說,在大爆炸產(chǎn)生下的宇宙終有一天會停止膨脹,化為一片死寂,宇宙中再也沒有溫差,每一顆恒星上的光芒都會熄滅,白矮星坍縮成為黑洞那一刻產(chǎn)生的龐大能量射線也會消散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而你所有的回憶都會心甘情愿地縮為你大腦里的一股生物電流,或是作為溶劑悄無聲息地融入靈魂,和時間一起消失。 所以他才會和男人提出分手: “我們分手吧?!?/br> “為什么?” “我們不能互相擁抱,我們永遠不能互相觸碰,而我也陪伴不了你太久,我的生命太短,而你的生命很長,總有一天你會忘了我的。” “我不會忘的。我的生命是很長,就像恒星一樣漫長,或許有關(guān)于你的記憶在我漫長得猶如恒星一樣的生命里只是零星的幾個碎片,我也知道在你死后,我還會活很久,在沒有你陪伴的時間里獨自活很久,我再也看不到你,聽不到你的聲音,但我這一生所能擁有的最珍貴的東西,就是有關(guān)你的記憶,因為你的珍貴,所以我會永遠記得你,永遠愛你?!?/br> 是啊,恒星隕滅,宇宙崩塌,那都是很遙遠的事,在這一刻,他為他產(chǎn)生的渺小熱量,永遠不會消失。 顱腦和耳膜轟然作響,蘇錦之覺得自己像是失去了暗物質(zhì)舉托的星球,朝著無盡黑暗的深淵墜落,他落到一個深藍色的池子里,睜開眼睛后瞥見一縷光,似乎有顆小行星朝他撲面而來,上面所有的光芒、塵土和引力都在朝他招手。 呼喚著他睜開眼睛。 只要你睜開眼睛,我們就會再相遇。 蘇錦之大喘著氣猛地坐起,又無力地滑躺下去,咽了一口說不出是什么味道的液體,那些液體似乎是深藍色,但是卻發(fā)著微弱的熒光,使那些藍變得有些暗淡。 他渾身赤裸,連頭發(fā)都是濕透的。 蘇錦之伏在池子邊緣勻了會氣,然后扶著池畔的扶手緩緩從里面爬出。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走過路了——在現(xiàn)實中,而他現(xiàn)在的手腳似乎也很不協(xié)調(diào),不受他的大腦控制,又或許是因為這池藍色的液體太過黏滑,所以蘇錦之沒走幾步就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他聽到這間小屋子外似乎有人在說話,那是一號的聲音,他很熟悉的:“你醒了的話,他應(yīng)該也醒了……” “那他想起我了嗎?”男人低啞的聲音也隨之傳來,帶著小心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