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站好!”伊羅卡不給葛霖一點偷懶的機會,重新把他拍成“標準姿勢”。 等到看見葛霖認真練習了,伊羅卡才開始解釋:“西萊大陸的武技基本上都跟魔法有關(guān),需要魔力輔助,沒有魔法天賦只能成為普通人,這一點我從前跟你說過。也許我少說了一句,在我之前,沒有魔法天賦,只靠強健的身體跟巧力格斗技巧,根本不能成為高階武者。” 葛霖精神一振。 在戰(zhàn)神之前不可能,顯然伊羅卡打破了這條原則?。?/br> “我之神力,也被稱為武者的第二條出路,那就是……” 伊羅卡抬起手,葛霖感覺到周圍空氣忽然一變,他整個人幾乎要喘不過氣,這種感覺就跟當初費南多大祭司闖進冒險者公會是一樣的。 很快葛霖又感到周圍非常冷,好像布滿了潮濕的氣息。 轉(zhuǎn)眼這種涼意又被抽離,他身體很輕,心情也很愉快,就像回到了西格羅。 “現(xiàn)在你周圍沒有魔法元素聚集,對一個正常的西萊大陸人來說,他們會感到頭暈不適,可是你會很輕松,你的故鄉(xiāng)沒有魔法,西格羅拒絕魔法在那片土地上的魔法元素很淡,你更適應這樣的環(huán)境?!?/br> 伊羅卡說完,周圍又恢復了正常。 葛霖忽然回到這樣的環(huán)境,有些難受地問:“那我感到很冷的時候呢?” “我將這里的水元素驅(qū)趕到你的位置?!?/br> “驅(qū)趕?” “戰(zhàn)神殿的武技,西萊大陸唯一不需要魔法天賦的武技,就是看破魔法元素的分布,再用自身的力量,強行驅(qū)趕或者破壞它們。九級魔法可以毀滅一個城鎮(zhèn),然而放在我眼前……”伊羅卡冷淡地說,“只需要一揮手,它就會化為烏有,消失得無影無蹤?!?/br> 葛霖張大了嘴。 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之前葛霖問過伊羅卡的神力是什么,可是戰(zhàn)神沒有說,還讓他不要隨便問,現(xiàn)在怎么了? 葛霖沒忍住,直接把這個問題拋了出來。 “如果你向一位神當面詢問他的神力,這是很失禮也很突兀的行為,這就像你要求別人拿出武器,給你觀摩一番。而且眾神之間經(jīng)常開戰(zhàn),一般都會知道神力屬性。后來這樣的詢問,就轉(zhuǎn)變成了一種風俗。主動提起自己的神力是允許的,只是不能隨便問人?!?/br> “啊?”葛霖有不好的預感。 “當你對一位神一見鐘情的時候,因為神力屬性不合會影響生命,所以這句話的意思本質(zhì)是求歡?!?/br> 葛霖滿頭大汗,無力地辯解:“我不是神,我只是一個凡人,我就是隨口一問?!?/br> “我知道。”伊羅卡點頭。 “……”不知道為什么,葛霖更尷尬了。 第48章 測試題 伊羅卡的武技課堪稱魔鬼訓練,葛霖完全沒有偷懶的機會,動作錯了分毫就會被強行矯正。葛霖自己也很重視提升武力的事,在這種壓力下,葛霖很快就把那份尷尬拋之腦后。 然后葛霖就開始懷念自己的語言課老師。 ——背誦單詞最多只會頭痛,不會送命。 葛霖正面遭遇了神之力的威懾,那感覺就像一座山巒對著自己塌陷下來,又像連接天空跟海面的龐大水龍卷,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怖。 不要說戰(zhàn)勝,就連在這種威壓面前維持呼吸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葛霖又想起了他第一次看見伊羅卡時的景象。 西格羅海灣上空的虛無影子,一劍劈開海水,金色光芒迅速蔓延到天盡頭,填滿海水的猙獰怪物變成一塊塊碎片。天空跟海面都是輝煌的金色,映在線條優(yōu)雅冰冷的面容上…… 也是那一天,葛霖真正認識到了這個世界的“神”,是怎樣的存在。 現(xiàn)在的伊羅卡仿佛在加深葛霖對神的概念:遙不可及的強大力量,根本不用做什么,只是站在普通人的面前,對方就會失去控制軀體的能力。 肌rou抽搐,四肢不聽使喚,冷汗狂流,膝蓋發(fā)軟。 葛霖咬了一下舌尖,這才清醒過來,他努力活動著麻痹的手指,竭力想要挪動僵硬的腳掌。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就像一個生銹的機器人,骨頭發(fā)出的聲音令人牙酸。 “唔……” 頭暈腦脹的葛霖,以為自己發(fā)出了無法忍耐的憤怒咆哮,卻不知道他胸膛里迸發(fā)出的這個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他半跪著,雙手撐著地面,借用這個姿勢來保持平衡,才沒被壓趴在地。 黑暗里,那雙碧藍色的眼睛注視著葛霖,瞳孔里微微泛起一絲波瀾。 伊羅卡有些不忍。 這樣的武技修煉課程太過頭了,也太急了。 換成別人,戰(zhàn)神肯定不會上來就讓人體驗面對一個沒有收斂力量的神是什么樣的感受。 可是對葛霖……必須要這樣,選擇適合的武技,對西萊大陸人來說,比選擇正確的結(jié)婚對象還要重要。婚姻不合可以分手,修煉錯了武技,那就是送命的事。 武技的選擇錯誤,關(guān)系到很多方面,簡單一些的是天賦不行屬性不合,復雜一點的就跟武者自身的性格有關(guān)了。 一個體格強悍、身材高大的男人,平常修煉的也是剛烈的武技,到了戰(zhàn)場看到慘烈的景象時忽然臉色發(fā)白,根本提不起拳頭去戰(zhàn)斗,甚至因為膽怯而逃跑。這個武者的一生就這么毀了,沒有人能看得起他,巨大心理陰影也阻礙了他繼續(xù)修煉,導致魔力失衡,嚴重的話直接喪命,最輕也是變成廢人。 葛霖身體里沒有魔力,當然也沒有魔力失衡的危險,可是他的天賦跟戰(zhàn)斗意識都指向了一個很不尋常的武技發(fā)展方向。 如果葛霖連第一步也不能適應,伊羅卡不會讓葛霖成為弒神者。 成為弒神者也不是一件好事,太危險了…… 看著水潭邊那個滿身冷汗、艱難掙扎的身影,伊羅卡慢慢閉上眼睛,分不清心里的感覺是遺憾還是慶幸。 “這是……什么程度的測試?” 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伊羅卡猛地睜開眼睛。 葛霖氣喘吁吁,已經(jīng)擺脫了即將“撲地”的姿勢,手臂撐住的身體上抬了一些,只是仍然彎著腰沒法站起來。 “說真話,神都是這樣?還是你特別厲害?” 葛霖的心情糟透了,已知橫在他回家路上的敵人是一群神,注意還不是一個,是一群!如果神都有這樣的能力,不用打他就跪了,那他不就是一個拖后腿的嗎?連逃跑的能力都沒有,這是要完啊! 眼前的人能夠說話、意識清醒,還能抱怨…… 伊羅卡凝視著葛霖幾次想要站起,幾次不成功,快要懊惱得捶打地面了,這才忽然醒神,收斂了那股恐怖的壓力。 拼命跟神力抗衡的葛霖,反應不及時,整個人借著向上的力道跳了起來。 葛霖急忙張開手臂,然而僵硬的四肢沒能調(diào)整過來,他一頭摔進了水池。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出現(xiàn),無形氣流充當?shù)膲|子恰好接住葛霖,后者就像摔進了棉花堆里,先“落地”的臉埋了進去,差點窒息。 葛霖倍感丟臉,他掙扎著爬起來,索性坐在水潭邊發(fā)呆。 那種懊惱的心情,明明白白掛在臉上,連葛霖身邊的氣息都低沉了幾分。他這個模樣,伊羅卡是見過的,語言課上葛霖背錯了魔獸分級表上,意識到要回去把表格抄十遍時,就是這種腦袋低垂,生無可戀的樣子。 因為太可憐了,語言課老師給葛霖減少到了五遍。 伊羅卡當時沒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看見,立刻體會到了語言課老師當時的心情。再說他這個“考驗”對普通人來說,是非常苛刻的。 “你很好?!?/br> “啊?”葛霖茫然,這么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他當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表現(xiàn)得很好,西萊大陸上大部分人可能都不如你,神力的感覺就是這樣,你需要適應這種沖擊力?!?/br> “還要適應?” 葛霖本能地抗拒,那種滋味可真是夠了!身體變成了木頭,跪著都不夠,還得趴下來,呼吸不暢腦袋昏沉,那是一種徹底的無力感,讓人心生絕望。 戰(zhàn)神沒有說什么,葛霖自己想通了,他重重地嘆口氣說:“你說得對,必須要適應!否則你跟那些神打起來了,我連找個安全地方躲起來都做不到,要是白白送命,我也不甘心。” “……” 這當然也是原因之一,不過重點是弒神者才對。 伊羅卡想了想,還是沒告訴葛霖真相。 能夠清醒地面對神靈,這只是第一步,后面的路還很長,現(xiàn)在告訴葛霖,只是讓他多增加一個煩惱。 “我很期待你能適應的那一天。”伊羅卡改變話題,用柔和的語調(diào)說,“神有失控的時候,我也不能永遠維持這種收斂神力的狀態(tài),如果你能應對神力的沖擊,對我也是一個很好的消息。” 葛霖恍然,連連點頭。 伊羅卡不知道葛霖是否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事實上他也只是隨口一說,他們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很親近了,同行共住。換成別的神,絕對不會這么長時間一直壓制神力,因為壓著是很不舒服的事,戰(zhàn)神因為神力屬性特殊,也因為習慣了這種普通人的生活,反而沒有感覺。 然而再怎么輕松,在某些時候,神力還是沒法控制的。 葛霖一副很理解的模樣,這讓不小心吐露了隱秘想法的伊羅卡有些驚訝,還有一些微妙的不自在。 “你受傷的時候,我能靠近,你昏迷了,我還能幫忙看個傷口隨便包扎一下?!备鹆厥钦娴挠X得這些事很重要,己方只有一位神,敵方一群。 伊羅卡閉上了眼。 葛霖完全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一次窺看戰(zhàn)神隱秘念頭的機會,他自告奮勇地要求加訓,結(jié)果這一晚上都沒能回去。 先是水潭圓石上苦練一陣,接著上岸再次感受下神力沖擊,搖搖晃晃又被趕上了香菇一樣的石頭上東跳西躥。 天空蒙蒙亮時,葛霖已經(jīng)筋疲力盡。 特訓效果斐然,葛霖腦子里已經(jīng)記住了水潭左半邊這塊圓石的分布,至于神力沖擊,已經(jīng)不是跪了,抱著腦袋半彎腰把自己縮成一團。 學生覺得自己很不錯了,教武技的神不這么想。 葛霖回到巨樹神殿,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一口,換了衣服一頭栽在床上睡了個天昏地暗,第二天傍晚人還迷糊著,就被氣流掀了被子強行帶出了臥室。 “麥侖鎮(zhèn)那邊的巴雷有消息了?” “不是?!?/br> “發(fā)現(xiàn)了新線索。” “不是?!?/br> 葛霖被冷風一吹,勉強清醒過來,他急忙撈起外衣套在身上,秋季已經(jīng)過了一半,天氣變得很冷,尤其是太陽下山之后。 他的手臂腿部因為過度運動感到酸痛,抬起來都有點費勁,不過葛霖已經(jīng)習慣了,自從離開西格羅他除了背單詞之外,好像每天都是這種狀態(tài)。 “那你這么急地叫我起來,有什么事?” “去后山水潭那邊,繼續(xù)練習武技。”坐在桌邊的伊羅卡拿了一塊彎角獸rou,邊吃邊說。 準備去洗漱的葛霖動作僵硬了,他慢慢轉(zhuǎn)過頭,木然地問:“練到什么時候?” “明天早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