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威？你剛才……你的聲音怎么了？”餐館老板震驚地問。

    一個認識的人，忽然用陌生的女人聲音說話，實在讓人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到鎮(zhèn)外去等我，羅法娜。你應(yīng)該知道什么是對你最有利的選擇?！币亮_卡頭也不回地說。

    他們交談用的都是古西萊語，矮人只聽到了愛神羅法娜的名字發(fā)音，他正要問艾威，就看到這個男孩快步跑了出去。

    “奇怪。”矮人嘀咕。

    這時伊羅卡已經(jīng)走到樓梯最后一階，嘉弗艾弓背起跳，準準地落在伊羅卡的靴子上，尾巴一甩纏住主人的腳腕，前爪抱住鞋面，搭乘“順風(fēng)鞋”。

    葛霖迎上去，恰好看到伊羅卡用眼神示意他進房間。

    “你覺得她說的話都是真的？”房門一關(guān)，葛霖立刻低聲問。

    “她急著確定一件事，那就是月神的魔法到底有沒有危險，所以現(xiàn)在的她不敢告訴我假話。”伊羅卡用氣流隔絕內(nèi)外，防止聲音流出。

    葛霖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同，忍不住思索羅法娜的話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安默思給我們的煉金師遺物呢？”

    “這……在儲物戒指里，老庫薩那邊?！?/br>
    皮質(zhì)小本子雖然不大，可是揣在身上總有被損壞的危險，不如儲物戒指安全。

    “有一張圖，是這樣的……你有沒有印象？”伊羅卡索性把嘉弗艾抱到床上，拍著貓背不允許它動，然后把黑團子背部的毛捋出幾條橫橫豎豎的杠子，仿佛一個幾何圖形。

    第108章 提示圖

    葛霖無語地看著充當“黑板”的貓。

    在黑這一點上，嘉弗艾很合格。

    可是嘉弗艾的毛不夠長啊！葛霖真的看不出來伊羅卡畫的是什么，好像是兩個長方形，又像一個翻轉(zhuǎn)過來的樓梯，沒有粉筆的黑板簡直無理取鬧！

    葛霖立刻扭頭在房間里找紙。

    結(jié)果當然是一無所獲，這樣的地下小鎮(zhèn)客房里哪兒會需要寫字的紙，就算能找到也沒有筆可以用。這個房間還收拾得非常干凈，墻壁跟擺設(shè)上一點積灰都沒有。

    “……”

    葛霖默默地回來找貓了。

    他坐到床邊，順著伊羅卡手指的方向仔細回憶。

    圣煉金師奧維薩的遺物本子里，有很多亂糟糟的線條。這是奧維薩竭力對抗體內(nèi)神念，在生命最后留下的訊息。有些字寫了好幾遍都沒有成功，就成了奇怪混亂的線團，后面幾頁的記錄幾乎都是圖形，大概因為沒法用文字表達，只能畫圖暗示。

    有些圖畫的寓意還算明顯，認真思索就能想到。

    例如那幅讓他們想到“眾神困在地球”的畫，粗箭頭從象征西萊的方塊來到代表地球的圓圈上，返回時就分成了七八個細箭頭——眾神離開了，分裂神念寄宿在地球人的身上又再次回來。

    從安默思手里拿到這個獸皮本之前，葛霖一直以為眾神藏在某處，通過裂縫把地球人拽過來。

    至于為什么都是黑發(fā)黑眼的同胞，可能因為裂縫就開在他的故鄉(xiāng)。結(jié)果這是一個思維誤區(qū)！只想著眾神可以拽人過來，居然沒有意識到巴雷跟喬他們也可能是被送進來的。

    葛霖把獸皮本前前后后翻了好幾次，再也沒有獲得別的“啟發(fā)”。

    那些凌亂的線條跟圖形，像是畫廢了的東西，又像尚且破解的暗碼。

    葛霖看得頭痛，最終還是選擇把獸皮本收起來。

    ——獲得的線索還不夠，又沒有靈感，只能暫時擱置。

    現(xiàn)在看來，伊羅卡已經(jīng)有了新的想法？

    “大約這個樣子的一張圖?！币亮_卡把葛霖的走神當成了苦思冥想，見他遲遲沒有反應(yīng)，干脆抓起了葛霖的右手食指，沿著貓背捋出的溝壑畫起來。

    原本安靜的黑貓差點跳了起來。

    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聲音，用敵意的目光注視葛霖，如果不是伊羅卡按著它的背，嘉弗艾可能會跳起來給葛霖一爪子。

    葛霖想把手縮回去，可是某神不松手。

    他只能看了看伊羅卡，又默默看貓。

    黑貓順著葛霖的視線，一個高難度動作擺頭，看到主人兩只手分別在什么位置之后，齜牙抖動了兩下胡須，重新趴下了。

    “嘉弗艾，要聽話。”戰(zhàn)神低頭，抵在黑貓腦門上輕聲說，“你不喜歡葛霖，我會很煩惱?！?/br>
    嘉弗艾不想聽話，可是它不想主人不開心。

    算了，反只正是背，又不是肚皮！

    黑貓氣哼哼地趴著，這讓葛霖產(chǎn)生了它是一個橡皮玩具的錯覺，碰一下就是一聲。

    伊羅卡的哄貓方式每次都讓葛霖感到新奇，他忍不住低聲說：“一般養(yǎng)貓的人帶著情……嗯，那個男女朋友認識自己家的貓時，都會說以后多一個人照顧它，保證跟原來的主人一樣對它好?！?/br>
    “它們可能跟嘉弗艾的脾氣不一樣?！睉?zhàn)神抬頭看葛霖，有些詫異地說，“貓會相信這樣的話？”

    “……”

    “西萊的寵物有契約，根本不會相信別人比得上它的主人。對嘉弗艾這樣說，它會認為這是謊言。如果是寵物不認識的人，就更不能這樣了?！币亮_卡重新把貓背上的毛梳理好。

    嘉弗艾聽不懂葛霖為了防止它炸毛特意改的通用語，只能聽見伊羅卡話里提到自己的名字，結(jié)合主人安撫的手指，貓以為伊羅卡在夸它，又得意地哼哼了幾聲。

    “好了，是這樣一個圖形……”

    淺溝分出來后，伊羅卡帶著葛霖把它們描摹了三遍。

    清晰的圖案逐漸出現(xiàn)在葛霖腦海里。

    “……嗯，確實有！這里應(yīng)該還有個箭頭?！备鹆卦趫D形左側(cè)點了一下，又不確定地在貓背上方虛畫了幾道彎彎曲曲的痕跡。

    這些細節(jié)伊羅卡也記得，然而原圖上的筆跡斑痕明顯，更像筆尖甩出來的墨痕，不能確定也是有用的東西。

    “你覺得這是什么，用你們那個世界人的思維去想?！?/br>
    “我想不出來。”葛霖無奈地說，他的腦子又不是互聯(lián)網(wǎng)，掃描圖形后可以進行相似物品搜索。

    煉金師受到神的阻撓，肯定想要留下“神”看不懂的密碼。然而眾神的神念潛藏在人的腦部，把西萊大陸的語言、學(xué)識都分享過去，同時也得到了這個人懂得的地球語言與文化。降神者是傀儡，他們在神眼中沒有秘密，如果像巴雷那樣是偷工減料的降神術(shù)，還能有回轉(zhuǎn)的余地。而像艾威這樣，連身體控制權(quán)都沒有了。所以葛霖不認為這張圖，月神阿德爾尼會看不懂，月神不是羅法娜，學(xué)者對陌生的文明應(yīng)該很感興趣。

    “我估計這是個冷僻的，普通人不知道的東西……”葛霖有些尷尬，需要他發(fā)揮專長的時候，他沒能派上用場。

    ——是電路圖，還是洋流圖？沒準就是一張抽象畫呢！

    葛霖很頭痛，他決定繼續(xù)找線索。

    “你怎么忽然想到這個，羅法娜說的話，跟這張圖有關(guān)？”

    魔法元素形成的河流，把眾神送出了西萊。

    這條河流平時沒有，也不通向地球。

    當神戰(zhàn)開啟，神靈大量死亡……

    “人死之后，魔法元素回歸自然，濃度增加，就像漲潮一樣，豐水期就會多出一條河流？”葛霖自言自語，他又覺得不對，因為伊羅卡的神力強大，可是體內(nèi)的魔法元素還比不上一個魔法師呢！戰(zhàn)神的死亡，理論上不能增加“潮水”。

    葛霖脫口而出：“通道的開啟條件不是魔法元素，是潰散的神力沖擊世界邊墻？”

    他怎么忘了，夜神在丹朵不就是這么做的！

    “羅法娜隱瞞了這一點？”

    “不，她可能不知道?！币亮_卡說，“愛神是什么人，在眾神之間又不是秘密?！?/br>
    葛霖啞然，原來月神也防著她

    。

    “不過，從她那里知道的東西已經(jīng)足夠了。”伊羅卡把線索總結(jié)了一遍，“神力撞擊云墻之后，推動西萊魔法元素的環(huán)流，會往一個平常不走的方向，通向你的世界?！?/br>
    “可是……”

    原理是什么？跟這張圖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如果這兩個相連的方框，代表你與我的世界，你說這條線是不是云墻？”

    葛霖對著貓背深思，他在回憶這個圖形。

    兩個長方形加起來只有三條代表長度的豎線，并排而立，共用一根加粗的線作為“長”，同時也是區(qū)分兩個長方形的屏障。伊羅卡剛才說的云墻正是這條粗線。

    獸皮本上的這張圖，粗線部分非常顯眼，被重復(fù)涂了好幾層。

    伊羅卡繼續(xù)說著他發(fā)現(xiàn)的疑點：“羅法娜以為那個魔法讓他們偽裝成云墻的一部分，躲過排斥力，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

    “會徹底同化？”

    “不，同化沒那么快。”伊羅卡讓葛霖仔細想想，“云墻是世界邊緣，它環(huán)繞并保護整個西萊，如果真的成為它的一部分，怎么可能離開西萊大陸？”

    葛霖恍然。

    是啊，云墻只是大氣層。按照愛神羅法娜的說法，這個魔法只能讓人不花力氣的環(huán)游世界。

    環(huán)游世界跟航天飛行能是一回事嗎？

    羅法娜意識不到云墻的真正作用，不知道它是保護罩，把云墻看成煩人的路障，當然不會懷疑月神對這個魔法的解釋。

    伊羅卡把嘉弗艾抱回地板上，指了指籠子里的xue居睡鼠，讓它自己去玩。

    嘉弗艾一步一回頭，耳朵動了動，好像要偷聽他們在說什么，但是卻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那個魔法究竟是什么？”葛霖看到嘉弗艾的動靜，就換成了它能聽懂的話。

    黑團子滿意地瞇起眼睛。

    它聽到主人說：“大概是把魔法元素全部轉(zhuǎn)移出去了?！?/br>
    “什么？你們西萊人身體里沒有魔法元素，不是會死嗎？眾神也沒察覺到？”葛霖吃驚地說，他知道伊羅卡不會魔法，西格羅人都不會魔法，但是他們體內(nèi)仍然會有魔法元素，只是比魔法師與武者少很多。

    “不會死……也確實很難發(fā)現(xiàn)，你忘記他們泡在濃郁元素形成的河流之中？”

    “這做法可真是大膽?！备鹆剜?/br>
    “月神阿爾德尼確實是這樣的人，想別人不敢想的事情，做別人都不敢做的決定。”伊羅卡用聽不出是稱贊還是諷刺語氣說。

    葛霖也不關(guān)心，他只想弄清楚一個關(guān)鍵，他感覺這可能關(guān)系到眾神不能回來的原因。

    “眾神把自己剝成了空有神力沒有魔法元素的軀殼，那些魔法元素呢？難道他們不要了？”

    “應(yīng)該在那條河流中，不可能離得太遠，這是屬于自己的力量，眾神不會放棄，但是……”

    “但是發(fā)生了意外！當他們沿著河流離開西萊，進入異世界后。月神忽然發(fā)現(xiàn)他無法取回那部分魔法元素，身上空空落落，只剩下神力！原本這也沒什么關(guān)系，但是地球是一個完全沒有魔法元素的地方！他們的神力也因為缺乏魔法元素支持，只能被限制在體內(nèi)，成為了普通人。即使借用地球人的身體施展降神術(shù)，送進去的神念也只有在進入西萊大陸之后才能被‘激活’！”葛霖感覺自己快要碰觸到真相了，這就是所謂的“游戲玩家”與“系統(tǒng)”，進入任務(wù)世界才會出現(xiàn)在玩家腦海里的系統(tǒng)引導(dǎo)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