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紅顏煉的手中出現(xiàn)了一朵紅蓮，“賤人，我早知道遇到你們就沒好事！”

    車中的人的聲音冰冷，雙眼卻不曾睜開：“你是紅顏煉？”

    馬車又停下了，紅顏煉尚未答應(yīng)便覺得腰間一緊，下一秒她脫離了原地。

    “轟！”

    又是一根巨大的冰凌橫現(xiàn)，紅顏煉原本所在的地上早已被冰封，街上的妖趕緊逃散了開來。

    千伶將被她拉過來的紅顏煉推給云歌，淡淡地警告紅顏煉：“不要生事。”

    紅顏煉瞪著千伶：“你還有沒有心，他為了救你才丟了命的，你卻為了什么狗屁情誼而不敢對那女人動手？”

    千伶不反駁，只是平淡地看著她：“你走開，讓我來?！?/br>
    她說完話的時候，整條街都變得guntang起來，以千伶為中心，四周的冰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融化，懾人的威壓鋪天蓋地，就連冷無霜都察覺到了壓迫。更別說已經(jīng)冷汗直流的侍從了。

    而遠(yuǎn)在千藏主峰之巔，千藏劍顫抖起來，它發(fā)出一聲劍鳴，掙脫了鐵鏈沖向天際。

    原本閉上的眼因為這威壓而再次睜開，冷無霜問：“你是誰？”

    在這讓紅顏煉已經(jīng)難以呼吸的威壓中，冷無霜卻仿佛毫無感覺一般從容地掀開了簾子。她圍著狐裘，銀邊藍(lán)裙貼身，窈窕高貴。在她眼里，無論是先輩忌憚的魔釋帝還是一直痛恨的紅顏煉，都不過是過時的老東西了。

    她現(xiàn)在看著千伶，似乎找到了一個可以稱之為對手的人。

    千伶沒有回答她，而周圍驚慌失措的妖怪們還在四處逃竄著，甚至在感受的威壓的時候驚恐地尖叫起來。

    “嘖！”

    冷無霜的眉頭輕輕皺起，紅唇擦和，一個厭惡而不耐煩的音節(jié)便從口中滑出，冒著冷霧。她的聲音不響，但是周圍一圈的人都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而她這眼睛此時就像一抹來自極地冰雪的幽光。

    千伶看得很清楚，回應(yīng)冷無霜的是來自天上迅速降下的藍(lán)光。

    不，不是藍(lán)光，是快速移動的水霧，夾雜著細(xì)細(xì)碎碎的小冰晶，折射著冷漠的暗藍(lán)幽光。

    人群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藍(lán)霧已經(jīng)靜靜地浮動在人群的周圍。

    事實上他們壓根沒時間反應(yīng)，即使是千伶也不過只能做到看清冷無霜動手的樣子：那些藍(lán)霧中的冰晶就像是被驅(qū)使的小蟲，遠(yuǎn)沒有看上去的那么虛無柔軟，它們僅僅在一個眼神之間就迅速完成了冷無霜下達(dá)的命令，一秒間就聚合附著在目標(biāo)上瞬間將整條街冰凍了起來。

    這街上的妖動作各異，有的妖拿著棍棒在揮舞，有的妖轉(zhuǎn)身似乎在喊，還有一個似乎早就發(fā)覺了這一切想要逃開。

    但是沒有一個逃開了。

    他們保持著可笑的動作像是在演一場可笑的默劇，不過沒有人笑

    事實上可以笑的人只剩下了幾個，而被霧氣包裹早早逃到千伶身邊的紅顏煉和云歌根本笑不出來。

    云歌看見，剛才好心的花生婆婆已經(jīng)被巨大的晶凍結(jié)了起來。那塊冰保存了她最后一個表情，介于絕望與驚恐之間的表情，和她那網(wǎng)格一般的皺紋一樣扭曲著，此時就像那些保存在琥珀中的小蟲子一般，樹立在中間供人圍觀。這份巨型”琥珀“定格在那里時，即使是他也感受到了一份恐懼。

    “好了，雜物清干凈了。”冷無霜看著千伶，“與我一戰(zhàn)?！?/br>
    千伶看著冰冷而死寂的一條街，同樣看著冷無霜：“你是第一個讓我感到生氣的人?！?/br>
    她說話的時候語調(diào)很平靜，根本讓人察覺不出她的怒意，但是冷無霜知道，這個女子的心底壓抑著一座等待爆發(fā)的火山。

    冷無霜面無表情，重復(fù)著那句話：“與我一戰(zhàn)。”

    千伶小心翼翼地將頭上的花環(huán)取下，交給云歌：“護(hù)著它。”

    云歌不敢不小心結(jié)果花環(huán)，而他剛接住花環(huán)，一把雪亮的劍如風(fēng)一般飛至眼前，千伶熟練地接過劍，千藏劍在她手指觸上的一瞬間發(fā)出了一聲滿足的鳴叫，可千伶的手并不停頓。雪亮的劍光一閃而過，落了一地的青絲。

    “師姐！”

    “師尊說過，千藏弟子不該和水寒宮的人起沖突?！鼻Я娌焕頃Р貏Φ镍Q叫，將它插在地上，看著冷無霜，面無波瀾，平淡而平靜，“可是我很生氣，生氣的時候不大會計較后果。若非要計較后果的話……我從今日起便不再是千藏弟子，無論誰勝誰負(fù)，都不要牽扯各自門派?！?/br>
    紅顏煉看著千伶，似乎第一次認(rèn)清了她。足夠直白又足夠傻氣，可是她卻不再討厭她了。

    冷無霜道：“好。”

    “很好?！鼻Я娴溃澳敲磥戆??！?/br>
    冷無霜的出手很快，但是也很優(yōu)雅，她甚至沒有挪動，只是伸出手將掌心對向了千伶，刺骨的寒意鋪面，一連串的冰凌自地面出現(xiàn)直指千伶，冰封千里并不是一個傳說。

    千伶的黑袍被寒風(fēng)掀起，看在云歌和紅顏煉眼中，那黑袍似乎變成了瑟瑟的戰(zhàn)袍。而千伶在那一瞬間感到了無比的寒冷卻也同時感到了無比的溫暖，一把黑色的劍自天際向她飛來并且與她十分默契地斬開冰凌，劍刃隔開氣流摩擦出橙紅的火焰，火焰綿延成一線直直切向冷無霜。

    “嘶！”冷無霜摸了摸耳邊被燒焦的發(fā)燒，冰涼的眼眸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熱度，身后的馬車轟一聲炸裂，回蕩在這條寂靜的街道上，顯得更加響亮。而久久不散的熱氣碰撞在那些冰墻上，發(fā)出嘶啦啦的蒸發(fā)聲。

    周圍的侍女慌忙避到了一邊。

    “噗！”

    盡管紅霧免受物理傷害，紅顏煉還是扶著云歌化了實體。她處在冰與火的夾擊下，無論是哪方，對較弱的她而言都是一種威脅。剛才的氣流生生扯了一縷紅霧，紅顏煉是真的疼到吐血。

    “怎么了？”

    “我們走。”紅顏煉擦了擦嘴角的血，“你在這里根本無濟于事?！?/br>
    “可是師姐在！”

    “你能和那兩個變態(tài)相提并論嗎？”紅顏煉看著又纏斗在一起的兩個人，告訴云歌，“夜蟄來了，它是雷霆烈焰之劍，不會讓你家?guī)熃愠蕴澋??！?/br>
    云歌拔起千藏劍，看著紅顏煉，嚴(yán)肅道：“就像你說的，洛兄是為了救我們，我不能逃。”

    紅顏煉愣了愣，隨后直接伸手抹過云歌的鼻尖，一股迷香自云歌鼻尖傳來。

    紅顏煉扶住云歌，對著鳴叫不已的千藏劍道：“你的主人不要你了，但是這里還有個千藏弟子，你別忘了你的職責(zé)是守護(hù)千藏而不是守護(hù)前主人！”

    千藏劍哀鳴一聲，掙脫云歌，盤旋著圍繞紅顏煉二人，紅顏煉再次化作紅霧，在千藏劍的守護(hù)下向遠(yuǎn)方飛去。

    夜蟄劍被千伶握緊，千伶可以感受到這把劍的戾氣，她用劍身的力量將被丟來的冰球震開，利落敏捷。在她看來，此時的一切都在無休止地放慢節(jié)奏，劍刃以最短的距離劃開冰球發(fā)出摩擦聲，冷無霜睫毛的輕顫都被她清晰地捕捉到了。

    她沒有猶豫，松開了手，黑色的令人安心地替她削開冰球，而千伶的手也在集聚著一個火焰。

    熾熱的火焰從她手中散發(fā)出來，guntang的火將她半張臉映得通紅，有一股神圣的美，一如火鳳。

    用力一揮，火焰便如同被射出的長箭，氣勢洶洶地切向了冷無霜，千伶并沒有因此停留，剛空閑的手又立刻握上了夜蟄，這把黑色的劍身似虎扭動著黑色的雷電，以雷霆萬鈞之勢狠狠揮向冷無霜。

    千伶從不會在比試中留情。

    她的速度很快，火焰與雷擊劍交替著使用，完全不會給冷無霜一點點反擊的機會，紅色的火焰和黑色的雷電在空氣中交叉閃爍，紅紅黑黑，如同絢爛的煙花，而她粉白的長裙和黑色的袍子就在火光后閃現(xiàn)，有一股決絕的狠勁。

    可冷無霜居然可以在密密匝匝扔下來雷火中快速閃避，每一個藍(lán)色的雷球都像是險險擦過她身邊但卻甚至沒有碰到她的衣角。

    火與電在冰雪之中砸出一個個深洞，砸在地上時冒出來滾滾濃煙。

    雨點似的攻擊下冷無霜的眼睛被黑色與紅色相互閃爍的光芒盛滿，唯一還能瞧見的就只有那忽然閃過的身影。

    冷無霜左腳點地不再退卻，她仰起頭，露出頎長的脖子，像一只優(yōu)雅高貴的天鵝。她的后背似乎展開了一對巨大的冰翅膀，那翅膀在伸展，冰晶凝結(jié)時發(fā)出噼里啪啦的生長聲。

    碩大的翅膀合攏，擋住了火光與雷電。

    冰晶中的女人此時那雙冰冷的眸中幽深得徹底，她很不耐煩地冷冷道：“不要相互試探了，用全力與我一戰(zhàn)?！?/br>
    千伶看向了那些閃在一邊的侍女，她搖搖頭，評價道：“傷及無辜。”

    冷無霜一揮手，那些侍女便被凍在了冰晶中，她淡淡道：“現(xiàn)在，不用擔(dān)心了?！?/br>
    千伶覺得自己似乎已經(jīng)在寒冷中變得麻木了，原來生命真的這么不值錢，僅僅是一瞬間，僅僅是一個不耐煩的念頭。她覺得在她心底的一角，似乎在隱隱抽搐，有些疼痛。

    是了，對待別人的死會產(chǎn)生悲憫，對待他，她會悲傷。

    黑色的劍與千伶的手之間產(chǎn)生了零星的紫色電，隨著紫色閃電變大，整個劍身似乎都被雷電包圍了起來，空氣中散發(fā)著一種燒焦的味道。

    千伶的周圍也有火光，她的頭發(fā)飛揚起來，金燦燦的火焰憑空出現(xiàn)在周圍，她就像太陽，燦爛的光芒將周圍一片都照得明亮，冰雪結(jié)成的天地開始融化，淡藍(lán)色的冰留下影子在光芒下晃動，重重疊疊，映著冰晶中的妖，如同古老儀式中的動態(tài)的人形圖案。

    冷無霜的眼睛終于得到了片刻的休息，她停在半空，看著對面不遠(yuǎn)處的女人，那散發(fā)著巨大光芒的周圍的火靈氣與雷靈氣幾乎席卷成了一股旋風(fēng)，即使自己都覺得周圍環(huán)繞了靜電。只要動動手就能聽見噼里啪啦聲。

    她忽然有一種奇異的錯覺，就是她好像明白了那個女人和自己是一樣的，一樣的冷情冷心，卻都在心底的深處埋藏著一塊熾熱的火焰。她不屑去看什么魔釋帝，也不屑去看那妖嬈的紅顏煉，她甚至還厭惡著自己那嫉妒至發(fā)狂的先輩，沒有什么人值得做她的對手。她需要的也不是對手，她想要一個懂自己的人。

    千伶在冷無霜發(fā)力之前聽見了一句冷淡的疑問：“你會為了誰心動嗎？”

    千伶沒有為這句話遲疑，因為呼天卷地而來的冰龍卷已經(jīng)呼嘯著來到她面前。

    而夜蟄劍上的巨大的雷電球就像一個小太陽，不斷扭動的藍(lán)紫色閃電包裹著明亮的能量團，將整個天地都照得發(fā)亮?；鹧婧屠浊蚪M成的火鳳鳴叫著狠狠撞向冰龍卷。兩者尚未向互抵消，光球卷起的氣流已經(jīng)就像一只殘酷的大手，而地上的建筑則像砧板上一塊被料理的rou，被拍得稀巴爛后繼續(xù)垛筋剁骨。

    即使是不遠(yuǎn)處的參天的古樹也紛紛被強力摧折，桌子大小的樹冠此時就像筷子一樣輕易被摧毀。雷電與龍卷碰撞的剎那，中間又?jǐn)D開氣流，造成了颶風(fēng)，兩個纖細(xì)的身影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在氣流的兩邊，任憑她們的長發(fā)飛揚，即使氣流掛傷了她們的容顏，只要誰退縮一下似乎就會輸?shù)暨@場無謂的比試。

    可事實上巨大的風(fēng)暴隔絕了她們彼此的視線，在不容分說的力量面前，任何東西都顯得那樣脆弱而渺小。即使是創(chuàng)造它們的兩個女人。

    一層層的結(jié)界打在面前，可在強制的壓力下，她唯一可以做的還是咬緊牙關(guān)，抬頭看著明亮的天空，一瞬間千伶的世界里只剩下雷火爆炸時產(chǎn)生刺眼的亮光，排山倒海的白光就像可怕的海嘯。

    可是她現(xiàn)在前所未有地察覺到了平靜，真正的安靜。

    就好像死亡向來是安靜的。

    “小千伶，你真的是太拼了?！?/br>
    熟悉的聲音響起。

    千伶睜眼，火光在吞噬著冰晶，只是速度詭異地放慢了許多。整個世界都好像都慢了下來，包括她自己，所以她所做的也只是看著白色的電光、紅色的火焰、呼嘯的龍卷在將整條街的建筑吞噬。就好像巨大的花朵在狹窄的縫隙間競相開放，美麗恢弘，可是建立在死亡與摧毀之上。

    身后的那個人似乎并不懼畏這些，在白光之下，他依然從容地站在她身后，強健的手臂一手摟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從她臉頰邊伸出，好看的手指張開，那猛烈的氣流似乎都停滯了，所有的一切在她面前真正成了靜止的畫面。

    溫柔的嘆息在耳邊響起：“你說，我要是不在了，你該怎么處理這件事呢？”

    千伶怔了怔，似乎感覺到他在微笑，自信而從容，還有一點不舍：“其實我也想問，你會為誰心動？”

    回應(yīng)他的，是滴落在他手上的溫?zé)岬囊后w。

    他似乎抖了抖。

    下一瞬間，千伶身后傳來了胸腔震動的聲音，像是在笑。

    千伶第一次覺得他笑得很不厚道。

    “回去吧，不要等我，我會幫你……”

    他似乎又笑了，戲謔地補充了他未說完的話：“我會幫你替我報仇?！?/br>
    千伶忍不住道：“我不想你殺人?！?/br>
    他的聲音很溫柔：“好。”

    聲音真好聽，千伶這樣想著，感覺頭頂似乎放了一個什么東西，濃郁的香氣襲來，她很抗拒地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無論是字?jǐn)?shù)還是情節(jié)，應(yīng)該都很真誠吧？

    你們要的實力護(hù)妻來了。

    所以就原諒我遲更好不好？

    順便原諒我明天可能會斷更（捂臉）

    至于男主為什么說不要等他了，呵，因為他明天要和我一去出去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