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鐘瀾有氣無力地點點頭,珠株拿來燒熱的rou干給鐘瀾,誰知鐘瀾只吃了一口,便反胃的全都吐了出來。 直到吐的胃里空空如也,“夫人!” 鐘瀾虛弱地靠在車廂上,不住的喘著粗氣,心有所感似的伸出手放在了小腹上。 “珠株,你將這rou干撕碎,和干糧混在一起,泡在熱水里,端給我吃?!?/br> 珠株聽鐘瀾的話,端來這碗雜七雜八的,連rou糜都稱不上的東西。 便見她家夫人,皺著眉頭,拼命咽了下去。 吃完,鐘瀾方有了些力氣,慶幸自己沒有再吐出來,交代道:“今晚在這里睡一晚,天一亮我們便走,正好能趕在城門開時進洛陽?!?/br> “諾?!?/br> 惦記著鐘瀾身子的謝珵,此時正站在簡豐帝的朝云殿中。 殿中只有他們兩人,簡豐帝一邊拿著手帕捂嘴,低聲咳嗽,一邊在書桌上寫著書 詔書寫好后,待墨干了,簡豐帝將詔書交給謝珵,“若是此次宮變,寡人沒能活下來,你便拿著這個詔書,已做打算。” 謝珵大致掃了一眼詔書,見那上面寫著立十三郎為皇儲的話,趕忙道:“陛下,我們定會贏的?!?/br> 簡豐帝吃力的靠在軟塌上,示意謝珵將其收好,說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太子已經(jīng)滲透進了軍中、禁衛(wèi)軍、太醫(yī)院,就連這皇宮都有他的人,萬事小心?!?/br> 謝珵將圣旨放進衣袖中,作揖道:“槿晏必不負陛下所托。” “寡人自是信你,咳咳,倒是沒料到寡人養(yǎng)出了這般狼心狗肺的兒子?!?/br> 簡豐帝的手帕上,一絲暗紅,灼了謝珵的眼。 “陛下?” 簡豐帝的聲音嘶啞,像是破舊的木門發(fā)出的吱呀聲,“若是太子造反成功,你便帶著十三郎隱居,寡人將大司馬的軍馬全都交給他,待他羽翼豐滿了,再將大晉朝搶過來,若是太子沒能成功,你便扶持十三郎登基?!?/br> 年輕時的簡豐帝也是有著雄才壯志的,可現(xiàn)實卻總是狠狠扇他巴掌,漸漸也就不在想著變革的事了。 可太子欲反,倒是讓簡豐帝看見了撕破這陳舊制度的星星光亮,可惜,自己看不到打破陳規(guī)那一天了。 “槿晏,你的身體里,也流著一半司馬家的血,寡人不求你支持十三郎變革,但也不要阻撓?!?/br> “告訴十三郎,寡人這個父親很失敗,讓他切記不可學寡人,要做一個大膽挑戰(zhàn)世家大族的君主。” “陛下,十三郎還需要陛下教導呢,陛下切不可說這些喪氣話。”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后,簡豐帝又吐出一口黑血,“寡人,只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槿晏,答應寡人?!?/br> 謝珵眼眸緊縮,望向陛下書桌上那碗皇后娘娘派人送來的甜湯,心頭劇震。 忽而掀起衣擺跪了下去,“本相,必會好好扶持十三郎。” “好,好,好,看來槿晏,你要陪寡人演一出好戲了?!?/br> 第二日,清晨的陽光透過車簾映在鐘瀾的眼眸上,一行人順利的進了洛陽,本想找個客棧住下,誰知會碰見特意在城門口等候她的驃騎將軍夫人。 “表妹,一路上舟車勞頓,辛苦你了?!彬婒T將軍帶著詫異的鐘瀾一行人回了驃騎將軍府。 “夫人,您這是?”鐘瀾在驃騎將軍府中問道。 驃騎將軍的夫人拍著鐘瀾的手道:“阿姈不用害怕,謝相昨晚告之我,讓我去接你的,我這一條命可是你給撿回來的,你且安心在這住下,何況我夫君可是大司馬的弟子,我們不向著你們,誰向著你們?!?/br> 鐘瀾還欲說,被驃騎將軍的夫人打斷,拉著鐘瀾進了早已準備好的小院,“快進屋收拾收拾,看你瘦的,得給你好好補補,可得讓你光彩照人的等著謝相回來?!?/br> 鐘瀾聽了此話,見推脫不了,便只好安心的住下,耐心等待謝珵從宮中回來。 “夫人,”打聽一圈的珠株快步湊到鐘瀾耳邊,“外面都傳瘋了,十三郎因感染瘟疫而亡,陛下賜岐陽郡王稱號。” 這是開始行動了,“可還有什么消息?” “陛下抄了大司馬府,說是大司馬叛國,朱暉君正召集文人誓要為大司馬討個公道,大司馬定是被冤枉的。” “讓你送給太子妃的信,可有送去?” “送去了。” 鐘瀾放心了,喝了碗牛乳,胃里翻涌,竟又是吐了。 這廂鐘瀾在驃騎將軍府中吐的虛弱不已,那廂十三郎已趕到了錦州,卻因身份不明被攔下,見不到大司馬。 他無法言明自己身份,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正巧在此時見到了同鐘清走在一起的林婧琪。 揮臂高呼,“婧琪表姊!” 林婧琪還在和鐘清說笑,聽見有人喊她表姊,還以為是聽差了。 還是鐘清拉住她,“那,好似是十三郎?” “瞎說什么,十三郎染了瘟疫,早就……” “表姊!”十三郎快步追上林婧琪,整個人臟的像是在泥里打了個滾。 “十,十三?”林婧琪先是詫異的往四周看去,隨即是狂喜,“你沒死!” 十三郎見到林婧琪認出他了,摸著自己胸口,“有封信要讓大司馬親啟。” 說完心神一松,昏厥過去,還是鐘清眼疾手快將他抱住。 他這樣沒日沒夜的跑,跑死了三匹馬,自己也累壞了。 大司馬收到謝珵的信件,聯(lián)系自己的敗仗,便知軍中是出了jian細。 當即開始徹查,還真讓他抓到了三名給胡人通風報信的探子。 夜間,軍帳中燈火通明,大司馬問向鐘清,“子詹,你有何想法?” 鐘清沉吟片刻說道:“不妨利用他們三人,深入胡人內部,將計就計,一網(wǎng)打盡?!?/br> “報!”軍帳外一個小兵打斷了鐘清的話。 “進來。” 那小兵卻是金龍衛(wèi)的人,進帳后,掏出腰牌,遞上一封信,“大司馬,陛下密旨?!?/br> ☆、第82章 082 大司馬大破胡人, 將他們打的幾乎滅族, 因為簡豐帝刻意封鎖消息,所以在朝堂上吵的不可開交的眾臣根本不知大司馬已經(jīng)率領大軍趕往洛陽。 簡豐帝每日在朝堂上聽著他們今日我彈劾你, 明日求他將太子放出來。 看著他們忙著站隊,有繼續(xù)擁護太子的,認為太子是嫡長子望陛下三思,也有呵護那個司馬小孩的,八歲大的孩子非要說人家天縱奇才。 簡豐帝心里嘲笑,他還沒死呢, 他們就那么cao心他的身后事。 大司馬的軍隊還有幾日就要抵達洛陽,為了掩人耳目,吸引太子的注意力,從茺州姍姍歸來的“謝相”回洛陽了。 謝珵和鐘瀾告辭驃騎將軍夫人, 秘密回到府中,和扮作他們的謝寧和頌曦,交換回了身份。 頌曦拍拍自己的胸脯,“夫人, 您不知道,路過城池時有百姓求我為他們看病, 我有多害怕?!?/br> 謝寧嗤笑一聲,“所以你就頭戴幃帽忽悠人家?!?/br> 頌曦跺腳, “我怎么忽悠人家, 我不是讓他們去看醫(yī)者嗎!” 鐘瀾彎著眸子聽他們兩個吵嘴, 頌曦這般穩(wěn)重, 竟是和謝寧吵了這么多年,當真是歡喜冤家。 謝相賑災成功又找出了治療瘟疫的法子,一時間朝堂之上都是奉承謝相的聲音。 謝珵趁機說出這些都是趙子闌與姚神醫(yī)的功勞,又為茺州太守求情。 陛下心領神會,直接封了趙子闌一個四品官,神醫(yī)留在謝家,無法賞賜官職,便賞了金銀珠寶,至于茺州太守,雖有過,卻也是因為六皇子的原因,便不升不降。 趙子闌雖這些年當了謝珵的幕僚,可他以前的同僚可想跟他攀關系,當下有人抓住當年太子誣陷趙子闌的事情抖出。 簡豐帝冷眼旁觀,早已高高舉起屠刀,只等大司馬的軍隊到達洛陽,便會毫不猶豫的揮下。 在大司馬的軍隊終于趕到洛陽附近,簡豐帝于朝堂之上,罷黜太子,將他這些年暗地里做的勾當通通告之天下。 只除了呂家嫡子被太子陷害一事未告之,而太子當真于今夜逼宮了。 夜幕降臨,城門緊閉,皇宮里嘈雜的聲音隔著兩條街都能聽見,洛陽人紛紛躲在自己家中,不敢出聲。 安靜的街道上,一匹快馬飛奔而過,激起塵土,直奔謝府。 鐘瀾在屋內為謝珵仔細整理衣裳,顫抖的雙手出賣了她不平靜的心。 謝珵捉住鐘瀾的手,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中,嗓中似是塞了團棉花般,艱難的說道:“我書房桌子上有一封信,若是明日我還未能從皇宮中出來,你便拿著那封信……” 鐘瀾杏眸一瞬間睜大,見他那副為難的樣子,想到這段日子他粘人的程度,“什么信?和離書?” 說完自己都震驚了,掙脫出謝珵的手,向后退了兩步,“你竟要給我和離書?” 謝珵也是滿眼的不舍,斷斷續(xù)續(xù)道:“我若,出了事,你何必守寡?!?/br> 鐘瀾一時間氣都上不來,深吸兩口氣,見謝珵要上前,喝道:“不要過來!” 鐘瀾眨眼拼命壓下自己眼眶中的淚花,說道:“我長的不美嗎?我哪里做的不好嗎?跟我和離,你舍得?” “我自是不舍得的……”謝珵幾乎哽咽,她的阿姈最近愈發(fā)光彩四射了,他連想都不敢想她在別人懷中的模樣。 “今日給我這和離書,你若無事回來,我便真同你和離,去找個俊秀男子嫁了,你當我稀罕你!” 瞎說,她當然稀罕,她稀罕的不得了,她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將他揣在懷中,她不止多少次想要將他藏起來,想帶著他游山玩水遠離洛陽紛爭。 本以為她與他還有好長的路要走,她會滿頭白發(fā)為他扎滿針,明明昨日他們還幸福溫存,可今日就要經(jīng)歷生死難關。 一想到他可能會葬身在那張開血盆大口的皇宮中,她就喘不上氣。 她也想,也想輕聲細語,等他從皇宮中回來,她不想讓他分心,可誰知,被他說要和離,氣的口不擇言起來。 謝珵哪能不知她這是氣話,可還是被她那一句他回來,也要嫁給他人扎了心,一顆心擰成一團。 面色陰沉,猛地上前將她拉過,吻了上去,鐘瀾不斷掙扎,雙拳落在謝珵胸口,卻不舍得用力,不一會便被謝珵制住,和他親吻起來。 “嘶……”鐘瀾吃痛,鮮血順著嘴角滑動,推開謝珵,嘴唇都被他咬破了,氣道,“屬狗的嗎!” 謝珵伸手蹭去她嘴角的鮮血,“看你還敢胡言亂語?!?/br> 鐘瀾伸出小舌輕輕碰了下唇上的傷口,真疼,“明明是你先說胡話的,再敢有下次提出和離,甭管你因為什么,我鐵定不理你!” 謝珵捧起鐘瀾的臉,心里念叨還不是為你好,虔誠道:“我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br> 鐘瀾這才綻了一個笑顏,撲進謝珵懷中,不讓他看見自己眼底深深的擔憂,“你一定要平安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