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楚大哥你別誤會。”見狀,苗七趕忙解釋道:“我知道這件事兒是我不對,跟西門玉完全沒關系,我也沒有因此而怨懟于他,我只是、只是有點兒難受?!?/br> 說白了,苗七就是心里難安。 他既覺著對不住西門玉,又落不下面子跟人家坦白。 就只能自個兒憋著難受了。 看到苗七這副生怕自己誤會的模樣,楚留香面色稍緩,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阿七你既然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就該勇于面對,聽楚大哥一句勸,回頭找到機會,就把這件事跟西門玉解釋清楚,同人家道個歉?!?/br> 西門玉無疑是個聰明人。 楚留香覺得,人家十有八九,早就看出了苗七的破綻,不過對方既然沒有追問,就說明對此事或許并不介懷,只要苗七能坦誠一些,同對方認錯道歉,應該不會傷及兩人的交情。 苗七連連點頭,低聲道:“我知道了,楚大哥你放心,改明兒我就去找他坦白認錯!” 解決完一樁心事,苗七遲鈍了大半天的腦袋瓜終于靈活起來。 他猛然間會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楚大哥,我今兒個聽西門玉說,你在這里的消息已經被透露了出去!” 楚留香眉頭微皺,面色稍顯沉重。 “你說,這是不是那個‘畫眉鳥’故意設計的圈套?” 苗七托著下巴,揣測道:“‘畫眉鳥’或許是石觀音的徒弟,但從她的所作所為看來,又似乎對石觀音怨恨頗深,她該不會是殺了無花和長孫紅之后,還覺得不夠解氣兒,就遷怒上了殺掉石觀音的咱們吧?” “確實有這個可能。” 楚留香屏息感探了一下周圍,確定沒有任何人偷聽之后,才對苗七說道:“我和老姬先前跟李玉涵夫婦打過交道,這兩人言談之間十分謹慎,并未露出任何破綻,所以后來,我們兩個便暗中跟蹤了他們一路,試圖查找出一些線索?!?/br> “可惜,仍舊一無所獲?!?/br> 第32章 夜深,街道上一片漆黑,萬籟俱寂。 正可謂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這個點兒,向來是某些宵小之輩行不法勾當的良辰吉時,苗七隨手拎了把椅子,往客棧門口翹腿一坐,抱著雙刀開始充當門神。 楚留香則守在后門處,提防有人會從后突襲。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四周漸漸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苗七掩在兜帽下的耳朵悄然豎起,雙手蓄勢待發(fā)的握著刀柄,只待那群暗中接近之人再靠近一些,便躍起迎戰(zhàn)。 然,那陣腳步聲在距離苗七大約三丈開外時,戛然而止。 苗七再捕捉不到絲毫的動靜。 就好像他方才聽到的那陣腳步聲只是錯覺一般。 但苗七心下清楚的知道,那絕對不是錯覺,更不是夜風吹動樹葉的聲響,確確實實是腳步聲,而且來人還不在少數,足足有有二十四五人之多。 但他現下竟再也捕捉不到分毫動靜。 會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有人在瞬息之間,便將那二十多人全部滅了口!能做到這種程度,可見對方的手段有多么高明,一定不是等閑之輩。 苗七立馬繃緊了神經,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揚聲沖著前方空無一人的街道喊道:“不知是哪位高人來訪,但請現身一見?!?/br> 他這么做,只是想提醒楚留香出了狀況,并未真的指望那位神秘高手能應聲現身,畢竟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忽然冒出來一個神秘的高手,對方十有八九是敵非友。 苗七心道,既然是敵人,肯定不會這么容易被他詐出來。 可出乎意料的事情就這么發(fā)生了。 一道修長勁瘦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還未看清對方的容貌,苗七的視線就先被對方手中所持的那把長劍吸引……額,這把劍,他怎么覺得有點兒眼熟呢? “是我?!?/br> “小紅?!”那人一出聲,苗七就認出了他的身份。 竟是兩日之前,才與他們分別的中原一點紅。 緊張感頓時消退了大半,苗七又驚又喜的出聲問道:“怎么會是你?你先前不是說有事要辦,提前走了么?” 中原一點紅邁著奇異的步伐,走到苗七身前不遠處,面無表情道:“我先前確實是有事要辦,但眼下,為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我又折了回來?!?/br> 苗七正待繼續(xù)發(fā)問,卻被聞聲趕來的楚留香搶先一步。 “紅兄,你這趟特意折回,可是因為我等?” 楚留香要比苗七更加清楚中原一點紅的為人,中原一點紅是一名殺手,一名職業(yè)殺手,他先前離去,是因為收到了一封所屬勢力發(fā)來的聯絡信。 若無意外,中原一點紅此刻絕不會出現在此地。 楚留香幾乎敢斷定,一點紅這趟前來,一定是跟他們有關。 “沒錯。”一點紅直截了當的道出了自己此行前來的原因,“有人花重金,在殺手堂發(fā)布了任務,要買你們兩個的命,并且點名要我來接這個任務?!?/br> “啥?”苗七滿臉錯愕之色,忍不住伸手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可能是幻聽了,“你確定沒弄錯?那任務上真的有我?” 講真,苗七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眼下在江湖中,根本就是個無名之輩,知道他名諱的只有楚留香幾人,就連中原一點紅都不知道他的全名,所以、所以怎么會有人要買他的性命? 中原一點紅冷聲道:“確實有你?!?/br> 發(fā)布任務的方式有很多種,并不一定要指名點姓,才能讓殺手知道自己的目標任務究竟是誰,他收到的那份任務通知中,清清楚楚的記載了苗七的所有外貌特征。 但凡是見過苗七的人,都能將其對的上號。 畢竟,苗七的裝扮太過鮮明獨特。 中原一點紅不認為,這個世界上還有第二個符合那些特征的人。 苗七有些傻眼。 他還是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留香仿佛想到了什么,開口向一點紅求證道:“這兩個任務可是一同發(fā)布,并且,特意注明了阿七與我同行的消息?” 一點紅沒有應聲,卻是默認了楚留香的猜測。 “看來這一次,又是我連累了你。”楚留香苦笑著拍了拍苗七的肩膀,心頭卻疑云密布,正如苗七所想的那般,他也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人會對苗七動殺念。 若說只單單是因為他,那對方大可以選擇胡鐵花或姬冰雁,根本沒必要牽扯到苗七。有那么一瞬,楚留香懷疑過此事同畫眉鳥有關,但很快,他便否決了這個猜測,因為時間線對不上。 苗七倒是半點兒危急感都沒有。 他大大咧咧的沖楚留香擺了擺手,笑道:“這怎么能算是連累呢,換個角度想想,我還算是沾了你的光,啥也沒干呢就出名了一把?!?/br> 楚留香被逗得一樂,抬手攬住了苗七的肩膀,沖一點紅招呼道:“紅兄,這次又辛苦你了,外面天涼,咱們不妨進去喝杯茶暖暖身子,有話慢慢再聊?!?/br> 中原一點紅的身上帶有一股很淡的血腥氣。 從先前聽到的動靜判斷,楚留香不難猜出發(fā)生過什么事情。 中原一點紅實在是個仗義的朋友,為了楚留香等人的安危,他不辭辛勞的趕來送信,還順道幫忙解決了一樁麻煩,能結識這樣一位朋友,實乃人生一大幸事。 進了客棧之后,楚留香又去叫醒了姬冰雁和胡鐵花。 這件事太過復雜,需要集眾人之力一同來解開謎團。 五人再次重聚一堂,氣氛卻比之前不知沉重了幾許,連一向樂觀開朗的胡鐵花都面露愁容,可見一點紅帶來的這個消息,給他們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苗七五人絞盡腦汁,就最近發(fā)生的一些列事情,各自發(fā)表觀點和猜測,匯在一起之后,倒確實慢慢的捋出了一部分頭緒——他們最終斷定,這件事的起因,還是在石觀音身上。 “這事兒肯定是石觀音座下的余孽干的!” 胡鐵花一拍桌子,憤然罵道:“咱們當初就不該婦人之仁,放過石觀音座下的那群弟子,現在倒好,人別說感謝了,還反咬了咱們一口?!?/br> 姬冰雁抬眼瞟向楚留香,道:“老胡這思路是對的,但猜測卻不怎么靠譜。石觀音座下的那群女弟子,不可能有這般能耐,哦,除了那個曲什么來著?” 楚留香搖了搖頭,想起那個在石觀音落敗之后,曾有過一面之緣的曲姑娘,打心眼兒里不覺得這事兒會跟她有關。 那位曲姑娘,對石觀音可并無絲毫情誼。 苗七撐著下巴,嘟囔道:“也不知道石觀音是咋養(yǎng)的徒弟和兒子的,出了一個無花還不夠,怎么又冒出來一個厲害角色?” 聽到無花的名字,楚留香腦中飛快的閃過一道靈光。 “無花……無花……”他下意識念了幾遍無花的名字,忽的站起身來,臉上露出幾分激動之色,“我說怎么一直覺得遺漏了什么重點,原來是他!” “啥、啥啥?老臭蟲你突然發(fā)什么神經!”胡鐵花被嚇了一跳,險些沒跟著楚留香一塊兒躥起來,“你干嘛忽然提到無花那個死禿驢,我一聽到他的名字,就覺得腦仁兒疼。” 楚留香難掩激動的在原地踱了幾步,然后突然伸手,抓住了苗七的肩膀,問道:“阿七,你可還記得咱們那日,見到的無花的尸首?” 愣了兩秒,苗七終于連上了楚留香的思路。 他眨著眼,遲疑道:“你該不會是想說,那個無花,又跟咱們玩兒了一次金蟬脫殼吧?” “沒錯,我確實是這么猜想的?!?/br> 楚留香從容不迫的向苗七等人解釋道:“我和阿七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了‘無花’和長孫紅等人的尸首,而‘無花’的尸首在那一眾尸首中,是受損最嚴重的一個。” “我當時以為,因為無花和石觀音是母子,那畫眉鳥才會對他下手格外的毒辣,但現在想來,這其中卻有許多可疑之處……” 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楚留香并未妄斷,柳無眉就是畫眉鳥。 他只是根據當時從現場觀察出來的線索,來進行推測。 畫眉鳥一定是個高手,但就算如此,她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便于長孫紅和無花等人相抗衡,所以她一定是采取了另一種手段——下毒。 “我發(fā)現,那些人在死前,并未有過太多掙扎的跡象?!?/br> 只有在中毒、失去反抗能力之后,畫眉鳥才能輕而易舉的殺掉那么多人。 “可無花是個用毒的行家?!?/br> 就算無法解毒,無花也一定會在短時間內,察覺出自己中了毒,以他的功力,在毒發(fā)之前設法逃脫并不難。 無花一定早已料到,楚留香這一次不會再輕易的放過他,所以,他便借機故技重施,詐死脫身。 這個可能性非常大。 畢竟,楚留香和苗七發(fā)現那些人的尸首時,距離他們死亡的時間,最起碼有整整一日的空擋,在這段時間內,無花有充足的時間可以偽裝出自己的死亡現場。 而讓楚留香生出這個猜測,最重要的一點因素,便是整個事件透露出來的那股違和感,和熟悉感。 講真。 這跟無花上一次詐死的過程太像了。 苗七……苗七默默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