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西門吹雪的回答是……不肯。 嗯,很干脆利落的兩個字。 跟他的人設完全沒有出入。 苗七默默的在心底點評道。 “不管怎樣,你都不肯答應么?”似乎是覺察到了苗七百無聊賴,甚至有些不耐的心情,陸小鳳突然加快了語速,問道:“就算那人要放火燒你的房子?” 西門吹雪一直都很平淡的語氣,終于有了變化,他抬起眼,向陸小鳳問道:“誰會來燒我的房子?” “我!”陸小鳳挺起胸板兒,掛著一幅‘視死如歸’的表情,沉聲道:“我這次來,本來是想請你幫我去做一件事,而且在來之前,我答應過別人,你若是不肯答應,我就要放火燒了你的房子,一把火,燒的干干凈凈的那種?!?/br> “??!”苗七心里咯噔一下,趕忙心虛的別過腦袋,裝出一副忽然對旁邊的花瓶很感興趣的模樣。 唔,這瓶身上的圖案還挺漂亮的嘛,是燕子還是喜鵲來著? 西門吹雪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又將目光移回陸小鳳的臉上,語氣毫無波瀾的回道:“你要動手的話,我建議你最好是從后面的庫房開始,因為那里有松香和柴油,另外,你最好是在晚上燒,那種火焰,在晚上看起來一定很美?!?/br> 聞言,苗七立馬忍不住轉過頭去,滿臉訝異的望向了西門吹雪。 我去,這位大兄弟的畫風有點兒清奇啊,他還頭一次聽到這么不走套路的答復,完全超乎了他所有的預料和猜想。 陸小鳳也很無語。 他怎么也沒有料到,西門吹雪會是這種反應。 他一臉窘然的盯著西門吹雪,腦袋里一片空白,半晌都想不出來還能有什么法子,或者是該怎么說,才可以打動西門吹雪。 突然,西門吹雪出聲道:“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可以打動我。” 陸小鳳下意識接道:“是什么辦法?” 西門吹雪笑了。 他是個很少笑的人,最起碼,這還是陸小鳳從認識他以來,頭一次看到他露出笑容,不知為何,陸小鳳總覺著,西門吹雪的笑容里,仿佛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諷刺之意,叫他莫名的有種后背發(fā)涼的感覺。 嗯,說簡單點兒,就是有種不祥的預感。 陸小鳳的反應似乎取悅了西門吹雪,他嘴角的笑容稍稍加深了一些,在陸小鳳滿含警惕的目光中,徐徐說道:“你只要把胡子刮干凈了……隨便你要去干什么,我都跟你去?!?/br> 反射性的抬手,捂著自己那兩撇寶貝胡子,陸小鳳咽了咽唾沫,扯出一抹極不自然的笑容,道:“哈哈哈,一段時間不見,西門你的幽默感倒是漲了不少。額,那什么,你剛才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對吧?” 西門吹雪笑而不語。 苗七:幸災樂禍.jpg 進萬梅山莊的時候,苗七為了保持形象,還特地端出了一副嚴肅又正經(jīng)的模樣,但是在出去的時候,他卻是毫無形象的一路走,一路笑,笑的連肩膀都一直抖個不停,看起來活像是犯了病的癲癇患者。 陸小鳳一個接一個的白眼兒丟過去,都沒法兒讓他收斂分毫。 還反而讓苗七的‘癲癥’看起來更加嚴重了一些。 使勁兒扯了扯披風,陸小鳳試圖把自己的下半張臉給擋起來,可惜一直沒能成功,見苗七還在‘噗嗤噗嗤’的笑個不停,他忍不住咬牙切齒的威脅道:“臭小子,你要是再敢嘲笑我,小心我回頭就把你的糗事兒也給曝出去!”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糗事兒是可以曝的?” 苗七揉了揉笑到有些發(fā)酸的臉頰,瞥了陸小鳳一眼,很是有恃無恐的回道。 皮笑rou不笑的呵了兩聲,陸小鳳一字一頓的說道:“大、齡、童、男?!?/br> “你!”眼皮猛地跳了跳,苗七迅速偷瞄了一眼走在陸小鳳另一邊的西門吹雪,見他臉上仍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才稍稍淡定了一些,羞惱的沖陸小鳳回擊道:“大齡童男咋地啦?那也總比你這個老是尋花問柳的家伙強,你也就不怕什么時候染上花柳病么!” 不慌不忙的搖了搖腦袋,陸小鳳笑嘻嘻的回道:“阿七呀阿七,你這種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心態(tài),可是不正確的。你應該多向西門學習學習,同為大齡童男,你瞅人家多淡定呀,哪兒跟你似的,反應這么激烈?!?/br> 無緣無故被扯進這場唇槍舌戰(zhàn)中,并且還被陸小鳳捅了一刀的西門吹雪:“……” 他仍舊沒有出聲,只是默默的,意味深長的,瞟了眼陸小鳳上邊的那兩根眉毛。 余光捕捉到西門吹雪的這抹視線之后,陸小鳳臉上的表情瞬間僵化,連邁到一半的步子都頓在了半空,整個人仿佛變成了一座石像。 苗七悄悄挪動步子,后退了那么一丟丟,然后伸出了一根罪惡的手指,快速而精準的,戳向了陸小鳳后腰處的軟xue—— 嗯? 不遠處的山坡上,正閉著眼睛,沉浸在花海之中的花滿樓,有些疑惑的睜開了雙眼。 他怎么好像,聽到了陸小鳳的慘叫聲? 第58章 緣分這種東西,有時候真的很奇妙。 比如說苗七和西門吹雪。 苗七這個人吧,有時候還挺自私的,他堅信,人與人之間一定要有雙向的好感,才能真的成為朋友。最起碼,他是不會對一個全程無視自己,甚至連拿正眼看自己一眼都沒有的人,生出任何想要結交的心思——很明顯,這個人指的就是西門吹雪。 但是現(xiàn)在,他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苗七不知道,在別人眼中的陸小鳳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只知道,在他的眼中,陸小鳳這家伙,妥妥就是一個‘損’友,平日里總是喜歡胡鬧、愛犯貧、還有點兒惡趣味,老是以捉弄他為樂。當然,苗七也知道,陸小鳳這種捉弄并沒有絲毫惡意,純粹只是朋友間的一種娛樂方式。 就像苗七有時候,也會拿胡鐵花來開玩笑一樣。 可誰讓陸小鳳段數(shù)太高,老是叫苗七吃癟呢? 自打認識以來,今兒個還是苗七頭一次,在陸小鳳身上扳回一城呢。 而這其中,最起碼得有一大半的功勞歸于西門吹雪。 看著捂著屁股‘哎喲唉喲’痛呼個不停,卻因為有西門吹雪在場,只敢怒而不敢言的陸小鳳,苗七樂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去了,一雙閃閃發(fā)亮的眼睛,也忍不住望向了西門吹雪。 一個能夠制住陸小鳳,還能讓陸小鳳吃癟吃的‘心甘情愿’,半點兒都不敢生出反抗心理的男人——就沖這一點,這個朋友他一定得交! 苗七的那點兒小心思,幾乎是明晃晃的掛在了臉上,西門吹雪又不是瞎子,自然看的一清二楚,淡淡的掃了眼偷偷拿眼刀捅自己和苗七的陸小鳳,西門吹雪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態(tài),竟然沒有無視苗七,還反而是主動對苗七點了點頭。 接到這根象征著友誼的橄欖枝,苗七立馬順桿上爬。 他繞過陸小鳳,湊到了西門吹雪身邊,熱情又不失禮貌的招呼道:“西門莊主你好,我叫阿七,前幾個月剛從西域來到中原。雖然剛來沒多久,但我平日里可是經(jīng)常聽聞你的大名,今日有幸得見,發(fā)現(xiàn)甚是投緣,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能和西門莊主你做個朋友?” 陸小鳳同樣看得出苗七的心思,但是他卻只覺得好笑。 因為他敢拿自己最寶貝的胡子發(fā)誓,西門吹雪一定不會有任何回應。 拍干凈屁股上沾著的灰土,陸小鳳好整以暇的抱起雙臂,擺出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架勢。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發(fā)生了。 西門吹雪他,竟然做出了回應! 雖然只是簡短的回了苗七一句‘西門吹雪’,但他所表達出來的意思,卻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陸小鳳情不自禁的張大嘴巴,目光呆滯的看著苗七和西門吹雪,再一次陷入了石化狀態(tài)。 余光瞄到陸小鳳那副滑稽的嘴臉,苗七得意的翹起嘴角,沖西門吹雪擠了擠眼睛,笑道:“既然已經(jīng)是朋友了,那我就跟陸小鳳一樣,直接稱呼你西門吧。西門,你看現(xiàn)在天色也不早了,咱們是不是該抓緊時間上路了?” 略一頷首,西門吹雪連看都沒看陸小鳳一眼,便邁開步子,和苗七一同朝山下走去。 看著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陸小鳳的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了一副畫面。 一副苗七和西門吹雪聯(lián)合起來,把自己剃成禿子的畫面。 想到在不久的將來,這幅畫面或許會由想象變成現(xiàn)實,陸小鳳忽然就感覺頭皮一緊,仿佛一陣冷風對著他的后腦勺嗖嗖嗖的吹來…… “花大哥!” 還沒走到近處,只是遠遠的能夠看到花滿樓的身影,苗七就忍不住激動的沖著花滿樓叫了一聲,然后快步跑到花滿樓面前,故作神秘的說道:“花大哥我跟你說啊,等下陸小鳳過來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的,仔仔細細的問問他,是付出了什么代價,才請動的西門出手?!?/br> 西門? 這個稱呼,似乎有些親近啊。 花滿樓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嘴上卻回道:“你既然會這么說,那看來這一次,陸小鳳一定是付出了極大地代價?!?/br> “沒錯?!泵缙吖恍?,語氣中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幸災樂禍之意,回道:“只可惜花大哥你沒法兒看到,要不然,你一定不會認出現(xiàn)在的陸小鳳?!?/br> 因為四條眉毛的陸小鳳,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兩條眉毛。 花滿樓好脾氣的笑了笑,絲毫沒有在意苗七言語中提及到了自己的眼疾,而是相當配合的說道:“被你這么一說,我現(xiàn)在忽然覺得,真有幾分可惜了?!?/br> 能讓苗七‘高興’成這副樣子,陸小鳳現(xiàn)在的模樣,想來一定是非常的有趣。 二人談笑間,西門吹雪緩緩走近。 臉上溫暖的笑容忽然淡了下來,花滿樓側過身去,一雙眼睛準確的看向了西門吹雪所在的方位。 他的反應甚至要比苗七還快上幾秒。 “西門莊主?”花滿樓微笑道。 “花滿樓。”站定腳步,西門吹雪凝視著花滿樓的雙眼,忽然道:“閣下真的看不見?” 花滿樓笑道:“莊主想必也該聽說過,花滿樓雖有眼睛,卻瞎如蝙蝠?!?/br> “閣下難道竟能聽得見我的腳步聲?”西門吹雪向來高傲,他對自己的輕功和劍法一樣的自信,他也有資格自信,甚至是自負,因為這普天之下,鮮少有人的輕功和劍法能超越他的水準。所以,他才會有次一問。 花滿樓表情淡淡的搖了搖頭,卻沒有給出答復。 事實上,他當然看不見西門吹雪,也聽不到西門吹雪的腳步聲,他只不過是,能夠感覺到西門吹雪身上的殺氣。 顯然,花滿樓并不欣賞西門吹雪。 因為這個人,劍下不知已經(jīng)積了多少條亡魂,多少個性命。 他原本可以將這種不喜表達出來,但是因為陸小鳳和苗七,他又忽然覺得,自己對西門吹雪的看法,或許有些太過片面——因為他覺得,一個能讓陸小鳳和苗七親近的人,應該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冷酷又無情。 比起自己的感覺,有時候,花滿樓會更愿意去相信朋友的感覺。 此時,夜色已至,陸小鳳終于姍姍來遲。 哪怕已經(jīng)看了許多遍陸小鳳現(xiàn)在的臉,再次看到的時候,苗七還是會忍不住笑出聲來。聽到苗七的笑聲,花滿樓也想起了苗七先前透露給自己的信息,他莞爾一笑,正打算出聲問一問陸小鳳,請西門吹雪出手究竟付出了什么代價時,臉上的表情忽然僵化。 “花大哥,你怎么了?” 苗七不解的問道。 從陸小鳳開始走近的那一刻,苗七就打足了精神,等待著花滿樓開口發(fā)問。他原本是打算,再趁機好好的取笑陸小鳳一番,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花滿樓面上的異樣。 花滿樓微微皺起眉頭,有些疑惑的問道:“我仿佛聽到了一陣歌聲,難道你們沒有聽到么?” “歌聲?這大晚上的哪有什么歌聲呀,花大哥你別嚇唬我啊。” 苗七縮了縮脖子,飛快的往四周張望了一番,然后故作鎮(zhèn)定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