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山東,薛家莊后山,一座僻靜的院子內(nèi),忽的傳出了一陣‘砰砰乓乓’的聲音,這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持續(xù)了許久,才安靜下來。 不多時,兩名黑衣蒙面人悄然退出院子,順著一條偏僻的小路漸漸行遠(yuǎn)。一直退到山下的一片樹林中時,二人才停下腳步,面面相覷片刻后,皆是露出了苦澀的笑意。 其中一位身形較高的黑衣人低聲嘆道:“這日子也不知何時才是個頭?!?/br> “哼?!绷硪蝗肃土艘宦?,眼中流露出些許不滿,抱怨道:“麻煩又不是我們?nèi)莵淼?,尊主整日只知道?zé)罵咱們,卻連幕后之人的半點兒消息都查不到,底下的兄弟們折了一批又一批,他還不同意暫停生意……” 要不是實力不夠,他都想效仿組織的前頭號殺手中原一點紅那樣,也叛逃了。 “噓,慎言!” 警惕的打量了四周一圈,那高個黑衣人無奈道:“這些話你切莫再對其他人提起,萬一傳到尊主耳中,你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活的?!?/br> “放心吧,除了你之外,我誰也不敢相信,更不敢對他們說這些話?!?/br> 聞言,高個黑衣人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隨后又立馬恢復(fù)平靜,催促道:“咱們趕緊走吧,這里可不是什么說話的好地方。” “嗯。” 當(dāng)晚,一封密信從山東遙遙傳向江南。 第112章 過完年,西門吹雪便回了塞北,向來閑不住的陸小鳳也緊跟著告了別,說是身上沒錢花了,要去找點樂子。 陸小鳳有個綽號叫‘陸三蛋’,這三蛋分別是混蛋、笨蛋、窮光蛋。 女人喜歡叫他混蛋,因為他是個永遠(yuǎn)收不住心的風(fēng)流浪子,朋友喜歡叫他笨蛋,因為陸小鳳的精明很少在朋友面前展現(xiàn),而窮光蛋這個說法,則是陸小鳳時常用來打趣自己的。 他是個很會享受的人,喜歡喝最好的酒,給女人買最貴的首飾和胭脂,不管身上帶了多少錢,要不了多久,就會散得一干二凈。 可陸小鳳從來都不會為錢財而發(fā)愁。 他有很多賺錢的法子,其中最常用、最好用的法子,就是賭。 一般人賭錢總是十賭九輸,陸小鳳卻是十賭九贏,他的賭術(shù)很厲害,運氣更厲害。 賭場一般都不會歡迎陸小鳳這樣的客人,因為在陸小鳳身上,他們別說是賺錢,能不賠的血本無歸就算是好事兒了。 已經(jīng)有很多賭場把陸小鳳設(shè)成了拒絕進(jìn)場的客人,所以這一次,陸小鳳想要去賭場撈錢,得稍微費點兒力氣,找個自己以前沒去過的地兒。 他想了又想,忽然發(fā)現(xiàn)除了關(guān)外,自己竟然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當(dāng)然,陸小鳳完全可以易容一番,又或者是刮掉兩條胡子,脫下標(biāo)志性的紅披風(fēng),重新?lián)Q個身份混進(jìn)賭場,但是前者他嫌麻煩,后者又不情愿…… 最后,陸小鳳只能雇了輛馬車,朝著關(guān)外行去。 關(guān)外最近很亂,無數(shù)奔著羅剎牌而來的勢力聚集于此,他們表面上維持著和諧,內(nèi)里卻像是一鍋guntang的熱油,只要稍有一滴水花濺入,便會沸沸揚揚起來。 陸小鳳一路低調(diào)的抵達(dá)了邊城。 他無意多惹麻煩,只想找個賭場進(jìn)去撈上一把,賺夠一段時間的生活費。 這地方的氣候格外陰冷,陸小鳳找了家客棧入住后,便開始向店小二打聽情況,他想知道城里最大的賭坊是哪家,以及哪里有可以泡澡的堂子。 “客官您是頭一次來這里吧,咱們城里啊,就只有一家賭坊,跟這兒離得不遠(yuǎn),您出了客棧左轉(zhuǎn),再走兩條街,就能看見那銀鉤賭坊的招牌?!?/br> 店小二搓著手,嘴里冒著哈氣,目光一個勁兒的往陸小鳳放在桌上的錢袋飄。 “至于澡堂子,那就好找多了,光是客棧附近就有三四家,不過,您要是想找個環(huán)境好點兒的,還得去銀鉤賭坊那邊兒,咱們城里最大的澡堂子也開在那里?!?/br> 陸小鳳滿意的點了點頭,隨手撈起錢袋,從里面取出一錠碎銀扔到了店小二的懷里。 “行了,讓廚房給我熱壺酒,再上幾個小菜,這兒就沒你什么事兒了?!?/br> 越往關(guān)外走,一路上能歇腳的城鎮(zhèn)就越少,陸小鳳已經(jīng)有兩天功夫沒吃頓熱乎飯了,他這會兒就想趕緊填飽肚子,然后去泡個熱澡,等緩過勁兒來,再到賭坊玩上幾把。 是夜,黑暗的街道上空無一人,一片靜寂。 陸小鳳跟在一人身后,腳步輕快的朝著前方走去。 他沒想到,在這偏遠(yuǎn)的邊城,竟然也能遇到一位老相識。 方玉飛,綽號銀鷂子,是個小有名氣的花花公子,吃喝膘賭,樣樣精通,武功也還不錯,跟陸小鳳算是一對臭味相投的好朋友。 三年前,二人相識于一家妓院,平時偶爾也會約著一塊兒去喝酒賭錢,交情算得上不錯。 陸小鳳剛才去澡堂子泡澡的時候,恰好碰到了方玉飛,才知道方玉飛原來就是這邊城的本地人,只不過他常年游走在中原,只有年底,才會回來小住一段時間。 故友相逢,心情愉悅的二人便立馬約好了一塊兒去銀鉤賭坊。 穿過陰暗潮濕的冷霧,一盞殘舊的燈籠出現(xiàn)在陸小鳳的視野中,那燈籠斜掛在街道盡頭的一扇窄門上方,燈籠下連著一個閃閃發(fā)亮的銀鉤,隨風(fēng)左右搖晃。 銀鉤賭坊,到了。 走進(jìn)那扇不起眼的小門,映入陸小鳳眼簾的,便是一派燈火輝煌、奢侈豪華的大廳,廳里聚著近百名賭客,四處充斥著熱鬧的呼喝聲,空氣中,蔓延著一股混雜著脂粉氣的酒香。 方玉飛脫下身上的暗色披風(fēng),隨手遞給侯在一旁的侍從,輕車熟路的帶著陸小鳳在大廳內(nèi)穿梭,找到了一處玩骰子的桌子。 桌上的客人們都在聚精會神的盯著骰蠱,沒有人注意到旁邊多了兩個人。 但隔壁桌的人卻發(fā)現(xiàn)了方玉飛。 方玉飛在本地也算是個名人,前段時間,他的jiejie還嫁給了這銀鉤賭坊的大老板,所以經(jīng)常來往這里的賭客,大都認(rèn)識他這個賭坊老板的小舅子。 跟著方玉飛一塊兒來的陸小鳳,也有幸得到了幾分關(guān)注。 他的裝扮太顯眼,那標(biāo)志性的大紅披風(fēng),和兩撇長得跟眉毛一樣的小胡子,但凡對江湖稍有了解的人,都能猜出陸小鳳的身份。 比起方玉飛,陸小鳳在江湖上的名氣可要顯赫多了。 近年來,陸小鳳前后破獲了大通錢莊的銀票案,以及鐵鞋大盜的案子,還剿滅了青衣樓和紅鞋子,是武林年輕俠客中的佼佼者,在許多人眼里,他已經(jīng)是個傳奇人物了。 所以當(dāng)有人認(rèn)出陸小鳳,并叫出他的名字后,周圍所有人的目光立馬都聚集了過去。 “陸兄的名號可真是越發(fā)的響亮了?!?/br> 見狀,方玉飛忍不住笑著對陸小鳳打趣道。 “方兄你就別取笑我了。”陸小鳳有些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常言說得好,人怕出名豬怕壯,以前沒什么名氣的時候,陸小鳳還羨慕過那些聲名赫赫的前輩們,但等到他自己出名之后,才親身體會到了其中的諸多不便。 走哪兒都會被人關(guān)注,麻煩接踵而至的找上門來,連躲個清靜都會被各種意外打斷。 說實話,陸小鳳真心覺得太出名也不算什么好事兒。 這下子,他原本想要低調(diào)行事的算盤,估計也打不成了。 當(dāng)所有人都在關(guān)注陸小鳳的時候,陸小鳳卻發(fā)現(xiàn),大廳里還有個人對自己視若無睹。 那是一個女人,還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她穿著件輕飄飄的綠色的絲袍,身形苗條,皮膚細(xì)膩光滑,幾乎看不到絲毫瑕疵。 她的臉上竟然一點粉黛也沒沾,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始終緊盯著骰蠱,連眼角的余光都沒往陸小鳳所在的方向撒落半分。 有意思。 陸小鳳摸了摸胡子,饒有興趣的向方玉飛打聽道:“那是誰?” “你倒是有眼光?!狈接耧w搖了搖頭,笑道:“這屋里少說也有七八個女人,你怎么偏偏盯上了這個最難征服的冰山?” “男人嘛?!标懶▲P聳了聳肩,心道男人的本性可不就這樣嘛,越是不好樊登的山嶺,就越是能激發(fā)男人的征服欲。 方玉飛:“我勸你最好還離這個女人遠(yuǎn)一點?!?/br> 陸小鳳:“為什么?” 方玉飛壓低了聲音,道:“因為這女人不僅是個冰山,還是個爬不上去摔下來就會要人命的冰山!” 聽他說的這么危言聳聽,陸小鳳反而笑了起來。 越是有難度,他才越是有興致啊。 下一秒,陸小鳳便徑直邁開步子,朝那個女人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離得近了,嗅覺出眾的陸小鳳便聞到了一陣獨特的芳香,那香味兒不是脂粉香,而是女人身上天生的體香,這樣的女人并不多,但每一個,都是天生的尤物。 陸小鳳停在對方身后,陶醉的瞇起了眼睛。 這個動作換作一般人來做,只會顯得好色下流,但陸小鳳做起來,卻并不顯得猥瑣。 那冰山美人并沒有回頭,依舊凝神貫注的看著賭局,她手上拿著疊籌碼,似乎正在思考這一局該壓大還是壓小。 陸小鳳眨了眨眼,忽的探出身子,將一張百兩的銀票壓在了小的賭注那邊,然后扭頭沖那女子小聲道:“這一注應(yīng)該押小?!?/br> 對方斜著眼角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隨后,卻把籌碼壓在了大上。 莊家掀開寶匣—— “七點小,吃大賠小?!?/br> 贏了錢,陸小鳳卻苦笑著搖了搖頭,因為那女子輸了錢之后,不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還轉(zhuǎn)身就往賭場外走。 “你不去追么?”不知何時,方玉飛已經(jīng)走到了陸小鳳的身旁,他看著已經(jīng)走到門口不遠(yuǎn)處的女子,小聲對陸小鳳問道。 陸小鳳笑了笑,沒有應(yīng)聲。 “這可不是陸兄你一貫的行事作風(fēng)啊?!?/br> 方玉飛似乎很是吃驚,他瞪大眼睛,直直的盯著陸小鳳看了很久,才吶吶道:“你倒是變了許多,變的都快和我認(rèn)識的那個陸小鳳不像同一人了?!?/br> “沒辦法。”陸小鳳扯扯嘴角,意味不明的嘆道:“最難消瘦美人恩吶?!?/br> 一方面,陸小鳳還沒徹底從薛冰那件事的陰影中走出,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陸小鳳看出,那個冰山美人是在刻意的‘勾引’他。 他是風(fēng)流沒錯,但栽倒在女人手上的次數(shù)太多,也早就學(xué)會長記性了。 “聽不懂?!狈接耧w撇了撇嘴,忽的伸手勾住了陸小鳳的肩膀,提議道:“你看你這會兒也沒什么興致繼續(xù)賭錢,要不,咱找個地方去好好的喝一杯?” “好啊。” 陸小鳳眼睛一亮,頗為期待的笑道:“聽說關(guān)外的酒和中原的酒釀法不一樣,喝起來別有一番風(fēng)味,你這個東道主可得好好幫我介紹幾樣本地的好酒啊!”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了。” 方玉飛笑容豪爽的拍著胸口保證道。 二人離開賭場,坐上方玉飛不知道從哪兒用來的一輛馬車,朝著與銀鉤賭坊截然相反的方向行去,馬車內(nèi)點了暖爐,車窗被一層厚厚的棉布封死,半點兒涼氣都透不進(jìn)來,形成了一個暖和的密閉空間。 陸小鳳和方玉飛說說笑笑的打發(fā)著時間,約莫過了有兩刻鐘之后,馬車終于停下。 下了車,出現(xiàn)在陸小鳳眼前的,是一座優(yōu)雅別致的小樓,小樓周圍載滿了梅樹,枝頭綴著點點嫣紅,格外的有情趣。 方玉飛介紹說,這里是藍(lán)胡子、也就是銀鉤賭坊的大老板,他姐夫名下的一處房產(chǎn),現(xiàn)在已經(jīng)送給了他的jiejie,他也能算是這里的半個主人。